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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书微微挑眉,抬头瞧了瞧天上的日头,这现在还是上午,又不是下午,说她尚未起床,她还能相信,这又睡下算是怎么回事?
依书绕过秋菱,扬声朝屋内唤道:“四妹妹,姐姐我来看你了。”
屋子里自然是没有应答。
秋菱见依书执意要进去,忙上前去撩了帘子,将依书让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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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挑明
以往,秦依画时常会往宝沁楼跑。但依书因着对秦依画不喜,倒是很少去她的院子,只难得去过几次,对她屋子里的布置,大致还是了解一些。此时进屋一看,只见她屋子里空荡荡的,原先摆在各处的那些花瓶古玩,大多都不见了踪影。
在外间扫视了一圈,依书摇头轻笑了一声,复往内室走去。
秋菱说的倒是不假,秦依画正脸朝床内,躺在那儿呢。
依书冷笑一声,轻声笑道:“四妹妹真是好兴致,这都快午时了,怎的还在床上卧着?可是身子不舒服?我就说现在的下人不贴心,连你身子不适,都不晓得去请大夫。”
一转身,依书朝秋菱厉声喝道:“秋菱,你是怎么照顾四小姐的?”
秋菱一吓,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是诧异于三小姐脾气什么时候也这般坏了,一是委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四小姐只是心情不爽,所以才在床上躺着,哪里是因为身子不适。可是这理由却是没办法跟依书说的,她总不能说是秦依画对蔡氏的命令心生不满,所以才一直在床上躺着吧?
秦依画豁然坐起身子,冷视着依书,“你来做什么?”
依书轻笑一声,“看四妹妹这话说的,四妹妹以前常去看姐姐我,如今四妹妹不能出屋,姐姐我当然也要来看看四妹妹,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四妹妹以前那般的对待吗?”
秦依画不屑的哼了一声,借此掩饰心中的惶惶不安。
依书冷冷的朝秋菱看去一眼,却无意中发现,秋菱的额侧有一道半寸长的伤痕,微红,看来是新伤,被她扯了些头发掩着,若是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到。
想到秋菱也不过是丫鬟,实在是没必要跟她计较,便轻咳一声,缓了声道:“四妹妹这里可真是好规矩,连杯茶水也无么?”
秦依画眸子微眯,紧紧的盯视着依书,眼睛随着她在屋里的移动而移动,“你想干什么?想喝茶,难道你宝沁楼里还能缺了茶水不成?”她才不会相信依书只是单纯来看她而已。
秋菱听了依书的话,本想下去准备茶水,可是秦依画这么一说,她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办了,无措的站在那里。
依书朝薄荷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又对秋菱道:“秋菱你也出去吧,我跟你家小姐有些体己话要说。”
秋菱朝秦依画看去一眼,待得了意思,方才退了出去,顺手也将门给带了起来。
待得她二人出去,秦依画坐直身子,冷冷的看着依书,道:“你现在得意了?自在了?来看我的笑话了?我告诉你,我迟早会出去的,你也别得意太久。”
依书闻言,掩嘴一笑,“四妹妹这话说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晓得吗?怎么会来看你的笑话,你太多虑了。”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以为姐姐是你那样的人吗?”
秦依画一窒,皱眉看着依书,“那你是什么意思?”
依书闲闲的靠在椅背上,一个多月都躺在床上养伤,这一路走下来,她还真有些累了。
依书正视着秦依画,挑眉冷笑道:“还能什么意思?自然只是来看看四妹妹咯。再来就是特意感谢四妹妹一番。想那日,若不是四妹妹一个不小心,姐姐哪里知道崖下是什么风光?哪里知道卧床月余,是多么闲适?哪里知道,年三十团圆日不在家中,是怎样的孤寂?这一切不都是拜妹妹所赐么?姐姐体验了一番,总得回来感谢妹妹一番,与妹妹好好说道说道。”
秦依画惊惶的眼珠急转,辩解道:“那日怎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了马,又因着天黑,不小心走错了路,才落了崖,哪里能怪我?”
依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妹妹就是这样跟母亲说的?母亲信了?”
秦依画身子轻微的哆嗦着,她自觉说的天衣无缝,但当时就她们二人在,蔡氏虽然没有怀疑是她将依书推落悬崖,但也责怒于她,所以才将她幽闭于院中。
她忽然又笑了出来,冷视着依书,道:“母亲信不信又能如何呢?你又没证据,谁知道当初是我……”
她忽然住了口,再不敢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
依书手指轻叩着桌面,嗤笑一声,“四妹妹怎么不敢把话说完了?可是害怕有旁人听到?”
秦依画起身下地,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只着中衣,愤然走至依书面前,“你想干什么?既然你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你为什么没有跟母亲说?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心中有鬼,当日听说依书未死,便已是瘫坐在地,情知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蔡氏也不知会如何的对她。可是让她奇怪的是,蔡氏竟然未曾有过其他任何行动,也未曾再见过她。以她对蔡氏的了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依书压根就没有跟蔡氏说明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秦依画越是急躁,依书才越是淡定。轻笑道:“看妹妹这话说的,当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念着妹妹当初对我的好,因此才没有跟母亲说,难道妹妹不该感激我吗?况且……”
秦依画追问道:“况且什么?”
依书闲闲一笑,“妹妹可还记得六年前的冬日,姐姐落水一事?”轻啧一声,复又叹息道:“那水可真是冷得很哪,妹妹那时年纪虽小,力气可也不小呢。”
秦依画一吓,猛然后退一步,脸上布满惊惶,拧眉问道:“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怎会……怎会……”
依书满意的看着秦依画的反应,轻笑道:“妹妹对我这么上心,知道姐姐自打出生,身子就不好,整日希望姐姐不再受这苦,早些去西方极乐世界,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怎么敢忘呢?唔……我说四妹妹,你说姐姐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是将你直接送官呢,还是也送去某个土匪山寨,让妹妹当个威风的压寨夫人来的好?”
秦依画心脏狂跳,耳听得依书将一件件事说来,记性分明好的很,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她都心里有数。可是,她究竟意欲何为?还是在等什么?
心思转了几转,秦依画强撑一口气,冷眼看着依书,“你没证据,你凭什么污蔑我?我秦依画行得正坐得端,有本事你跟母亲说去,你在这边吓我,算什么本事?”
依书看着秦依画,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秦依画厉声道:“你叹什么气?你叹什么?”
她此时却是如惊弓之鸟,对于依书的一举一动,都分外的注意,只觉得依书的任何一个动作,都有了别样的意思。
依书只手撑着下颌,做出一副极为闲适的样子,满是无辜的看着秦依画,“四妹妹,你紧张什么呢?我又没说拿你如何,再说了,我若真是想拿你怎么办,早将这些事情跟母亲讲了,岂会等到今日?”
秦依画不解的看着依书,“你不恨我?”
依书假装诧异的道:“恨你什么?”
秦依画深吐一口气,紧紧的盯着依书,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只是她看到的只是一个闲适淡笑的依书,再也看不出其他来。她自是不信她若干次想害死依书,依书却丝毫不恨她,世上怎么可能有那样大度的人呢,恐怕圣人也不会这么大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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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慌神
秦依画满是怀疑的上下打量着依书,总觉得她笑容里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意味,就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她一口的饿狼一般。
她脸庞微微扭曲,指着依书厉声喝道:“你给我滚,我这里不欢迎你。”一面上去将依书强拉了起来,拽着她往门口走去。
依书未曾料到她的力气竟会有这般大,一时竟被她生生拽了出去。
她冷笑着还想说几句,待一见秦依画的神情,狠戾中透着慌张,眼神凌乱,拽着她的胳膊还在不住颤抖着,显然情绪波动极大。此时的她,压根不需要再被刺激。
依书索性大力甩开她的手,兀自大步往门外走去,一面笑道:“四妹妹好好将养着吧,日后若是能出去了,姐姐再来看你。”
秦依画睁大了眼眸,脖子直直的杵在那儿,好似被固定了一般,“你走,这里不欢迎你。我会出去的,我会出去的。”
薄荷守在门外,耳听得屋内的动静,想到依书刚刚伤愈,身子动作还不够利落,本来就没有四小姐彪悍,若是四小姐对她动粗,她哪里有力气抵挡?正左右思量着,要不要闯将进去,就见依书已是开门大步出了来。身后,四小姐正状若疯狂的对她吼叫着。
薄荷一吓,连忙上去搀扶着依书,一面上下打量着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没出什么事吧?”
依书朝身后努了努嘴,示意她去看秦依画的样子,一面拽着她往院门口走去,身后那人现在脑子不清醒的很,她们还是赶快走的越远越好。
薄荷会心一笑,也是大步往外赶去。
秋菱则是救主心切,连忙上去搀扶住险些欲倒的秦依画,焦急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秦依画却已是忽然昏迷了过去,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秋菱一吓,赶忙扬声叫道:“来人哪,快来人哪。”
院子里仅剩的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赶忙过了来,与秋菱一道,将秦依画扶去了床上。不管秦依画待她如何,到底是自己伺候主子,秋菱低声泣着,一面与那老妈子道:“李妈妈,烦你现在去将二姨娘请过来吧,小姐如今这个样子,只能去请二姨娘了。”
“哎。”李妈妈忙应了一声,出去去请刘氏。
秦依画只昏迷了一会,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也不管秋菱让她继续躺在床上休息,呆愣的下了地,左右手上下敲击着,口中低声的念念叨叨,似乎是在着急的思量着某件事情,在屋子里一圈圈不住的转悠。
秋菱怔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待得秦依画路过她面前的时候,她方才听清楚秦依画口中不住念叨的话语。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秋菱诧异的眨巴着眼睛,刚才只有三小姐来过,三小姐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让她家小姐怕成这个样子?
少时,刘氏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眼见得秦依画在屋中转着圈子,诧异的朝秋菱看去,“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秋菱委屈的摇了摇头,道:“刚才三小姐来过一趟,三小姐走了以后,小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依画听到刘氏的声音,顿下脚步朝她看去,待看清楚来人,一下子扑跪了上去,眼中泪水大颗的落了下来,抱着刘氏的腿嚎道:“姨娘,救我,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刘氏哪里还不晓得秦依画这是怎么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命令秋菱等众丫鬟都下去,又让竹桃立即去煮一碗安神汤来。
刘氏费了大力气,才将秦依画扶站起身,又扶着她到桌边坐下,一面将她拥在怀中,一面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画儿别怕,姨娘在这呢,没事的,别怕啊。”
在刘氏的轻声安抚中,秦依画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定了下来,口中也不再胡乱念叨。此时竹桃已端着安神汤过来,喂了秦依画喝过以后,又扶她去床上躺着了。
刘氏让竹桃也出去,屋内只她一人陪着秦依画。
轻柔的将秦依画散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又与她将被子盖好,刘氏靠在床柱上,眉头紧皱。
显然秦依画今日这般反常,完全是因为依书来过,并且对她说了很多话。秦依画做的那些事情,刘氏都知晓,但是依书知道了多少,她却是不晓得。现在秦依画昏睡了过去,也只能等她清醒以后再问了。
刘氏陪着坐了一会儿,出了内室,在外间坐着。此时她方才发现,几日未来这边,屋子里竟是空空荡荡的很,一点器物也无。她也晓得秦依画脾气不好的时候,爱摔东西发泄,但作为秦府小姐,打碎的东西收拾了,总该立即补上吧?不然这屋子空空荡荡的,多难看?
刘氏眉头一拧,心下猜测肯定是秋菱办事不利,如今秦依画被禁足,只她贴身伺候着,什么事都要她一人做,有火也是往她一人身上发。这么一来,只要不添上器物,秦依画没的摔,不也是给她省事?
刘氏越想越是着恼,径直开门出去,将秋菱招了过来,柳眉倒竖,低声喝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像个什么样子?可是你躲懒,不愿意去布置?”
秋菱委屈的不得了,但刘氏当前,哪里容的她说什么借口,便只垂首道:“奴婢现在就去找器物房来布置。”
刘氏哼了一声,冷声道:“秋菱,你也是在依画面前伺候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