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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越发变得小心翼翼,眼珠转了转,指着夏荷,怒绉道:“这死丫头偷了我家的钱财上街去卖,这等奴才不打,要她何用?”
依书扶着夏荷站起身,同样红了眼眶的银珠忙搀着夏荷的另一边胳膊,同时将一件轻薄的斗篷搭在了夏荷的身上,暂时帮她遮遮身子。
依书冷笑一声,“真是笑话,我身边的丫鬟大大方方嫁出去的,你什么资格,能让她成为你家的奴才?”
男子闻言一愣,皱眉一想,顿时怔在了那里。
他怎么会不晓得先前夏荷是在哪里当差的?也就是说,面前这年轻女子就是融亲王府的三小姐,西州林家的二少夫人?
再见秦三小姐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痛恨,似乎打定了帮夏荷抱不平的心思。男子心神一慌,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他哪里晓得秦三小姐这般看重夏荷了?若是早知如此,他也不会这样做,直接让夏荷去求秦三小姐拉倒了,也不至于绕这么多的圈子。再者,京城这么大,他们怎么就被秦三小姐给遇上了?难道这就是命?
依书看了面前男子一眼,不屑的嗤了一声。
夏荷是在蔡氏的授意之下,嫁给郑妈妈的侄子年无蒙的,听说年无蒙脑子不是很好,略有些呆傻,所以才一直没有娶到媳妇。郑妈妈是蔡氏身边的老人,深得蔡氏信任。正那时蔡氏要责罚夏荷,郑妈妈相求,蔡氏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允了那门婚事。
依书怎么看那男子都不像是一个呆傻的人,便问夏荷道:“那人是年无蒙?”
夏荷摇了摇头,原本清脆圆润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不是,他是无蒙的堂兄,年冬涛。”
依书眉头一皱,续问道:“既然他只是年无蒙的堂兄,为何要当街鞭打于你?”
夏荷听到依书这么问,眼中顿时流下泪来,只是以手捂着嘴,不停地摇头,却什么话都不说。
看来这其中问题还大得很,不然夏荷不会是这般样子。
那年冬涛见依书在问夏荷的话,原想悄悄溜走,却又被先前那青衣小厮踢了一脚,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那青衣小厮随后一脚踏在年冬涛的背上,让他起都起不来。
林母危险的眯了眯眼,冷声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冬涛犹自不肯说实话,只龇了龇牙,强忍着背上和手腕的疼痛,谄媚的笑道:“误会,都是误会,真的都是误会。夏荷是我堂弟媳妇,我怎么可能鞭打于她?刚才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绝没有打她。夫人还请饶命,刚才真的只是误会而已。”
依书脸色一冷,喝道:“那她身上的伤痕,你又怎么解释?”
年冬涛还是不肯承认,强辩道:“兴许是我那傻堂弟打的,他是一个痴傻之人,一旦发起病来,就会不抬眼的见人就打。反正她身上的伤跟我没有关系,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衣小厮脚下力度一重,年冬涛又是惨嚎一声。
林母冷声道:“你现在说是不说?若是再不讲,有的你苦头吃。”
年家虽不怎么富裕,但年冬涛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动过几根指头,再也经受不住疼痛,嚎道:“我说,我说,大侠饶命啊。”
年冬涛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左手捏着右手,朝身后的小厮抱了抱拳,连忙讨饶。
林母朝青衣小厮微点了点头,青衣小厮便将脚拿了下去,由得年冬涛爬起了身,却因为背部和手腕的剧痛,整张脸似乎都痉挛了起来。
林母面无表情的道:“说吧。”
年冬涛苦着脸道:“这夏荷现在真是我的丫鬟,我手上没钱,让她去给我挣些银子花花,她竟然不想去,我当然就鞭打她了。谁想到就被夫人遇到了,我这次真的只是第一次这样做。”
虽觉得年冬涛说的是无稽之谈,依书还是向夏荷看去,确定一下年冬涛的话,却不料夏荷在她的眼神逼视下,竟然点了头。
依书眉头一拧,既然夏荷是年无蒙的媳妇,就是这年冬涛的堂弟媳妇,二人身份平等,怎么可能沦为主仆?依书直觉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忙伸手拉了拉林母。
林母挑了挑眉,似在询问依书的意思。
依书放下夏荷,凑至林母耳旁,轻声道:“娘,我看这事儿还是回去问吧,让人将这年冬涛暂时带回去。”
虽说私自将人扣押原本不符合朝廷律法,但是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依书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她一向是不喜欢以身份压人,但今日看到夏荷被这样欺负,心里像是硬生生被人塞了一块石头堵着,怎么可能还计较那许多?先出了气再说。
。
第一八零章 诓骗
依书轻轻扯了扯林母的胳膊,希望能回去之后,再来审问这个年冬涛。毕竟现在是在室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这件事情其中有什么隐情是对夏荷不利的,起码也等回去以后,私下里问一下;免得夏荷颜面上过不去。
林母思虑了一番,暗道还是依书想得周到,便与那青衣小厮点了点头。青衣小厮便将年冬涛扶了起来,推搡了几下,让他往巷子外面走去。
年冬涛走过夏荷身边的时候,依书明显感觉到夏荷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显然心中是对这年冬涛有着畏惧,不然不会有这番动作。
年冬涛苦着脸看向夏荷,软声哀求道:“夏荷,看在我跟无蒙是兄弟的份上,你就帮我跟三小姐求求情。你跟三小姐讲,我这真的是第一次打你,以前从来没有动过你半根指头,你说是不是?”
年冬涛虽是在软声哀求,但看着夏荷的眼神却隐含了威胁之意,夏荷只回看了他一眼,就吓得低了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依书察觉夏荷异常的反应,厉眼看向年冬涛,冷声喝道:“你若是再敢多说半个字,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说不了话?”又朝青衣小厮喝道:“还不将他拉出去?”
年冬涛一窒,顿时噤声。青衣小厮忙将他拉了出去。
依书扶着夏荷的一边胳膊,担心她再惊着,故而小声说道:“夏荷,你现在先跟我去林府可好?”
夏荷泪眼朦胧,半是感动半是哽咽的道:“小姐,是奴婢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依书闻言,微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住夏荷,若不是因为自己,夏荷怎么可能会沦落到现今这个样子?就算不能嫁一个怎样好的人家,起码也不会受这种罪。
林母跟依书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几人坐了马车,一道回了林府。年冬涛则被押着,塞进了另一辆马车中,由先前那青衣小厮专门看守着,押去了林府。
到得林府以后,依书禀告了林母一声,想先将夏荷带去她的房里,梳洗一番,祥问一下事情的经过之后,然后再来审问这年冬涛。
林母想着夏荷以前毕竟是依书身边的丫鬟,兴许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当着自个儿的面讲,便道:“成,你就先将她带回去好好问上一问,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大可以说出来。虽说我林家在京城立足不久,但处理这等小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务须担忧,总能为她讨还一个公道。”
依书朝林母微微躬了躬身,便将夏荷带去了自个儿的房里。房中除了银珠薄荷以外,其他丫鬟也都被遣了出去。毕竟现在屋里都是自己人,想来夏荷也好说话。
夏荷身子还微微颤抖着,眼神似是有些恍惚,眉头也是一直紧皱着。
到了屋里,银珠便将夏荷身上的披肩给拿了下来,破烂的衣衫顿时又露在了依书等人的面前。
依书与夏荷感情甚深,虽说已经晓得夏荷的样子,但是再一次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银珠、薄荷,你们去给夏荷准备一盆热水,好好帮她梳洗一下,帮她换一身好些的衣裳,再去厨房里给她准备一些吃的,暂时先压压惊,其他的待会儿再问不迟。”依书吩咐道。
银珠薄荷正有此意,忙代夏荷谢过依书的好意,将她扶去了一旁的她二人的房间。银珠在房里陪着夏荷,薄荷则去准备热水。
两刻钟以后,银珠薄荷终于帮夏荷收拾完毕,也让她稍微吃了些东西,再次将她带到了依书面前。
夏荷梳妆整齐,又略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肠胃,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也镇定了下来,好似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在依书身边万事在手的夏荷。
依书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夏荷,现在可好些了?”
夏荷朝她躬了躬身,轻声禀道:“劳小姐担心了,奴婢没有什么大碍了。”
依书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与她道:“先坐着吧,坐着回话。”
夏荷依然是一副拘礼的样子,不敢轻易在依书面前落座,“在小姐面前,奴婢哪里有坐的资格?奴婢站着回话就好了。”
依书假意脸色一板,声音中添了几丝严厉的味道,“我让你坐就坐吧,怎么?现在我说的话已经是没用了么?”
夏荷紧张地半弯了腰肢儿,惶恐的道:“奴婢不敢。”
依书转瞬又和颜悦色起来,“既是不敢,那就坐吧。再者说了,你现今已经不是我身边的丫鬟,有些规矩不用再那般计较,放轻松些的好,就当是老朋友再见,说说话而已。”
夏荷紧张的朝一旁的银珠薄荷看去,待得看到她二人也是含笑点头的样子,方才依了依书的话。
这么多年来,主仆之分早已在夏荷心中根深蒂固,让她丝毫不敢逾越半分。尽管依书如此说了,她也只是半边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丝毫不敢坐正了。
依书没有立即去问她话,想来此刻夏荷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这一段时间的遭遇。
薄荷倒了两杯茶来,分别放置在了她二人的面前。
好一会子后,依书才轻声问道:“夏荷,可否将刚才那件事跟我解释一下?你离了秦府之后,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提到刚才的事情,夏荷不由悲从中来,微微抽泣着,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
依书也没有急着追问,想来若是夏荷愿意跟她讲,等她情绪镇定一些以后,应该就会将事情的的原委通通告诉她。
果然,一盏茶时间后,夏荷停止了哭泣,眼眶红肿的看着依书,哑声述道:“小姐,那年冬涛原是个赌棍,欠了好些外债。原本年家倒也是有些家底,还那些债务也不算太艰难,但年伯父律己甚严,更不可能由得年冬涛这般胡作非为。年冬涛担心自己会遭到年伯父的责打,所以就将还钱的心思打到了我的身上,却是压根不敢跟家里人讲。”
“他欺无蒙无知,撺掇无蒙与他赌钱。无蒙只是为着好玩,哪里晓得赌钱是什么意思了?他骗无蒙签下我的转让契,暗自在骰子上动手脚,果然赢了无蒙。他拿了那转让契,便让我出来帮他挣钱还债。”
依书眉头微蹙,问道:“年伯父是谁?是你公爹,还是年冬涛的父亲?”
夏荷回道:“是年冬涛的父亲。”
依书又问道:“那转让契现在何处?”
夏荷略拧了拧眉,道:“应该还在年冬涛的身上,今日他还拿到我面前给我看的呢。”
依书思量了一阵,后又问道:“他这真的是第一次打你?”
夏荷摇了摇头,哽咽着道:“不是,无蒙输给他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这期间他不停地催我出去赚钱,我硬是不从,也被他毒打了好多次。今日是被他硬生生拉去了街上,我赖在那巷中不走,他便当众打了我。”
依书眉头一阵紧皱,忽然察觉出夏荷话中的问题,问道:“他让你以何方式赚钱给他?”
夏荷低头不语。
依书催问了一遍,夏荷方才哽咽着道:“他竟是想让我去做那迎来送往的营生。”
依书震惊的瞠大了眸子,怒拍了桌子一记,喝道:“该死的年冬涛,畜生东西,他竟然敢让你去做那种事情!这事儿,年无蒙可晓得?”
夏荷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回道:“无蒙不知,他只晓得年冬涛让我出去赚钱,却不知做的是什么。我曾经暗示于他,偏他什么都不懂,不能领会我的意思,我也不好明讲。”
依书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今我已经离了秦府,我且问你,若是让你与那年无蒙和离,你可愿意?你但且放心,就算是离了这年无蒙,我也一定帮你再寻一门好亲事。”
夏荷闻言一震,惊愕的抬头看着依书,随之又垂首下去,无言的微微摇头。
依书不由皱眉,“你这段时日竟是对那年无蒙生了感情不成?”
夏荷还是摇头,轻声解释道:“回小姐,虽说当日嫁与无蒙是因为夫人的赐婚,但是在夏荷心里,一日为夫,便是终生为夫。尽管无蒙略有些呆傻,但他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从不会动什么歪心思。所以,夏荷此生是认定了无蒙,还请小姐成全。”
依书不由眉头紧皱,对于夏荷的这个想法,她即是不屑,又是有些敬佩。毕竟人处在这种情况下,有多少人是愿意不离不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站在夏荷这边的。
依书轻叹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