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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恩德,兰花儿都默默给记在心上的。
她倒是想磨磨蹭蹭到晚上再去见赵春玲,可这么一来,赵春玲就又有借口要在坳子村过夜了。
就是臧狼能把她吓住,让她不在赵家过夜,那也不能让她就待在杨郎中屋里边赖着不走的啊。要这样,兰花儿就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杨郎中了。
因此,她稍微纠结了一下以后,还是和蓝渡颜大郎他们打了个招呼,拉着臧狼先到杨郎中那边去一趟。
蓝渡虽然是付了钱让臧狼帮忙做工的,可他们关系也是真好。
就是平日里边打短工也还能请假,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也不用多说什么,直接拉着人走就是了。
关雎和方甯嫒都说要留下帮忙的。颜大郎倒没说什么,蓝渡却是个跟臧狼一样性子的,一点儿不想让方甯嫒在外头忙活,态度难得强硬了些,要将方甯嫒赶回去。又跟关雎讲:
“三娘子怕是觉着无聊。关娘子陪着她回去吧。你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伤着反倒不好。”
既然蓝渡都这样讲了,关雎和方甯嫒也就不好再留着。
关雎还在旁边调笑,对方甯嫒讲:
“瞧瞧你家的,疼你跟什么似的。你还说这是不欢喜你呢,要欢喜得欢喜到什么地方去,像供菩萨一样供着?”
方甯嫒顿时红了脸蛋。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兰花儿看她们这个样子,心里边的抑郁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也跟着开始调笑起兰花儿来了。
她倒不是觉得笑话方甯嫒能有多有趣,只是觉着这两人明明好似相互喜欢着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闹得没有在一块儿,实在是让人没法子不在意。
不过,不论她和关雎讲的什么,方甯嫒都只是微红着脸垂着脑袋,也不答话的。
直到她们回到赵家去,两边互相分开了。方甯嫒都没有讲一句话。
兰花儿便叹了口气:
“阿甯和蓝阿郎这是要怎样呢。还不赶紧凑一块儿,我瞧着焦急呀。”
臧狼在旁边挠挠头,一副没太听懂的样子:
“小娘子急什么啊?”
“我急……”兰花儿看了一眼臧狼。看他满脸的不懂,忍不住叹了口气,挥挥手,讲,“男人不懂啊。就是觉着着急呀。这就跟看电视剧似的。明明男女主角都已经互相好感度满了。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子在一块儿,还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缘故。哎呀,能急死个人。”。
臧狼又挠挠头。
他不知道电视剧是什么东西,也听不明白兰花儿到底是在焦急什么,只能就默默听着。
兰花儿又讲了好久,臧狼默默听着。好久才回了一句:
“阿渡说三娘子瞧不上他。”
兰花儿一愣,正说着话呢,被臧狼这样一讲。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
“什么?这是蓝阿郎自己讲的?”
臧狼有点儿摸不准兰花儿怎么突然这样激动,在旁边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阿林也听到的”。
“他这人还真是怪。要瞧不上他,怎么还会和他一块儿逃婚。这又不是什么小事。随便在路上拖个阿猫阿狗的就能一块做的。阿甯那样子,怎么看也是欢喜他的。他自己这样讲,倒是让阿甯伤心了。该不是他自己不欢喜阿甯,找个这样的借口……咦,也不对。他瞧着也是欢喜阿甯的呀。”
臧狼在旁边听着,想了想,就讲:
“阿渡欢喜三娘子的。”
“哎,我也瞧出来了,他就是对阿甯有意思的。哎呦,要这样,可真就叫人焦急了。”
臧狼还是听不明白兰花儿为什么要焦急的,只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兰花儿也不太在意臧狼有没有给她反应,只是自己在旁边自言自语。她本来就不大想去看赵春玲,因此扯着臧狼一直聊天,晃荡了好久才走到杨郎中家门前去。
远远地还没到地儿呢,就已经听到了那边传来赵春玲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话讲得十分难听,决口不提自己先动手的事儿,就说赵家兰花多么多么可恶,居然动手殴打长辈,把她打得都快要死了。
自然也没省去关雎拿水泼她的事儿。不过这个事她倒讲得没错,关雎就是故意泼她的。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倒是觉得怪了。
赵春玲讲这样的话,还真觉得有人会相信么。关雎的事先不论,可她现在说话这样大声响亮,要说自己被打得快要死了,这算是怎么样。而且她一个成年人,居然说兰花儿这么个细细瘦瘦的小丫头把她给打了,她自己脸上也不害臊么。
而且……
兰花儿侧头对旁边的臧狼讲:
“这人真好玩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个咒自个儿死的咧。”
臧狼在旁边眯了眯眼睛,眼神又有些变了:
“她要想,我就打死她。”
兰花儿赶紧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笑着讲:
“不碍事的。你已经打过一次了,让她知道厉害就是了。她这不是想着要演戏给村子里边的人看么。我就瞧瞧到底村里边的人是相信谁的。阿狼,我脸上还肿着吧?”
臧狼点了点头,兰花儿就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伸手将眼睛揉得红了一些,又交代:
“待会,先生要是不问你话,你就什么都不许说,知道么?先生问你了,该讲什么你就讲什么。”
臧狼还是懵懵懂懂的,却十分乖顺,仍是点头。
兰花儿这才觉得都准备好了,于是领着臧狼往杨郎中屋子里边走过去。
杨郎中屋子前后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听着赵春玲骂呢。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喊了一句:
“赵家兰花过来了咧。”
所有探究的木管便齐刷刷地都转到了兰花儿身上去。
兰花儿也不讲话,微微低着头,一副想要极力挡住脸上红肿的样子,领着臧狼往屋子里边去。
以前的那个兰花儿倒是真沉默安静,和这低头不讲话的样子十分吻合。虽然现在这个里子的不是那么个性子,可她和方甯嫒在一块多了,也都学会了该怎么样表现出文弱来。
她这样一低头,村子里边好些人就都想起来了以前那个小小的赵家丫头,又倔又安静,纤细得很,怎么看也不是个会打人的。
甚至已经有人打量了一下兰花儿,然后偷偷地在后边讲:
“说花儿打人?她能有里边那个妇人胸口高不?这么小一个娃子,难道会自己找罪受去跟人打架,自己还不得给打死啊。真是吹牛不上税的。”
兰花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也不答话,只是匆匆地往杨郎中屋里边去了,一开口就问:
“先生,姑母怎么样了么。”
阿虎和阿宝并没有在屋里边,大概是被什么人接去看着了。屋里边只有杨郎中和赵春玲两个人。赵春玲一听兰花儿的声音,脸上就升起了种傲慢的神色来。可她那股子傲慢并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在看到兰花儿身后跟着的臧狼以后消失掉了,换上了点儿惊惶,连高昂的叫骂都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噎回去了一样。
只是屋子里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注意她的。
杨郎中听到兰花儿的声音,马上就扭头看了兰花儿一眼,原本脸上还带着点责怪的,一看到兰花儿,那点责怪就被惊讶给代替了,讲:
“阿兰,你脸上是怎么了?”
“没什么。”
兰花儿声音细细的,眼眶又有点红,配上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肿,这种有点儿怯弱的态度反而让人升起种同情来。
杨郎中的声音不自觉的都放得柔和了一些:
“你被欺负了?”
兰花儿还是摇头,说“没有”。
她每说一次,臧狼的眼神就变得凶狠一些。只是因为进门以前兰花儿就交代过了,说杨郎中没有文化的时候,臧狼就不许开口。所以他只能忍着。
不过,杨郎中见从兰花儿那问不出什么来,果然就抬头看了一眼臧狼,开口问道:
“臧阿郎,到底是怎么了?”
臧狼从进门前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纷纷的,就一直憋着话。现在好不容易杨郎中问他了,他能开口说话了,就急冲冲地讲:
“人是我打的。小娘子被她欺负,还被她打了。我看不过。”
他话虽然说得有些着急,可意思还是表达得清楚的。声音又大,连外边的人都跟着听到了。
这原本就是个乡下地方,还挨着大金这样的外族,民风比江南之类的要彪悍许多。臧狼是个唯一在赵家里常待着的男人,要是自家娘子被人欺负了,他都不声不响的,才真是要叫人瞧不起了。
原本男人打女人是要被看轻的,不过如果是为了保护个小女娃,那自然就不一样。
一百一十七对质【一更】
兰花儿不得不一直低着头才能压住自己不自觉浮起来的笑意。
以前一直觉得臧狼是只呆萌温厚的大狗子什么的,简直就是瞎了狗眼呀。就是平常再温顺的狗子,在主人被欺负的时候,都会化身成狼的。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听说过又这么一件事。
说是有个姑娘,家里边养了两条黑背。后来姑娘谈了个男朋友。因为男朋友常常到家里边去,和那两条黑背也都混熟了。有一次姑娘和男朋友吵架,男的抬手给了姑娘一耳光。结果姑娘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家里边两只黑背“呼”地一下子蹿过去把男人给扑倒了,咧着牙卡着男人的喉咙,冲着男人就发出威胁的声音来。
好多人跟帖回复说:渣男不如狗。
虽然臧狼其实是个男人,但他给兰花儿的感觉,却更像是以前帖子里边讲的那两只黑背。
杨郎中屋子外边又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讲话声音。不过外边那些人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兰花儿在屋里边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不管他们说什么,兰花儿也并不打算太在意。
就是在说她赵兰花的不好,难道她就该对赵春玲道歉。她是绝对不要的。
臧狼一说完这话,杨郎中就扭头去看赵春玲。
赵春玲没想到臧狼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不由得怔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又喊了起来:
“这小……她……她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她还让那个关什么的用水泼我!我要不是看着她一个孤女在外头,我哪里会这样大老远地跑来这么个村子里边看她。她是怎么对我的。我是长辈,难道还不能教训教训她?她就是欠教训了,才这样不知好赖的!”
赵春玲好像看着还想说难听话的。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臧狼凶狠的眼神,顿时就不敢再骂出来了。可要让她承认是自己不对,那是不可能的。
在她心里边。可一直觉得是兰花儿冒犯了她,还想要从赵家这挖点儿好处的。要是不挖点什么走,她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赵春玲一开口,杨郎中就跟着皱起了眉头。他是个读书人,喜欢的自然是婉约的女子。赵春玲这样的撒泼,在农户家里边看着,可能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可换到了杨郎中面前,却足够叫他厌恶的了。
而且杨郎中又是在村里边看着兰花儿长大的,听到赵春玲这样讲。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别家冤枉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特别是兰花儿在他面前乖巧得很,连臧狼都不多一句话的。杨郎中不问,那两个人就好像只想将事情掩盖过去。也不抢着说赵春玲的坏。
杨郎中是有些太过熟悉兰花儿了,知道她一直是个温顺的。关雎气质高雅,打从住进坳子村以后就没有惹过事,还跟着兰花儿给村里边的人都打了招呼,杨郎中便完全没有想过说她们心里边也会有些小心思的。因此就觉得赵春玲说话简直是无理取闹。
“你休要在这里搅拌不清的。关娘子是个贤淑的,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我看是你无理取闹才是。”
赵春玲呆了呆,估计是没想到杨郎中会这样直接地将她的话顶回去,脸上不由得也不好看了起来。她是怕臧狼,却不表示她会在杨郎中这样一个文弱中年书生面前软下来。她“哟”了一声,脸色马上就是一变:
“怎么着。我身上这伤还是我自己摔的么。你说那个关什么的不是那样的人,我身上的湿难道是自己摔河里边去了?不是我胡讲,我的衣服还晾在赵家旁边那呢。”
杨郎中顿时有些语塞。
兰花儿却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声音也低低的,讲:
“哪里是雎雎的错。雎雎是心好,不小心罢了。姑母要使我出气,我也不敢说什么。我是小辈,也就是受点儿委屈罢了。可我这脸上。既然这样了,我也拦不住阿狼觉着心疼我。他是我养在家里边的。自然见不得我受委屈。难道他心疼我,我还要骂他么,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要是不心疼,我才该将他打出家门去。”
兰花儿一点不想给赵春玲道歉,也不想说赵春玲是对的,自然更不会说关雎和臧狼错。将所有错处推倒赵春玲身上,她可是一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赵春玲一听就恼火了起来。可她想着要将兰花儿骂一顿,又怕旁边臧狼再发作,只能语气非常不好地讲:
“你这么说,反而是我错了?我一个长辈,还不能教训你个小丫头?”
“姑母要教训,自然是可以的。我不是任着姑母教训么。可阿狼又不是我家的狗,我还能拦着他么——唉,就是我家养的狗,他要冲着欺负我的人发火,我也是该摸摸他脑袋夸奖他的呀。”
赵春玲被气得眼睛都鼓出来了。不过她实在是怕了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