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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还比咱们家低一等呢,除非咱们家国公府没了,不然谁敢说你一句,你就有底气骂回去。便是骂破了天,谁也不敢说不要你,只有你有资格挑跟他们家谁好,没有他们家谁挑你的道理。若是咱们家国公府当真没了,你便是忍着让着也没用,他们家照应要敲打你,要打发你回娘家。退一万步,便是再不喜那狐狸精,你干晾着他,就是叫他发霉了,也不能白便宜了别人。要知道便宜了谁,那谁指不定就蹬鼻子上脸想再进一步呢。”
柳绯月既是羞涩,又是厌烦地道:“那不能叫管嬷嬷蹬鼻子上脸。”
柳檀云笑道:“那可不是,就该叫她老实一些,别仗着年纪大,就四处卖弄她那长舌头。”
柳绯月点着头,方才因管嬷嬷的话,心里微微有些抱怨柳檀云霸道,于是此时就不好意思起来,嘀咕道:“我都说姐姐没欺负我了,偏那老婆子嘴里不干不净,说姐姐处处抢了我的风头,处处压制着我。”
柳檀云笑道:“我不信那话,管婆子的意思就是你不如我了,你自己个说说,你可不如我?依我说,等会子我叫那管婆子再过来,你拿了你如今自己给自己攒的嫁妆单子给她看,瞧瞧她如今还敢不敢说这话,你那单子只怕到了二婶面前,二婶瞧见了也要笑得合不拢嘴。便是祖母三婶也不敢说你是没能耐的,她倒好,一个几年不见的婆子过来了指手画脚,还嫌弃你不如我了。”
柳绯月点了头,又羞涩道:“她是谁,做什么就拿了我的东西给她看?!”
柳檀云笑道:“她看了,回去也没脸说你不好,就叫她打自己的嘴。”说着,又道:“我今儿个拿了衣裳给祖父看了,你将给祖父做的靴子藏着一些,等咱们一起给祖父的时候,就叫祖父吓一跳。那靴子我还不知怎么做呢。”
柳绯月点头道:“我也快要做好了。”
柳檀云看她抿着嘴角笑,很是甜美可人,心想这么个美人可不能进了骆家就干晾着,要晾也该晾着骆丹枫。想着管嬷嬷还在她房里,便拍了拍柳绯月肩膀,眯着眼向外去了。
在外头见着潭影、闲云,抿了抿嘴,也没说话,便又转进自己院子去。
柳檀云不在,管嬷嬷哪里敢进了她的屋子,便一直在廊下等着,瞧见柳檀云过来,忙迎上来,笑道:“几年不见,姑娘出落的越发出挑了。”
柳檀云笑道:“嬷嬷过奖了,嬷嬷才是当真老骥伏枥呢,三番两次,祖母就是舍不得不要你。”
管嬷嬷讪讪地低了头,笑道:“总要想法子养活一家老小。”
柳檀云笑道:“谁也没叫管嬷嬷不养活啊,只是我叫人送到京里的口粮有限,这账册逢年过节我也要查,想来管嬷嬷的月钱是直接从祖母那边领的吧。”
管嬷嬷笑道:“姑娘小小年纪就管着这么多的事,过两年嫁人了,那还得了?”说着,心想没两年就出门了的姑娘管着这么多娘家的事做什么。
柳檀云笑道:“过两年?这两年当真数起来也有个七八年。便当真是两年,两年后,嬷嬷就当真以为这府里就能由着祖母二婶来管了?”
管嬷嬷干笑着,不敢接话,心里揣测着柳檀云的意思。
柳檀云笑道:“嬷嬷听说没有,上回子吕家婶子来,我就跟她说了有些差事要急着寻人补上。”
管嬷嬷笑道:“姑娘劳累了。”说着,心想难改吕氏那边的人这么些日子又成日里嘴上说“姑娘如何厉害,如何会管家”的奉承话,不似早先那般嚷嚷着阎罗走了夜叉没了,想着,就疑心柳檀云这是要收买她。
柳檀云笑道:“嬷嬷去跟绯月妹妹告个别吧。”
管嬷嬷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心想吕竹生家的那样上不了台面的人柳檀云都贿赂一番,怎对她这戚氏身边的一把手就不理不睬,难不成还记着早先的过节?恭敬地告退后,便又转到柳绯月房中。
柳檀云接过小一递过来的剪刀,将盆景松树上的松叶剪掉一些,心想便是两年后她出门,她也要给戚氏小顾氏留下大难题,叫她们不敢一下子换掉她的人,也不敢因她出嫁了,就跟她断了来往。
这般想着,没一会子,管嬷嬷便又从柳绯月那边过来跟柳檀云“告别”。
管嬷嬷瞅了眼小一等人,见她们并不回避,便凑近了,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老太爷当真说老夫人使了障眼法?”
柳檀云不用回头,也听出管嬷嬷话里的心虚,心想戚氏当真是心思细腻,先弄出一个假的,引诱着柳孟炎对那假孕妇下手,随即又对柳老太爷喊冤枉,叫柳老太爷于心不忍,再将那真的孕妇送到乡下,令她安然生产。
这般二房里得了便宜,还又“陷害”了柳孟炎。如此想着,柳檀云暗道若是自己出嫁,定要缠着柳老太爷要了杨从容一家做陪房才好,这杨从容实在是个人才,竟会一语道破戚氏的算计。
柳檀云回头,笑道:“那可不是,我耳朵里听的明白呢。”说着,引了管嬷嬷向屋子里去。
管嬷嬷脸色有些苍白,经了廊下冷风一吹,就有些瑟缩,笑道:“姑娘,这话可不能当真……”
“是祖父书房里传出来的,嬷嬷跟我说这话做什么。想来我打小就跟嬷嬷有些过节,这也算是咱们的缘分。缘分一场,我只劝着嬷嬷先想好了如何跟祖父说话,免得殃及满门。”柳檀云进了门,就坐在明间里,由着管嬷嬷殷勤地递了茶水过来。
管嬷嬷头皮一麻,说道:“老太爷要见小的?老太爷也知道小的来了?”
柳檀云笑道:“嬷嬷这就废话了,我在这呢,祖父怎会不知?”
管嬷嬷想起早先跟柳檀云的过节,想起那几次又丢了脸面,又丢了差事的事,便有些后怕,忙道:“还请姑娘看在小的一把年纪的份上,替小的美言几句。小的家中也有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若帮着姑娘做事还是能够的。”
柳檀云笑道:“嬷嬷这般说,我哪里敢当。若是嬷嬷去了祖父那边,将话说得圆融了,我自是好替嬷嬷说情,若不然,牵扯出大老爷大夫人什么事来,想来我受了连累,脸面不够,祖父定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管嬷嬷听出柳檀云是不许将柳仲寒房里姨娘“小产”的事推到柳孟炎头上,心想此时戚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若想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只得去说明那姨娘是自己有心装着有孕争宠,后来露了馅,便想着陷害旁人,连着戚氏也是被她哄骗了。一边心虚着,一边就盘算着这主意却也不错,将柳孟炎、戚氏都撇清,就将错处都推到那姨娘身上。
柳檀云见管嬷嬷心里有了计较,就要领着她去见柳老太爷,出了自家院子,瞄了眼旁边柳绯月的屋子,不由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算对得住柳绯月了,但到底还是不及小顾氏跟柳绯月亲近,那边不过三言两语传过来,柳绯月便先疑心起她来了。
到了柳老太爷书房外,柳檀云先示意柳思明领了管嬷嬷进去,然后自己在外头等消息。
此时正是乍暖还寒时节,没一会子,柳檀云也觉冷起来,裹着一件绛紫色披风,低着头推敲着柳老太爷听了管嬷嬷的话心里会做何感想,忽地听到砰的一声,侧着头,就瞧见顾昭撞到了廊下柱子上。
顾昭略有些狼狈地将地上散落的文章捡起来,站直了身子,又极力维持风度地向柳老太爷书房走来。
顾昭穿着一身何役的衣裳,虽那衣裳的布料做工精致,到底不适合顾昭,就显得有些怪异。
柳思明瞧见了,便问:“何五少爷不是给顾少爷做了拐杖了吗?怎顾少爷不用?”
顾昭笑道:“柳叔,那样的凭借之物,若用久了,丢不开了,可怎么办?”
柳思明笑道:“顾少爷的脚上骨头冻着了,等天暖和了,趁着夏日好好调养一番,便能养好。如今老太爷正与人说话,若是顾少爷想叫老太爷帮着看文章,便等明日吧。”
顾昭笑道:“我不急,便等着伯祖就是。”随即又望着柳檀云,将手上的文章递过来,说道:“听说檀云过目不忘,不知檀云看一遍我这文章,可会背下来?”
柳檀云转向里柳思明,笑道:“柳叔喜欢这人?”
柳思明虽欣赏顾昭,但也明白柳老太爷对顾家人的不喜,于是便道:“小的只是欣赏顾少爷。”
柳檀云笑道:“既然只是欣赏,便算不得什么莫逆之交,柳叔就教教这人规矩吧。”
柳思明说道:“是。”转而对顾昭道:“还请顾少爷称我家姑娘为姑娘吧,也免得旁人误会。”
柳思明是不乐意旁人误会顾昭跟柳家亲近,顾昭却不免想到柳檀云这是防着他呢,暗道这小女孩儿实在有趣的很,于是笑道:“那就只得遵命了,姑娘,姑娘看一遍我的文章,可会背下来?”
柳思明不防顾昭竟是这般能放□段,心里一边佩服他能屈能伸,一边却想柳老太爷防着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柳檀云并不理会他,瞧见管嬷嬷忐忐忑忑地掀了帘子出来,便望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柳老太爷书房。
柳老太爷早猜到管嬷嬷那番说辞,乃是因为柳檀云的缘故,见了她进来,就指着柳檀云叹息道:“你这丫头,就不肯叫你父亲吃一点子亏。我嘴上都没说,你就先猜着了。若这么着,何必见了面就跟他斗嘴?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完,心想这会子戚氏没吃亏,柳孟炎没占便宜,也算是件幸事;又觉自己低估了戚氏,如今柳太夫人是当真有些糊涂了,哪里会管下头的事,这瞒天过海的主意,定是戚氏自己想出来的。
柳檀云笑道:“谁说是为了父亲,孙女这是怕祖父不待见我呢。”
柳老太爷摇头笑笑,对柳檀云道:“想来你杨叔还在收拾行装马匹准备回京,叫人拦着他不用去了,跟京里来的人就说随京里出了什么事,我通通不管了。”
柳檀云见柳老太爷终于将那句不管京里戚氏等人死活的话说出口,笑道:“杨叔做什么不过去?我替父亲洗脱了嫌疑,叫祖父心里不猜疑他,还该问父亲要了好处才是。”说完,心想柳孟炎的罪名也并非没有,只是没害到谁罢了。
柳老太爷想了想,到底不忍心叫家中兄弟相残,想着只要杨从容过去说了话,定能叫柳孟炎收敛一些,虽不能化解柳孟炎兄弟两人的仇怨,但到底能叫此事缓和一些,便道:“叫你杨叔去替你要银子吧。”
柳檀云答应了,忙去外头跟柳思明说了,瞧见顾昭还在外头,又转身回来,拉着了柳老太爷道:“祖父,何时叫姓顾的走?”
柳老太爷方才借着柳檀云的话令杨从容去告诫柳孟炎,心里便更觉柳檀云善解人意,心想若是他当真发了话不管,叫府里闹得太过,只怕他自己日后又会后悔,如今叫柳孟炎收敛一些,一些小纠葛就权当眼不见为净了。于是便拉着柳檀云感叹道:“你若是个孙子,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柳檀云笑道:“难不成如今我叫祖父犯愁了?”
柳老太爷笑道:“可不是犯愁了,你何爷早两年就惦记上了,日后还不知道便宜谁家呢。我琢磨着,你何爷没瞧上你,瞧上我给你的嫁妆了。”
柳檀云哧了一声,皱了皱鼻子,便道:“祖父又提这事,循小郎他……”
柳老太爷笑道:“还没改口叫哥哥?”说完,又怕柳檀云恼了,便指着外头道:“他如今伤还没好,便是要送他走,也不能叫人说咱们家不仁义。毕竟他如今可是个孤儿,咱们如今送他走,虽在理,却不在情。”
柳檀云点了头,心想只要送了顾昭走就好。
、51众口铄金
柳老太爷毕竟是为人之父;他的心思柳檀云倒是能猜到一二。柳檀云心想便是杨从容去京里警告了柳孟炎,柳孟炎照旧会想法子整治了柳仲寒一系,不过是将手段再使得精细一些罢了。
待柳檀云出了门,瞧见顾昭还在,就忍不住皱了眉头;心想这人还当真是能忍旁人所不能忍。
顾昭见柳檀云照旧对他不理不睬地走了;勾着嘴角一笑;又进了书房请柳老太爷给他看文章。
柳老太爷连日来看了顾昭的文章;又对他刮目相看;心想顾老太爷到底还是养出了个好孙子;瞧见顾昭腿脚依旧不好,便道:“我已经给你大堂兄去了信,过两日;待你腿脚好了一些,经得起这一路的颠簸,他便来将你接回家去。你大堂兄说既然你有心读书,便保证叫你进了学堂。”
顾昭一怔,忙道:“伯祖,孙儿读书只为了做官,倘若……孙儿不愿一辈子勤勤恳恳读书,却学无所成。”况且落到顾大少爷手中,只怕他就再难有所作为。
柳老太爷叹道:“你倒也坦诚,只是此地医药不全,委实不是你养伤的好地方。且我与何老岁数大了,也做不得你的老师。”
顾昭愣住,想起早几日自己叫何老尚书起了怜才之心,怎不过几日,何老尚书又反悔了?便想定是何循说动了何老尚书。因想柳老太爷不肯收了他,那么便是防着他的意思,如此一来,睿郡王、靖国公,哪一家不要防着他,将来自己做不得官,又势单力薄,拿什么夺回家主之位?想着,又扑腾一声跪下,说道:“请伯祖发发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