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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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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头摇了摇头,做出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话的态度,将李户长恨的牙根直痒,可是还不能呵斥他。整个沙湾谁不知道老李头是个‘聋哑人’,哑是肯定的,至于聋不聋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他想什么时候聋就什么聋,你还不能指责他,人家本来就是一个废物。
正等的烦躁,却看到吕氏领着安家的小儿女出了宅门。
李户长上下打量了安家姊弟一眼,看到他们从里到外戴着重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都多晚了?日头升起老高,怎么磨蹭到现在?”
吕氏呵呵地笑,“户长,您瞧瞧您这话说的多戳心窝。什么叫磨蹭?我家大姐和大郎那可是早就起身了,只是要先去正堂中拜祭过祖宗这才可以出门。”
“行了,哪来这么多酸词?”李户长拂拂袖子,让吕氏带着安木和大郎先上车。
吕氏看到这辆明明属于安家的驴车却已换了主人,心头有些酸楚。安举人刚刚去世,家里的仆妇和小厮一哄而散,房子和田地被人惦记,不都是因为安家没有一个大人吗?
李户长见到吕氏站着不动,有些不耐烦,“吕氏,你做甚?因何不上车?”
吕氏这才收了满腹的愁肠,带着安木和大郎上车,安木头上一尺高的箭笄比较碍事,只能斜侧着身子才可以钻进驴车的车帘里。吕氏等到他们两个钻进了驴车,跟防盗似的立刻将车门关上,从车窗里探出头和老李头吩咐了几声,让他在家里守好门户,老李头嗯嗯啊啊的应了。
李户长和耆长一人坐了一侧的车辕,中间坐着赶车的人。
驴车渐渐的开动起来,在初春的清晨,迎着料峭的寒风慢慢的往沈丘方向赶去。
安木从来没有坐过这样的驴车,颠的头晕脑胀,手里拿着的从安举人书房里翻找到的《宋建隆重详定刑统》几乎看下不去。可是再一看吕氏,只见她坐在旁边岿然不动,犹如老僧坐定,暗暗佩服。
吕氏不识字,不知道安木在看什么,发现安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柔声道:“大姐,可是在害怕去县上的事情?”安木点点头。
她往安木的身边靠了靠,低语道,“大姐莫怕,整村的人都知道咱们是去县上,量他们也没有那等害人的心思。更何况,大姐和大郎可是举人之后,天生高人一等,你何须怕他?”安木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亮敞了许多,低下头继续看《宋刑统》。
这时,沈丘县尉魏清承正愁眉苦脸的坐在签押房中,看着一份空白的公文纸发呆。
沈丘县不满四百户,只设了主簿和县尉,可是主簿的位置一直空缺着无人肯来,由魏县尉以尉代簿行使政令。虽然名义上他是沈丘最高的官员,可是只要来了一个主簿,他就得乖乖的把位子让出来。谁让县尉这个职务在整个官场中的地位是最低呢?
正因为地位低下,所以他非常着急往上爬,最起码也得让他由魏县尉变成魏主簿吧。
终于被他等来了一个机会,本县居然有两位学子中了解试,这可喜欢坏了他,文教之功那可是跑不了了。可是还没有高兴几天,安举人莫名其妙的突发急病身亡。
听到消息后魏县尉大惊失色,立刻派了仵作前去查看,查了半天没查出中毒也没查出有半点他杀的痕迹,仵作说要不然把尸体给解剖了成不成?魏县尉听到这话一脚将他踹出老远。
举子发解前无故身亡,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必须要上达天听。就为了怎么上报安举人的死讯,他费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能够推脱责任的办法。按说举子死了和他这个县尉有什么关系,可惜我大宋朝对待学子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厚待,一旦发现有举子身亡,县内官员必须查清死因,如果举人是被害死的,那么县令等官员轻者丢官,重则流放。如果举子生病死了,县内官员就要受到申斥。
无缘无故的死了,这是什么病?魏县尉急的直挠头,难道要上报一个蹊跷而亡吗?估计这个带有玄幻色彩的公文报上去官路就走到头了。
所以,一听到安家的小儿女来办理田房的过户红契时,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们直接去找户监。
安木和大郎身披重孝不方便进衙门,静静的等在县衙的正门影壁外,看着李户长和耆长从便门进了县衙。
“小娘和小郎是来告状还是来求助?”一个上年纪的老者,身穿灰黑色短打,手持一盏黑乎乎的铫子(茶壶)不时的呷上几口,笑咪咪的走到了安木他们的身边。
吕氏急忙走到安木身前将她藏到身后,笑道:“奴家给曲行首行礼!”
“李进家的?”曲行首看到这位身穿青色素服的妇人居然一眼把自己认出来,眯着眼看了她好久才恍然大悟,“莫非是安举人家中的小儿女?”
“正是,昨日安举人家中遭贼,田契和房契被人偷走。这不,李户长就领着大姐和大郎来县衙过户……”吕氏说着就把大郎推到身前,好让曲行首看到他从里到外一身孝服。
“可怜见的……”曲行首听到安举人家中被窃,眉头挑了挑,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又看到这一双小儿女从里到外一身重孝,低低的叹息一声。
随便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县衙,吕氏急忙喊住他,“曲行首且留步,奴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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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宋代四百户以下,只设主簿和县尉;四百到一千户设县令和县尉,不设主簿,县令兼主簿事;一千户以上县令、主簿、县尉设置齐全,看实际情况增加县丞。
一县之内的佐官顺序是县令、县丞、主簿、县尉、监务,比如收酒税的就叫监利县酒税官,收茶税的就叫监利县茶税官,办户口买卖田地的就叫监利县户税,一般都是简称为某监,比如户监,酒监。这些都是官,可以代县令行政。
来源是,彭龟年在《乞复湖北主簿省罢税官疏》里所说,有一个叫姚师的监利县酒税在摄县之时,夜里私自行刑用杖打死了一个坊户,要求罢了姚师。
人吏分为:押司、手分、贴司、里正、手力。役人(公人)分为:斗子、库子掏子、秤子、拦头、所由、杂职。
当县令升堂时,这个就是站班顺序,吏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押司,役是地位最低的。大家注意一点,这些全是兼职不给钱白使唤的,这些吏役们主职还是农夫。
县尉地位非常低下,虽然宋仁宗时期的名臣司马光之父司马池也是由县尉代主簿行政令,可是县尉的地位从来都没有提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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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过户

“何事?”曲行首转过身不悦的看着吕氏,似乎是在责怪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喊住。
吕氏走到曲行首身边,从身上挂着的钱褡中摸出一个铁袋,拿出了半吊钱悄悄塞到曲行首的袖子里。“奴家大姐和大郎因身带重孝,不能进衙门,所以想托曲行首帮着看看,李户长和耆长有没有帮大郎把红契办好。”
曲行首看到吕氏向他提的要求并不过份,而且又舍了半吊钱给他,便面露愉快之色,笑道:“有何难处?待我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办好我差人来传话给你。”
吕氏急忙道谢,低身福了福。
待这个曲行首进了衙门,安木才问道:“吕婶婶,这个曲行首是做何勾当的?”
吕氏看了看左右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这个曲行首是开拆司的行首,为人虽然贪鄙了些,可是倒还有一些义气。”
安木点点头,她知道开拆司的职务范围,主要负责接收上下官员的文书,如果百姓递交诉讼的状子也是必须交到开拆司那里才可以。想必是曲行首见到她们一身重孝,还以为是来告状的,告状的油水那可大了去,曲行首当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姐,你给我那些银子根本就不能使用,若是拿去银楼换成铜钱也不知要折了几成。”早上的时候安木塞给吕氏一个小包,吕氏看到小包就苦笑着摇头。
安木一想到钱的问题也是万分头痛,她忘了当世购买任何东西都是只要铜钱,直到明朝白银才变成了流通货币,现在只是富贵人家用来压箱底的,怪不得那些贼将钱偷走了却不偷银子。
低声说道:“这次劳烦婶婶拿出自家的钱来贴补儿,儿日后定会加倍报答。”
吕氏急忙摆手,“哪里就用得着你们的报答,这些钱也是当初举人赏给我们的,如今用在你们身上,也是正理。更何况等到田契房契要回,将打的粮食卖了那不就是钱吗?咱家也就是苦几个月罢了,等过了夏收就有好日子。”
她们在衙门外面低声议论着,户科院子中李户长笑吟吟的和户监说话,耆长笼着袖子站在旁边,表情木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小儿女,家里连个看守门户的人都没有。我刚刚帮他们办完了丧事,就把田契和房契给弄丢了。这以后可怎生得了哇?”李户长叹息道。
户监正在契约上将安家的田产重新填写田亩数和贫瘠膏腴,听到他这样说,便抬头笑道:“今日若不是你在这里,我是断不肯这么快帮他们补办,怎么样也得撑他们一两个月不可。两个小娃子懂得甚?这个情还不得你来承?今日你帮他们补办了红契,万一再丢了怎么办?难道要你一次一次的来补办吗?”
李户长露出一脸难色连连摇头,嘴里不停的叹息,若是安举人还在那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他来操这份心。
户监不置可否的笑笑,低头继续写红契。听到李户长咳嗽几声后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依我之见,不如你替他们将田契房契收着,等到安家小郎成年之后再将红契交给他。也省得他们看顾不好,白白地便宜了拾走的人。”
“使不得,使不得……”李户长立刻做正气凛然状,连连摆手,“我与安家无亲无故,我怎能替他们看守如此贵重之物?我看不如还是暗暗的寻访安家长辈,到时交与他们才是正经的道理。”
户监哈哈大笑,赞扬道:“世间人若是都象李户长这般诚意待人,那我们这些官员可就清闲的多喽。”
“过奖,过奖……”李户长脸上露出忸怩之色。
“行了!”户监将监利县户税的印信盖在署名为安大郎的红契上,笑道。
“多谢,多谢!”李户长弯下腰伸出手欲接红契,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见户监伸手递给他。抬起头却见户监端坐在交椅中拿手轻敲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户长恍然大悟,急忙从铁褡里拿了两贯钱恭敬的放到桌案上,看到户监一动不动,咬咬牙又添了两贯。
户监这才打着哈哈,将红契递到他的手中,“县里对举人之后多有优待,此次过户便不收你们契税了!”将手在桌案上一拂,四贯钱哗啦啦地落到了他的抽屉里。
李户长听到这句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收了四贯钱才说不用交契税,我就是替安家交了契税也不过就是百之二罢了!太黑了吧!
却说安木这时正在县衙门外等的心急,见到一个小杂役勿勿的从便门处跑出,到她们面前说了一番话,喜的吕氏赏了他两文钱。
“无量天尊,道祖保佑,终于办好了!”吕氏庄重的合掌向东方拜了拜。
安木抚了抚藏在孝衣里的《宋刑统》,嘴里却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婶婶,只怕契约办是办好了,却落不到儿和大郎手里。”
吕氏不相信的看了眼安木,道:“刚刚的小杂役也说过,上面写得是大郎的名字,怎么会落不到大郎手里?”
“婶婶若不信,只管拭目以待!”安木道。
吕氏这才害怕,着急道:“若是落不到大郎手里,这可怎生是好?”
安木安慰她:“婶婶不必着急,您忘了李进叔是做什么去了?”吕氏听了这话方才转忧为喜。
安木牵着大郎的手,低声问他,“阿姊让你背的那首诗可记得了?”大郎嗯了一声,用力的点点头。
“好,一会若是阿姊抬起右手揉眼睛,你就开始大声的背诵,懂了吗?”安木做了一个揉眼睛的手势让大郎记着。
吕氏则是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背一首诗就能让天下所有人同情我们?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哦……”
安木低声道:“婶婶莫要小瞧这首诗的威力,只要是读书人听到,皆会同情我们。”

☆、第15章据理

“你们家的田契和房契已经过好户了,小娘和小郎识字吗?”李户长和耆长从县衙便门出来后,将红契拿出让安木和大郎观看。
安木就着李户长的手仔细看了看,看到上面如实的将安家的一百六十亩田和一套三进宅院过户到了大郎的名下,松了口气,指着上面安大郎三个字道:“多谢李户长,儿识得几个字。”说着便伸手接红契。
李户长一把将红契搂回,笑道:“既是红契已经过户了,咱们这便回村吧!”
安木仰头看着李户长,强忍了怒气说道:“红契上是大郎的花押,那自然是属于安家所有,还请户长将红契交到儿的手中。”
李户长将红契放入自己的荷包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真是小孩子啊,若不是有我帮你们办理,哪里就能这么快办好,不知道感恩便罢,居然还伸手来抢?若不是你家看不好红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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