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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循忙道:“谁都知道厉子期去寻了八皇子告状,想来八皇子是没胆量对厉子期如何的。此外,如今田家正在准备给田家大老爷出殡,听说陛下降恩要将田大老爷的官职荫给田家人,不知哪个有这好运捡了便宜?”
柳孟炎眯起眼睛打量何循,笑道:“女婿这是问什么呢?”
柳老太爷对柳孟炎笑道:“你女婿这是问你可瞒着什么事没有。女婿是半子,清风又小,如今你可得靠着他在外头帮衬,就告诉他又怎样,难不成他还能跟你撇清干系?”
柳孟炎点了点头,说道:“田大老爷膝下还有两三个男孩,但都不顶什么用,且陛下也是存心要叫田家人自己闹起来,因此这官位要落到田家二房的三少爷头上。”
何循回想着这田家二房三少爷是哪个,想着,便问柳孟炎:“不知这三少爷品性如何?早先岳父不在,何家、骆家就险些被田家人算计了,就连檀云也说田家有个厉害的人物,不知这人物是不是这位三少爷?”
柳孟炎笑道:“是不是都没什么要紧的,须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因田家动了御膳房的事,太子跟田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咱们几家跟田家却不那样。比如骆家,若是骆家能跟田家彼此牵制,陛下也不敢动了这其中的哪一家。比如何家,若没了田家在,太子那边能剩下几件事叫何家掺和?只瞧着大皇孙如今的情形,只怕没两年,何家人就要搅进太子的家事里头,与其如此,倒不如留着田家,跟田家你来我往地闹上几十年,也能保得各家平安。总归各家都有把柄在,也不怕朝夕之间咱们两家就被田家打翻在地。”
何循听柳孟炎如此说,又见柳老太爷不住地点头,竟是柳家父子两个都被田家那位少爷说服,乐意跟田家共存,忙说道:“来时檀云可是说了,田家害了她不少。还有,岳父不怕这田家又成了顾家那样的人?且若是田家一直不倒,太子岂不是要怪我们办事不利?”
柳孟炎笑道:“狡兔死走狗烹,留着兔子没事蹦跶几下,这主子少不得走狗,焉敢烹了它?况且这田家跟顾家不同,我瞧着这田家三少爷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想来,这三少爷也知道田家投靠太子是不能的了,如此,田家只能去投靠其他皇子。如此一来,咱们几家只对付那些皇子就够了,如此也不算对太子不忠心。”
说一千道一万,柳孟炎都是要跟田家“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何循听着,便又问:“那骆家……”
柳孟炎笑道:“由着骆家去,田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被骆家弄垮的。这会子,咱们只静观其变,瞧瞧厉子期那事八皇子跟田家要如何处置了。如今骑虎难下的是八皇子,世人皆知他府里藏着个厉子期,厉子期这人固执的很,便是父亲对上厉子期也难能处置的好,更何况是八皇子。”
何循点了点头,又见柳孟炎问起费而隐,便笑着将费而隐的事一一说给柳孟炎、柳老太爷听了不住点头笑。
随后后头有人说吕氏不好了,何循瞧见柳孟炎脸色越发不好,便知这是吕氏逼着柳孟炎过去呢,见柳孟炎不尴不尬的,何循便赶紧识相地告退。
待回了家,何循瞧见柳檀云躺在床上拿着手指逗弄费而隐,便坐过去,将在柳家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给柳檀云听。
柳檀云听了,心里气吕氏不知轻重,暗道吕氏进门这么些年,柳老太爷一直偏向她,如今柳沙被吕氏气走了,柳老太爷心里只怕恨不得早先年就不管吕氏死活,又听何循说柳清风懂事了些,便叹道:“清风这是不想懂事也没法子,我们家人的身世从父亲那一辈起就个个都有曲折,父亲原是嫡长子,偏成了不嫡不庶的,二叔这嫡长子因有父亲在,虽名正言顺但让人心不服。我有个死了的同胞弟弟,清风又是一大家子唯一的男嗣,若是他不早懂事一些,日后能挑起一大家子的担子。早些年叫他无忧无虑地过着,如今再不能了。”说着,看见费而隐嘴里吹出一个水泡,便拿了手去戳破。
何循听柳檀云说着,心想可不是么,柳家里头就连吕氏这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想吕氏自幼丧父,家里屋舍被堂叔占了,住在自己家里头反倒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个,如何不可怜。感叹之后,便趴在柳檀云身边,伸手捏着费而隐的嘴,说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们家的事多,但要理清楚也容易,我们家就不能了。只三哥这事,最后就不知该如何收场。”说着,想到田家,便又咬牙道:“不想田家那厮实在厉害,竟然悄没声息地就说服岳父、柳爷放田家一条生路。”
柳檀云笑道:“父亲的意思是抓兔子的狗活不长,撵黄鼠狼的狗活得久,田家没了总还有其他的人家。”
何循叹气道:“话虽如此,但若是能一鼓作气将田家击垮,岂不叫人心里痛快的很?”
柳檀云笑笑,忽地想起许久不曾听人提起过顾昭,暗道顾昭定不知躲在哪里算计呢,兴许早先田家的事也是他算计的。想着,忽地闻到一股子味道,忙将身子向床里撤去,瞧见何循依旧趴在费而隐跟前,就问道:“你没闻到什么?”
何循吸了口气,随后淡定地说道:“这小子果然非同凡响,就连出恭的味道都比别人重上几分。”
柳檀云啐了一口,忙叫了耿妈妈进来收拾。
因柳孟炎说了要静观其变,何侍郎、何征又被柳孟炎拖着整治户部,于是虽有骆家人上门讨教如何对付田家,何家、柳家这两家依旧按兵不动。
如此便到了费而隐满月的日子,这一日柳家里头柳老太爷、柳孟炎夫妇、柳仲寒夫妇都过来了,就连柳绯月也赶了过来。
柳檀云心知若单独跟吕氏在一处,少不得要听吕氏抱怨,于是便拉着柳绯月一直陪在何夫人身边。
费而隐的满月才过,忽地宫里就传出太后有恙的消息,因太后年纪大了,各家都隐约觉得太后的丧事近了。
果然,待到费而隐百日之后,宫里的丧讯就传出来了。
因上辈子太后大约也是这会子没的,因此柳檀云也不觉这事有什么蹊跷,一日收到柳绯月的信,瞧着柳绯月信上说骆红叶又快回来了,便跟何循念叨道:“红叶他们才走了没几日,就要赶回来了,这来回颠簸一番,只怕红叶结实的身子骨也要颠簸坏了。”
何循笑道:“可不是,但是,想来逸王是乐意回京的。”说着,瞧见费而隐如今又胖了许多,就伸手去掐费而隐的脸蛋,叹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是真心的要放手。原以为逸王安心做闲王,如今我也不敢肯定地说那话了。只是这可苦了五哥了,太医才给五嫂子调理好身子,母亲才说明年五哥就能抱儿子,偏巧就撞上太后殡天。”
柳檀云听何循感慨着,便笑道:“你如今可知道大哥为何那样显老了吧,这外头有个风吹草动,你心里都得跟着颤一颤。”
何循笑道:“可不是么,不过这会子你有费而隐,不用随着母亲她们去给太后守丧了。”
柳檀云向怀中看一眼,见费而隐额头上的绒毛推掉,露出宽大的额头,就笑道:“我母亲那天说费而隐的额头像是寿星的。”
何循暗道吕氏难得能说句好听的,想着,便仔细看向费而隐的额头,担忧地说道:“虽说这是福相,但额头一直这样大,将来想像他父亲一般文温文尔雅,只怕难了些。”
柳檀云笑道:“温文尔雅是难了一些,但要死皮赖脸,倒是委实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好,恭喜发财
、153
早先忙得焦头烂额;此时看开一些;凡事只尽七分心后,何循便立时闲下来,除了听何侍郎抱怨柳孟炎之外;倒也没多少劳心的时候。
太后出殡之前,逸王领着骆红叶又赶回了京城,随后逸王出人意料地跟皇帝状告八皇子包庇田家逾矩,又将八皇子软禁耿直不阿的厉子期一事也告知皇帝。随后,皇帝叫人去八皇子府里搜出厉子期,又听厉子期满腔愤怒地将八皇子如何一边哄骗他一边隐瞒田家逾矩的事痛陈出来。
田家祭祀先田太妃的时候逾矩乃是可大可小的事;且依着皇帝早先对田家降恩的势头看;这会子皇帝也不会重重地处置田家。但皇帝跟太后早年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来也是互敬互爱;如今太后殡天,逸王、八皇子就一个状告弟弟,一个软禁先朝廷命官,于是乎,一怒之下,皇帝便令逸王滚回封地,令八皇子在郡王府里闭门思过,田家也重重地罚了银子。此外,因几个皇子皇孙面上神色不甚悲痛,皇帝便将几个皇孙一一痛骂一番。万幸太子自幼得太后照拂,虽略有些嫌隙,但祖孙感情深厚的很,因此太子心里对逸王、八皇子幸灾乐祸之余,面上的哀恸依旧不改,如此便免得被皇帝训斥。
太后出殡后,皇帝一心要为太后守孝,下旨百日内不上朝,如此,下头人见不着皇帝,越发没法子猜度皇帝的心思。
因在太后孝期里,何侍郎何循等人难得清闲下来,柳檀云也乐意瞧见何循闲着,闲来无事,便看着何循拿着拨浪鼓引诱费而隐伸手抓。
柳檀云一边看着费而隐伸手,一边叹息道:“原本想瞧瞧红叶的,不想她匆匆来了,又匆匆地走了。”
何循笑道:“可不是么,逸王这会子实在太鲁莽了。”说着,想起太子的得意,便顿了一顿,“逸王鲁莽了,对太子姐夫而言也是好事,只是逸王这鲁莽的太蹊跷了。”
柳檀云笑道:“可不是么,太后才去世,逸王就跟八皇子上演兄弟相残了,这委实不像是逸王的性子。但逸王既然如此,那便有他甘心承受陛下斥责的理由。虽逸王自己也得了训斥,但陛下因他做引子,在太后出殡之前很是发了一通火,将几个皇子皇孙也骂了一通,可见,逸王也没受罪。倘若他有心护着谁,那个谁只怕就要在太后出殡之后崭露头角了。”
何循忙道:“你的意思是,逸王自知他在陛下心里难成大器,于是就不动声色地投靠了谁,随后便……”说着,便不禁摇了摇头,随后笑道:“由着逸王去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归这世道也难求得人心一致。只看如今太子地位牢固的很,咱们就该知足了。虽说凡事防患于未然最好,但倘若事事都防住了,还要咱们干什么?”
柳檀云想起何循许久不叫太子姐夫了,便说道:“太子妃本就有孕,偏又遇上太后殡天,虽说许多事有太后出面,但因皇后娘家的事,皇后少不得不待见太子妃,只怕太子妃受累了。”说着,瞧见何循脸色淡了淡,便知自己猜对了,于是又将手搭在何循肩上,“可是新近太子做了什么事,我瞧着征大哥也不是很爱提起太子。”
何循说道:“并不是太子做了什么,原就是太子妃姐姐有孕不好出面,于是皇后领着个太子良娣在身边伺候。如今皇后身子有恙,自然该太子妃姐姐帮着料理后宫之事。”
柳檀云问道:“可是生过皇孙的薛良娣?”
何循无奈地点头,叹道:“若是太后在,皇后怎敢如此。太子身为人子,且在他看来又是理所应当,因此太子也不好替太子妃姐姐说话。母亲如今见不得太子妃姐姐,也不知她如何了。”
柳檀云心里惴惴的,心想皇后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太子又是过得太过顺遂,因此都忘了这何家人可是容不得太子妃在宫里受委屈的,想着,便安慰何循:“既然皇后、太子都觉这日子过得太好了,那咱们便放手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何循点了点头,随后盯着自己手上的拨浪鼓,又瞧了眼费而隐,便拿了自己的头去顶着费而隐的肚子,一边听费而隐呵呵地笑,一边假假地骂道:“我的小君子啊,你赶紧长大,等你十四娶了媳妇考了功名,你爹我就告老回家,专等着抱孙子。”
柳檀云听何循这般说,就笑道:“你比大哥志气还大,竟是想三十出头就告老回家呢。”说着,瞧见何循父子两个嬉戏,便在心里想着上辈子自己要是能多活几年就好了,也能瞧瞧太子最后到底怎么着了。
柳檀云这般想着,果然皇帝给太后守过了百日的孝期,在上朝时,就无处不透露着对十皇子的宠爱,先是十皇子娘舅家得了封赏,随后皇帝就露出要越过八皇子、九皇子给十皇子挑选封地的意思。
因这么着,太子便先急了,太子先寻了何征说话,何征没等太子说两句,便先抱怨道:“殿下不知户部的差事竟是那样繁重,早先不觉,如今柳尚书来了,一样一样的事翻查出来,臣等竟不知早年留下那样多的空子等着要填补。”
太子笑道:“柳尚书做事最是尽心尽责,太后在时也每常如此称赞他。只是大舅子暂且将户部的事丢开,替我琢磨琢磨父皇到底要将哪块地给了十皇弟。十皇子尚小,几年内他都去不得封地,据我说,父皇这明摆着是要十皇弟比其他兄弟早几年从封地拿银子呢。”说着,便有些咬牙切齿,心想十皇子还小,皇帝便这般纵着他,只怕没两年,皇帝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