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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睁了眼,用力地回握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触景生情……”
心中之事到底难言,王妃思念几转,还是道:“想当年,除了青儿我还有一位郡主的……已入了宗牒,可就在像嗣子这么大的时候……一场急病就去了……”
王妃说话时面含悲色,虽说得并非是此刻真实的心情,却也是真情流露,心疼自己那个早夭的女儿。
佟锦渐渐恍然,“所以母妃才容不得府里的几位庶出妹妹么?”
兰青的几位庶妹在王妃面前无不是小心谨慎,甚至连院门都不敢出,这在贵女中间是极为少见的。
王妃神色间多了些难言的情绪但在佟锦面前她已表露太多,此时便不隐瞒,“我的大郡主也是聪明漂亮凭什么……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只有我的大郡主……”
佟锦叹了一声,少不得软语安慰,又道:“那时王爷也一定十分心痛。”
王妃冷哼,“他若心痛,就不会这么多庶子庶女了!他根本就是冷硬心肠!”
佟锦拍了拍王妃的手,“母妃生在富贵之家,又嫁得王侯之府,得了多少人的羡慕,可有谁知道母妃心里的苦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人所求一生,为的也只是这么几个字罢了。”
“愿得一心人……”王妃点点头,“这话说得真好,也真傻,只能做一句愿望说说罢了。”
“母妃有些悲观了。”佟锦笑笑“母妃怎么知道,王爷不是也这么想的?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唉。”她叹了一声,“总归是命运弄人,若母妃与王爷不是生于王侯之家,若非王爷心念所牵一心要振兴平安王一脉,如今你们的关系也未必像现在一样紧张。”
说来说去,又说回原来的话题,王妃脸色一黯,“是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兰绯越发的会讨人欢心,连带着季氏那**也在王爷面前频频露脸,实在让人……”
“要是王爷也像韩老侯爷那样就好了……”佟锦仿似无心一叹,“听闻韩老侯爷卸去侯位后便与他的夫人周游山水,悠闲得不亦乐乎呢。”说完,也不给王妃反应的时间,又道:“可惜近来时局不好,韩家受太子牵连被皇上猾忌,韩林又不在京中,韩老侯爷不得不结束悠闲的日子回到京城,可怜韩家数十年的忠心与荣耀,得失也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王妃怔怔地,许久没有言语。
第二天一早,佟锦带人回到揽月公主府,来接揽月公主。
揽月公主近月来一直跟着佟老夫人吃斋念佛,神情间的愁思苦绪消减不少,又因诚心礼佛,让她的眉眼间又多几分出尘的清灵之色,外表虽仍是柔弱之姿,目光却多了些坚定,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佟锦最近一次见到揽月还是两个月前,那时揽月便已与从前大不相同,此时再见,竟觉得她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看什么?不认识娘了?”
佟锦失笑,挽着揽月的手臂缓缓朝府外而去,“真是差一点就不认得了。”
揽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叹一声,而后笑道:“那么我现在这样,是好是坏呢?”
佟锦耸耸肩,“再坏,还会比以前更坏吗?”
揽月唇边笑意渐深,拍了拍佟锦的手,并未再说其他。
她二人连袂出了公主府,正遇上佟府前也有马车停备,马车旁的一匹骏马上,一个伟岸男子如铁塔般矗然而坐,面容英挺神情冷肃,正是武威将军佟介远。
揽月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
佟锦对佟介远早习惯了视而不见,径自上了自己的辇车,揽月却在车旁略有停顿,微有些迟疑地看向佟介远。
佟锦当下无语,这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么……
此睑佟介远已下马过来,“公主……”他又望一眼车上的佟锦,面色十分复杂。
“将军……”揽月开口,语气微颤,似是忍着心中强烈的情绪波动。
佟介远破天荒地对揽月面露几分柔色,“母亲才听说公主要去探望韩老夫人,想要与公主同行,我正要过府与公主商量。”
揽月垂下脸去,轻轻地点了下头,“母亲与韩老夫人神交己久,自是应该前去探望……”
佟介远笑了下,“我送你们去罢。”
揽月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渐渐收紧,在佟介远转身意要回到自己的坐骑之前时,突地抬头,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佟将军。”揽月闭了闭眼,“待探过韩老夫人后,我会入宫,求皇上赐我们和离。”
佟介远身子一滞,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惊疑神色,“什么?”他不确定地问。
车上的佟锦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忍不住掀了车窗上的纱帘朝外张望,便听到揽月定了定心思,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佟介远的唇角颤了颤,又瞥到车上观望的佟锦,面上猛然涌上极为难堪之色,硬声道:“公主莫不是嫌佟某如今失势,富贵大不如前?倘若如此,佟某无话可说!”
揽月的声音中原还带着几分颤音,如今完全地稳定下来,她直视着佟介远,淡淡地道:“十数年夫妻,这便是你对我的全部评价,佟介远,我若是贪恋权势富贵,当年何必嫁你?”
佟介远脸色猛然一黑,揽月却不顾周遭下人的目光,在清秋的扶助下上了佟锦的辇车。
佟锦眼巴巴地盯着揽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太震惊了……
揽月柔柔一笑,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走吧。”
“娘啊……”佟锦干巴巴地叫了一句。
揽月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活得更像一个公主而己。”
几个月前陶氏潜回京城报复佟锦一事,让揽月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那几分优柔寡断,反思自己这些年所做种种,竟只是为了一个毫不珍视自己的男人而活,觉得自己分外可悲,思考再三,终是下了这个决心。事前不管怎样都是害怕,可一旦开了口,却又发现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可怕,反而又觉得十分的自在。
这一路上,佟锦都处于对这件事的震惊之中,佟老夫人的马车并未跟上,应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在震惊。
佟锦和揽月的辇车到了定北侯府外,同时两位公主莅临,定北侯府中门大开,已退下的韩老侯爷与三老爷韩冲亲自出府,迎接两位公
“老夫人病情如何了?”揽月才一下车,顾不得客套,开口便问。
韩老侯爷面色沉重地叹了一声,韩冲也是神色黯然,“情况很不乐观,御医已看遍了,只说让准备后事,我与大哥也再没什么办法,惟今之计,只看能不能先冲冲喜,让母亲撑到林儿赶回来。可是……”
“阿冲!”韩老侯爷打断韩冲,“先请两位公主入府吧。”
韩冲便不再说下去,“两位公主,请吧。”
揽月心急如焚,抬腿便往府里去,佟锦想向韩老侯爷打探一下韩林的消息,故而脚步稍慢。几人进了定北侯府后,佟锦靠向韩老侯爷,正想发问,便见一个掌事模样的中年男人面色焦急地快步由外跑进府来。
“老爷!恩国公府回了消息,水大小姐同意冲喜!”
第173章 太子府
韩老侯爷步下一顿,与佟锦道:“请公主先随阿冲去探望母亲,老夫随后就到。”
佟锦点点头,脚下步子始终也未见加快,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自府外而入,白皙俊秀,与人带着淡淡的疏离,便是恩国公府的大公子,水明辰。
韩老侯爷迎上去,略一拱手,“水大公子,请正厅说话。”
水明辰的眼角瞄过佟锦,却并不过来行礼,神情更冷淡了些,随着韩老侯爷与佟锦擦肩而过,恍若未见。
佟锦也不指望他多有礼貌,毕竟她和水明月有过节,水明月如今名声不好更和她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也不太在意,只在心里问候了一遍水府众人,这才快步去追揽月公主了。
韩冲一边前进一边向揽月交代老夫人的病情,揽月秀美的两道细眉紧紧蹙起,面上止不住的忧心神色,最后韩冲竟还劝她,“肉体凡胎,难免会有这么一天,公主待会见到母亲切莫太过悲伤,以免让她老人家难以安心。”
揽月连连点头,又问道:“不知小侯爷何时赶回?”
韩冲皱着眉道:“林儿领兵在外无旨不可入京,林儿已向皇上请旨,可皇上迟迟未复。”
佟锦快步跟上,“前段时间皇上不还下旨召他回来么?”
韩肄点点头,又露出分几不忿之色,“天意难测,一日数变!”
揽月忙道:“韩三哥慎言。”
韩冲长叹一声,再不说什么,只请佟锦和揽月随自己前行。
韩老夫人的病情正如韩冲所说,十分严重,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有时根本认不清眼前之人,直抓着佟锦叫揽月,又道:“当年若非你一意孤行要嫁给佟将军,你早成了我的三媳妇了……”
揽月在旁听了万分尴尬,韩冲更是轻咳一声,避了出去。
韩冲出去不久又去而复返,面上带着即悲痛又欢喜的复杂神色,“母亲,林儿回来了……”
佟锦一怔,便明韩冲继续道:“还要成亲呢。”
韩老夫人浑浊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明光,“快让他来见我。”
韩冲眼里转着泪,安抚道:“林儿急着做新郎倌,赶到水家去提亲了。”
“还是水家那丫头是吗?”韩老夫人吃力地点点头,“算了算了,只要他喜欢,我也管不得他许多了……”说着话,竟借着韩冲掺扶的力道,坐了起来。
“林儿何时成亲?我得赶快裁制新衣才行……”
韩冲说了最近的一个日子,老夫人面露欣慰之色,“好好,这孩子,只顾着看新娘子,连我这个奶奶都丢到脑后了……”
老夫人只说了几句话,精神便又萎顿下去,韩冲连忙扶她躺下,“母亲好好休息,到了日子,母亲还要主持婚礼的。”
老夫人点点头,马上便闭眼睡了过去,韩冲坐在床边陪了她一阵子,这才眼角泛红地与佟锦和揽月道:“水家已同意了冲喜一事,三日后,纵然林儿赶不回来,也会有人代林儿娶亲,母亲也总算见到长孙成家,心愿已了。”
佟锦与揽月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以韩老夫人的情况来看,心愿已了,也就没什么牵挂再留在人世了。冲喜的目的本是为了延缓老夫人的生命,现在看来,韩家却似为完成老夫人的心愿而为,看来韩家也是认为,以老夫人现在的病情,就算是冲喜,也是回天乏术了。
“水家可提了什么条件?”出门前,佟锦向韩冲问道。她总觉得水明辰入府时的神情,不像纯粹为商量婚事来的。
韩冲摇摇头,“大哥未曾多说,不过……”他看一眼揽月,“总之我们与水家的关系十分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三日后若两位公主有空,可过府观礼。”
想到韩林未必回来,过来看也只是看水明月,佟锦便犹豫了一下,倒是揽月公主爽快地应了下来,神情之中多有感慨。
离开定北侯府后,揽月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入宫一趟,三日后,我去找你吧。”
佟锦真有点措手不及,“不用我陪你入宫?”
揽月笑着摇头,“有些事总要自己面对,我依赖你也够久了,这件事便让我自己来吧。”
看着揽月眉眼间的豁达,佟锦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想了想,便点头道:“娘说的对,有些事,逃避是不行的。”
佟锦与揽月在定北侯府前分了手,佟锦坐在车上,终是吩咐道:“去太子府……探探太子妃吧。”
她可以不管恩国公府开出什么条件才答应了冲喜一事,但对孔梦云,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大周的太子并不像佟锦所在的时空一样与皇帝同居深宫,而是另辟了太子府邸给太子居住,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佟锦一开始的时候还错愕了半天,太子独身在外,岂不是给了心怀不诡的某些人士许多机会?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没听说太子遇刺或者遇害,想来是因为太子武力值太高,没什么行刺价值。
太子独立成府,自然也是有它的好处的,最简单的一点,可以让太子能更好地应对来自于各方的压力,比如说行刺、比如说弹劾,都可以让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能力与特长去应对这些事,而不必一味的依附皇父。
不过,这样的制度固然可以强大太子的能力,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说以前,只说现在,太子dang势力过大,多半便是托了太子孤身在外的福,方便党聚。
太子府距定北侯府不远,不多时佟锦的辇车便停在了太子府外。太子府单独占了一片地方,并不与人比邻而居,建制宏大,但低调朴素,看不到一丝浮靡奢华的影子。
佟锦让人上前报了名号,便静候在辇车之中,过了许久,久到让她都有点坐不住的时候,才见府门大开,迎出来的竟是佟喜。
“太子妃母家府上出了些事情,昨夜整晚未睡,现在还未起身。”
如今的佟喜已是三品良媛,看上去虽还是微圆的可爱脸庞,但神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