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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草死的,许是被黄鼠狼咬死的。”
柳檀云瞧见那兔子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心里想,上辈子红毛送自己的那只兔子哪里去了?想了半日,听见柳绯月的笑声,便想起来是柳绯月喜欢,自己转送给柳绯月了。
顾昭又将兔子递过来,柳檀云也不接,转身向山下走去。
顾昭道:“今日大堂兄便来接我回去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更不知,再相见时,又是什么情形。”
柳檀云道:“你自作自受,既然破釜沉舟,宁愿得罪了你大堂兄也要过来施展苦肉计,如今无功而返,也是你自己的事。”
顾昭笑道:“也不是无功而返,伯祖吩咐大堂兄不可亏待了我,不可耽误我读书,还许我每常去你们家跟姑姑请安。”
柳檀云道:“祖父老了,若是我,我才不会替你说这些话。”
顾昭道:“我当若是你,你会叫大堂兄将我领回去好好折腾我呢。”
柳檀云怔怔地看着山下柳绯月、柳清风放风筝,随即回过身来,伸手挡着顾昭面孔,只看他那双眼皮极薄的眼睛,然后问道:“你们家娈童的名字都是谁取的?若是送人的话,谁会给个娈童起名叫做相思卿?”
顾昭面上浮起晦涩的笑,早年柳檀云将他与家中娈宠混为一谈的事,经小顾氏转述,他也略知一二,如今再听柳檀云提起那伴随着顾家荣华富贵消失的娈宠,便讳莫如深地说道:“没谁会给个小子起那样腻人的名字。”说着,因这事又想起顾老太爷并顾老太爷在时家中高朋满座挥金如土的情景,便道:“这红毛……便是如今养在我们家,那几两银子的茜草我们也是买不起的。”随即,便将兔子放在地上,道声“后会有期”,然后一个人向山下走去。
因顾昭走了,柳檀云也不急着走,就在亭子里站着,红毛又将兔子叼过来放在她脚上。
柳檀云瞧见那小兔子神色慌张地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忽地笑出声来,望着顾昭的背影,面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心想红毛是顾昭的,那上辈子的兔子也当是顾昭送她的,顾昭上辈子喜欢的是她,不是骆丹枫。
顾昭听到柳檀云的笑声,便回过身来,望着山上的小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也分辨不出那女孩到底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便又转身去了。
柳檀云收回视线,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十分厌恶顾昭,但曾经被春风得意的顾家少爷喜欢也是件叫人欢喜的事,如同发现了上辈子的秘密一般,柳檀云又将顾昭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想了一通,心想自己可不就成了戏词里头的人物了嘛,不同的是顾昭没抑郁而终,而是弄了个名叫相思卿的娈宠送给了骆丹枫。因隔了许多岁月发现此事,饶是物是人非,也有别样思绪涌上心头。
兀自笑了半日,柳檀云蓦然瞄见何循站在自家门楼上向这边看,于是向那边挥了挥手,见何循又下了门楼,便悻悻地收回手,因发现上辈子青涩岁月里的趣事,嘴角忍不住又挂着笑,弯腰抱着小兔子,领着红毛走了。
回了自己院子里,杨从容家已经等着了。
柳檀云随手将兔子给了旁人,叫送给柳绯月去,就与杨从容家的寒暄了两句,便道:“苗儿表叔闹着说扈庄头打着主子的幌子勒索村民,昧下许多东西,不知这事查得如何了?还有京里人又跟姓扈的说了什么?”
杨从容家的笑道:“姑娘放心,这事小的都盯着呢,扈庄头捎信回京里,又送了两车东西到府里去,全被咱们的人截住了。老太爷叫人审问了那送东西的人,听说是送给二夫人的,就气得了不得。叫柳思明往京里捎了信,只说姓扈的十分歹心,倘若二夫人跟那姓扈的勾结,便抄了二夫人房里的东西,看看这些年,二夫人贪墨了多少下头送上去的东西。小的家那口子说只怕扈庄头会狗急跳墙,因此赶在这两日,趁着天黑抄了他家,也免得他将昧来的东西偷走。老太爷说不必等着清明的时候再办了他,如今就拿了那些证据,将他换了。人证物证确凿,也不怕扈庄头抵赖。”
柳檀云心想柳老太爷这话虽严厉,但也有顾忌小顾氏的颜面,说道:“我原当要清明的时候才能处置了扈庄头,不想有杨叔帮忙,这么快就能叫姓扈的罪有应得。”
杨从容家的笑道:“姑娘做事素来有理有据,凡事自然是要求一个稳妥。”说着,瞧着柳檀云的脸色,便道:“姑娘可是遇到喜事了?”
柳檀云摸摸自己的脸,说道:“婶子这话说的,我哪有什么喜事。”说着,瞅见那小兔子又被红毛叼回来,便又忍不住笑了,说道:“婶子,端午的时候咱们当真不去毓水镇上看赛龙舟?”
杨从容家的说道:“那可不是,老太爷赏了两出戏叫人去毓水镇上去唱,就说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就不亲自过去了。”
柳檀云点了头,说道:“夜长梦多,若是这村子里清净了,咱们也能当真安下心来。”
杨从容家的说道:“那可不是。”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家去了。
白日里天气明媚的很,到了傍晚,忽地落下雨点子来。
柳檀云陪着柳清风吃饭,正问柳清风今日跟着柳老太爷做了什么,门外便有人说循少爷过来了。
柳檀云愣住,柳清风忙从炕上站起来,对着外头兴奋地喊哥哥。
何循进来了,瞧见了柳檀云,便有七分真尴尬三分假得意,由着耿妈妈欢天喜地给他换了外头衣裳,就穿着一件绢布小袄,上了炕。
耿妈妈笑着问:“循少爷可要吃点什么?”
何循道:“妈妈别忙了,我吃过了。”说着,将手支在腿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知道错了吧?害怕了吧?”
柳檀云一噎,心想这算是怎么回事,半日笑道:“你再穿件衣裳吧,别着凉了。”
何循笑道:“你给我做的衣裳呢?后日我回京里,要带过去穿。”
柳檀云说道:“还差一点。”
柳清风呵呵地笑起来,说道:“我姐做了一件全是屁、股的衣裳。”
何循不明就里,柳檀云对着柳清风啐道:“胡说八道什么。”
何循来了兴致,便大大咧咧地道:“去,拿来给我瞧瞧。”
柳檀云心里气得咬牙,但见着何循脸上隐隐有些兴高采烈,便能猜着这一个多月何循憋得多难受,于是便由着他,拿了衣裳给他看了。
何循瞧见那做了一半的大红衣裳上绣着许多红毛甩着尾巴的雪白屁、股,只觉得稀奇的很,便笑道:“这件好,我就穿这件去见太子妃姐姐。”又见另一件也是大红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滚边上绣着许多红毛玩耍的花样,颜色新鲜又有趣,也喜欢的了不得。
柳檀云笑道:“若是叫太子妃瞧见了,问起来,你怎么说?”
何循道:“便说是白云苍狗呗,不说出来,人家就是觉得像狗屁、股,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柳檀云道:“你别胡扯,我另给你做了一件呢,明儿个就能拿给你,你回京了,也别穿我的,伯母那边定给你也准备了衣裳。上回子伯母一路奔波来看你一眼,你莫回去就跟她斗气。”
何循老气横秋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咱们就一直这样好好的,岂不好?”随即又正色道:“我还没审你呢,一个多月了,你也不来找我,就跟顾家小子说什么去了?”
柳檀云道:“你跟你招手,你还没理我就走了呢。”说着,听见柳清风呵呵地笑,就觉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越发像个不懂事的小儿了,跟何循吵这个做什么。
何循大度地道:“这事就算了,总归那姓顾的下午就走了。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我盘算着今年就去参加童试。”
柳檀云道:“厚积薄发,做什么赶这么急?”
何循道:“成家立业,立业早,自然成家也早,大哥是十六成亲的,二哥三哥都是十八,我看五哥成日里不务正业,只怕要拖累我到……”
柳檀云一口口水呛住,咳嗽了半日,随即又捧腹大笑起来,笑道:“你才多大点人,如今正是想玩就玩的时候,怎么就想这事?”
何循正色道:“你莫笑,这是我研读史书看出来的,你看那些帝王要亲政了哪个不七早八早地成了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是打算治国齐家平天下做大事的人,我……”
柳檀云忍不住又笑了,想起骆丹枫这回来那老成模样,便道:“别学那些,你看骆丹枫成了什么样,孩子不像孩子,大人不像大人的。”
何循不说话了,半日里说道:“我不去考,你可不能说我小,我是不想像个孩子的。”
柳檀云一怔,心想柳老太爷怎将这话也跟何循说了,又试探道:“那我说你们家是齐头庄稼的事……”
何循道:“柳爷也跟祖父说了,柳爷说叫祖父别提叫你做我们家媳妇的事了,万事由着你吧。”说着,装不了得意,眼神就有些失落,“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柳檀云忙道:“不哭……”
“谁哭了?”何循道,眼中的雾气一晃而过,又因柳檀云算是给他做了两件衣裳,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等着天晴了,咱们放风筝去。”
柳檀云点了头,随即抓了抓自己脖子,心里想着这么来往下去,她定是要跟何循成亲的,但瞧着何循披着一件做了一半的衣裳高兴地给柳清风看,也不忍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更不舍得撵了他出去,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养了这么多年的人,哪里是能够轻易割舍的,便是最后要进了何家,就权当是给何循做奶娘去了――以她的经验来说,这做人媳妇跟做人奶娘,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到了一更,柳檀云正待要叫人送了何循回去,那边周岑的小丫头上门了。
那丫头道:“循少爷,云姑娘,今日柳三老爷回京拜访老师去了,我们姑娘跟三夫人说了一日的话,又在三夫人那边吃了饭……”
“到底有什么事,别拐弯抹角的。”何循一边由着耿妈妈给他穿烤干了的衣裳,一边不耐烦地道。
那丫头忙堆着笑道:“我们姑娘还没回去,想跟着少爷一起回去呢。”
何循道:“孤男寡女的,外头又黑着,我跟她一路做什么?”说着,对柳檀云挤了下眼睛。
柳檀云心想指不定是谁跟何循胡乱说了什么,这小小年纪就将男女大防挂在嘴上。
那丫头不尴不尬地站着,也不知道要不要走。
耿妈妈对那丫头说道:“赶紧回去伺候你家姑娘,趁着这会子雨小了赶紧走。”
那丫头见耿妈妈撵她,也没脸留下,便赶紧走了。
待那丫头走后,耿妈妈又拉着何循道:“循少爷许久没教过怪怪说话,这怪怪都不似早先那样伶俐了。”说着话,有意叫何循在这边多耽误一会子功夫,才放了他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一更
、59、一语成谶
待何循走后;柳檀云瞧见耿妈妈、小一等人都松了口气,连带着柳清风小小年纪;脸上都跟写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八个字;于是讪讪的,叫人送了柳清风去隔壁屋子里歇着,瞧着给何循做的衣裳,自己个心里也松了口气。
晚间躺在床上;柳檀云翻覆两下,心里想着就这么着吧,且先将何家的窝占着;日后若实在不乐意进何家;便是坏了名声;她也不至于嫁不出去,若是嫁到偏远之处,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转而又在心里想着姓扈的合该早早收拾了才好,如此也能安心一些。
第二日天上又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杨从容家的来跟柳檀云说了句话,柳檀云听说今晚上就要收拾了扈庄头,便略点了头,后头又听穆嬷嬷说沈氏有孕了,柳檀云心想这下子柳季春更会拘了沈氏在屋子里头,戚氏便是想跟沈氏说话也不能,于是就安心地给何循做衣裳去了。
待将近午时,何循撑着伞过来,说道:“我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出来松散松散。”
柳檀云捏着针的手一顿,说道:“可跟何爷说了?”
何循点头,笑道:“来的时候还碰上柳爷呢,两位祖父如今也不吃酒了,约着等天晴了就一起爬附近的山。”
柳檀云因觉自己前头说不肯进何家,如今又与何循和好,便有些不自在,心想还不知见到何老尚书时,要被他怎么笑话呢,说道:“仔细山上有狼,你五哥可是成日算计着要猎狼呢。”
何循笑道:“他不过长了一张嘴罢了,什么时候见他打了狼回来?”
正说着话,忽地金珠寻了过来,急的一双眼睛红红地道:“循少爷,姑娘,老太爷厥过去了。”
柳檀云一愣,忙道:“哪个老太爷?”
金珠说道:“是老尚书,好端端的才跟人说了话,就厥过去了。”
何循忙冲了出去,柳檀云叫道:“给循少爷撑着伞,请了大夫了吗?”
金珠怔住,想了想道:“有人跟穆嬷嬷说过了。”
柳檀云闻言,忙也领着人过去,心里想着何老尚书的大限应当就在这两年,又想早先何老尚书住在草庐里尚且能多活两年,不至于如今优哉游哉地就七早八早地见了阎罗。
待到了何老尚书那边,柳檀云就觉裙摆湿了半幅,柳老太爷、柳季春、柳叔秋、何役、何循皆在,便连周岑,也扶着丫头过来了。
大夫给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