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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心里一喜,“自然不会。”
于是乎,一百二十文花出去,远光的担子里多出了八斤肉,还有那盆尚在凝固中的猪血,另外又是就着木盆洗出来的猪肝猪肺跟肠子,半夏很是满足。
远光心下忐忑,“半夏,你不给动别的钱,现在只剩下几文钱了,怎么办呢?”
半夏却没事人似的,“哥,家里本来有糯米啊,大萝卜,豆腐之类的,加上这块肉,也差不多够了。”
一转头,又去铺子里拿了胡椒花椒桂皮之类的东西,手上上的铜板,还没有捂暖,就这样扔了出去。
兄妹两回到家,见李氏在那擦萝卜丝,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氏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酸话,被李氏瞪了回去,她嘴里念叨着,走了。
李氏仰头看了半夏一眼,打开小箩筐见那一堆的肉,僵了片刻,又笑了起来,“没事,放进里头就成。”
半夏知道李氏可能是误会了,她也不在意,自己关着门,在那捣鼓。
把谷芽儿指使得团团转,李氏在外面就有些好笑,“这又是针又是线的,你姐在弄啥呢?”
谷芽儿皱着小鼻子,“不知道,很好吃的样子。”
半夏在屋子里,把血肠给做好了,远光那头也洗干净了那些骨头,扔进锅里煮,就着半夏的要求,那些肉大约只留下两斤,剩下的六斤,全部都扔了进去。
似乎想到什么,远光眼睛都亮了起来,“半夏,还是做之前那个扣肉吗?能把人吃到想吞下舌头。”
半夏却摇头,“哥,要是做那个,这些肉就不够了,除夕晚上要做一碗,加上之后,每日都要吃上一顿两顿,加起来十几顿饭,一顿饭只有半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何况总不能只有一个菜里有肉吧?”
倒还真的就是这样。
远光更加纳闷,“那这些肉都煮了,你又让娘把剩下的都剁碎,不是更加不耐吃,到时候更加显得没有菜?”
半夏嘿嘿一笑,自有打算,“这样我们一顿上个三四斤肉,加上周遭的,哥,你等着别人说咱的好吧!”
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远光自然也不再问。
那血肠煮出来,整个院子都是肉骨头的香味。
也不知道刚才碰了钉子还是如何,周氏居然也没有出来捣乱。
这样冷的冬日里,肉煮熟了放好,也能留上几日了。
因过年,家里的豆腐也卖,自家拿来一些,半夏小心翼翼的把一块块的摊开在筛子上,又出去用一块叶子,折成一个小圈,在那白嫩嫩的豆腐上,挖出来一个个的小洞。
这一次就是李氏也不知道半夏在做啥,自然没有多问,她也没空。
这活计半夏却是做习惯了的,这肉酿之类的东西,每样看着都有肉,但肉馅却是用得极少,到时候滋味好了,还有肉吃,怕是也能混过去了。
这挖好的豆腐放在一个碗里,肉馅一点点的填进去,在用豆腐糊在上面盖住,放油锅里煎得两面焦黄,放在一个个的盆里盛着。
顺带的给家里每个人都吃上一两个,李氏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眨眼就是大年三十,四处弥漫了一股喜意。
半夏家就切了一盘子血肠,李氏又用半夏弄回来的木薯粉,跟萝卜丝还有肉末一起炸了一个圆子,剩下的就是半夏的豆腐酿了,瞧着每一样似乎都是带肉的,实则里头根本没啥东西。
苏老爷子也自是满意。
如此,平平静静的就过了年。
大年初一,远光带着半夏跟谷芽儿、远晨磕头拜年,那头的薄荷远雾几个自然也一起。
倒是每个人都拿到一个红纸抱着的红包,里头也都是一文钱,半夏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大年初一客不上门,年夜饭吃得油腻,是以次日一般就吃清淡些便可,李氏还在娘家的时候,就很是会做萝卜糕,今年却没有这个心思,只苏老爷子吩咐头一天就蒸好了米粉,每房分了一些,就着吃了。
次日便是初二了,也就是有客人上门要招呼的时候,半夏看着大铁锅里的肉,心里也有了计较。
李氏发的豆芽也都出来了,这样一桌子菜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还把豆腐做了好几道菜,自己家的豆腐没有什么成本,何况还是些没有吃过的。
然则,一家人都没有想到,这等来的第一位,却不是客人。
头一个进院子的,是三爷爷家的大儿,半夏要叫三伯的,满脸都是急色,见还在院子里忙着的半夏跟李氏,脱口而出,“半夏,你爹让衙门的人带走了!”
李氏手里拿着的勺子,啪嗒一声落进了油锅里。
正文、第59章 通匪?
民惧官,乃常情。
苏有礼让衙门的人带走了,李氏瞬间有些放空,慌了手脚。
半夏自然也是心急的,但却不能忙中添乱啊,只好赶紧的把灶里的柴禾撤出来,任那木头散着青白的烟,还有些火苗不甘心的闪烁。
她刚想让那三伯说说怎么回事,却见三伯已经进了堂屋。
这大约是苏有章自苏老爷子回来之后,第一次上门,早年间因为苏钱氏那一场怒骂,许多人以为是他们那边占了这头的地,闹到最后是有苦也说不出。
也就是几年之后,得知苏钱氏那样的性子,又知道他们一家是厚道人家,这才慢慢的淡了。
然则淡是淡了,终究没有以前亲厚,不过就是面子情。
这一次,可见是有什么大事了,这才来报讯,他自然是要见到苏老爷子。
大年初二,各人都在家里。
半夏安慰李氏,“娘,不着急,爹的性子你难道不晓得,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衙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没准是去问几句话就回来。”
说得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李氏到底缓过来一些,拉着半夏就跟着去了堂屋。
苏有章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三伯,我也是出门的时候听隔壁村子里的人说的,没有确切的见到,也不晓得是什么事情,你说现在又不开市,他怎么就出去了呢,你们也别急,估摸没有什么大事。”
苏老爷子紧紧皱着眉头不吭声。
倒是一旁的苏钱氏瘪瘪嘴,“我就说要不得。凭空的让我自己做了恶人!大过年的真是晦气!谁晓得在外头惹上了什么事情,你瞧瞧那小的回来之后,家里可是太平,我就说晚上听见……”
李氏嘴唇都发抖了。
苏有章本来就是个报讯的,而且平日里跟老三关系还不错,很是瞧不上苏钱氏这样的做派,并且当年还有那样一出在。
“大伯娘。就没有这么办事的,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老三老老实实的,谁晓得是什么事情,大伯父,你也该有个决断才好。”
苏钱氏语一滞,嗫嚅嘴唇,叹息起来,“果真是天底下后娘难当,一个小辈也敢上来打脸。”
苏有德站起身来。“不用说这些了,老二,你跟我一起出去打听一下,总要弄明白是什么事情才好。”
苏有义站定,定定望着苏钱氏不挪步。
半夏心稍稳,大伯最是精明。他要是去打探消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远光娘,你也不要多心。没啥大事。”苏有德又道。
李氏还能如何,只能不停的点头了。
苏钱氏瞧着老二,“作死啊,你这样瞧着我干啥?!”
苏有义向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长得俊朗,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此时淡淡看着苏钱氏,“消息,钱。”
还是个惜字如金的。
苏有章瞧着倒是不好说什么,只多看了他一眼。
“奶奶。二伯父这是说去外头打探要花银子呢,不然谁会告诉你消息啊!”
有外人在,又是家里恰逢这样的大事。苏老爷子也瞧过来,苏钱氏不情不愿的掏出一小个荷包,“老四,你也跟着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等你三哥回来自然也记得你的好。”
一旁的苏有才有些不情愿,被周氏掐了一下,也就不做声的跟在一边。
半夏就明白苏钱氏这是打算让老四做自己的眼睛,怕被骗了钱去。不由得就冷笑一声。
既信也报了,这边又去了三个人,苏有章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出了院子。
“三伯,你知道我爹是被衙差带走,是真的衙差吗?是怎么带走的吗?往县衙去了还是去了哪里?看见的人是什么地方的?”半夏在一旁问道。
她企图从这些细节推测一下苏有礼的处境。
然而终究要失望了,苏有章只是知道从马家村传来的消息,还不知道是传了几道的。
李氏整个人都还是木的。
仿佛天都要塌了下来,僵着在那。
半夏刚想扶着她进房休息,却见周氏刚才快手快脚的出来,此时正在揭那油炸的锅,往里头捞东西。
孙氏带着乌梅跟薄荷也过来安慰李氏。
周氏被这样盯着,心一虚,声音反而更加上扬,“娘说得果真没错,都是远晨惹的,你看看就克了这个克那个,这东西让我吃我还不敢……”
另一头屋子探出一个头来,是大伯母林氏,“远雾娘,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上次是事情是如何心知肚明,要我说你们可真是本事,大过年的倒腾成这样?非得把我们苏家的人给算计干净了,你们才甘心?!”
因为苏有德有手艺有威望,林氏自己就是个五大三粗的,一身力气不逊男人,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她心里,老大跟老三才是亲兄弟,都是姓苏的,平日里她对三房也不见得好,甚至还算计过,但却是看不得四房的人欺负到三房头上,才有了这苏家的人几个字。
也是个会得罪人的。
周氏干巴巴的笑了笑,却不敢回嘴,“瞧大嫂说的,我这不是急昏了头了吗,想着万一三哥回不来……”
“闭嘴!”半夏忍无可忍,怒斥一句。
周氏一哆嗦,瞧着半夏刀子一样的目光,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即便刚才林氏粗声大气的骂人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害怕。
“四婶什么时候了还不安分?现在我们这里出事了,也没空搭理你,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的好,不然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水萍姐不是要说亲了吗?给我等着!”
周氏嘟囔着,跑去林氏那一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正只要不捣乱,半夏也没时间理会她。
见孙氏在那劝李氏,半夏虽然还提着心,却把远晨跟谷芽儿拢过来,“远晨,谷芽儿,你们怕吗?”
谷芽儿点点头泪眼婆娑,远晨只是身子往半夏肩膀这缩了缩。
“别怕,大伯几个都去打听了,爹爹不会有事的。”
这话既是安慰他们,也是安慰自己的。
但除此之外,她又还能做什么呢?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听说了这事,今日倒是没有人来走亲戚,倒是有一个姑婆,见此说了几句,也去了三爷爷那边。
大过年的气氛里,笼罩着一股子清冷。
一直到天傍黑,苏有德三人才带着一身寒气的进了院子。
李氏也枯坐了半日,见此赶紧出来。
这头直接端上热姜汤,又喝完了。
苏有德瞧着李氏的表情,有些复杂。
半夏的心,又是咯噔一跳。
这是没有任何消息吗还是怎么的?
苏老爷子也急了半日,见他们缓过来赶紧问,“这般冷,老三那头如何了?可是按之前说好的,送进去一些吃食之类的,衙门里哪里是那么好呆的。”
苏有德涩着声音,艰难开了口,“我们在那半日,也……没有见到老三,不知道是不是在里头。”
这就算真的是有什么事情,也能见到人啊,就算是杀头的罪不也是要开审?
半夏心里有一丝侥幸,“是不是爹不关在里头,而是……”
苏有才很是不满,“谁晓得是什么事情,这样冷的天气,我们求着人那守着的差大哥,喝了半天风,也没有打探出什么来,让大哥二哥回来,他们又不肯,就那样等着磨着,这大半日的,连口正经饭都没有吃上!”
那也不至于如此颓败的回来啊。
“远光,你跟你娘先回去歇着,明日大伯再去打探,啊?”
苏有才哼了一声,“这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大哥你瞒着他们做啥,三哥好本事,上一次不是帮了那个人了吗?算是打探出来了,人家来历可不简单呢!”
帮人难道还帮错了?
苏老爷子斥了一句,“老四你好好说话,不阴不阳的是要做啥!”
苏有才有那么一丝委屈,只继续说道,“爹,我们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人家漏出了一点口风,上一回三哥不是把那卖豆腐的钱都给了别人吗,听说那人当时很是落魄,那差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也听明白了,要不是天大的事情,哪里连人都见不上的。大哥回来的时候,又特意街上打探了下,人家都没开市,好容易半天才知道三哥这人也太没有成算了,当时他把钱给那个人的时候,那人浑身带着血,说是啥土匪……”
半夏眼皮猛跳,这意思就是,苏有礼不声不响的就可能卷进了一场争端中?
但她却还是往好的方面想,“那就算是有什么大事,爹也不过就是个不知情的,他整日在街上卖豆腐,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没有过什么坏心思。”
苏有才嘿嘿冷笑,“你一个丫头片子知道啥!之前隔壁镇上的那个王大牙,谁不知道?平日里还是打铁的呢;最后被审了才晓得,居然是通土匪的,那叫一个狠!”
“老四!”苏有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