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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摇摇头。
“倒是不知道,今晚有从北朔远道而来的客人,陛下为本王考虑得甚为周到,知道本王思念故土。不如留客人们多住几日如何?”
冷漠生硬的声音,从脸色阴沉地像夜色一般的端木朝华口中发出,手上端着的杯子,脆响一声被捏成碎片,割得血从指缝间滴落。
、牢狱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送爽的凉风,拨乱着垂落怀中的发,手指尖都凉的颤抖了,又是隐忍又是难堪,将林少庭的怀抱推开一些,端端正正地以北朔的礼节,左手按在同样僵冷的右手上,膝弯蹲下去一些。
“给安王爷请安,久别重见,王爷可安好?”
客套而生分的语气,以及那双像琉璃珠子一样轻轻触碰便会碎成千万细光的眼,让端木朝华的心都揪了起来。
方才远远瞧见熟悉背影而匆匆撇开朝颜赶过来的焦急,就像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话,他还怦怦直跳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本王好得很,你看看本王像不好的样子吗?”
锦衣华服,上好软绵金银丝线串成的华贵长衣,袖口捻银的软线盘成姿态清雅的兰花瓣瓣。他的脸似乎是清瘦了一些,两边的颧骨比过去明显,胡茬的青影也还明显着,眼角也略微下拉着。
最沉重的是那一双眼。
黑色浓得化不开,黏稠的是思念还是冷漠,她稍稍转动一下详细思考的念头,就会忍不住觉得丝丝层层的蚕线在心上打了结一般的,喘不过气,连“不像”二字都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朕并未安排北朔的人进宫,人是怎么放进来的?”
威严里隐含着怒意,金红色的龙袍拖坠在地面上,金龙暗纹在袍子上张牙舞爪。浓眉尾稍上扬,挺直高耸的鼻梁透出勃勃英气。问话的声音铿锵有力,负责守卫的内廷禁卫总管立刻按刀跪在朝颜面前。
“回皇上,这二位是随着国师大人进来的,另还有一位也是,臣见是国师大人带来的人,未敢阻挠。”
眼角斜瞥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离琰并未急着解释,缓缓把手上杯中的酒喝下去,方才缓步款行到朝颜面前,斜捏着酒杯,说,“人是我带来的,这几位在北朔也算有些身份的,不远千里想见见安王爷。臣想安王爷即将成为我西陌皇夫,日后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与故友见上一面或许也是王爷希望的,便自作主张了。王爷,您说我做得对还是不对?”
直接越过朝颜隐怒的面容,离琰狭长的眼看的是端木朝华。
端木朝华尚未开口,朝颜上前一步将手横过端木朝华的臂,指尖扣在那暗银色的衣服上,起了浅浅的皱褶。
“是王爷的故友,那便破一次例,待接风宴完毕,国师要负责把几位‘贵客’带出宫,好生安顿,不可怠慢。”
只是看着朝颜的手,阮千千有些脚步不稳,好像小腿以下的部分都失了力气一般,连再抬头看端木朝华的勇气都没有了。
却逼着自己要说话。
朝颜的力气还不足以将端木朝华带转身,他定定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拳头攥紧着,她当真就没有话要对自己说?那还跑到他面前来做什么,让他身陷囹圄好了,何必要这样故作姿态,让他想不误会都难。
终于等到阮千千扬起尖小的下巴。
黑而清的眼睛里此刻像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虽然渺小但片寸不让地坚毅着。
“我就是来问一句,安王爷是不是不再回北朔了?”
端木朝华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他以为她不会问了。
他以为不再有机会等到这句话。
他以为她已经不在意了的。
难以控制的得意像刚刚发芽的草尖一样,渐染上面孔,但在微黄的宫灯下,表情不那么清晰。
他张张嘴,还没说出话来的时候。
有人已经代劳了——
“这是自然,想必几位来时忙于赶路,还不知道。西陌和北朔签订和书,其中两国联姻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好喜事。就是安王爷,要成为朕的皇夫。”
因为喜悦而让本来颜色略深的面容都亮起光,朝颜拍着端木朝华的手背,不容置疑的声音继续着。
“而且,朕今日当着群臣的面,有一事要宣布。”
顿时鸦雀无声。
“朕将不再纳侧夫,完婚之后,北朔安王爷将是朕唯一的皇夫,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人有资格与朕相伴。”纵然是说着动情的话,朝颜的目光依旧像是稳压下来的山一般,坚定而不能抗拒。
“既是如此,恭贺二位了,千千,过了今天恐怕再没有机会踏上西陌国土,此时不敬酒给安王爷,可就来不及了。”
掉转头迎上的是花山公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师父的手上,端着一杯斟满的酒,师父这是要逼她看清楚现实啊。
酒杯被师父握得有一些暖,她却握不住,酒泼洒出来几滴,微微颤动的眼睫安顺地垂着,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几次尝试开口说些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只是一个片刻的事情,却被她的犹豫摇摆耽搁得议论声渐渐密密麻麻像蜜蜂声一样响起来。
“还不快些,你想让陛下和王爷久等到什么时候?”花山公出声催促。
赌气一般猛地把手上的酒杯递出去,一句“百年好合”怎就那么难,已经滑到嘴边却又变卦。
端木朝华脸色很是难看地盯着她递过来的酒,眼珠子瞪得难受了凶狠地把她手上的酒杯打掉。
酒杯碎裂的响声分外突兀,朝颜诧异地看一眼身边的人,端木朝华的眼神竟然像极了猛兽,很是生气的模样。
莫名其妙地与端木朝华带着凶劲的一双眼对上,阮千千咬咬嘴皮,眼睛湿润起来,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我问的问题,王爷还没有回答,王爷是不是再也不回北朔了?”
“是又如何?”他黯沉着一双眼,声音分外低沉。
眼眶微红,眼角的抽搐一直没有停过,咬咬嘴皮,周遭众人的低声议论她听不到了,朝颜深沉的略带威胁的目光她看不到了,师父逼她,她也只想装作是不知道。
“端木朝华,你对我说的谎实在太多,便是你现在说不回北朔了,我也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从马蹄下救我的那个端木朝华,只相信为我紧张的那个端木朝华,只相信说要与我成亲的那个端木朝华。除非,你不再是你自己了。”
朝颜不可理喻地吊高眉角,扬手几乎想命禁卫把这个大放厥词当着自己面勾引皇夫的女子拿下。
却又被她脸上的理直气壮和决绝镇得说不出话。
不过迟疑了那么片刻。
还在她身边站着的人就已经一步上前揽过阮千千,以坚定的姿态抱在怀中,手指扣得太紧指节都一寸寸泛白。
“阮千千,你还可以再傻一点。”心里的狂喜是用什么语言都描述不出来的,他的心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不见底地坠落,现在终于停下来。强烈地将心捏住翻来覆去揉搓的不过是她几句话而已,端木朝华蓦然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再相信一个人,再喜欢上一个人的。
全身忽然的脱力,阮千千几乎只能靠端木朝华的力量支撑着站立。
“以后我要是说会离开你,那一定是假的,你要像现在一样坚定,相信那是假话。”
“以后我要是说不喜欢你,那一定是假的,你不可以相信。”
“以后我要是说出什么让你难受的话,你必须立刻忘掉,因为那都不是真的,如果你觉得难受了,我必定比你还要难受。”
蛮横的语气,说着的内容也不见得甜蜜,阮千千却抬手攀住了他的背脊,她好像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需要多大勇气,耗费多少力气。
接风宴上,即将成为西陌皇夫的北朔王爷,和从北朔来的“故友”当着西陌女皇的面拥在一处,这是多大的耻辱。
朝颜气得浑身发抖,却想着要怎样把这场羞遮过去,让端木朝华依旧留下来做皇夫,至于那些北朔来的什么个鬼,赶回去就好。
无奈一群迂腐大臣跪求皇帝,要求把放肆的端木朝华和阮千千一同打入牢中,至于花山公和林少庭,因为离琰坚称是自己的好友,并且事先不知那二人会当场做出辱及西陌之事,最终保下。
阮千千第一次知道,原来坐牢也可以是这样开心的事情。
阴暗的大牢里飘荡着潮腐的空气,本就聊胜于无的窗格开在极高的地方,微光透进来打在稻草上。
乌黑的栏杆缝隙里,两个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饶是已经睡着也没有松开手。
脑袋在栏杆上磕了一下,阮千千猛然从睡梦中醒来,这么久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竟然是在牢中,不知是好笑还是该叹一句太倒霉。
“醒了?”
“嗯。”
“饿不饿?”
“有一点。”阮千千揉揉肚子,胃里空空但并不是很难受,只是口渴,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看端木朝华。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生生的馒头递给她,“吃吧,牢里辛苦一点,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你不饿吗?”阮千千接过馒头但并没有马上吃。
“我已经吃过了,是见你睡得香,所以帮你留下来的。”
低头看看馒头,确实腹中已经饿了,阮千千把馒头撕成小块,往嘴里喂一点,这时候极其低微的一声——
“咕噜。”
响在寂静的牢中却分外明显。
低咒一声“该死”,端木朝华按紧自己的肚子,暗暗警告它不要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抬头遇上阮千千一双带笑的眼,他把眼一瞪,狠狠威胁道,“不许笑。”
然而她真的弯起眉眼笑了,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连连瞪眼。阮千千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半馒头,将另一半递给他。
“我不饿。”硬着声音死不承认。
“我知道你不饿,只是我实在吃不下了,帮帮忙,不要浪费粮食。”阮千千软声求道。
端木朝华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半晌,终于拗不过,还是接过来吃掉。
“端木朝华。”
“嗯?”
“我真庆幸能和你一块儿坐牢,否则,大概会后悔一辈子。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还好没有给自己留下机会后悔。”阮千千的声音越说越低,脸颊被捧住转过去只能看着他。
每当他深邃的眼这样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脸上,就会紧张得心尖都颤动。
端木朝华什么都没说,将清冷的唇印在她额头上。
、奔命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牢里不知时辰的,二人只顾腻在一处,哪管日升日落过去的日子是怎样的。
手指百般绞缠里一时片刻也不肯分开,多是一个人说着话,一个人静静听,听得睡着也无妨,醒来换了另一人,接着说。
说些儿时故事,阮千千爱讲的自然是在山上度过的那些岁月,故事里有花山公,有林少庭,也有红岑。端木朝华本不是什么耐心的人,竟也听得认真,偶尔还会青着脸半天不说话。
比如说到小时不省事和林少庭一块儿去池塘里洗澡。
阮千千反应过来笑戳着端木朝华硬邦邦的脸颊,“这事你也吃醋,那时候我和师兄都还是不辨美丑的年纪,天仙美人站在面前也不会摇曳半点心神。你别想歪了。”
端木朝华咳嗽一声,勉强掀起眼皮看她。黑瞳里难得萦绕起纠缠迷蒙的情绪,看得阮千千都痴了,结结巴巴道,“你别这么看我。”
“怎么了?”他奇怪道。
“就是别这样看,看得我心跳乱得慌,一个不小心跳出来就活不成了。”她说着的分明是情话,脸上却一派浑然天成的坦荡。
端木朝华忍不住撤了身子,脸贴过来连带着呼吸都近了。
这时脚上镣铐的声音就分外刺耳。
阮千千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他脚上漆黑的铁链子,大声把牢头招呼过来。
“咋咋呼呼地干嘛呢?到了我这儿一个个别还当自己是主子,死期临头还不消停。”牢头明显没睡醒,鞭子抽得空气豁然撕出一条口子似的发出凛冽的声音。
猛然手上的鞭子被扯住,牢头下意识抓紧鞭子,正是给了端木朝华机会,一把将人拖到铁栏上,横肉纵生的大油脸在栏杆上挤出肉团。
“也好,教你看看到底是谁的死期快到。”
被人紧紧扼住喉咙的感觉不仅是窒息的难受,更是将死的恐惧。
一把从牢头腰上抓下钥匙,端木朝华回头看看目瞪口呆的阮千千,这一笑勾魂夺魄一般的让她彻底扯不回魂来。
出逃比想象中还容易,不知是因为西陌监牢看管过于松散,还是端木朝华功夫厉害,功夫不行的阮千千也趁乱劈晕下去两个卫兵,其中一个一掌没劈晕,还好端木朝华及时补上一掌。
然后把她的手指抓在掌心,嫌弃道,“你那点力气还是留着跑路吧,不要还没逃出西陌京城就累倒了,我不会背着你的。”
“还不知道会是谁背谁。”阮千千意有所指地盯着他脚上的镣铐,只在牢头身上找到开门的钥匙,找不到开脚镣的,二人急于越狱,不敢久留。于是端木朝华一路都是叮叮当当的。
不知道从谁家院子里偷出来的粗布衣衫,穿在端木朝华身上有种别样风味。
见阮千千一直盯着自己看,端木朝华怀疑地举高胳膊闻闻,衣服上有清新的皂角香味,洗得泛白但好歹是干净的,疑惑道,“有什么不对?”
“没。”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刚才你心里在想什么?”端木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