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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小门开的很通畅,那把小锁被可怜兮兮的扔在地上,我将门锁捞在手中,急急忙忙往里面走,院子里被扔了几件家什,原本应该是好端端放在屋里的。
屋子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床底下的箱子被甩在外面,里面的碎钱铺了半个屋子,金银锭子,还有我整理出的小包。
“你先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聂惊歌脸色更难看,帮我把桌椅都先扶起来,“有没有特别要紧的东西。”
我趴在地上,往床底下勾手,将兰妃给我的簪子也找到,摇摇头:“值钱一点的东西都在了。”
只剩下留底的素颜草膏也是滚在一边,但是衣服,被子,没一样是留在原地的。
什么叫做狼狈不堪,我今天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才进门时的又急又气,在整理的过程中,慢慢缓和了。
“这不像是小偷做的,皇宫里也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贼偷。”聂惊歌拉我坐下来,“你先别弄了,我出去看看先,很快回来。”
我沉默的点点头,手掌心还紧紧捏着那把小锁。
聂惊歌几乎是跑了出去,又很快的回来。
快得我都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
他身后跟着个宫女,年纪不小了,进来先给他要行礼。
聂惊歌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行礼了,你就和乌姑娘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宫女大概是被聂惊歌的凶相给吓住了,嘴巴一开一合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我想站起身来。
“你给我坐下来!”明明是我的屋子被打劫,他反而比我还动气了。
声音大得和打雷似的。
那宫女惊吓过度,双腿一软,咕咚就给跪了下来。
正文 53:认命
她这一跪,倒是把我给逗笑了。
我们这是拿不着贼头,在这儿拿别人出气呢。
赶紧的去扶她,聂惊歌还原地嚷嚷着:“不用扶她,半天了,问个话都回不清楚,这样的废物要留在宫里做什么,迟早轰出去才赶紧。”
我听他把话说的大了,很是无奈,低眉垂眉的垂着手说:“不如婢子也一起跪下,给大皇子回话。”
聂惊歌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就听得桌子扭曲的咯吱声,虽然没有就地倒下,估计也去掉大半条命了。
“你们都起来。”大概是瞧出我是真的要跪了,聂惊歌瞬间妥协了,一脸头疼的样子,“都起来好好说话,你叫什么。”
宫女是战战兢兢起来了,一直拿眼睛瞧我,见我不动声色的笑着,才稍稍放下心:“回大皇子的话,婢子叫秋水。”
“你可知这里是怎么回事。”聂惊歌指了指屋内的糟糕像。
“一个时辰前,来了侍卫,说是要搜查可疑人等,婢子今日轮空,正好在屋中,开了房门让他们进来搜,乌姑娘这边,他们敲了几下门,见没有人应声,踢破了门就进来,只是搜人,并不会拿走东西。”秋水小心翼翼的答了。
“是,东西一件没缺。”那几件首饰都是值钱之物,既然都没有被拿走,地上的散钱就更加不会入侍卫的眼了。
秋水多看了两眼地上滚落一地的铜子:“婢子在外头是听到乌姑娘屋里好大的响声,以为是瓷器器皿被打破了,不过婢子人小言微,不敢出声来问。”
我在一边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问:“是每个屋子都搜了,还是单搜了我这里。”
秋水答:“不清楚,怕不是只搜了姑娘的屋子,也不是全部都搜,珍珑殿这一大片,也是搜了很大一会儿才走的。”
我坦然了,只要不是单独搜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原先我住的就是单人的院子,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揣测我的真实身份,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他们看着我也没用。
背后犹如针芒集中刺中,都找寻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大皇子,不知还要问婢子什么。”秋水问的很轻。
聂惊歌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爆竹,稍微捻一捻引线,直接能够爆炸。
“要不,乌姑娘,我帮忙一起收拾,反正我也闲着在屋子里没事。”秋水已经蹲*来替我捡拾。
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好好在屋子里休息,我知道其他宫女的轮班,一个月有时才轮上这么一天的休假,聂惊歌把人家巴巴的从屋子里拽了出来,还当着面大呼小叫的。
跪都跪了,解释都解释了,再不放人回去,也太说不过去了。
对着聂惊歌挤眼睛,他还算聪明,一挥手:“秋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记得来回报。”
秋水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我有些恼了:“以后还有这事情,也还是提前告诉我,一回来,家里像被打劫似的,是谁都受不了。”
“你也别收拾了,跟我去父皇那边。”
“怎么不要收拾。”
“都翻成这样,谁知道是哪双手,哪个人,收拾好了,也不能再住了。”聂惊歌干脆利落的把我的木箱子一提,“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吧。”
“都在了。”其实在他眼里都是小玩意儿。
“走了。”
“哪里去。”木知木觉的我。
“父皇那里。”
“去做什么。”手被他拖着,整个人跟在他健步如飞的后面小跑。
“问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老远的让人去寻了来,寻来了就是塞在珍珑殿做宫女。”聂惊歌的话说的又快又急。
我听的一怔。
他想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但是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
“你这样顾前顾后,左思右想的,父皇的嘴巴又和蚌壳似的严不透风,难道你想在珍珑殿待上一辈子吗。”
“怎么会待上一辈子,宫女不是满了年龄就能够出宫的。”
聂惊歌刹住了脚,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我哪里有说错,我四下打听过了,她们都这样说,可以回家的。”
聂惊歌的嘴角挑起来,笑容实在有些可恨:“她们对你说的,那些个小宫女还是老宫女。”
“都有,我都问了。”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的,怎么我觉得心里有点虚。
“她们是能够回去,那也是要到廿五岁以后,对你而言至少还有十年,即便是十年,她们走的你也走不得,你觉得一个被皇上调用影卫抓回来的宫女,皇帝会得轻易放过她出宫吗。”
我被聂惊歌的目光看得全身发毛,结结巴巴的:“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影卫带回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非但知道你是影卫带回来的,还知道当天晚上,那个影卫就受到伏击,你们两个人差点一起死在回宫的路上。”
我默然不语了,花生大哥带我回来的那一晚,本来就很是诡异。
那时候的我,只是被养父母推出家门的小丫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要涉入的新天地。
花生大哥一到宫中,已经中毒倒地。
皇帝给了他可以解毒的药,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花生大哥了。
直到皇帝被粟月人刺杀。
原来,我是个认命的人。
认命的死了,认命的变成另一个身份,认命的被带到皇宫,认命的做了宫女。
好笑的盘算着有一天还能够出宫的,其实都是我自己的天真。
聂惊歌不知在我脸上看出了什么,神色间有几分怜惜:“我还以为,你进了宫,忘了那些事情的。”
“本来已经有些忘记了,被你一提,全想起来了。”
花生大哥,那时候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吧。
我恍惚了一下,那天阻击粟月人刺杀的,真的是苏华胜。
因为是皇帝的影卫,又是从头到脚一片黑的存在,我才断定的,谁又能够直到其他影卫不是都这样的打扮,这样的冰冷气质,掩藏不住的杀气。
“苏华胜,他还活着吗。”我试探着问。
“苏华胜又是谁。”聂惊歌反问我。
我茫然了,苏华胜是谁,乌瑟瑟又是谁。
正文 54:瑟瑟的身份
进了皇帝的内殿,我还在挣扎着问自己,问不清道不明。
聂惊歌用手指来捏我的脸,下手颇重。
我哎哟一下回神,捂住脸,哀怨地看着他:“你用刑。”
“你一脸魂丝*的鬼样子,这样子怎么能够见父皇。”他还有理了他。
“我没有要见皇上。”
“你不觉得只有父皇能够给你答复,让你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我半张着嘴,样子一定有点可笑。
聂惊歌却没有半点要笑的样子,低低咒了一句:“怎么每次都是他们。”
他的耳力真好,我还什么都没听出来呢。
直到又走近了些,耳畔才有些孩子的笑声,笑声很脆,又耳熟。
“真是一拨又一拨,做娘的来过,又让儿子来。”聂惊歌的神情实在太明显,他就不能稍稍收敛一下。
“大皇子。”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到聂惊歌,立时去禀报。
无双倒是一点不生分,脆生生的问:“大哥哥来了,大哥哥在哪里。”
我进去时,就看到小胖墩从皇帝身上往下爬,两条小腿有些短,怎么都勾不着地面,他胆子也大,直接往下跳,落了地就径直跑过来,张开双臂将聂惊歌拦腰抱住。
那一刻,聂惊歌的神情全软下来了。
“大哥哥,无双好想你哪。”软绵绵的包子脸,扬得高高,眼睛又大又圆,十分明亮,“要抱,要抱。”
聂惊歌手里还提着我的木箱子,我赶紧去接过来,自己吃力的捧住。
无双欢呼一声,四肢像无尾熊一般趴在聂惊歌身上,不抱也要抱。
皇帝也是乐呵呵的:“惊歌,把无双抱过来,他都没穿鞋子。”
一双肉脚,白乎乎的,站在地上一定凉。
无双终于占领了聂惊歌的肩膀脖子,抱得死紧:“大哥哥,无双最喜欢大哥哥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兰妃一字一句教好的,这孩子说话,太讨人欢喜了。
这不,一转头看到我,大眼睛都笑弯了:“养猫的姐姐,无双也要养一只猫。”
这孩子总惦记着猫。
“惊歌,怎么和瑟瑟一起又过来了。”皇帝看了我手中的木箱子,笑起来,“这是要做什么,连着家当都一起带过来了。”
聂惊歌碍着无双在,觉得不好说话,索性抱着无双来到皇帝身边。
“瑟瑟也过来坐。”皇帝还不忘记招呼我。
我受宠若惊的,才坐下来,无双指着桌子:“姐姐给我拿点心吃。”
大碟子,小碟子,在眼前堆满整个桌子,我突然明白这孩子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做什么的了,是来吃好东西的。
“小皇子要吃哪一个。”我的箱子在脚边放下了,桃红柳绿的,他喜欢哪一种。
“都要,都要。”面团似的稚气,叫人心甘情愿围着打转。
我将双手在面巾上头擦拭干净,才选了几样颜色好看的送到他嘴边,无双的嘴巴小小,吃得倒很快,几件落肚,他又指着最远的芝麻酥饼,口齿不清的说:“还要那个。”
依言再拿了过来,皇帝开口了:“无双不能再吃,小心存食。”
无双两只小胖手还捧着芝麻饼,很乖的看着皇帝,却不舍得放下芝麻饼。
“这一块吃完吧。”聂惊歌都替他说话,“点心都精细,最多让带他来的宫女回去交代,晚膳少吃些就好。”
“那就吃完这一块,瑟瑟倒些蜜水给无双,千万别噎着。”
我用杯子喂给无双,小口小口的。
等都吃完了,这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居然犯困了。
小孩子想来都是如此,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
将在殿外一直等候的宝蕊唤进来,无双已经睡眼迷蒙了,手臂搭在宝蕊肩膀,还冲着几个人挥动:“大哥哥,无双不要回宫,宫里面一点也不好玩。”
聂惊歌走过去,给他盖住一片披风,叮嘱宝蕊,千万不能让无双着凉,又问了有没有回程的车子,宝蕊都一一答了,他还是不太放心,索性将两人送着去了殿外。
内殿变得很安静。
我坐在皇帝下首,皇帝在看着空空的点心碟子。
“瑟瑟,你突然过来此处,是否有事要说。”
即便他的态度再和蔼,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我不敢贸然回答,更不敢直言相问。
“瑟瑟可还记得朕曾经问过你的话。”
“皇上问过瑟瑟很多话,不知指的是哪一次。”
“问过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是什么。”
我想起来了,那一次的皇帝,神情落寞,不如今天这样双眼炯炯有神。
“方才瑟瑟喂小皇子吃饼时,皇上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是吧。”
“皇上觉得,兄弟和睦相处,在普通人家是比比皆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却是难能可贵。”
“惊歌不是会在朕面前做表面文章的孩子,这一点,朕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
这样的大道理,实在不该由皇帝来问一个宫女。
实在不该。
我直视着皇帝,慢慢的问:“皇上,瑟瑟想请教瑟瑟究竟是什么身份。”
皇帝的手指一顿,他没有看我:“乌瑟瑟,是聂家的孩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皇上说过瑟瑟不是皇上的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