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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肘勉力抵在唐员外胸口,右拳疾出,击向唐员外的脸颊,想让他放开双手。只是他手越重,唐员外剧痛之下,竟然还能够更加用力,抱得更紧。
瘦猴手中刀已失,只得一拳拳向他揍去,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听砰的一声过后,唐员外一声闷哼,含着血竟然吐出了两颗牙齿!他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团,和着血看上去仿佛地域的业兽一般恐怖,瘦猴心胆俱裂,猛地大喝一声,左肘一抵,全身运力,要挣开唐员外的锁抱!
唐员外脑中什么也没想,更没有丝毫惧色,此刻他虽然上半身被顶得直向后摆,肋骨之间隐隐作痛,微微响动,但他箍着瘦猴的手却仍然死死的绞在一起,纹丝不动!两人像在角力一般各自用劲,瘦猴吃亏在他被唐员外紧紧抱住,根本用不出全力,不知过了多久,唐员外毕竟年老,力道微微一衰,瘦猴猛地发力,将唐员外肋骨顶得生疼,却让他清醒过来,他用力向后一提,瘦猴猝不及防,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两人脚下混乱,双双倒在了地上。唐员外兀自死死的抱着瘦猴,决不让他逃脱!
瘦猴心里已经开始慌乱,只因为在地上的情形比站着更加糟糕,因为他就算想打唐员外,也不如刚才站着时容易发力,瘦猴一面挣扎,一面勉强挥着拳头打唐员外,忽然眼角余光一瞥,看见来福就躺在右边不远处的地方,而自己的短刀,就在他的手边!
瘦猴恶狠狠的笑了!
他一只左肘仍然抵在唐员外的胸口,给他造成自己仍然在发力与他对抗的假象,右手已经用力的伸了出去,想要拿到那柄刀。
三寸,两寸,一寸……
他的手已经触到了刀柄,熟悉的触感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可是突然,他的手和表情凝固了下来……瘦猴眼神逐渐的涣散,他的喉头一鼓一鼓的发出“嗬嗬”的声音……瘦猴心里明白,他死定了。
瘦猴用力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来,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瘦猴眼里的颜色越来越黯淡,仇恨,疯狂,凶恶等等随着灵魂的逐渐消散抽离了他的身体,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不可能……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能扛得住我全力的一脚?!”
第十一章 玉佩
不要说是小孩子,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也绝扛不住瘦猴全力的一脚。//唐近楼默默地拔出插在瘦猴背后的匕首,把他推开,然后扶起自己的父亲。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这样。可是当一个人看到带着自己玩的叔叔被刺伤,自己的父亲被毒打随时命在旦夕的时候,他还能害怕施暴的匪徒吗?他还能保持“正常”吗?更何况,唐近楼从小就显现出优秀的身体素质,他虽然没有练过武功,可是却有着匪夷所思的身体柔韧性和灵活度。他能够在玩了三年马之后,在马上作出各种让游牧民族羞愧的马上动作,就好像他是长在马身体上的一部分一样。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的时候,大堂那边还隐隐传出打斗的声音。
唐员外虽然鼻青脸肿,但没有伤及要害,挣扎着还能够自己走动。可是来福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瘦猴那一刀虽然被他用力的握住,可惜刀的大部分还是刺入了他的身体。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又怎么能挡住瘦猴呢?
来福未必不知道他抵不住瘦猴的一刀,可是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唐近楼在来福身边蹲下,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流。来福看了一眼唐近楼,费力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唐员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发出什么声音。
唐员外也蹲下身子,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唐员外解开来福的外衣,在内衬的腰间找到一个口袋,他把口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玉来。
这块玉质地中等,上面仿佛有些刻字。唐员外把玉紧紧的握在手中,说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后,这块玉归我了……”来福看着唐员外,终于不再说话,只是笑。他被刺中小腹,没有伤及肺部等处,可是他连笑都难以发出声音来,可见他的伤重得很了。
只是片刻,来福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唐近楼还在颤抖,还在哭泣,唐员外最后看了来福一眼,却已经站了起来。他把唐近楼拉起来,说:“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向大堂那边看一眼,心里想:为什么没有人再追出来,他们这么信任这个瘦子么?或者,那两个江湖人物竟然能够抵挡住十个山贼?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被悲伤淹没。
两人穿过小门,只见马车已经停在了另一扇门的门口,车上坐着徐顺,看见二人又惊又喜,喜的是两人终于过来,惊得却是唐员外脸上的伤,以及唐近楼仿佛有些萎靡的模样。徐顺从车上跳下,迎了过来。
“老爷,你们不要紧吧?”
唐员外摆手,说道:“我们快快走,来不及了。”徐顺更加知道事情的紧迫,他扶着唐近楼三人向马车走去,一边说道:“老爷放心吧,家里人都在车里。”
大夫人掀开车帘,看到唐近楼两人的模样,心疼的泪都下来了,想要下车,却被唐员外呵斥回去坐好。郑氏脸上带泪,只是哭泣。
徐顺准备了四匹好马,原本准备了两匹给做饭的厨子,不过两个厨子做过早饭之后向徐顺告假,已经离开了,两匹马便没有用上。他原本想将马套在车上,变成一架四匹马的马车,可惜他自己清楚,四匹马拉的车,绝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唐员外自己骑上一匹大马,唐近楼拒绝了母亲让他上车的建议,也选了一匹高头马骑了上去。唐员外用手拍了拍马的屁股,对徐伯道:“回益村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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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两马一车纵横疾驰。
官道虽然危险,山贼可能就在前面,可是唐员外等人也别无他路,因为马车毕竟走不得小道。唐员外默默催动着马鞭,加速奔腾。他的怀里还藏着那块从来福身上解下来的玉佩,唐员外眼神迷蒙,眼前一马平川的道路不知为何,忽然变得迷蒙,曲折了起来。
那是一个明媚的春日,父亲带着他到城外的四方庙拜菩萨。上山的路曲折蜿蜒,虽然景色多致,但唐德服少年郎一个,只感到全身都没有力气,每走一步都烦闷异常。这时候就在不远处有一块开阔地,唐德服心里大喜,央求父亲,说什么也要在那里歇上一歇。
他的父亲同意了。
两人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随行的两个仆人站在一边。唐德服身体松了下来,再去看这山上的景色,只觉得蓝天白云,青山渺渺,绿树碧碧,加上鸟鸣之声,以及上山所走的通幽曲径,当真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美景。那时候他甚至有些冲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因为他看到这美丽山河,竟然一句像样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哭噎噎的声音传了过来。唐德服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拖着一张裹着的席子到了这块空地的另一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看样子像是两兄妹。他们将裹着的席子摆在地上,然后就低着头跪下了。
唐员外的父亲——当然了,那时候的唐员外的父亲才是员外——厌恶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对唐德服说道:“服儿,我们走吧。”
唐德服哪里肯依,当即大声呼累,他父亲连连摇头,只得仍然坐在石凳上休息。过了一会儿,那两兄妹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唐德服从他们絮絮的话语中,知道原来这两兄妹是在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的意思他当然是知道的。
之后呢?之后好像是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好像跟瘦子山贼长的差不多,那家伙跑去调戏小姑娘,说只要陪她睡觉,他就帮他把父亲葬了。那个少年哀求不已,说是女孩年纪太小了。然后两人打了起来,少年被打得很惨的,然后某一次,他被打得吐血,倒在了唐德服的旁边。
唐德服本来和他父亲一样,很讨厌这样的人的,可是他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神之后,他立刻有了一个想法,他要帮帮这个少年!
唐德服的身份跟那个混混不在一个级数,很快那人就被两个家丁揍了一顿。奇怪的是他的父亲竟然没有管唐德服的行为。那个少年没有说些什么感谢的废话,只是重重的磕着头,说道:“少爷,求求你葬了我父亲,刘云深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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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员外一只左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放玉佩的地方。他眼前的道路渐渐变回了现实的模样,可是眼睛却更加模糊了。他恍然的想到:
“是的,没错,他叫刘云深!我以为我忘了,原来没有忘!……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只不过是因为嫉妒他一个仆人却有着比我更好的名字而已!”
第十二章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停下!”唐近楼突然大喝道。
唐员外从沉思中醒来,手已经下意识的勒紧了缰绳,将马速降了下来。他向前看了一眼,心中立刻被怒火和悲伤所充溢。在一刻白杨树上,竟然挂着两具尸体!而尸体上,竟然连衣物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唐员外仰天,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可是他那随意的一瞥,却已经看见了挂在树上那两人的身形。
“爹爹,我们还走么?”唐近楼叹息一声,大路边上的树梢,竟然挂着尸体,这说明什么?唐近楼心里一暗,已经开始考虑一家人是不是弃马弃车,开始步行。
唐员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下去看看。”唐近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他看向尸体的眼神,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默然跳下马来。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不知是哪位夫人看到了唐员外失常的表现,要来陪他。还没下车,就听唐员外平静的说道:“你们都呆在车上。”他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威严。
车里的人影微微颤了颤,片刻后,车帘被放了下来。
唐员外很慢,很艰难的向树边走过去,他死死的盯着那棵树,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深深的印在脑海之中一样。唐近楼低着头,沉默的在他后面跟着。
“是她!真的是她……”唐员外喃喃的说道,唐近楼的心里仿佛也被刀割着一般的疼痛。他抬起头来,只见到父亲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唐近楼的泪簌簌的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伤痛,更不是因为遭遇……
唐近楼擦干泪水,向树上的人看去,出于尊重,他并没有看那句女性尸体。他们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从皮肤的颜色上判断,他们刚刚遇害不久。那就是说,山贼就在这附近!唐近楼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偶然瞥见了那人的面容……
唐近楼长大了嘴,“爹!是苏先生……”
没错,虽然凌乱的头发已经将他的脸遮住了一部分,可是,唐近楼一眼就看出,这人正是苏先生!
唐近楼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插在腰间的长萧。
“如果我让苏先生跟我们一起走,他会不会遇害?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那个时间去通知他,他会不会这么巧合的遭遇毒手?……”
唐近楼责备者自己,虽然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内疚。
唐员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说道:“楼儿,我们走。”
唐员外向回走出两步,却发现唐近楼没有跟过来,他惊讶的看着唐近楼,只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在思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他浑身震了一震,有些激动的转过头看着唐员外,颤抖着声音说道:
“爹,爹,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们的女儿没在这里,是不是逃走了?”
唐员外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个小姑娘,哪里逃得走,一定是山贼看她年纪小,没有杀她,把她抓走了,唉,可惜了……”他没有说什么可惜了,但是唐近楼却知道他的意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一群山贼抓到,能有什么好运?
唐近楼摇着头,猛然间大声叫起来:“不……我不信!他一定是躲起来了,我,我要救她……”然后他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的叫了一声:“我要救她!!!”说着他竟然跑了出去,在那棵树的周围细细的寻找起来。唐员外原本想要叫住他,可是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荡漾,打击他热情的话竟然没有说出口来。
唐员外看着树上的那具女尸,左手紧紧握住了怀中的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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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雁月没有被山贼抓走,山贼来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