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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先得了姚士卿的话，自家的玉米要留种，李小婵这一次晾晒玉米便格外用心起来。在院子里拴满了绳子，又将玉米一个一个地倒着头系在绳子上，挂满了院子和房檐。一眼望去，整个院子上空都垂着金黄的玉米棒子，十分壮观，让人嗅出一股子丰收的味道。
这本是十分繁琐费时的活儿，不过有了李名远请来的短工，还是很快就完成了。
至于秋种，按照姚士卿的安排，李小婵留够了自家吃的小麦，剩下的便都用作种子，由姚士卿用公资收购了，再免费发放给李家村的村民试种。
因为有了夏种时免费发放的玉米种子在秋收时节大获丰收的先例在，这一次，李家村的村民对姚士卿免费发放的小麦种子，报以前所未有的热忱和信任，连带着也都讨好起负责发放种子的李小龙来。
种子发放之前，不过两天，李小龙家里就堆满了村民们孝敬的东西。
对于这些贿赂，李小龙当面能拒绝掉的就拒绝，拒绝不掉的，便只能都仔细地收了起来。
到发放种子的时候，因为数量有限，按照土地比例，每家都领了自己的份额。
翻完地，拉楼播种，秋种工作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李小龙担任农事小队长的第一次工作，至此顺利完成。
可就在姚怀瑾代表姚士卿，照例嘉奖李家村村民，尤其是抢收队的队员和队长李小龙时，出了乱子。
秋种之后，天气依然炎热。所以表彰大会选在了早晨天气尚有凉意的时候，地点就选在了李家村的公祠，由李小龙负责安排具体的事宜。
“此次秋收，李家村依旧领先周围村子一大截；而在秋收秋种中，李家村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抢收队成员之间配合默契。所以。我代表知府大人，来为抢收队的成员，还有此次担任主事工作的新任农事小队长李小龙，发放奖励。”姚怀瑾面带微笑地对着公祠门口的众人说。
村民们一听说又奖励发放。都很高兴，个个欢呼起来。
“首先，是抢收队的成员，请大家排成三列，按照顺序，依次来领取自己的份额。”姚怀瑾说着，示意早就坐在书案后的府衙书记准备发放奖赏，并且记录在案。
抢收队的成员赶忙按照指示，站好了队列，个个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准备接受奖赏。
在奖赏进行的同时，姚怀瑾宣布姚士卿的新政策：“今年因为咱们李家村是率先做的试点，所以一应奖励都有公中府库发放。不过，从明年开始，就要从大家所缴纳的赋税里抽出一成来。用作奖赏。至于奖赏的多少，就要看大家缴税缴了多少。所以，大家还是要继续用心种好地，只有收获的粮食多了，相对应的从赋税里抽出来的奖赏也就多了。”
大夏采用的是“十一税”，缴纳赋税的多少，完全由粮食收获的情况而定。自然是粮食收获得越多。缴纳的赋税就越多，相应的，抽出来的一成作为奖赏的银钱就越多。
大家伙儿一听，虽然今后的奖赏要从缴纳的赋税里抽出一成来，但是好歹花的不是他们的钱，也都没有反对。纷纷拥护赞成。
也有少数提出质疑的，问其他的村子的奖赏怎么发放。
姚怀瑾笑道：“他们是在咱们李家村之后才施行这些政策的，省了这艰辛摸索的过程，所以从第一年起，也就是明年起。就跟大家一样，所得奖赏都是从他们缴纳的赋税里抽出的一成。知府大人奖赏分明、公正公平，不会厚此薄彼的，大家不用担心。”
村民们一听，自己比别的村子从府库中多得了一年两次的奖赏，更是没有意见。
“另外，免费发放的种子也要改成村里自己出自购买。”姚怀瑾又宣布一项姚士卿的农事新政策，顿时惹起了一片喧哗。
“那怎么行啊！那得多少钱啊！”
“怎么说变就变啊！真是……”
“这还不是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做，咱们小老百姓，哪里能够替自己做主哟。”
……
姚怀瑾听着下面的群众议论纷纷，并未焦急失措，微笑着朗声道：“大家安静，安静。请听我把话说完。”
随来的衙役们也开始维持秩序。
很快，议论纷纷的群众便都停了下来，盯着姚怀瑾，等着他的解释。
“先前的这些玉米和小麦的种子，都是由李姑娘一家提供的。”姚怀瑾指了指身边的李小婵，并未说出种子是由公中出资向李小婵购买的事，也是想要树立一个舍己奉献的榜样，让村民们多多学习，别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意思。
说完种子的来源，姚怀瑾又继续解释新政策实施的原因来，说：“但是，李姑娘家的玉米和小麦的产值毕竟有限，别说是整个西川府府城近郊的所有村子了，就是咱们李家村也难以全部供应。所以，这两次发放种子，选择的都是按田地比例发放的方式。但是，从秋收秋种开始，所有西川府府城近郊的村子，全都纳入了推广良种的范畴。这样一来，地多种少，肯定不能再集中免费发放……”
可惜，村民们并没有体会到姚怀瑾刻意树立李小婵这个榜样的意图，他话还没有说完，顿时炸开了锅，在场的村民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啊，那这些种子还不都进了有钱人的手里！”
“活该我们穷人倒霉！”
“小婵是咱们李家村的，她家种出来的粮食，凭什么要让外村人跟咱们一起争抢？”
“就是就是！”
……
衙役们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算是勉强维持住会场秩序。
姚怀瑾早就料到此政策一出，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已经习惯免费从府库领取优良种子的村民反弹，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大家不用担心。”姚怀瑾耐心地解释道，“种子的价格会定得比市场价低，并且是根据田地的比例出售的，因此不会出现大户钱多囤积居奇的现象。知府大人想要的是咱们整个西川府的农事都取得长足的发展，这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守望相助。”
姚怀瑾的解释，勉强安抚了一部分人的焦躁不安，但是还有少部分人仍然不拥护这项新政策，依旧吵吵闹闹的，甚至还有人攻击起姚士卿来，说他白白地冠着“爱民如子”的称号，却还是处事不公，想要借卖良种谋取私利。
姚怀瑾见状，顿时冷了脸，站在台上，一言不发。
那冷冽的气息，很快就席卷了全场，镇住了那些刚才还吵闹不休的村民。
待到会场彻底安静下来，姚怀瑾才又语气稍冷地说：“李家村比别的近郊村子，多领了一年的免费良种，应该庆幸才对，怎么这会儿反倒是怨恨起给你们免费发放种子的知府大人来？”
先前发表这些言论的人，闻言都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迎上姚怀瑾的质问和目光，但是心里还未服气，有些还小声说：
“拿我们李家村做试点，成功了算是幸运，要是不成，吃亏的不就我们？让我们担着风险，当然得多给一点好处！哪里有利用完我们，就一脚踢开，还想要借机榨取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的道理！”
姚怀瑾虽然听不清这些抱怨，但是心里是清楚这些人的不满的，又说：“再说了，这些卖良种的钱，知府大人打算用来铺桥修路，建造私塾？造福一方，又怎么成了谋取私利了？别的不说，就单说咱们李家村，若是将通往城里的路修好了，难道你们进城不方便？如果李家村的公资私塾建好了，难道不是咱们李家村的孩子受益？”
村人闻言，似乎真的如此，便又都感激起姚士卿来。
“只怕将来进城方便了，或者是你们的孩子读书有出息了，挣取了功名，光宗耀祖，你们就不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了！”姚怀瑾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讽刺。
一旁的李小婵听得分明，却也无奈，这些村民的表现就像是前世她听过的一个笑话：一个好心的男人，每天都给一个乞丐十块钱，一直持续了两年。后来，那男人将十块钱换做了五块，施舍给乞丐。乞丐问他原因。男人说，因为他娶妻生子了，需要养家，所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每天施舍给他十块钱了。乞丐顿时跳起来，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怒道：“你竟然拿我的钱来养活你的老婆孩子！”
听起来很好笑，但是生活中这种忘恩负义的例子却很常见。因为习惯了别人的给予，便将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了，一旦出现变故，便觉得是别人的错，自己吃了大亏。
眼前李家村的村民，面对姚士卿要将免费发放的种子，变成低价购买，不就是这样？
不过好在，姚怀瑾恩威并施，到底是让村民们接受了姚士卿出台的新的农事政策，不然，指不定以后李小龙农事小队长的工作有多难展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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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受贿
姚怀瑾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李家村的村民，让姚士卿的新政顺利发布，只待实施。
另一边，因为秩序井然，又三列同时发放，所以抢收队成员的奖赏工作，很快就圆满结束了。李家村的村民再闹腾，都没有闹腾到发放奖赏的队伍中去，毕竟，没有人跟钱过不去。
见抢收队成员的奖励发放完毕，姚怀瑾才又恢复笑容，道：“当然，今年咱们李家村的秋收秋种工作，之所以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新任的农事小队长李小龙功不可没，故，知府大人决定嘉奖他……”
姚怀瑾笑意满满地说，心想李小婵举荐的人果然是没错的，事实证明，李小龙各方面的能力都是顶呱呱的。可谁知姚怀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截断了话头。
“在嘉奖他之前，我们有事情要揭发。”突然，几个平日里在李家村没什么存在感的村民出语打断姚怀瑾，且从他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他们似乎真的心有怨气。
姚怀瑾的笑容不由地收了起来，正色问道：“什么事情？”心里，却有些认定是王有财派人搞的鬼，这让姚怀瑾不由地朝李小婵和李小龙看去。
李小婵和李小龙却都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在村里都算是平凡良善之辈，从不主动惹是生非。恐怕，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先听听他们怎么说。”李小婵小声说，言下之意，未必是王有财故意找来闹事的。
李小婵的话让姚怀瑾不由地郑重起来，在几个人揭发之前，用眼神询问李小龙。
李小龙却像是了然于胸的样子，给了姚怀瑾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自己悄悄离开了人群，往自家走去。
人群中本来正在欢呼，却因为几个人的话而惊愕住的李大爹和李大娘。见状，也悄悄地退出了人群，慌忙追上了李小龙。
李小婵看着李小龙的举动，很是莫名。心想，李小龙既然胸有成竹，那为什么不留下来替自己辩白，却反而悄悄离开？
在李小龙主持秋收秋种的工作中，李小婵作为前任李家村农监李名远的女儿和新任农事小队长的举荐人，全程参与，所以她明白，这中间李小龙并没有出现任何可供揭发检举的纰漏。但是眼前的这几个人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主儿，并且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似乎真的受到了李小龙不公正的待遇。这让李小婵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姚怀瑾询问的眼神，李小婵只能轻轻摇头。
在姚怀瑾和李小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几人其中的一个，愤然道：“明明小麦种子是公中统一免费发放的，可是他李小龙却私自收取贿赂。谁给的钱多，他就给谁更多的种子！这根本就不公平！难道向我们这种拿不出钱讨好他的穷人，就活该分的种子少吗？！”
他一发话，其他的几个人顿时都应和起来。
原本已经被姚怀瑾安抚下来的反对低价购买良种的村民，这下又都借机闹了起来，纷纷说，他们何时何地。给李小龙送了何贿赂。
一时间，会场又闹腾了起来。
姚怀瑾皱紧了眉头，看向李小婵。
李小婵摇摇头，见姚怀瑾对于哄闹的现场似乎非常不满，又小声解释了一句：“收受贿赂的事，谁会张扬？若是真有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但是，我坚信小龙哥并不是那样的人，二公子尽管拭目以待就是！”话里，多少有些不满姚怀瑾不明真相的质疑。
姚怀瑾虽然相信李小婵的为人，但是他并不能像信任李小婵一样地信任李小龙。所以村民们一言之凿凿地说出自己行贿的时间和物品，姚怀瑾难免有些疑虑。
见李小婵似乎不满自己对李小龙的不信任，姚怀瑾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子怒火来，心想，你举荐的人被揭发收受贿赂，我向你求证原属自然，你闹情绪个什么劲儿！
姚怀瑾和李小婵两人，因为各自心里的不满，也没有心思理会会场的混乱了，各自赌气地站着。
衙役们得不到姚怀瑾的指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被动地维持着秩序，却反而使得村民们闹得更加凶起来。
到底还是李小婵放心不下李小龙，率先从赌气中清醒过来，看着义愤填膺的村民们，灵机一动，朗声道：“既然大家都说小龙哥收受了你们的贿赂，那还麻烦大家排好队，到书记那里将你何时何地，送给了小龙哥何种东西，都仔细地记录下来。等到查证属实，一定会原物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