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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恍然,难怪刚才自己一说话众人并没有进一步相逼,原来这一步步都是被蒲延新算计好的。啧啧,好个深沉的心思呀。小花下意识握紧拳头,她已经对蒲延新起了杀心。旋即松开,她杀的了一个人,但是能杀尽天下摇着纲常旗帜的人么?除了一个蒲延新,这世上想要扳倒自己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杀了他,那些人势必会拥立出另一个“蒲延新”来……杀之不绝。
所以只能智取!
不出所料,在接下来两天时间,庄子下辖的几项产业,陆续有人前来辞职。
两天时间,辞职的人数达到数百人!而且这些人都是经年的熟练工人,对工作流程和质量把关等等都非常熟悉,这些人一旦流失对作坊的生产力影响非常大。这还不止,在采购原材料方面,先前合作的那些商家也各种推诿,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称现在大央国各地受灾严重,各种作物减产,根本调运不到那么多的药材……
小花头都大了,这才刚刚解决了瞿灵儿和水娃的事情,庄子里就发生这样的大事。
小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思索半天,最后开门出来,将庄子上下所有人全部召集在一起……包括原先庄子上的人以及后来救回来的那些难民组成的新庄子里的人。小花将这些人全部聚集到黄土高原上,那里地方宽敞,而且那里距离郡城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没有自己在隘口的放行,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到黄土地上。
黑压压一片,数万人之众,这些人分作两派,新旧庄园的人自动分成两部分分作两个阵营。新庄子的人数更多,但是相比原庄子的人穿的稍微寒碜一点而精神面貌却更加坚毅执着。唔,这从两个阵营所散发的气势以及信仰之力上就能感应出来。小花心中有了计较。
小花站在黄土坡上,开始进行第一次的庄园大集会讲话。
“这次朝廷委任我们为军队制造药浆,并且配合研制治疗时疫的药物,这是我们华庄的荣幸。我们不仅仅是生意人,更是大央国的臣民。那些戍卫边关浴血奋战的兵士,有我们的亲人也有我们的朋友,他们抛头颅杀热血与敌人拼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卫我们的生命和财产不受外敌侵害。所以,这次朝廷的委任状一发下来,我,瞿小花便自作主张,直接将这单生意接下……”
“可是,就在我接单后半天时间内,先后有五六泼上百人来找我,说我这件事处理欠妥。我想请问一下蒲先生,难道作为一个大央国的子民,想要为国家为我们的兵士分一点忧解一点难也是一种欠妥的行为吗?”
小花一通热血沸腾的演说后,直接点名道姓将蒲延新推上众人视线的焦点。
事实证明民众的热情是需要去扇动去调动的,难怪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变革都是有一次次的民众扇动促成的。不管是先前对小花怀着质疑的还是一直就坚定不移信任她的,都被她的演说激发的心中热血沸腾的,就差要挽袖子要冲到前线去跟那些兵士一起杀敌了。
蒲延新当他听到大东家竟然在这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不去组织人手全力收购药材,吸收新的员工回来做工,反倒是将时间用在集会上。大央国严令禁止私人集会,人数一旦超过二十人必须先行向当地官府备案,必须在衙门的监管下进行。蒲延新是压根就没想到大东家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最重要的是那朝廷的委任文书上说的清清楚楚,药浆的交货期限是:十天!十天就要制造出数万瓶药浆,即便是直接往瓶子里灌清水也需要不少人手来做吧……综上两条,蒲延新是压根就没想到瞿小花竟然如此大胆。
当然,他也在第一时间将大东家私下里“集会”的事情通过信鸽传给京都方面了……为什么不包给相潭郡守?现在甑家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华庄的附庸,报告给郡守,那不是直接告诉瞿小花自己就是内奸么?
蒲延新被点名,感受到下面数万人灼热的目光,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连那些个老东西都不敢擅动这个女人了,因为支撑她的这些民愿实在太强烈。
蒲延新恭敬行礼,当先便否认自己反对大东家接单的事情,接下来才将大央国的律法搬出来。不准私人集会,一旦被发现,所有人都会被定以谋逆之罪,殃及全家全族……
蒲延新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将众人的热情浇灭。嘿,没什么比自己的小命要紧呀,他们这才恍然,天呐,这次这么多人集会,若是被朝廷知道了……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求救地看向瞿小花。
瞿小花既然敢公然召集这些人来集会,自然有所准备,只不过先前她并没有说破而已,就是要让蒲延新自己跳出来。
蒲延新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看向瞿小花,“大东家,我们所有人都尊敬你爱戴你,是你引领我们走上致富的道路。而且我们心中也都饱含热血……只是这律法不可违背,我们不能说因为热血而将所有人的生命当儿戏。我们更不能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就乱了老祖宗给我们定下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第四百〇九章 内乱
嘿,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小花其实还是很佩服蒲延新的,若不是他的聪明才智先前也不会给自己上谏那么多的良策。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一切都是有预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然后来个釜底抽薪,将自己一举击垮……
就像是为了印证蒲延新危言耸听的演说一样,就在这时,一队甲胄带刀兵士冲进黄土高原,一部分冲上土坡,一部分将下面的几条路口全部堵上。顿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哗然——
不管刚才多么情绪高涨,多么表达自己对庄子对大东家的衷心,但是在面对这些突然冲进来的朝廷军队时,在威胁到自己切身生命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时,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浮云。
人之常情,小花还有心去想,若是自己没有这一身异能,若是也站在下面数万之众中的一员,恐怕自己表现并不比他们好多少。甚至她还有些欣慰,因为至少这些人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立马倒戈,而是求救地看向他们信仰崇敬的大东家。
小花终究是不忍拂了众人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她用上一丝精神力,朗声说道:“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瞿小花一个人的主张将众人召集到这里,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团结起来,共同完成朝廷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蒲延新看到一个穿着金甲大将的人大踏步朝土坡这边走来,心中激动不已,呵,这些人行动还真是快呢,昨天晚上得知大东家要召集众人集会的消息就传递出去,半天时间就带着军队赶到了……嘿。瞿小花,你高傲一世,没想到自己还是抵不过体制。律法和纲常吧!
蒲延新朝下面的人群挥手大喊道:“我们只是被胁迫被命令的,不关我们的事……”
这次下面的人没有先前那么躁动了。因为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大东家的身上。而瞿小花自始至终都那么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如同信仰的标杆一样。无形中让他们即便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也不愿放弃对她的信仰。不过那些一直被蒲延新游说的老一辈人就纷纷从人群中走出,自动站到一边,然后朝着对面的人呵斥。
“你这个兔崽子,还不快点过来,快告诉军爷,你只是受那妖女胁迫的……”
“你们不过来就是忤逆长辈,岂有此理。”
“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孝子哟。”
“都是你这个女人,不守妇道,还把我儿子带的没有一点点纲常律法了,你不是我永家的媳妇…儿子,你给我过来,不能和那些人同流合污,我们是大大的良民……”
……整个广场上一片混乱,一些老人开始给那些军爷下跪,声声军爷军爷地求饶,一面呵斥自己的不孝子不孝媳……
原先生活在华庄里面的人家最先过上富足的生活。大概对曾经的艰苦已经淡忘了,他们开始动摇,一些人看着老人的命令责骂呵斥便顺势站到一边。一部份人为难地站在原地,与老人对峙着两厢哭诉着,跪下求长辈的原谅……
而那些新庄园里面的人相对旧庄园里的混乱,他们安静也镇定的许多,即便是那些老人,他们也如同开始一样咬牙坚持坐在原地,尽管心中很纠结,尽管他们很舍不得现在安逸平静的生活,而一旦聚众集会的事实坐成。他们轻者会破产服劳役,重则甚至会家破人亡……但是他们仍旧坚持。坚持着,甚至是彼此相互抓着对方的手获得支撑的力量。眼睛紧紧望着山坡上的大东家……
小花的眼睛湿润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是舍不得让这些忠诚追随自己的庄户受此煎熬和折磨的。可是,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做……
在生命和财产危机的高压之下,众人相尽出。所有的虚伪和敷衍在这一刻都无所遁形,他们只会忠于自己的天性,自私的,暴戾的,恩将仇报的……此时广场已经有人开始倒戈咒骂瞿小花,已经开始要与她划清界限……
蒲延新成功地分裂了瞿小花的庄园,成功挑拨了人们对她的信仰,看着那些官兵不断涌进来,脸上带着惋惜和痛心疾首的神情,“大东家,我知道你曾经为了我们做了很多,但是这世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不能违逆纲常,更不能违反国法……”
瞿小花迎风矗立,天蓝色的长袍飞扬起来,与天空的蓝色辉映一体,空灵而悠远的感觉。倏地偏头看向蒲延新,后者心头一凌,好大的气场,哼,气势又怎样,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女人,竟敢凌驾在男人之上指手画脚,你还是本本分分做个女人算了,守着红颜等着男人的垂怜……想到这里,心头莫名一荡。蒲延新连忙守住心神,不能心动,不能心软,她是伦理纲常的敌人,她就是自己的敌人。所以自己是决不能对她动心!
瞿小花嘴角轻扬,声音空灵而清越,“蒲先生,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伏郡的蒲先生是你的弟弟吗?”
蒲延新微微一愣,旋即呵呵地笑,带起一阵风起,撩起两鬓长髯飞扬,“大东家现在才知道,可见对我蒲某人还是很信任的呀,蒲某深感荣幸。”
瞿小花道:“说不上信任,只不过以前觉得没有去调查的必要而已。现在这一切也是你安排好的?”
蒲延新心中有些失落,不是因为信任而没有调查,而是因为自己还不值得她去调查……他看着瞿小花,风姿绰约,却又不同那些寻常女子的娇柔,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真的把持不住,偏头看向辽阔的远方,说道:“大东家,听蒲某一声劝,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乱了伦理纲常。这个世界不能没有纲常不能没有规矩,否则一切就乱套了,你放手吧!”
蒲延新转身走向已经呈包围之势的兵士,朝那金甲将领拱手道:“军爷,诚请看在这些人只是因为瞿小花一个人挑唆扇动的份上,饶他们无罪……”
金甲将领定定看了蒲延新一眼,说道:“你就是那个送上密报的人?”
蒲延新心中一凌,这军爷口气不善,依旧拱手应道:“维护社会纲领人人有责,守护大央国法纪更是我等臣子义不容辞的义务。”
哼,将领轻嗤一声,绕过蒲延新径直走向瞿小花。蒲延新心中一突,鬼使神差的突然朝那将领背影跪了下去,“蒲某诚请军爷宽恕,大,大东家一向为民……”
“怎么,现在想要反悔求情了?”将领停住脚步,微微偏头,声音冰冷。
此时,从旁边走出数十个穿着褂子的老者,“蒲延新,你你脑袋发晕了吗?啊?”一个白胡子面容清癯的老头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朝蒲延新呵斥道。
蒲延新顿时回过神,看向这些老者,正是学者联盟会的成员,没想他们也来了!他想到什么,连忙站起来,低头退到一边,任由旁人如何斥责都不回应。
这几个老者一走上高坡便要将站在中央的瞿小花给赶到一边去,可是瞿小花偏偏不是那么识趣的人,愣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更没有向这些人行礼。
这些老学究自觉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偏偏他们想站到中央的位置而不得,就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们靠近一样,甚至连拐杖都无法触及到那个可恶的女人。他们便开始轮番对瞿小花展开了说教,自然将伦理纲常那一套搬出来,然后有上升到国法民生的高度。最后落到一个字上——孝。
瞿小花不守伦理纲常,不遵守国家律法,便是不孝。
不孝不足以为人。
所有人的即便是自诩天子的皇帝,也是以孝为根本治天下,孝,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可是这些人在发表了一大通理论后,将瞿小花定位不孝,不足以为人,自然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大东家,至于这华庄么,他们将会成为监督委员会暂时监督,让瞿家再次选举一个更有德行更符合的人选出来……
下面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