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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侍郎点了头,忽地瞧见穆嬷嬷也迎了出来,心想果然在乡下这柳家何家都成一家了。因此,面色有些难看地对何循道:“你去迎着你母亲,我与你大哥跟着穆嬷嬷过去。”
何循答应了,便向何夫人的马车去,过了仪门,何夫人、何大少夫人、周岑下了马车。
何夫人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待见到何循,只觉得这些时日不见,他又长高许多,五官长开了,便觉脸上肉少了,一时先觉陌生,随后不由地又心疼起来,便道:“果然这荒山野岭的不是个好地方,这会子说什么你们都要跟我回去。”
何循不言语,心中明白他的事何夫人做不得主。
何役忙叫道:“母亲,我不回去,祖父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成日里跟女人混在一起像是什么样子。”
何役一开口,何夫人不禁怒了起来,心想何老尚书竟然连何役也教坏了,因敢怒不敢言,便面上淡淡地道:“去见过你们嫂子。”
何循、何役忙又对后头过来的何大少夫人一礼,何循瞧见那周岑,便笑道:“岑姑娘,你的刺猬呢?”
早先春嫂子说周岑有刺猬,却也不是胡诌,只是那刺猬却不是在花园里抓的,乃是周家买来要送给何循的。隔了这么些时日,周岑又不曾亲眼见过刺猬,哪里还记得清楚,于是就愣住了。
何循不待周岑想起来,便对何夫人道:“母亲,你看岑姑娘都不知道刺猬的事,想来是春嫂子有心要骗我呢。”
春嫂子、皓月那个被拦在大门之外,又被人送去喂猪,此时不在场,也解释不了。
才刚过来,何夫人也不乐意立时就发作了何循,于是便不提这事,只笑道:“怎隔了这几日,就跟你岑妹妹这样生疏了?”
何大少夫人忙道:“想来是六弟懂事了,知礼了。”
何役笑道:“祖父说妹妹不是随便叫的,叫岑姑娘可以,叫岑妹妹不行。”说着,也喊了周岑一声岑姑娘。
何循见何役这回子很是识时务,并没有跟他对着干,于是点了点头。
因又是何老尚书教的,何夫人便不追问,免得又问出什么叫人下不了台的话,随着何循、何役去见过了何老尚书,便去吃了些早饭。
何夫人吃了早饭,又梳洗一番,便缓解了这一夜兼程的疲惫,才端正了面孔要对何循训话,质问他为何作践春嫂子、皓月,忽地,隔着一扇门,就听到一声高亢地呼唤:“循小郎,五草包,走踢球去了。”
何循一愣,何役立时站起来,冲出去道:“柳丫头,你再叫我草包试试!”
只听那声音又道:“草包草包,快走,骆狐狸精都到了。”
骆夫人咳嗽一声,望着何循道:“这是哪个?”心里想这骆狐狸精,定是说骆红叶了,这骆家人比他们先一步来了这庄子里,就道:“这般称呼人家小姑娘,成何体统?”
何循自是知道柳檀云虽张扬,却不是不懂礼节之人,何侍郎夫妇过来,柳檀云哪里会不知道,于是心里就琢磨着柳檀云唱得是哪出戏。
外头又喊了两声“循小郎”,屋子里,朱嬷嬷道:“只怕这位就是柳姑娘了。”
何夫人皱起眉头,忽地就瞧见一个做了小少爷装扮的姑娘走进来,招呼也不打一下,拉了何循就走。
何夫人愣了一下,就叫朱嬷嬷跟着看,朱嬷嬷跟到门口,望了眼,回来跟何夫人道:“夫人,了不得了,柳家两位姑娘,骆家少爷姑娘,咱们家两个少爷,闹着要在院子里踢球呢。”话音刚落,忽地一只皮球穿过窗纸落到屋子里来,正砸在案几上,将案几之上的茶盏砸了个粉碎。
不一时,那早先拉走了何循的柳檀云又走了进来,瞧着皮球湿了,便蹙着眉头道:“真晦气,这茶碗怎不放好?”
后头跟进来的骆红叶笑道:“谁叫你乱踢,再来,今日我一定要跟你分出个高下!”说着,瞧见了何夫人便愣住,因急着要去踢球,便略点了头,捡了皮球就往外走。
何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骆红叶与柳檀云两个自说自话地走了,忍不住咬牙,心想可惜了这么两副容光照人的面孔,偏生是这么个性子,这公侯人家的姑娘果然要不得,正气急,忽地柳檀云又领着骆红叶、柳绯月进来了,脸上忙又浮上笑容,只当柳檀云三个是来给她请安问好,谁知,柳檀云进来说了句:“案几之上不要放茶盏,不然弄湿了我的球,你们可赔不起。”说着,转身又领了人出去了。
何夫人冷笑了半日,听到外头何役大呼小叫的声音,更是气得了不得,瞧见周岑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心想这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正这般想着,那球又飞了进来,在何夫人面前转了两圈。
这次,却是何役跑了进来,何役咬牙道:“母亲,我就不信我踢不过他们几个小的。”说着,脚上踢着球,就又转身出去了。
何夫人胸口起起伏伏,半日听到朱嬷嬷说:“柳家三夫人过来了。”
何夫人笑道:“快请过来。”说着,便出门去迎,出了门,瞧见一群孩子中,骆丹枫有些木讷地看着那皮球飞来飞去,柳绯月、骆红叶脸颊绯红地咯咯笑个不停,何役专注地要与人一较高下,何循在一旁等着接球,众人中间,那做了少年装扮、琼鼻丹口、刘海卷曲的女孩正踩着球,忽地,那女孩对她一笑,皮球便向她飞来。
朱嬷嬷忙护着何夫人,何夫人身子向一旁歪去,那皮球就擦着何夫人的鬓发砸到何夫人身后的柱子上。
何夫人吓了一跳,脸色有些惨白,赶过来的沈氏忙扶着何夫人向屋子里去,叫人跟柳檀云说去外头踢球去。
柳檀云瞧见何夫人神色复杂地瞄了她一眼便转身进了屋子,心想这下子她就不信何夫人不费尽心力拦着她进门。心里正得意,忽地脸颊上一疼,扭头就见何循阴沉着脸看她手还掐在她脸颊上,心想何循这是要替何夫人跟她报仇了。
何循侧着头问:“你瞧见岑姑娘了吗?”
柳檀云问:“什么岑姑娘?”说完,想起来是何役曾经说过的周侍郎家姑娘。
何循又伸手在柳檀云脸上掐了一把,然后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说道:“祖父说你没去看岑姑娘就是没心没肺,你果然跟祖父说的一样,没心没肺。”
柳檀云一怔,不自觉地伸手往何循脸上一拍,骂道:“不孝子,五草包都去看你母亲了,你还不快跟着过去?”说完,唯恐何役又来找她替何夫人报仇,忙领着柳绯月、骆红叶向自家宅子去。
骆丹枫犹犹豫豫,不乐意跟着柳檀云他们走,但想着何夫人该是要教训何役、何循了,毕竟方才柳檀云没规矩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也跟着她胡闹,心里想着人家教训自家孩子的时候不好在一旁瞧着,便心不甘情愿地跟着柳檀云走了。
、56落花有意
柳檀云闹了这么一出;转身就走了。
何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瞧见了何役心急地过来,不禁一暖,也忘了训斥他跟着柳檀云胡闹;想起方才在外头远远对着她跪下的一个黑脸的丫头,心想全家就那么一个村姑一样的丫头,那个定就是何老尚书赏给何役的苗儿了,心想那丫头虽看着不起眼,倒还有些自知之明;见着何循进来,待要说他一通,又觉没意思;连着春嫂子、皓月的事也顾不得管,心里盘算着先跟沈氏打听打听柳檀云的事;瞧瞧柳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再叫何侍郎去劝说何老尚书,于是只说道:“你们兄弟两人领着你岑妹妹出去转转,我与柳家三弟妹说说话。”
何循、何役答应着,便出去了。
周岑跟在他们两兄弟身后,也觉没意思的很,一路沉默不语地跟到了柳家,瞅了眼也跟过来的苗儿,又收了眼,进了柳家后院,瞧着一片依山而建的亭台楼阁,待要说一句风景秀丽,又因早先何家兄弟都改口叫她姑娘自觉没有意思的很,于是便闭着嘴不说话。
忽地,先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随即又听到隐隐的啜泣声。
何役、何循兄弟忙过去看,只见柳檀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骆红叶也跟着走了,只剩下柳绯月领着柳清风,姐弟两个一个哭,一个气鼓鼓地瞪着骆丹枫。
骆丹枫板着脸,微微握着拳头,无可奈何地站在那边。
何循一瞧,便知柳绯月戏弄了骆丹枫,何役忘了先前柳绯月跟柳檀云一起捉弄他的事,在心里早将柳绯月看成娇弱女儿,此时义愤填膺,便冲出去斥道:“骆丹枫,你多大的人了,竟然欺负人家小女儿。”
柳绯月见何役出来“伸张正义”,越发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何五哥,不甘他的事,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是我有错在先……”
何役蹙眉道:“骆丹枫,你好心胸狭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计较。还不跟月妹妹赔礼道歉。”
骆丹枫不由地握紧拳头,说道:“实在是她无理取闹,早先她年纪小,叫我狐狸精,我都忍着了,谁知道……”
柳绯月哭道:“我姐刚才还叫呢。”
何役接口道:“就是,你就是欺软怕硬,不然你怎不跟柳家丫头争辩去?”
骆丹枫见柳绯月引着何役强词夺理,便要扭身就走,何役忙抓住他,说道:“男子汉顶天立地,赔句不是又不丢人。”
骆丹枫从何役手上挣扎不开,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待日后只跟在骆侯爷身边,自然能躲过这柳家女儿,于是,便转身快速地说了声:“对不住了。”
柳绯月闻言,便又对何役道:“何五哥,算了吧,别强人所难了。”
骆丹枫嗓子里吭了一声,心想他都赔了不是,柳绯月才说这话,未免有些太晚了。
柳绯月抽抽噎噎地道:“昨儿个红叶跟我说狐狸精身边有个丫头说我坏话,我才跟他提了一句,想问个清楚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他便恼了,跟我急起来。算了,我不问就是,随她们怎么败坏我,不过是等将来我过去了……多忍着她们一些罢了。”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
何役忙道:“月妹妹别哭,五哥替你来问。”说着,又揪着骆丹枫问他房里都有哪些丫头,有哪个丫头多嘴多舌。
骆丹枫不耐烦的很,用力挣扎一下,虽年岁相当,到底不如何役身强力壮,于是挣扎不开。
何循在旁边看了一会子,见何役已经将护着柳绯月这“弱小”女子视为己任了,招手叫柳清风过来,领着他去找柳檀云。
骆丹枫正被何役逼迫着,柳绯月瞧见跟着骆丹枫来乡下的丫头大雅、小雅过来了,竟躲到了何役身后。
柳绯月一边悄悄地瞄了眼这两个丫头,一边想着柳檀云交代的话,心想这两个丫头可怪不得她,谁叫柳檀云交代过要将这两个丫头弄走的。
这大雅、小雅乃是骆丹枫的贴身丫头,乃是一对孪生姐妹,相貌身量一样,又是一样的温柔可人性子。素有骆丹枫身边一对珍宝之称。上辈子柳檀云进了骆家,瞧见这两人也喜欢的很,后头没几日,隐约瞧出为了争宠,这姐妹两人竟是一同“伺候”骆丹枫的,于是再见这两人,虽眼中她们依旧温柔贤良,但总觉她们无耻下流的很。因此,柳檀云便吩咐柳绯月及早将这两人弄走。
柳檀云的心思是随怎样的珍宝,且先将人从骆丹枫身边弄走,便是过了些年头,骆丹枫再想要这珍宝,到底隔了些日子,情分就少了一些。到时候,柳绯月进了骆家,也好收拾了她们;虽一时有些得罪了骆夫人,但也叫骆夫人明白柳绯月跟骆红叶一样是娇生惯养的,别指望着将自家女儿宠上天,再叫儿媳妇乖乖听话。
这边厢,柳绯月呜呜咽咽个不停,骆丹枫想走又不敢走,何役瞧见柳绯月十分惧怕那对双生丫头,不待大雅小雅走到跟前,便先骂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不知月妹妹跟骆丹枫是什么关系?竟然敢败坏月妹妹名声。”
柳绯月哽咽道:“何五哥,想来就为了那么个尴尬关系,她们才要说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来她们是怕我日后欺负了她……于是想先降服了我。”说着,因说了这羞人的话,当真红了脸。
何役说道:“岂有此理,月妹妹,看你五哥给你主持公道。”说着,又揪着骆丹枫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侯爷,叫他主持公道去。”
大雅小雅被何役当面骂得一头雾水,又羞愧地了不得,忙道:“这位少爷赶紧松开我们家少爷。”说着,两人俱是在心里想着这乡下果然如骆夫人说的没规矩的很,不然哪里会叫定过亲了的骆丹枫跟柳绯月就这样凑在一处说话。
何役冷笑道:“若不是看你们是女人,我早抓了你们了,快跟着我见侯爷去。”说着,就拖着骆丹枫向前走。
骆丹枫回头对柳绯月道:“月姑娘,你且劝劝何五哥……”
柳绯月呸了一声,对周岑、苗儿道:“咱们走,别理他们。”
苗儿忙道:“是。”说着话,就只能瞧见何役的背影了,心想这何役当真是热血心肠。
柳绯月领着苗儿、周岑,寻了一会子也没寻到柳檀云,倒是沈氏又叫人来说,请柳檀云、柳绯月正式去见过何夫人。
柳绯月先前被柳檀云哄着跟她一起胡闹,也知道方才的事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