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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居然是认识的人!只是,埃文一贝尔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间。埃文一贝尔朝对手挥了挥手,示意一会见面再谈。男生也挥手表示了道别,然后向着墓xué的方向鞠了一个躬这才转身离去。
伊登一哈德逊此时已经将领带解了开来,坐在墓xué旁边的土堆上,一脸木然。刚才的爆发,似乎将他〖体〗内所有的生机都带走了,他不再愤怒,不再jī昂,不再亢奋,同时,他也不再冰冷,不再倨傲,不再孤单,就好像一个没有灵hún的躯壳,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
埃文一贝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看不到太阳,yīnyīn得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伦敦的冬天已经够yīn沉的了,没有想到来到了北欧的斯德哥尔摩,天气还是没有完全放晴。此时云杉树林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响,安静得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嬷嬷是我唯一的亲人。”伊登哈德逊开埃文一贝尔已经猜到了,他称呼梅森一托马斯为“祖父“对父母亲更是连话都懒得说,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的嬷嬷,独一无二。“他们生下我是个意外,一夜情的产物。只是刚好,他需要一个孩子给家里交代,她需要一笔钱供她挥霍,所以就有了我。”他们,指的是哈德逊夫fù。
“我从出生以后,就被扔到了这个小岛上。这里是祖父继承的土地,只是,这块地又不能卖又没有产出,只能用作居住,所以,托马斯家族算不上富有。”伊登一哈德逊讲述的是自己的故事,却好像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生活一般。一个孩子,从天真浪漫的童年一步一步成长过来,他所需要经历的事件成千上万,我们之所以是现在的我们,就因为过去的人生铸就了我们。这让埃文一贝尔想起了“神秘肌肤”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祖父是一个很风流的人物,小镇上的居民都开玩笑,整个斯德哥尔摩的适龄女士,都和他睡过。”伊登一哈德逊扯了扯嘴角,可惜失败了,他的脸似乎又恢复到了冰山时期的水准“嬷嬷闹过,吵过,哭过…但都无济于事,她最终也只能默默地为祖父守着家里的祖宅。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喜欢带我到码头去,站在那里等祖父回来,往往一等,就是一整天,结果也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从我记事开始,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是我八岁的时候,我回到了美国之后的第二年。”伊登一哈德逊的语调冰冷的可怕,那种森冷只是单纯的陌生和排斥,没有恨没有爱没有厌恶没有喜好,彷佛所谓的“父母”只是陌生人而已。“我曾经努力过,希望得到他们的重视。
一直到我十八岁,我才发现,自己愚蠢了十年,做了一堆无用功。所以,我放弃了。”
放齐了。多么轻松的一个词,只有当事人知道这背后的努力代表了什么。埃文一贝尔想起了自己的上一辈子。在想到过去两天内,在这座小岛上遇到的事。陌生疏离的邻居,因为老迈才幡然醒悟的梅森托马斯,还有那对极品夫妻,在伊lì莎白托马斯的葬礼上,干出一件又一件的蠢事。
如果,这不是伊lì莎白一托马斯的葬礼,也许伊登一哈德逊根本不会回来瑞典,也许伊登一哈德逊根本不会再见到他那对极品父母,也许伊登一哈德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冰山保护膜就不会破碎早在接到伊lì莎白托马斯去世消息的那一刻,伊登一哈德逊就知道,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他向埃文一贝尔求救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他只知道,埃文一贝尔不会拒绝。
“我终究还是破坏了葬礼登一哈德逊的轻笑声,讽刺无比“嬷嬷知道了,肯定又要责备我了,说我不够沉着冷静,不懂得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lù出来,让别人可以轻易地伤害我。但是……我真的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他们来侮辱嬷嬷的葬礼,无法忍受这场告别仪式变成一个闹剧。这是她与世界的最后一次接触,不是吗?”
埃文一贝尔看到了伊登一哈德逊抬起的双眼,空洞而茫然,没有泪水,干涸地像是沙漠,席卷着沙尘暴的沙漠。
一阵寒风刮过,埃文一贝尔打了一个冷战。他拉了拉外套,试图寻找一些温暖,但失败了。即使穿得再多,也还是会感觉寒冷,因为心底的寒冷无法驱散。“伊登,有你护送伊lì莎白最后一程,这就是最好的葬礼了。因为,你是她唯一的、也是最爱的伊登,不是吗?”
埃文一贝尔的话,让伊登一哈德逊那双茫然的眸子,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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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欲哭无泪
都说肥皂剧太过狗血,事实上,最狗血的永远都是生活,因为生活之中,永远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伊登一哈德逊没有料到最爱他的嬷嬷会突然离世,因为律师事务所的繁忙,他上一次见到伊lì莎白托马斯,是大三的暑假,虽然每周都有电话联系,但依旧不如见面来得〖真〗实。
当知道嬷嬷去世时,伊登一哈德逊恨不得飞奔到斯德哥尔摩,去见嬷嬷最后一眼。但随后,他就发现,就算见了嬷嬷最后一眼又如何?
她已经不能再对他说话了,她已经不会牵着他的手去码头了,她也不会擦着他的眼泪告诉他“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因为那只会显得你软弱,而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以,伊登一哈德逊放慢了脚步,他和埃文一贝尔一起去拍摄“真爱至上”他有时间去关注八卦,他还有闲情喝下午茶,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生老病死,全世界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一个课题。每一秒钟,世界的角落都有人离开,也有人降临。只是,那些都是陌生人,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所以都没有关系。
“听说,她是在睡梦之中离开的,没有痛苦。”伊登一哈德逊看着墓xué里的棺材,低声说道。
埃文一贝尔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想说什么,因为此时伊登一哈德逊需要的不是对话,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伊登一哈德逊拿起了插在土丘上的铁楸,铲起一把土,举起手放在半空,却凝固在了那里,一铁楸的土似乎不忍心往下倾倒。看着土坑里的那个精美的盒子,那个被称为是棺材的盒子,薄薄的一层木头,却让人yīn阳两隔。盒子之下是天堂,盒子之上呢?是世界,依旧冰冷而残酷的世界。
伊登一哈德逊的手抖了抖,一些细微的尘土掉了下去。尘土覆盖在棺盖上,将原本的暗红sè掩去了几分。他突然就慌了,前所未有的慌。
他惊慌失措地把铁楸扔了,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好像那个墓xué里有吸血鬼复活一般。他看着那口棺材,不住退后,再退后,一直到看不到为止。
看着站在原地好像无头苍蝇的伊登一哈德逊,褪去冰山外壳,褪去他的保护sè,他终究也只是二十岁而已,仅仅经历了二十年的人生,要面对生老病死,还是太过生涩。就算是埃文一贝尔,前后经历了五十年人生,他依旧无法用平常的心态去面对生老病死。这件事,只怕是用一辈子、两辈子都无法适应的。
“伊登。”埃文一贝尔开口呼唤到。
“不要过来!”伊登一哈德逊的身影就充满了胆怯,就好像八岁时从梦魇之中惊醒的孩子,他会因为chuáng底下有怪兽的可能xìng而惊hún不定,他也会因为窗外吱吱作响的树枝声而彻夜未眠,他还会因为隔壁传来的滴水声而睁大眼睛。“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吧!”伊登一哈德逊仓惶而恐惧地说到,彷佛迟一秒,这里就会被怪兽侵占一般。
这样的伊登一哈德逊,脆弱得让人心疼。那tǐng拔的脊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他完全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希望因为拥抱而给自己一些温暖,但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四面八方出来的寒风,将他黑sè的西装灌得慢慢的,就好像他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
“伊登一哈德逊!”埃文一贝尔生气了,他的眼睛好像进入了沙子,变得湿润起来,他的声音带着鼻音,但是他的确是生气了。“这是你和伊lì莎白最后的告别,你就希望她看到你这个样子?懦弱、胆怯、害怕、惶恐、惊吓……这就是她长大了的孙子?”
埃文一贝尔的话,让伊登一哈德逊找回了一点hún魄,涣散的眼神稍微集中了一些。
“伊登,你是护送伊lì莎白去另一个世界的使者,你是伊lì莎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证明,难道,你不想让伊lì莎白放心地离开吗?”埃文一贝尔抬高了声音,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小山坡里,显得单薄却不失力量,他几乎在用全身的力量怒吼着“抬头看一看,伊lì莎白就在上面看着你,看到你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会怎么想?你不应该在意你祖父的看法,你也不应该在意你父母的看法,但是你应该在意你嬷嬷的看法,因为你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意义的最好证明!”
埃文一贝尔的吼声,在云杉树间回dàng,惊起了几只水鸟,扑腾扑腾飞走的声音,夹杂着水面的哗啦声,幽静而孤单。
伊登一哈德逊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的嘴巴张了张,没有任何声音冒出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停顿了一下,又迈出了一步,墓xué已经在视线里了。棺材之上那稀稀拉拉的尘土,就好像微不足道的几率尘埃一般。
站在原地,伊登一哈德逊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迈开了脚步。
重新捡起铁楸,伊登一哈德逊再次铲起一楸土,看着暗红sè的棺材,低声说道“我最亲爱的嬷嬷,再见。“然后就把铁楸里的土倾倒了下去,泥土将棺木遮去了一块。
埃文一贝尔那拿起刚才挥舞的铁楸,一起帮忙起来。
两个年轻人,就如此沉默无语地,将两侧的土丘一点点挖起来,然后填充到这个宽大的墓xué里。一楸,又一楸。天堂、地狱和人间之间的间隔,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填补起来。
看着眼前被填补平整的墓xué,棺木早就已经看不到了,埋葬了一个逝去的人,就好像埋葬了一段回忆,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伊登一哈德逊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墓碑旁边坐了下来。
埃文一贝尔看着满脸疲惫的伊登一哈德逊,没有说话。今天的伊登一哈德逊不正常,他的冰山面具似乎被丢到了大西洋里,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只是都带着一丝僵硬和生涩。今天的埃文一贝尔也不正常,他最擅长安慰人的口才,却一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不是埃文一贝尔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他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废话。
“节哀顺变”还是“愿逝者安息”?这都无法带来任何抚慰效果。因为埃文一贝尔知道,心中的伤口,只能依靠时间去愈合,其他任何话语都是徒劳。
从纽约出发去洛杉矶开始,伊登一哈德逊就十分正常,正常到异常的那种正常。他最爱的嬷嬷去世了,他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这才是最大的异常。刚才的爆发,虽然是异常,但总算是稍微正常了一些。但是,从头到尾,伊登一哈德逊都没有哭,没有一滴眼泪。
眼泪,在很多时候是软弱的象征。但在某些时候,也是排解心中毒素的唯一途径。如果不哭出来,心中的悲伤就会好像慢xìng毒药一般,让人缓缓失去所有的反抗力。
埃文一贝尔希望伊登一哈德逊哭出来,可是即使平时他能够舌灿莲huā,但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口才是如此笨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幽静的不像话,就好像风声都平息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伊登一哈德逊,那张僵硬的脸上,有着和埃文一贝尔一样的倔强,冰山面具一点点重新武装到伊登一哈德逊的脸上。埃文一贝尔知道,一旦伊登哈德逊重新将自己武装起来,他就哭不出来了,永远哭不出来了。心中的悲伤,就会像是腐烂的罂粟huā,在心中妖艳地看出大片大片的huā朵,让人缓缓将伊登一哈德逊拖入深渊。
埃文一贝尔在伊登一哈德逊那张冰山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漠然,冰冷而残酷的漠然。
意识到这一点,埃文一贝尔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又想到了“神秘肌肤”也许,这是伊登哈德逊成长道路上的第二次伤痛吧。
“想象一个没有我的世界,你开始支离破碎。让我们假装你已经失去我一阵子了,你难道不会说你是孤独的,是爱情伤害你自己的心吗?穿上最好的狂欢服饰,带上假笑的面具。我在梦想着一个有她的美梦,幕光之下她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脑海中的图像却清晰无比。我是事实,而她是虚构的。我似乎失去了自己缺失的部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