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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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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太迷蒙,端木朝华听来却仿佛一道惊雷,浑身汗毛都被炸起来了一般,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句,“嗯。”
意想之中的挣扎没有到来,端木朝华反倒不知所措了,停下来抬起身盯着阮千千,问,“你真的明白我要做什么?”
她摇摇头。
“那你打定主意就由着我了?”端木朝华咬着牙根道。
咬着嘴皮点点头,连眼眶都泛起红色,端木朝华的指腹停在她眼周,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等到成亲。”
忍不住轻笑起来,阮千千问他,“什么时候成亲?”
端木朝华默不作声。
她接着问,“一月?两月?半年?一年?还是很多年?”
两个人的心都被这句问话揪痛了。
阮千千闭上眼,漆黑的眼睫毛轻微颤抖,沿着他的背脊一路抚摸上去,一块一块的脊骨数过去,低声道,“你的腿什么时候好?”
学着她的语气,端木朝华说,“一月,两月,半年,一年,或者很多年。”
阮千千笑道,“现在你不能打仗了,不能到处跑了,我也不用追着到处跑,多好。”说着摸索到他裹着纱布的手,轻轻捧着亲了亲。
“端木朝华,我真的想嫁给你,不是为了做安王爷的妻子,不是为了做安亲王妃的儿媳,不是为了门当户对。只是想嫁给端木朝华而已。”
将她抱得更紧些,生怕这个人从跟前逃跑,端木朝华低沉地说,“我知道。很快就可以,很快了。”他闭上眼承诺,只觉怀里的人又轻又薄又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手从他背上滑下来。
她果真不动。
端木朝华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用全部温度炙烤她,压在身上的重量让阮千千喘不过气。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表述,只能笨拙地用唇吻去她的泪珠,用手安抚她的身体,用眼给她安定的力量。
一切发生得很快,也很慢。
后来阮千千也忆不起他灵敏的手和移动起来很困难的腿放在了什么位置,只记得他火烫的身体和无处不在的嘴唇,还有始终担心她会哭而不时在她眼角眉梢摩挲的指。
、花开一夕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醒来正是夜半,呆了一会儿方才回神,腰身有点重,是端木朝华的手,搁在阮千千腰上。看似很轻,但想要坐起时,却动了动将她扣回去。她推了他一把,那人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反应。
在夜里吐出一口气,莫名安心,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脸上划动。突出的眉棱骨下面是沉敛漆黑的眼,这时候闭着,她也能想象出睁开的样子,还有隆起的远山是鼻子,以及锋利的唇线。
手指颤了颤,凑上去就含住了,像吃饺子一般,下面的咬一口,上面的再咬一口,磕巴磕巴唇,她方才放过,意犹未尽地使舌尖在唇缝里勾了一下,温温热热的触感,面前人平静的眉眼,像一幅等待被打破的沉静山水。
刚在端木朝华脸上摸了两把,那人蹙眉,稍许时候睁开眼来,抓住她的手将两臂都箍起来,压制住,又闭上眼道,“快睡。”
“睡不着了。”
“我还很困。”浓浓的鼻音无辜地表明他所言非虚。
“那你睡吧,我再玩会儿。”她挣扎着从他手臂里拔出一只手来,在他下巴上骚动着,玩得心安理得意趣盎然。
下巴上的手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直到手被抓住按在身侧,端木朝华凌驾在她上方,一双沉沉的眼定在那儿,怀中之人没有半点自觉,湿漉漉的眼神像停在梢头东张西望的翠鸟,眼光在他脸上流连,忽而发出带着疑惑的自言自语,“好像看不够似的,明明也不是很好看。”
“我不好看,那么谁好看?”睨起的眼中含着暧昧的黑光,端木朝华已经睡意全无,把玩起阮千千细瘦的手腕,像一柄合意的玉如意,唯独不同是带着人的温度,令人沉迷的温度。
阮千千想了想说,“西陌国师啊,还有你娘也好看,”但见端木朝华的眼睛越发眯起来,转了话锋说,“至于你,也还……勉勉强强了。”
抿着唇,好似凝固住的水面,端木朝华旋即一笑,坦然道,“这二人确实比我好看,你说得也没错。”忽而低下头,在她颈窝处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捉摸不定的一丝烟,勾起阮千千垂眼看他,眼神有些微摇曳,肌肤相亲的热度让她忍不住向后挪,又被端木朝华箍得紧,半分也挪不动。
水一般滑的被中,微凉的手臂碰上火热的胸膛,阮千千将胳膊架在胸前勉强隔开一些距离,透进来的风,窝在二人胸中,却泼不灭浓稠的欲|望。
“快些睡吧。”
隐约听见端木朝华叹了口气,阮千千说,“怎么了?”下一刻舌头被叼走了一般,闭口不言,只装作没有问过。分明察觉那人小腹以下,火热异常的温度,立时不敢再动。
注定难熬的一晚。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落在水中,叶上,泥里,汇成一小股一小股的细流,潺潺而动。
等到阮千千好不容易折腾得睡着了,梦里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像只被人抓住了的猫,在端木朝华怀中扭来动去,压抑着的本性极易被触动爆发,终究阮千千迷瞪着眼迷迷糊糊时,只见那人深沉的瞳色里闪动着的情绪,便如漆黑夜里起了一场通天亮的火光。
他凑在她耳畔,就着慵懒沙哑的声音,道了句,“你自己撩拨起来的祸头,不能放着不管。”
尚未回过神,就是一阵床摇被翻。折腾了好一阵,屋中声响渐渐淡下去,本是初尝人事,将羞红的面贴在端木朝华布着汗水的胸口,擂鼓一般的心跳,在耳际听到那人同样热烈的心跳声时。
骤然安寂。
只余了手指在他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
她本知天长地久难以奢求,朝生暮死但求一夕欢愉,却在这个宁谧瞬间,喃喃出声细语,“不求朝朝暮暮的,当真傻子。”
端木朝华凑过去听得模模糊糊,摸着她的发顶,以手箍紧了怀中人,安然而睡。
翌日清早,枕上鸳鸯尚且温热,阮千千醒来时,并没见到端木朝华的人影,自行起身收拾妥当。
照镜当时,分明看清镜中双靥眼下都带着一股妩媚的懒意,随手拿簪子挽起长发,未嫁女子的发式,乃是将双鬓附近长发编成小辫挽成双环盘于脑后,脑后依然留出。这时候阮千千却突发奇想,将脑后的发一并盘起,盘成髻,因没了绞发的钗子,一只手按在发上,歪着头看了会儿镜中的自己做新妇打扮。
片刻,脸红耳赤地放下,小心翼翼地梳好,生怕长发上留下半点印痕,梳妆完毕待将妆奁打开了,发现双颊红云不点而朱。笑也笑自己痴,笑也笑自己傻,便匆匆整理了衣裙,赶在阮尚书下朝前入府中沐浴更衣,称困躲过二娘的询问,在帷帐中辗转反复,又睡到晌午传膳方起。
这日直到傍晚,阮千千还躲在房中不出,林少庭盘桓再三,终究还是敲开师妹的门。
只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片刻响动,阮千千应着“等一会儿”,片刻后打开门是一脸娇俏的红,一只手拨弄着原本不乱的额发。
林少庭无奈地笑道,“鬼鬼祟祟地在干嘛啊,别再拨了,更乱了。”说着替她整理额发,谁料将将在那额头上落下,阮千千便向后猛退一步。
“师兄找我有事么?”察觉到林少庭眼中诧异,阮千千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反倒显得有什么。只也不是她刻意要生分起来,便是身体自己选择的,在那一个瞬间退开。她让开门,将林少庭迎到屋里坐下,替他斟茶。
屋里窝着暖洋洋的墨香,林少庭问,“写字呢?你不是说自己的字见不得人,谁的见得人让人写去么?现在长进了,字能见人了?拿来给我瞧瞧。”
阮千千的脸蓦然红了一下,字她是写了,只不过现在嘛。
“没了。”
林少庭端起的茶停顿下,抬眼看她,“还真写了?”
“嗯,写得难看,没能见人。”身前衣摆处抠弄的手指上还沾着墨,细看之下,脸颊下巴处也有一点。
“怎么忽然想起来练字了?还这般偷偷摸摸的,我教你。”
“不用。”她立刻拒绝,声音突兀,自己都拧起了眉头,说,“用笔师父早有教诲,不过我偷懒练得不多,字难看是当然的,多练练就能好,师兄忙自己的去吧,不用跟我这儿浪费时间。”
林少庭的身体僵了僵,仿佛毫不经意实则心头拧着,问,“师兄在你跟前呆得久了,惹得你生厌了么?”
花山公性格怪异,统共收了三个徒弟,勉强算上阮千千替他收的谢非青,那便是四个。江湖的事阮千千并不懂,二师姐红岑下山后就再未见过,大师兄林少庭也常年行走江湖。往年一旦林少庭入北朔京城,阮千千必定起个大早,在京郊十里亭等他,远远听见林少庭的马蹄声响就再也坐不住,站在亭上远远望着那个人影由远及近,从一个点变成一人一马。
而今这般说话平添了疏离,阮千千顿觉仓促,拿茶水润了润喉咙,笑笑说,“师兄说哪里话,我巴不得你留在京城,否则还找得出谁陪着我玩闹的……”
“你舍不得我,就因为我愿意陪着你?”
向来性情温和的林少庭,此刻竟像是执着于她言语间的疏漏,阮千千方才体味出林少庭脸上已是没了笑,那是一种近乎难过的神情,但情绪并未完全泄露出来,憋着想撕破平静。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因为……因为你待我好,谁待我好,我都舍不得。”一口气将话说全了,但见林少庭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化着,终于定在晴的点上。
直到他脸上恢复了和煦,阮千千心头缓了缓,只这缓还没落地踩稳实,林少庭又给自己斟了茶,搁在唇边没有喝,一句问话轻缓而起。
“你可想过,为何我待你好?”说着从杯前抬起眼扫着她,并未给她回答的机会,林少庭接着又说,“天下这么多人,我不对碧珠好,也不对红岑好,师父罚红岑的时候,我也从未求情,偏偏落在你身上,什么都有了破例。你道这都是为何?”
喉咙一时被鸡蛋塞住一般,言语不得,阮千千默不作声,原因并不是想不出,只是不愿想,不明不白便可就这般一直享用师兄的好处,半晌从喉咙里挤出的生意干瘪而难听,“你是我师兄……”
“你道世上的师兄都这样待自家师妹么?父子尚且有反目,亲姐妹也有成仇,无论男女,一旦长成,除了自己别无依靠,若非夫妻,父女,兄妹,我何苦要一路相伴随你出入战场,何苦要把手相教你的骑射武艺,便是寻常兄妹间,也未能见得像我们这样。你还要我再说下去么?你便真就没有想过,师兄,也未必就是一辈子的师兄。”
琉璃一般的一双眼,直直看向她,林少庭站起身,不躲不避地捏起阮千千低垂的下巴,扶起她的脸,听闻自己的声音。
“不是师兄,我仍在有生之年待你好,你说可好?”
、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听一声碎响,林少庭的目光追随过去,是茶杯被碰翻,茶水湿漉漉地蜿蜒在地。
好像被响声惊醒,阮千千矮身去捡,还没够到那碎片,胳膊上一紧,被林少庭拎起来,逼视着,便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是,一非夫妻,二非父女,三非兄妹,她何以能厚颜无耻一如既往享用师兄的好处。方才失却的力气,现在从内里生而出现,扣住林少庭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就见她扬起脸,目光不闪躲,却生出些许歉疚,“若师兄觉得,顶着师兄的名分,便不该待我如此,我不奢求你能从今而后一如之前,师兄觉得,师兄该当如何待师妹,便如何。”
话一说完,林少庭的手也落下去,空荡荡的仿佛缺失了什么。
江湖人并不拘泥繁文缛节,林少庭在意的不是什么师兄妹的名分,却偏只能找这个缺口,把感情倾注进去。
谁知,她情愿让茶杯碎裂,让二人从此生分起来,也不愿接受他。
当晚,早春的风比冬日还冷,冷风中夹着细绵的春雨。
林少庭在院中站了一夜,直到东方渐白,脚步踩在碎落的花瓣上,膝盖以下竟冻得没有知觉,弹去裤腿上沾着的花茎,悄然而去。
只一扇窗在他离去以后打开,正是阮千千的房间。
碧珠听见屋里响动,转过屏风见阮千千靠在窗前,发上已经沾了雨,念念叨叨地走过去关窗,说,“这才三月天光景,风可还冷得很,何况下雨,小姐你坐起就应当披衣,坐在窗下吹风是为哪般?”
“我睡不着。”阮千千支着额,盘起腿,拿月华白色的小被把腿脚都严实地裹起来,又道,“你去烫一壶热酒来,我坐着看会儿书,天该亮了。”
“这时辰了也不该吃酒,既然起来了,我去厨房做几个小菜端点粥来,你先垫着,等不到半个时辰,老爷该起身上朝了,就和老爷一块儿吃早饭,到时你要还想喝点儿酒,我再给你烫。”碧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阮千千心不在焉地没听进去,从小桌上收了一卷书捏在手上,一个字看不进去,只吩咐碧珠去准备。
等丫鬟走出门,她立刻掀被下床,从廊下一阵小跑,随手把屏风上取下的一件披风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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