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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檀云小心地挨到柳太夫人身边,见着柳太夫人果然伸手就要打她,便忙退缩到柳沙身边,做出强忍着泪水的模样,嘴里念叨着:“太太别累着了。”
柳太夫人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柳沙却觉柳檀云懂事的很,且瞧着柳太夫人是当真老糊涂了,给柳太夫人吃了药后,便劝着柳太夫人歇息。
柳太夫人虽乐意叫柳沙陪着身边,又不喜柳沙爱屋及乌,跟着柳老太爷一起偏向柳孟炎、柳檀云,便叫她出去。
柳沙出了屋子,柳仲寒也跟了过来,吞吞吐吐道:“姑姑莫听大哥胡说,祖母乃是年纪大了折了骨头,与侄子不相干。”
柳沙蹙眉道:“难不成你祖母生病还另有缘故?”
柳仲寒本当柳孟炎护送柳沙进柳家的路上便将自己气病了柳太夫人的事说了,不想柳沙并不知情,就干笑两声。
柳沙道:“你说与我听吧,不然我总会旁人那边问出来。”说着,便当真去问柳檀云。
柳仲寒素知柳檀云刁钻的很,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忙自己个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是祖母不喜侄子找的女人,于是动了怒。”
柳沙说道:“我是客,不好管你的事,只你照料母亲的时候莫要多嘴,母亲此时最该修身养性,不该多想些别的。”
柳仲寒忙答应了,得了柳沙的话,又进了屋子里伺候柳太人。
柳檀云道:“姑祖母,咱们去找祖父去。”说着,便拉着柳沙去柳老太爷在花园里的赏花楼去。
柳沙由着柳檀云领路,在赏花楼下,瞧见柳孟炎领着吕氏在那边等着,只见吕氏缩在柳孟炎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就似柳孟炎替她挡着寒风一般,不由地一笑,说道:“孟炎倒是会疼人。”
柳孟炎心里不耐烦的很,方才领了吕氏过来,披裹着狐裘的吕氏没站一会子,就说风吹得头疼,因怕再不见柳沙就太过失礼,柳孟炎就勉强替她挡着风,心说三十五六的人了,哪里就这样娇气。
吕氏忙露出脸来,脸上泛着红晕见过柳沙。
柳沙笑道:“侄媳妇可好?瞧着侄媳妇比你弟妹年轻了不下十岁呢,可见还是大侄子照顾的好。”
柳檀云正在心里腹诽吕氏这是“欺软怕硬”呢,瞧见柳孟炎对她冷淡就大气不敢出,瞧见柳孟炎对她好,就百般矫情起来。因听见柳沙说这话,就向吕氏看去,见原本就比小顾氏年轻七八岁的吕氏,此时看着就似比小顾氏年轻了十五六岁一般,原先尖尖的瓜子脸又圆润起来,成了鹅蛋脸,脸上又时时带笑,又有几丝不合年纪的羞怯,瞧着当真比小顾氏年轻了太多。早先便听丫头婆子说吕氏如今得了空就爱缠着柳孟炎,如今看着果然如此,虽则柳孟炎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但看在吕氏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定要忍着吕氏。只是此时吕氏做出这模样,应当是她难得出门,于是有意做出来要向旁人炫耀柳孟炎如今对她百依百顺呢。
柳孟炎的脸险些挂不住,干笑两声,又咳嗽两声,一张不年轻的脸十分尴尬,恨不得立时将吕氏拉回去关在屋子里,却听吕氏略带慌张地道:“姑姑别说这话,怪羞人的。”越是慌张,竟越发显得生涩娇羞。
柳孟炎一噎,瞧见柳檀云与柳沙一大一小饶有趣味地打量吕氏,偷偷瞪了柳檀云一眼,心里又气吕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忙道:“父亲在里头呢,侄子领了姑姑进去。”说着,又叫画扇、锦屏等人赶紧搀扶着吕氏回去。
吕氏福了福身,又问柳孟炎:“老爷晚上要吃什么?”
柳孟炎说道:“晚上我自是要陪着姑姑,给姑姑接风洗尘。”
吕氏不再言语,只似有若无地伸手摸了下自己肚子出神。
柳沙笑道:“孟炎晚上就去陪着你媳妇吃吧。”说着,便拉着柳檀云向屋子里走。
待柳沙走开,柳孟炎不耐烦地对吕氏道:“当着姑姑、檀云的面说那话,你是想叫所有人都笑话我?”
吕氏因柳孟炎的话委屈起来,说道:“老爷,我也没说什么。”
柳孟炎待要再训斥她两句,又觉吕氏就是这么个软趴趴的人,你恨她没骨头她也硬不起来。也懒得跟她多说,飞快地说了几个菜名,就叫人赶紧护送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发现自己都是日更万字,小小的得意一下
41、揣测上意修改
柳孟炎进去了,没与柳沙说两句话;因下人来说衙门里有事;便又离了家门。
柳沙与柳老太爷兄妹两人相见,见着彼此衰老了许多;自是要对着落泪。
柳老太爷瞧见柳沙这模样;便知她并未在宴家吃苦,说道:“就叫外甥一家来京里就是,我替他寻个老师,也省得他空有才华却名落孙山。”
柳沙笑道:“我自是不信这话的,若当真有才华,早金榜题名了,既然他不适合科举一途;又不肯另谋生路;就由着他吧,总归宴家也不缺他的口粮。”
柳檀云在一旁听着,心想难怪柳沙不显老,原来是心宽着呢。
柳老太爷道:“你还是这般固执。”说完,又问了柳沙家中的事。
两人叙了半日旧,柳沙瞧见柳檀云一直在一旁坐着听,不时给他们添了茶水,便道:“这云丫头乖巧的很。只是刚才仿佛旁人都唤‘姑娘与月姑娘’,不知这姑娘可是云丫头?”
柳老太爷见柳沙注意到这事,就得意地笑道:“她比不得你温顺,满府里的不长眼的奴才都叫她惩治了一回。这下子,便是她几个姐妹的丫头子提起她都说是姑娘,反倒将自己家的姑娘称为大姑娘月姑娘。”
柳沙笑道:“虽霸道一些,但既然知道进退,也就不怕什么。”
说着话,那边厢,小丫头来说:“老太爷,何老尚书领着循少爷来了,瞧着何老尚书拿了行李来,仿佛是要在咱们家借住几日呢。”
柳沙闻言,心知柳老太爷要忙碌一会子,就道:“哥哥,我且去休息一会子。”
柳老太爷忙叫人送了送柳沙去歇息,又向前头书房去,因何循来了,便又将柳檀云也叫了过去。
待到了前头书房,柳老太爷瞧见何老尚书脸色不好,便知道何家里头也不太平。
果然,进了书房,何老尚书便道:“眼看快过年了,也不好去乡下,就等着在你家熬几日,然后待过年了回家应个景,再去了乡下。”
柳老太爷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早先说要跟你去的,如今也去不得了。年后又有子期的事,越发去不成了。”
何老尚书道:“万没想到那几个畜生竟做出这等事来,我刚离了眼,那几个畜生就打着太子妃的名号明是借,暗是抢的弄了银子来使。”
柳老太爷笑道:“就为了这事?这算不得大事,哪里至于为了这事就离家?”
何老尚书说道:“却也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早先你羡慕我儿女成群,如今我倒羡慕你家人口简单,收拾两下,就能将府里收拾干净。”
柳老太爷也不敢保证说如今自己府里就干净了,但因柳檀云、何循在,便不提这事,说道:“你且放下那烦心事吧,眼不见为净。”
何老尚书笑道:“也只能如此,若那几个不是我亲生的,我早一个个全收拾着了。如今我就后悔两样事,一是生了那样多,二是叫他们个个都有了出息,在自己家里拉帮结派起来。”
柳老太爷笑道:“你这老东西,就差指着名说我家就一个孟炎有出息,其他都是废物呢。”
何老尚书笑道:“也只有矬子里头挑矮个,跟你比略好一些,所以我但凡难受了,就爱来你家看你笑话。”
柳老太爷啐了一口,又对柳檀云道:“领了循小郎去你院子里头吧,我瞧着他不定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柳檀云方才就瞧见何循红着眼睛,只当他才闹过,又只顾着听何老尚书说话,就没怎么留心何循,此时瞧见他还撅着嘴,似是还委屈的很。
何老尚书说道:“还不是瞧着我日日领了他在身边,瞧见他大姐姐三不五时叫他去太子府住两日,就有人眼红了,也不想想我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能偷着给他?他姐姐见他两面又能怎么着?”
柳檀云忙拉了何循向后头去,出了书房,就悄声问:“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何循道:“今早上五哥弄了只老鹰来,那老鹰抓死了我的八哥,还险些抓了我的眼。”说着,因心疼那只八哥,又哽咽起来。
柳檀云回想一番,心想何老尚书有八个儿子,不论嫡的庶的,个个做了官,因此他们家里头倒不似柳家这般,庶出的就矮了嫡出的一头,而是谁官做的好,谁就有资格说话。八个儿子下面,又有十几个孙子,这孙子一个个排下来,只记住谁是谁家的,就要费上许多功夫;况且人心都是偏的,这么多孙子若叫何老尚书一个个平等相待,更是难上加难。
想着,便问:“你五哥多大了?是你亲哥,还是你叔叔家的?”
何循道:“是我亲哥。”
柳檀云闻言,又问:“他是你母亲生的吗?”
何循说道:“是我一个母亲生的,母亲骂了他一通,还打了他一顿。”
柳檀云心想何夫人也只能这么着了,又疑心何老尚书话里的意思是有人存心教唆何循的五哥弄了只鹰来玩,且那老鹰明摆着是叫人训练的只会抓何循,说道:“你放心,何爷会替你报仇呢。”
何循嘟嚷道:“祖父都没打五哥。”
柳檀云道:“打了你五哥也没用,反倒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事啊,得抓出罪魁祸首
来,叫罪魁祸首血债血偿,才算是真正的痛快。那老鹰定是旁人给你五哥的,应该将那不安好心的人抓出来。”
何循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半日拉着柳檀云说道:“我饿了。”
柳檀云想了想,瞧着这时辰快到了晚饭时候,就对何循道:“你等等,我领着你去吃好的。”说着,眼珠子一转,就领着何循一路进了吕氏院子。
吕氏正在廊下等着柳孟炎回来,瞧见柳檀云牵着何循进来,眼皮子不住地跳。
何循过来了,仰着笑脸,喊了一声“婶子”。
吕氏忙笑道:“循小郎来了?”瞧见何循眼睛红着,便又起了恻隐之心,弯下腰来,摸着何循的小脸问:“这是怎么着了?可是叫檀云欺负了?”
“云妮没欺负我,是叫我五哥欺负了。”说完,何循又嘴甜地拉着吕氏道:“婶子漂亮了。”
吕氏笑笑,听到何循肚子叫了,就对跟着柳檀云、何循的小一道:“快领了循小郎吃饭去。”说着,又叫画扇给何循添菜。
柳檀云笑道:“我们就在母亲这边吃。”
吕氏脸上的笑容一僵,说道:“檀云,你……”
“母亲忒小气了些,我可是听说母亲这有许多好吃的。”说着,蹭了下何循。
何循便仰头又望向吕氏,一张脸才哭过,虽虎头虎脑,但也有两分可怜兮兮。
吕氏犹豫道:“等会子你父亲……”
“多谢母亲。”不待吕氏说完,柳檀云就欢快地抢了话,又对画扇说道:“快些叫饭菜过来。”转而对何循说:“别客气。”说着,又拉了何循向屋子里去。
画扇瞧了眼吕氏,便去传饭。
柳檀云领着何循在吕氏屋子里炕桌边坐下,没一会子,一桌子菜馔就摆了上来。
柳檀云先要了一碗火腿汤,一碗米饭,有意气吕氏,就先吃起来。
何循拿着筷子挑了半日,将肚子填了个半饱后,不是嫌鹅肉油腻,就是觉莼菜清淡,也不叫丫头伺候着,自己个挑挑拣拣,挨个盘子转悠。
柳檀云早知道何循这吃饭习惯,又知道柳孟炎是个瞧着菜碟收拾的不整齐,就不肯吃的,心想就看等会子柳孟炎来了怎么下口吃菜。
果然,等着柳孟炎回来了,吕氏赶紧说道:“老爷,重新做的菜还要再等等。”
柳孟炎瞧了眼炕桌上被何循翻腾过一遍的菜,就明白了吕氏的意思,不好当着何循的面说什么,就点了头。
柳檀云对何循道:“我父亲嫌你口水脏,不喜欢跟你一起吃饭。”
何循闻言,就望向柳孟炎,说道:“叔叔,我口水不脏。”
柳孟炎忙笑道:“你莫听檀云胡说,只是循小郎,你祖父没教过你吃饭不能这样没规矩吗?”
柳檀云又道:“我父亲说你没规矩呢。”
何循对柳檀云道:“我祖父叫我这样翻的,说是他们都走了剩我们爷两一起吃饭才好。”说着,又下了炕桌,拉了柳孟炎过来,“叔叔,过来吃饭。”
柳孟炎勉强坐下,瞧着盘子里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鹅肉被何循翻的颠三倒四,不是这块露着肉,就是那块少了皮,就没有胃口吃饭。
柳檀云忽地一笑,待吕氏坐下后,就夹了一块肉给柳孟炎,又夹了一块给吕氏。
柳孟炎自是吃不下去,瞧见画扇拿了温热的酒水来,就自斟自酌,全当面前的肉看不见。
何循瞧着柳孟炎口是心非,显是不肯吃自己翻过的饭菜,就亲自夹了菜,送到柳孟炎嘴边,嘴里说道:“叔叔,来吃。”竟是要硬塞的架势。
柳孟炎怕何循去与何老尚书说自己嫌他一个小儿没有规矩就不肯跟他一起吃饭,又怕柳老太爷听说了,觉得他矫情,于是便张嘴吃了,粗粗的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又闷了一口酒,总觉的那肉如同长了毛一般在自己胃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