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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回礼
字句都是心里想好的，话说完，我留意着皇上的神色。
他不怒不愠，好像是在认真咀嚼我的回答。
书房里，静悄悄的，显得我的呼吸声很大，有些急促。
“那俩口子对你好吗。”
话题又转回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朕是说收养你的人。”皇帝从容的望着我，“小苏送你过来的时候，朕掐算着你已经过了十四岁，可是人到了面前，那样瘦小，纤弱，像是没有吃过饭一样，朕的心里有些难受，要不是当年那样逼着*，你也不会落到哪班的地步。”
“我娘，她还在世吗。”
“要是她还在，怎么能让别人来教你养你。”皇帝落寞的笑笑，“不过说了话，又看了你几天，我又觉得那家人将你养的很好，性格明朗，不卑不亢，说话还很逗趣，这些反而是皇宫里养不出的好处，朕有些心安，又有些明白*为何要那般了。”
“我娘亲，她是个怎样的人。”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寻到时机赶紧问。
“*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和你一样爱笑。”
还有呢，还有呢。
我等着听下头要紧的。
“皇上，兰妃娘娘送东西来。”小海子这个不识趣的怎么不再晚几分钟，我就快听到重点了。我的神奇身世啊。
“哦，兰妃送来什么。”皇帝的精神都被调动起来，“快些拿上来给朕看看。”
纯净的白玉盘中，盛着用丝线缠绵编结而成的同心结，手工真细，颜色配的也是恰如其分。
“兰妃娘娘传话说，最近身子沉了，不能做其他的，每日抽出时间来亲手编结此物，望皇上能够待在身边，做个念想。”
我偷偷用余光看着皇帝。
皇帝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脸面上的阴郁之气尽数挥之而去，也不用问我什么天底下什么最重要了。
我看皇帝心里比谁都明白。
皇帝起身将同心结取在手中，指腹反复摩挲，兴致大好：“兰妃有心，自然是要随身带在身边的。”
东西送的不可谓不及时。
我暗暗猜想，皇帝的开心与不开心，怕是都与兰妃有些干系。
皇帝还在那边左看右瞧的，寻常的手工之物，都被瞧成宝贝货了。
“小海子，去将那对珊瑚的如意取来了。”
这是要还礼了。
投之以木瓜，报之于琼瑶。
这道理，我也懂，不过等小海子将大盒子取过来，打开一看，我还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到底是皇家气质，拿出来的东西够派头。
珊瑚是火红的颜色，渐变而深，到中心部分，那红，浓的化不开一般，质地细腻，莹润欲滴。
“这是珊瑚中的名贵品种，烛红，瑟瑟觉得可好看。”皇帝已经将同心结系在衣带之上，笑眯眯的问。
“兰妃娘娘一定会很喜欢，又喜庆，又名贵。”
“瑟瑟，你过来些，将珊瑚捧住了。”
我不明所以然，从小海子手中接过颇重的木盒，幸好平时抱雪梅抱多了，手臂还有些气力。
“站好了，站好了。”皇帝真是饶有兴致。
我依言站定不动。
小海子掩嘴一笑：“皇上可是瞧着姑娘今日穿的粉绿，与珊瑚一衬，显得珊瑚如意的颜色愈发鲜艳了。”
原来是为着这个，到底是在皇帝身边待久的，比我看的明白。
“正是，正是。”皇帝抚掌而笑，“瑟瑟，你将这对珊瑚如意送去兰亭殿，与兰妃说，朕手边公务甚多，晚些过去看她，她送的礼物很得朕心，所以回个礼。”
“是，瑟瑟记下了。”
我捧着盒子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小海子追过来喊停我。
“姑娘，稍留。”
“皇上又有吩咐。”
“没有，我想送姑娘一程。”
“没关系，还不算太重。”我想一想，明白了，“可是珊瑚名贵？”
小海子点点头：“姑娘也知道我们国内并不近海，这珊瑚是从很远的国度，千难万险的送过来，作为两国互赠的珍贵之礼，怕是整个皇宫里也只有这样一对。”
“我看珊瑚的成色，即便是在大海边，要寻得这样大柱，颜色又这般正的珊瑚，也是难能可贵了。”
小海子咦了一声：“没想到姑娘对珊瑚也所知颇多。”
“我是书中偶尔看到的。”
俩人边走边聊，兰亭殿很快到了。
小海子说是只送到此处，应该没有干系，然后转身走人。
我看多半是皇帝不放心他的宝贝，才让小海子一路护着。
还没走近，已经有熟人迎了过来。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乌姑娘吗。”
“宝珠姐姐。”我扬出纯真笑脸。
“捧着这样大的盒子，要不要我帮忙。”宝珠和气的要伸手来抱。
“我拿着就好，劳烦宝珠姐姐通报一声，说是皇上让我过来送回礼给兰妃娘娘的，皇上说一定要送到兰妃娘娘本人手中。”
宝珠一听，赶紧迎着我进去：“不用通报了，直接进去就好，娘娘才午睡起来，要是见到皇帝送来的回礼不知多开心呢。”
“娘娘最近身体可好。”
“胃口不好，而且小皇子又病了。”宝珠略带忧心的说，“娘娘又要*心小皇子，又怀着身孕，人都憔悴了。”
“小皇子生病了？”小胖墩看起来身体棒棒的，不像是多病的孩子。
“小皇子贪玩，受了风寒，昨日才退了烧，能够进食。”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跑过来，扯着宝珠的袖子就哭：“宝珠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你不是看着小皇子休息的，怎么跑出来了。”
“小皇子将才喝下的药都吐了，大哭大闹不肯再吃。”小宫女吓得声音都抖了。
宝珠脸色大变：“乌姑娘，前面就是兰妃娘娘休息的房间，宝蕊在那边，你过去就是了，小皇子那边我，我赶着过去。”
“没事，宝蕊姐姐，我也是认识的，我自己去就好。”
“那就好，乌姑娘走到头，往左边一拐就好。”宝珠交代了一句，抓着小宫女离开。
我暗暗念了声佛，幸亏是皇上身边的事儿少，要是当初被分派到哪个娘娘宫里，还不要把人累死，但愿小皇子的病没有大碍才好。
正文 33：珠帘内外
拐过弯，珠帘垂地，颗颗浑圆，入眼繁华相。
门帘边，并没有宝蕊的身影。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入耳的声响。
我正要撩起帘子进去，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找了我来，又不说话，是为了什么。”卓燃的声音与珠佩叮咚混在一起，说不出的铮铮动听。
我赶紧让到珠帘侧面，往里面看，只见卓燃站如一枝竹，挺拔秀美，面容反而变得模糊，看不太清楚。
上次一别后，两个人没有见过面，我让自己一直忙忙碌碌，才不会空下来，因为一空下来就会想到卓燃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对着我笑的样子。
还有那一丝丝哀伤的样子，看着我。
不能再想，我抱紧了手中的盒子，用了很大的气力，指节大概都用力到发白了。
怎么会这般巧，偶尔来兰亭殿，总是会遇到他。
还是说兰妃与他姐弟关系特别好，他才三天两头往宫里跑。
卓燃说过他从小在皇宫里玩到大，想必卓家对皇帝而言，是个很关键的存在。
“小弟，姐姐最近很是烦心。”兰妃懒洋洋的笑起来，媚到极点。
“姐姐怀着龙种，应该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心呢。”
“‘前几日，娘来宫里见我，你是知道的。”
“娘亲进宫来看望姐姐，怎么就会让人烦心了呢。”
“小弟，你真是聪明人揣着糊涂心，娘进宫找我，还不都是在说你的事儿，娘说给你安排的亲事，你都不愿意。”
“惊歌与我一般年纪，皇上都不急，我们卓家又急什么。”卓燃没有在正对着兰妃，踱步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用手侧托着脑袋，斜斜看着兰妃。
“大皇子是不急，他早晚有皇上给他指婚，要娶谁也不是他能够说了算的，你做什么去和他趟同一处的浑水，这样子很有趣吗。”
“姐姐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不用风言风语，已经都传到宫外去了，你和大皇子为了个小宫女大打出手，你还被大皇子打伤，回去还不肯看医生，将自己反锁了几天不肯出门，你想把爹气死吗。”兰妃收敛了艳容，冷冷一笑。
“皇宫里头看着密不透风，连个苍蝇飞进来都要查一查，不想消息传得倒快，怕是连姐姐都知道了，那皇上也会知道了。”卓燃在案几面，缓缓叩了两下，脾气半点没有被激发起来，依然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若是其他宫女，倒也罢了，这个姓乌的宫女，我是见过，皇帝面前的红人，宝贝的什么一样，到东到西都要带在身边，我开口说要讨了来，皇上居然拒绝了。”
“姐姐自己不是也去趟了那所谓的浑水。”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见一次，胸口堵一次。”兰妃冲着卓燃招招手，“小弟，你坐过来些，姐姐有些话要问你。”
卓燃挪近些许，贴着兰妃，在那张贵妃榻肩并肩坐着，缓缓说：“姐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应该好好修生养性才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要整天想着怎么在后宫握权，且不论这一胎是男是女，姐姐以后有两个孩子傍身，还有什么缺陷。”
“小弟，你不懂的。”
“我如何不懂。”
“你不懂后宫的事情，就像我不懂，你看中那个小宫女什么，因为聂惊歌对她有几分好感，所以你才紧跟而上吗，自小到大，你和他要争到什么时候，他是皇子，而你是臣子，这道理，你非要吃了大亏才肯承认吗。”
一直在默默听八卦的我，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心绪慌乱起来，兰妃的想法果然和我是差不多的。
女人的心，果然女人才会懂得。
不知是不是该躲开，躲得远远的，不去听卓燃会说什么。
可是一双脚活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半步都挪不开来。
“姐姐。”卓燃唤了一声，没有后话。
我静悄悄的等，想着第一次见到卓燃的情景。
御书房里，他走过来时，我觉得那些灯烛都没有这个人来的明亮。
那是一种可以直接抵达到内心最深处的光芒，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御。
我的*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响，但是我知道，我在喊他的名字，无声的。
卓燃。
明明知道他不会听到，隔着一道珠帘，我们好像被隔开了两个世界。
很远，很远。
然而，心里又是那样想接近。
百般矛盾，百般纠缠。
“姐姐虽然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这一次却猜错了。”卓燃笑了，那笑声，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听在我耳中，仿佛一声叹息 ，百转千回。
“我已经见过那个乌瑟瑟，姿色一般，身量都未足，礼数也学得不好，一见人说话就结结巴巴，不知怎么混进宫来，便是做个宫女都是不合意的。”
“姐姐，因为我看的不是姿色，不是身材，不是礼数。”
“那还有些什么。”兰妃奇怪起来。
“瑟瑟身上有我们这些人没有的东西，姐姐，你根本没有真的认识过她。”卓燃微微一晒，手指向着前方虚虚一指。
我还以为他看到了我，转念想，这个角度，他哪里又知道珠帘后面会有人。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有烦心，不会去在乎是在前殿还是后宫，不会想那些能让我们这类人折腾一世的事情，姐姐，我有一次出游而行，曾经走过春季最繁华时节的广阔草原，范范青绿之色上，点点小花，每一朵不过指甲大小，迎着风，旋转飞舞，自由翩翩，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不舍得走开，那是我们所没有的东西，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我拼命用力，将下巴抬起来，眼睛酸酸的，框中有温热地液体似掉未掉，必须要竭力将角度拉成一条直线，眼泪才不会掉落下来。
卓燃，为什么你没有当着我的面与我说这么多。
为什么，在我误解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给我听，而是带伤离去。
你会不会怨我，怨我依凭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股脑强栽在你身上。
如果，没有听到今天的对话，我还会误会你多久。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喜欢她，我喜欢乌瑟瑟，与她的宫女身份没有关系，与聂惊歌那个人更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是这个真实的存在。”
“啪——”清晰果断的巴掌声，将我的视线再次拉回到珠帘那一边。
正文 34：巴掌
兰妃气得全身发抖，用了这样大的力气，还不能解气，手掌都忘记收回，保持着打人的姿态。
虽然看不清楚，我能想得出，卓燃如玉的脸颊会留下鲜明的掌印。
卓燃只是笑，笑着摇头，笑着往后退：“姐姐，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了你，你却不明白，也是也是，我不过将自己关了两日才悟出来的，姐姐又如何会信服。”
“方才的一巴掌是替爹爹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