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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谷不沾考验王宝钏道,“乖徒儿,庖丁解牛知道吗?”
王宝钏不假思索道,“知道啊。”
谷不沾脸上露出坏笑继续问道,“那么什么意思知道吗?”
王宝钏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似乎是在下套,于是警惕地答道道,“知道是知道,不过……”
谷不沾闪身指了指地上的牛对王宝钏道,“那么你来做一个。”
额,如果她做不到,是不是不算出师了?王宝钏很郁闷,就见谷不沾得逞地大笑道,“怎么样怎么样?徒儿,知道自己的缺陷了吗?”
姚青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终于在王宝钏窘困的表情中悠闲道,“其实你自己也不会吧?”
谷不沾的脸色瞬间就垮了,恨声道,“你就不知道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这是我对你的期望,你怎么能这么让我失望呢?嗯?嗯?”
王宝钏无语沉默,姚青冷漠不理,谷不沾跳脚道,“哼,没劲,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只会拆师父台的徒弟?”
“我怎么就拜了你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师父?”姚青一句话,谷不沾无语凝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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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抬杠,王宝钏的课题从庖丁解牛变成了完成三套鸭的任务。
这天王宝钏在春寒料峭中挥汗如雨地独自完成了三套鸭,整个剔骨过程完成之后,她的手早就酸软地提不起劲儿来了,然而谷不沾依然皱了眉,对于一些没有处理好的地方挑三拣四。
王宝钏对于这种高标准严要求是没有意见,但是谷不沾看到李飞白的时候就知道他有意见,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刀工能够进步如此神速,谷不沾对于自己这漂亮聪慧的徒弟依然十分满意,这一满意手就想上去摸,还没摸到,李飞白就把王宝钏再度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细心地为她擦去了汗珠。
谷不沾幽怨地望着他们,结果收到了姚青的一声冷笑。
晚饭的时候,谷不沾为了庆贺王宝钏刀工出师,特地炒了一道三花聚,腰花、心花、血花,最先下锅的是猪腰,跟着上猪心,最后下猪血,用雕好的碧绿越瓜垫底,加上少许樱桃酱陪衬,上桌的时候要立刻吃,猪血火候正好,心花嫩,腰花脆,口感绝对的一绝,王宝钏吃后油光满面道还要。
谷不沾尾巴又翘起来道,“这火候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老神在在的一句话就让王宝钏双目放光,扒拉着他的手道,“师父,我可以学火候了吗?”
“当然,刀工之后就是火候,至于选材选料,只有你自己亲自去名山大川走走看看,才能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谷不沾感受着王宝钏温润的小手在自己手臂上摩擦,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连李飞白投来的目光都不在话下了。
夹了一筷子的猪血,他给王宝钏看道,“这猪血也有讲究,从哪里流出的最嫩,杀时该从哪里入刀,凝固到什么时候下火炒最好,还有你的长勺该怎么翻,锅要怎么掂,最重要就是这火候,过了则老,不到则生,下一个月,你就捉摸这事儿吧,没悟性的,哪怕捉摸个三五年都未必能捉摸出来。”
王宝钏听着,眼睛越放越亮,最后那张小脸简直要贴到谷不沾的胸口上去了,李飞白一伸手将王宝钏拉了回来,咳嗽了一声道,“宝钏,要尊师重道,注意形象。”
王宝钏这才乖乖坐好,谷不沾扼腕叹息,谁要这种尊师重道了,这明明应该投师所好才好啊!
有谷不沾的教授,王宝钏少走了不少弯路,文武火如何处理,怎样改进自己的灶具,这些她从前虽然想过,可是没有经验让她的摸索很是有局限性,可经过谷不沾这么一教,她在刀工之外,对于刀工和火候的把握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谷不沾说,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个性,所以做出来的菜也有自己的性格,然而只要把握住一点,戒骄矜,不断学习和领悟,就一定能做好菜。
王宝钏觉得谷不沾就很有个性,就算每天从市场上回来总要说一番山下哪家有漂亮姑娘之类的言论,也有偶尔吃完饭会散步去青楼做俯卧撑消化之类的习惯,但是作为一个启蒙老师,谷不沾也算十分的尽职尽责了。不过对此,谷不沾的说法是,自己的徒弟如果报出自己名头结果菜做的太烂,别人家的姑娘会误会他的。
这厢王宝钏的火候正练得热火朝天,院子里的鸡鸭牛羊一只一只地化作了腹中餐,那厢李飞白却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雷家的关系网比李飞白想象得要更加复杂,至少孙应兴这里刚开始缓慢的人员调动,就受到了来自京城里的警告,警告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允的嫡系人马之一。
李飞白坐在益州的酒楼中与孙应兴对酌,未免被人留意,李飞白从未去过州府衙门,二人相约都是由月下通传约定。
小二很有眼色地没有来打扰,孙应兴将连日里他按照李飞白安排的人事调动后引起的反响一一回禀,李飞白闭了眼睛,额头青筋跳动着,等孙应兴禀奏道,“司兵判司郭岸堡已修弹劾文书上京,并对山南西道和黔中道派来的募兵大行抵触”,李飞白终于挣开双目,冷笑了一声道,“就凭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孙应兴没有回答,李飞白看了他一眼问道,“如何?”
“虽说如此,可是雷家正是用了这点时间,将山中采矿铸铁的工人全都转移了。”孙应兴得到消息就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可是谁知道还是迟了一步。
前些日子山中下了一场大雪,那些人如果被强制转移走,要在这山中寻找,恐怕不容易。
李飞白的额头又开始跳痛了,看来雷家比他想象中要更有恃无恐一些,他沉吟片刻道,“无妨,既然他们愿意将那地方交出来,不如你就派人光明正大的去接收了,就算他转走了人,那材料兵器总还是在我们手上的,虽然我不便暴露行踪,但是你有姬侍郎为你讨得的密文,必要时候,给他们一个杀手锏。”
孙应兴应声同意,随后又有些担忧道,“这雷家在剑南的势力实在太过深入。”
“所以我也不怕没有把人逼急了的那一天。”李飞白在来时的路上早对雷家的那些勾当有所耳闻,要孙应兴来查,又要给他权,无非就是要他理清线团,慢工将他们磨了,虽西凉国力与唐朝不可同日而语,但当年突厥也不过是一支游牧小民,理当不可小觑。
李飞白将那些烦闷之事都化作了一杯酒饮进肚里,孙应兴作陪,他在朝堂上从不依附谁,只因未曾找到合意的良枝,李飞白虽然年少,可这魄力非同一般,让孙应兴也不免刮目相看了。
三日后,在益州雷家的大院里,早春的梅花开得正妍丽,然而赏花的人却没有那心情观赏。一支红梅残雪未消,却被那人折下扔进了泥里,可怜那傲骨梅花竟这般香消玉殒,倒教人好不疼惜。
歌舞姬很有眼色地闪到了一旁,雷景文紧紧握着拳头,恨恨道,“孙应兴在剑南翅膀都还没硬就想飞,我看是背后有什么人给他撑着他才敢这么胆大妄为,给我去查清楚到底是谁!”
府中家丁连忙躬身领命而去,可雷景文却依然怒形于色,连着几天的坏消息让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在花园中反复地踱着步,却依然难消他心头的烦闷。
先是听闻一贯与王允不合的孙应兴被调来益州任职,还没有来得及准备,那孙应兴就快刀斩乱麻将一众原来与他交好,收了他不少财禄的官员全都替换了下来,换上了不少他从巴州带来的亲信。
本来他的亲信也带不来多少,可谁知道不过几天,又从山南西道和黔中道调来了几个人将仓户、兵戎、赋税和刑狱的关口都给把持了去。
他算得消息灵通,这些年雷家之所以能在益州发展起来,无非靠了些兵器的买卖,可谁知道居然连那个地方都被孙应兴察觉了,当下就派了人去打探了消息。
本来放贷收钱起价之事,若州府之中无人帮衬,根本无法行事,这下连他赖以起家的营生也给断绝了,更是绝了他的后路。连续几天的打击已经让雷景文明白了,这次孙应兴是针对他而来的,可是他岂能这么容易被扳倒,这些年来他的苦心经营,如何能就这么付之一炬?
雷景文掐着梅花枝上的手指一紧,一支梅花又再度应声折断,他将梅花摔在地上,愤愤地踩捻了一番出气,心中暗道一定要找出孙应兴背后的人,他还有王允兜着,再不济,那西凉也不见得会坐视不理,所以他还有翻盘的机会,雷景文冷笑着,让一旁伺候的丫鬟背脊上都冒出了阵阵凉意。
可惜的是,雷景文这次遇上的是李飞白,当雷景文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李飞白已经在黔州恢复了钱远恒的官职,钱远恒贪污案一翻案,坐不住的就不止雷景文了。而且雷景文另外还收到了一条消息,山里面的那群工匠中,有三个人逃了出来,这条消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
远在戎州的赵堂生此时和雷景文是一样的心情——变天了。本来以为自己贪污赈灾款的事情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谁知道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居然还能翻盘,这让他措手不及。
对于剑南道官吏之中的异变,王宝钏是完全不知道的,她正沉浸在谷不沾教授的火候之中无法自拔,谷不沾到最后只需要站在她身旁略微指点一下,王宝钏就能够领会其中的精髓,这般神速的进步,连姚青都不免对王宝钏另眼相看。
这天王宝钏要做一个酥炸肥肠,这道菜如今也只有在剑南之地才能吃得到,因为辣椒没有普及,所以做出来的肥肠无法有那种香辣的口感。
现如今,王宝钏虽然仍想努力地将现代的饮食与唐代饮食相结合,然而她会更加注重食物的原味,将食物最好的一面发挥出来。
她会十分注重食物的新鲜度,而新鲜度与季节和食物的成熟度有关,她不会再将食材放置很久破坏原味,而学会了就地取材。
一道酥炸肥肠把司舟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王宝钏自己也叉腰表示满意,李飞白正从外头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很完美的时候,后山上突然传来了重物摔落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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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舟是最惊慌的,他像一只小老鼠一样窜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他“啊——”地大叫了一声,李飞白一把拦住了王宝钏,姚青和谷不沾却气定神闲地慢悠悠跑去看热闹。
后山上的巨大声响其实是滚下来了三个人,王宝钏躲在李飞白身后探头探脑地张望,司舟脸色刷白,还是姚青上去将那三个人一一扶回了房里。
姚青看了一眼同样在看热闹的谷不沾,谷不沾讪讪道,“你也知道,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难道我有?”姚青挑眉,谷不沾闭嘴,不情不愿地上来将剩下那人扶走。
虽然是来路不明的三个人,然而谷不沾依然很好心地给他们留了一间厢房,并且当晚提前下山去请了大夫,顺便在花街柳巷睡了一晚上,理由是怕人多太挤,他作为屋主所以将就了。
李飞白见这三人来历蹊跷,当晚就悄悄地让花前和月下守在了屋外,他进了屋里,一股酸臭味道扑面而来,他只是略皱了皱眉,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按照大夫说他们三人是赶了太长的山路,心力透支,李飞白倒觉得他们像是在逃命。
其中一个在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李飞白一直维持着休闲的坐姿没有动过,见他醒来,继续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没有说话。
那人见李飞白一副像是要逼供的样子,情绪十分激动,说话断断续续道,“你,你是雷家的人吧,哼,就算,就算你杀了我,我,我拼了这这条命,我也,也不会再帮你做这种龌龊的勾当!”
李飞白听他提到雷家,终于露出了一点兴趣来,孙应兴还没有找到那几个被藏在山里的人,难道他们是从山里逃出来的?“我不是雷家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从哪里来。”
“哼,狗怎么会,会承认,自,自己是狗!”那人显然不信。
李飞白笑了,他没有介意那人言语冒犯,也不急着表明身份,只是从容问道,“认不认识赵无亮的徒弟?”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听到赵无亮的时候神情越发激动,这倒让李飞白产生了适度的联想,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那是赵无亮打造的一把很普通的匕首,他露出匕首的短柄,上面有代表赵无亮的印记,递上去给那人看道,“你师父的?”
“你,你想,想怎么样?!你把我师父怎么了?!”那人看到那个印记,又惊又怒,这更证实了李飞白的猜测。
本来以为要大费周折,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也不再言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那人道,“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会找人把你们送去州府衙门。”李飞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人更加愤怒,大声叫骂,却被李飞白在嘴里塞上了一块布,终于闷闷地发不出声音了。
李飞白把食指放在唇边道,“安静,病人需要好好的休息。”
走出厢房,姚青正站在院中,花前和月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