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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木匠手艺很好,大黑板镶得平平整整,光光滑滑,常得贵站在讲台上,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慷慨高歌,讲了最近刚刚发生在西北的战事,讲了他从前学习医术的初衷,底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感同身受。
他不怕亮他的老底,如无意外,这六十个人是要追随他一辈子的人,因为他们都是黑衣军的后代。
只是,这些孩子追随自己的同时,也得听老秦家的号令,这是两家商量的结果,也是他为了徒儿们的将来做出的让步。
何素雪摸了条手帕抹眼泪,师傅大人的课真是讲得太好了,瞧大伙感动得,巴不是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那也是一颗努力拼搏的心。
眼角突然扫到杨老汉的身影,诶?这位也很上进嘛,懂是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来充电。
杨老汉却不是来听课的,他是来找人的,发现小何大夫看到他了,赶紧招招手,小小声地说:“小何大夫,有人找!”
何素雪哪怕听不到声音,也看懂唇语了,庆幸自己是站在后排的,不用惊动满屋的学徒,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跟着杨老汉走下楼梯,他又重复了一遍:“小何大夫,有人找。”
何素雪点点头表示了解,“是不是一个姓赵的小女娃?瘦瘦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有有有。”杨老汉道,“不止这个女娃娃,还有一位姓冯的夫人,和另一个女娃娃。”
何素雪大感头疼,本大夫还没做好思想准备见家长哩,咋的她自己就跑来了。
踏实一楼地板,何素雪立刻知道了,冯氏来者不善,板着一张棺材脸是要闹哪样嘛,生生把个九十分的美人降到了及格线以下。
小何大夫可没有受虐属性,懒得理睬眼神锐利的冯氏,和幸灾乐祸的冯圆圆,径直走到忐忑不安神情愧疚的赵雅跟前,牵了她微凉的小手。
“雅儿妹妹,不是说好中午来的么,怎么这样早,瞧这忙乱的。”
赵雅的愧疚更多了几分,缩了缩手指,何素雪用力捏住不让她挣脱,她看了一眼冯氏,弱弱说道:“雅儿也想中午来的,母亲,母亲说想早点见到何姐姐。”
何素雪故作惊讶,转身面对冯氏盈盈下拜,“原来是冯夫人,小何失礼了。常听本真提起夫人,今日得见,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美丽,一时之间小何都不敢认。”
听到儿子的名字,冯氏努力维持的威严一下子就垮了,急急忙忙地扶起何素雪,“我的荣儿在哪里?他还好么?”
“咳!咳!”冯圆圆用力地咳嗽,冯氏两手一僵,放开何素雪,又恢复她的棺材脸,高傲地仰起下巴,“说说吧。”
何素雪为难地左右看看,“冯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楼上正在上课,也不适合会客,不如这样,小何带您到小何的休息室去坐坐吧。”
不等冯氏说不好,何素雪便立即吩咐杨老汉:“杨大叔,麻烦您去厨房跟王婶子说一声,请她泡一壶上好的茶送到三号楼。冯夫人,请。”
何素雪在头前带路,赵雅看母亲没有反对,便跟了上去,叽叽喳喳问这是什么那是做什么用的,活泼得像个小精灵。
冯圆圆含着眼泪,委委屈屈地喊声:“姑母”
那拉长的尾音,把冯氏都听得打哆嗦,“圆圆啊,咱们先看看她有什么想法,你姑爷曾经说过,她那师傅也不是个善茬,这事咱们得徐徐图之,不着急哈。”
冯圆圆乖巧地应了,上前扶了冯氏的手臂,俩人亲如母女地往里走去,一直当背景板的两个丫鬟也急忙跟上。
病房改成的休息室,当然不会很大,摆了两张小床两个床头柜和两张书桌,再放个挂衣服的架子和洗脸架,基本上就没多少空地了。
赵雅走进房间,愣了半晌,“何姐姐,你就住这里啊。”跟下人房差不多几个字没敢说出来。
何素雪猜到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也没说破,只大方地笑笑,“只是中午在这里午休罢了,晚上还回师傅家里住的,改天请妹妹去玩,秦少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妹妹一定会喜欢的。”
冯氏一路跟来,也对江南药铺的布局产生了兴趣,只是一进何素雪的房间,眉头又皱起来了。
冯圆圆看到姑母的表情,马上轻蔑地说道:“江南药铺也不怎么样嘛,下人房比咱们府里的小多了。”
赵雅急着替何素雪解释,“这不是下人房,这是何姐姐午休的地方,她住在秦少将军家里。””错了,雅儿妹妹,不是少将军家,是常师傅家。”何素雪笑眯眯纠正道,想着冯氏一定不愿意坐床的,便给她搬了张椅子,”夫人请坐,条件简陋,请您多多包涵。”冯氏想硬气一点说不坐,可又想知道儿子的情况,只得不情不愿坐了半边屁股何素雪心里赞了句规矩学得不错,瞧这腰背直的。
第二四五章自作多情
王婶送来茶水,好心问了句,客人要不要留下吃午饭?
冯氏和冯圆圆异口同声回答:“不要!”
我擦!还嫌弃,老子压根没想留你们吃饭好不好,自作多情!
何素雪示意王婶退下,压着怒气给人上了茶,冯氏姑侄动都不动放书桌上了,赵雅很给面子,抿了一小口,温度刚好合适的铁观音让她幸福地眯了眼,“好久没喝到这么正宗的铁观音了,真是好茶。”
“雅儿妹妹喜欢的话,一会叫王婶包点带回去喝。”何素雪往自己的大茶杯里也倒了点茶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心里大喊一声爽,又招来冯氏姑侄的鄙视。
何素雪表现太自然了,一点都没有冯氏所预料的紧张不安和畏惧,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再瞧见何素雪穿着怪模怪样的工作服,里面的衣领却是上好的江南丝绸,头上的珠花和耳上的坠子是南珠,圆润光洁摄人眼球。
冯氏不免要想,这是不是我儿送的?儿子赚来的东西,我这个亲娘都没得用,让你这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先用了,还没进门就勾得我儿送这送那,将来要是进了门,还有我们娘俩站的地儿么?
冯氏这般想着,表情越发不好了,脸绷得要抽了筋,只是,还要从人家那里打听儿子的消息,只得做出一副傲慢的样子问道:“何姑娘,我家荣儿现况如何,还望据实告之。”
“在小何离开甘州之前,本真他正要随队出征,如无意外,大军年底前就会班师回朝了。”
何素雪放下茶杯,轻声说道,提及未来相公的名字。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柔,让冯氏姑侄备感不适和厌恶。
冯氏紧了紧交握的手指,“今年倒是接到几封家书,从来不说不好,他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当然有!”何素雪很肯定地答道。
冯氏修剪得很精致的柳眉一跳,目露紧张,“伤到哪里?可是全好了?出征会不会有影响?”
何素雪暗暗感叹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冯氏再怎么样。也是关心儿子的,可自己哩,回到京城多少天了,何其义的家书早该到了吧。可何家人影子都不见。
“夫人不用紧张,赵本真受过伤,流过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蛮好的,至少在小何离开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健康着呢。”
冯氏哀婉地捧着心口,棺材脸出现一丝裂痕,“我可怜的荣儿。当年他偷跑出去。才十二岁呀,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长大成人?”
“夫人,赵本真确实吃了很多苦头。也曾经数度危及生命,甚至破了相,不过他都撑过来了,现在已经是四品将军了。”
冯氏的表现,让何素雪微微动容,也想说多些,冯圆圆却尖叫起来:“表哥破了相?”
冯氏被吓得一哆嗦,不满地看了侄女一眼,“大惊小怪干什么,当兵打仗,能够保全性命就是好的,有点刮刮碰碰算什么。”
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何素雪真心看不上,很想问问冯氏,赵本真是不是你亲生的,既然不在乎他的生死,又何必来走这一遭。
赵雅难过地抱住何素雪的手臂,“何姐姐,哥哥他,真不容易。”
何素雪点了点头,“是的,若是旁人被打上一百军法,皮开肉绽痛得生不如死,脸上还留下三道蜈蚣一样的疤痕,恐怕早就不想活了,可他挺住了。”
“三道蜈蚣一样的疤痕……”冯圆圆喃喃自语着,眉头皱了起来,冯氏丝毫不察,只掏了手帕默默地抹泪,赵雅也是泣不成声。
冯氏没有问及儿子为何要挨军法,所以何素雪心想赵本真一定在家书里提过此事,便不再多言,低声哄好了赵雅,把书桌上的一个大包袱放到她手上。
包袱里头有三个雕刻精美荷花图案的木盒,赵雅惊喜地抬头,“何姐姐?”
“这就是今年夏天的药妆荷香系列。”何素雪打开最上面的木盒,一一指给赵雅看,“这里有洗面乳、润肤露、面脂,是每天必用的,这个面膜粉每隔一周敷一次,美白补水的效果还不错,底下装有说明书,回去之后不懂的就慢慢看。”
高七把药妆卖到京城之时,赵家已经败了,昂贵的化妆品当然不舍得买,所以赵雅也是第一次接触到整套的美容产品,一样一样拿起来细看,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笑容甜美可爱。
何素雪伸手在小萝莉脸上轻掐一把,发现有点干涩,便叫她不要再用其他脂粉,改用荷香药妆,大概一个月后就会粉嫩粉嫩的了。
冯圆圆听得心痒痒的,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嘴欠的说道:“是不是真货呀,若是拿假的给咱们用,把脸用坏了可怎么好。”
何素雪收了笑容,正色面对冯氏说道:“夫人,这大明朝里,第一家贩卖药妆系列的不是珍宝阁,而是江南药铺,不然您以为药妆二字是哪里来的?八月初药铺开张,会设药妆专柜,您用完了这些尽管过来拿,完全不必要担心真假,小何会告诉柜上,给您打个最低的折扣。”
其实作为江南药铺的一分子,何素雪每个月都能得到免费的一套药妆,用来做人情做推广,把冯氏母女一年的化妆品全包了还有剩余的,只是她不想便宜了冯圆圆,打个五折,已经是她的底限。
冯圆圆眼眸中闪过兴奋和欣喜,何素雪暗暗冷笑,又道:“药铺之中每天人来人往,伙计们极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到时还得委屈夫人和雅儿妹妹亲自上门,方能拿到折扣。”
赵雅抢着说这是应该的,把冯圆圆气得低头扭手帕,她还想打着姑母的名义买点便宜货寄回江南呢,才刚冒出点想法就被掐灭了,她可不想让姑母知道自己有大笔私房钱可以用,她的钱要用在自己家人和荣表哥身上。
门外一阵喧哗,学徒们下课了,都是十五岁上下的少年,稚气未脱,当然喜爱打打闹闹。
冯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起身要走,本想不要何素雪的礼物,可看见赵雅把包袱抱得紧紧的,又于心不忍。
想想上回在街上,遇到那些曾经巴结自己的贵妇,如今个个都比自己颜色好,张口药妆闭口药妆的,冯氏心里也不服气,便想着等儿子回来就有银子了,到时再给何素雪补上货款。
何素雪把人送出铺子,在门诊遇上了常得贵,他见到冯氏一身灰扑扑的衣裙,即使领口袖边都绣了一些吉祥如意水草纹,但这素淡的颜色,还有她光溜溜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支青玉簪,实在让他笑不起来。
死鬼侯爷和你两个儿子都死了六年了,你还穿着孝服,这是诅咒你小儿子么,这妇人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缺根筋。
常得贵压着心里的不快,面色如常地拱手做揖,“夫人,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冯氏在多年前去甘州探亲,见过一次常得贵,如今再见眼前人,基本上没什么改变,还是那般清冷高傲,工作服底下的衣料也是极名贵的,真真是混出头了。
冯氏想到当年常得贵是靠了自家侯爷的庇护才活下来(自动脑补又开始了么),又给常得贵头上添了一笔不满。
为了报答侯爷知遇之恩,你照顾我儿子应当应份,怎么就插手他的婚事了,这样做岂不令侯爷在天之灵寒心。
想到这里,冯氏不禁悲从中来,如果自家侯爷还在,哪容得这姓常的嚣张行事,当下便含着眼泪回礼,“未亡人见过常大夫,有劳挂心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常得贵也不愿意搭理冯氏,又不欠你什么,要不是死鬼侯爷死之前叫老子照看照看,老子才懒得跟你费话。
常得贵转向赵雅,看这小姑娘一身娇娇嫩嫩的淡蓝色衣裙,表情好了些,微微弯腰对她笑道:“这就是小雅儿吧?当年侯爷带你到军中玩,叔叔还曾抱过你呢,当时就这么一点大,眨眼的功夫,都长成大姑娘了。”
赵雅脸蛋红红地行了礼,喊了声常叔叔,常得贵摸摸腰间,遗憾今天出门没带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只得说道:“等你秦婶婶把家里安排妥当了,叔叔接你来府里玩,好不好?”
秦晓月秦少将军可是大明万千少女疯狂崇拜的偶像,赵雅这将门虎女更是各种仰慕,做梦都想成为秦晓月式的人物,早前听何素雪说起,就兴奋得不行了,现在少将军的夫婿亲自邀请,她激动得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下来。
常得贵扫了冯圆圆一眼,冯氏心里有鬼,不想多作介绍,只说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