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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耸耸肩,“其实我最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若言继续吊在言之表哥身上,因为在延陵的时候外祖母为若言相看了一门很适合她的婚事,她却因为心心念念着言之表哥而给拒绝了,我觉得她那样的性子并不适合嫁到成国公府去,将来怕是要吃很多苦头,所以如果言之表哥成亲了。她便会死了这份心吧!”说完,又笑了笑道:“至于如何骗倒言之表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三姐就端看那一日行不行了,如果不行,我也不会提出我的要求。”
因为提到了林若言,林瑾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在这个家中,她最讨厌的便属处处和她别苗头的林若言了,所以大概是想战胜林若言的信念太强了,她几乎是立刻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
“我自然有法子,只要三姐那日肯听我的。”林昭言瞬间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光华璀璨不可逼视。
她的确有法子,只是。男主角换个对象罢了。
不是陆言之,而是端王世子。
她并不想嫁给端王世子,不是端王世子不够好,而是不想因自己的身世连累了端王世子。
毕竟那句“助龙飞天”一旦说出来引发的动荡肯定不小,她若嫁给了端王世子,那龙非他莫属,届时皇上又岂能容得下他?又或者,他不敢拿端王世子开刀,也一定会再赐死她第二次的。
可她又不能贸然拂了太后的意,以免落得什么不识抬举。抗旨不准的下场。
所以要想破坏自己和端王世子的婚事,只有从端王世子着手,从端王世子这头灭了太后想要赐婚的念头。
其实一开始这方法她是想用在林若言身上的,毕竟端王世子那么好的一个归宿,不给自家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但自从那日在江南小城见到陆言之后,她瞧见了林若言对陆言之一直未曾改变过的深情,这个想法便动摇了。
衡量一个人嫁的是否好的标准从来都不是物质地位。而是开心与否。
就算林若言未必能俘获陆言之的心,就算她最后没能嫁给陆言之,哪怕就是她为陆言之受尽了伤,但至少现在。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利而生生切断林若言的爱恋,这对她是很不公平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爱情和婚姻的权利。
诚然,林瑾明也有,她却是不得不这么做了。
除了对林瑾明没有过丝毫感情外,也是因为这桩婚事委实不错,并不是要推她入火坑,那愧疚是心理总能减轻一些。
一旦这个计划成功了,林瑾明为不嫁给端王世子肯定会又哭又闹,届时陆氏为安抚林瑾明,一定会分神,无暇顾及太多。
她先前所说的给陆氏找些事做,指的也是这个。
而她又笃定陆氏不会推却这么一门好亲事,对林瑾明定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有林老太太从中推波助澜,这门亲事肯定会成,而筹备婚事又要耗费许多时日,她就不必担心陆氏横插出来找她的麻烦了。
最后的最后,她还替林若言除掉一个情敌,减轻了她的一些负担,也算是另一个小小的收获。
至于她说的什么交易,不过是她瞎掰的,不这样说林瑾明很难上当。
但这个计划也是有漏洞的,细细思考就能看出端倪,好在除夕就要到了,相信等林瑾明转过弯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与我素来不对付,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林瑾明扯了扯唇角,露出微微讥讽的笑来,“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昭言也不恼,更不慌张,只淡淡道:“信不信得由三姐自己做主,三姐若不信我,便就算是我说出一朵花来三姐还是不信,我又何必多费唇舌?而且……”她说着,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朝她看过去,“三姐可不要忘了,这一次,是你求我,三姐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你!”林瑾明噎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是最高傲不过的人了,这一次为了陆言之却三番四次地低下头来,心里气不过的同时又生出一股委屈。
言之表哥,言之表哥,你可知道我为你做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你可一定不能负我啊!
“好,便就是信你一回又如何,谅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林瑾明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就算是应承了下来。
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林昭言会害她,不管怎么说,姐妹十几年的相处,就林昭言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就算变了又如何,变了她也没那份心眼和本事!你要说今日来跟她说这些话的是林行言的话,她的信任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况且,刚刚她说出那番话只为试探,林昭言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想来心里也是没有鬼的。
不过她心里终究气不过,想着只等这件事成了,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要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跟她做交易。
反正,她林瑾明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就算是出尔反尔她也不愧疚。
林瑾明这么想着,笑容更大,好像已经看到了林昭言低三下四求她的模样。
于是她一撩裙摆,欣欣然地出了屋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昭言才瞬间松了口气,原本还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摊开握紧的双手,竟发现手心汗湿一片。
她表面上装得坦然镇定,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毕竟她一次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况且林瑾明又咄咄逼人,她真怕她一气之下又甩袖子离去,到那时候事情可就难办了。
还好,还好她赌对了。
“姑娘,您说三姑娘不会告诉大太太吧?大太太那人心思缜密又深沉,恐怕会被她看出什么不对劲。”曼双送林瑾明出了院子,回来的时候忧心忡忡地问道。
林昭言端起先前林瑾明面前的那杯凉水灌下去,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方才摇了摇头,“不会的,比起你我,三姐更了解大太太,她知道大太太是什么为人,若是将这计划说出去不管可行不可行,大太太都是会反对她的。在大太太心目中,面子最重要,讲求的是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在三姐心目中,爱情最重要,繁文缛节可免,只要能嫁给言之表哥,否则你以为,凭大太太的精明,要想让三姐嫁给言之表哥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曼双这才恍然大悟,“大太太这是心有傲骨,想让陆太太亲自上门求娶呢!”
林昭言赞赏地点了点头,“成国公府虽是好归宿,但建安侯府也不差,大太太实在没必要为了攀附他们而做出什么有损颜面的事情,也正是她的傲气拖下了三姐的婚事,所以三姐其实也对她心生不满,这次的事情,她不仅不会主动告知,还会瞒得严严实实,坐等生米煮成熟饭,大太太无计可施。”
曼双了然地点了点头。
“况且,等事成之后,大太太一定不会反对,甚至是迫不及待呢!”林昭言又微微一笑,露出几分讥诮。
端王世子,那可不是陆言之能比的。
陆氏说不定还会谢谢她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闹事
中午的时候,天气放了晴,如雪阳光透过薄云轻轻洒落,虽然没什么温度,但亮堂堂的一片还是让人心情愉悦。
刘氏身边的丫鬟紫莺喊了林昭言过去吃饭,说是刘氏已经让人把林昭言的那份饭菜从大厨房拿过去了。
林昭言欣然同意,踩着前几日落下的积雪,脚步轻快地朝麓玉堂而去。
“四姑娘,老爷也回来了,他说您喜欢字画,还给您带了两幅字画,是王献之的墨宝呢!”走在去麓玉堂的路上,紫莺笑眯眯的开口。
林昭言的脚步却是一顿。
林琛……
据说他前几日是在一位友人家和众位文人开了一个诗画会,合着冬雪腊梅吟诗作画,刘氏怕打扰他的雅兴,一直没有吩咐下人去禀告他林昭言她们已经回来的消息。
所以林昭言回来了两日,却是一次都未曾见过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林昭言其实很惧怕见到他,不是想念也不是排斥,只是……畏惧。
对自己的畏惧。
她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怕一见到他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刘氏根本不是她的母亲。
她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姑娘?”紫莺和曼双见她突然停下,都很奇怪地朝她看过去。
林昭言赶紧收起自己的思绪,尽量挤出一抹笑道:“没事,继续走吧!”只是她垂在衣袖中的双手却微微颤抖。
等到了麓玉堂正房门外,她就听到了林琛和刘氏说话的声音,温言软语,间或传来昕哥儿的几句童言稚语,林昭言光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无比的温馨热闹。
可她的心就颤抖得厉害。
她站在门帘外。反复深呼吸了几下,提醒自己要自然、自然,然后才掀开帘子,迈步进了屋子。
林琛正坐在屋上位的梨花木雕花座椅上,穿着一身暗蓝的织锦镶黑兔毛边长袍,衣摆上用深色的绣线绣了几丛翠竹,绣得细致又逼真,一看就是出自刘氏之手。
他目光温润,眼角带笑,正微微偏头。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刘氏坐在他的边上说话,亦是眉目含笑,如水般的眸中更是蕴着脉脉温情。
昕哥儿则坐在下首的位置,手里拿着颗苹果啃着,小长腿一翘一翘的,自从去过延陵后,他的性子就活泼了许多,不再是被建安侯府教出来的死板守礼。
林若言正坐在昕哥儿对面的椅子上,眼神飘忽。不知道是真的在发呆还是刻意做出的这副姿态。
林昭言从前并不能理解林若言对林琛的埋怨,如今却有些懂了。
她想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埋怨这个父亲,埋怨他为什么活在过去。为什么对已经过去的人和事念念不忘,却看不到近在眼前的温暖和幸福。
可,那毕竟是林若言啊,不是她林昭言。
不管是否知道真相。她始终无法对父亲生气,现在,更多了一丝心疼和无奈。甚至。甚至她私心里是希望父亲这样的,希望他对宛妃情深不悔,那个是她亲生母亲的女人。
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正视和承认。
鼻端突然有些酸涩,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林琛恰好在这时抬起头来,入目便是林昭言含泪的模样。
他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林昭言此时穿了一件浅碧色的衣裳,梳着温婉柔顺的弯月髻,眸光低垂,睫毛颤动,白皙的脸上甚至有一行浅浅的泪痕。
这样熟悉的打扮,让他一瞬间想起记忆中那个清新婉约的女子,也是一袭青衫,雪肤墨发,站在垂柳飘荡的河畔冲他轻轻微笑。
“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阿琛,你一定莫要负我呀!”
新婚之夜的誓言还言犹在耳,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叠,好像什么都变得模糊了,什么都听不清了,世上只剩下那女子聘聘婀娜的身影和她轻吟浅笑的声音。
林昭言望着林琛突然恍惚的模样,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
自从那日做了那个梦,她就一直刻意打扮成宛妃少时的模样,或许是为了试探,或许……是在怀念什么。
可不管是为了什么,林琛这样的反应更加让她坚信了那个梦的真实性。
纵然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但心底,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父亲。”她走到林琛面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了一副许久未见到父亲的小女孩的娇憨模样。
林琛回过神来,可还是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林昭言不能反应。
“这是怎么了?几个月不见,连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么?”刘氏忙笑着打趣。
昕哥儿也“咯咯”直乐,“定是父亲太想念四姐姐了!”
林琛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昭,昭儿。”他笑了笑,然后伸手拉过林昭言的手,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几月不见,咱们昭儿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林昭言也跟着笑了笑,她无意让林琛为难,便转开了话题,“我听紫莺说父亲带了两幅王献之的画给我?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父亲知道你最爱王献之的书画,所以在友人那儿看到那两幅画时,厚着脸皮为你要来的。”林琛边说笑着边让小厮去将画拿来。
屋子里瞬间又热闹了起来,刚刚的小小插曲瞬间被人抛到了脑后。
只是刘氏却微敛了眸光。
刚刚林琛突如其来的反常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猫腻。
她又看向林昭言,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清淡素雅的打扮,但细细瞧却是变了的,从前昭儿是把自己往低调里打扮,沉静如水,尽量让人忽视她的存在,现在却好像是原本死气沉沉的湖面上多了一株轻柔垂柳,清新淡雅,生动空灵。
她不知道这到底像谁,总之,她很不喜欢。
小厮拿了画作过来,林琛像个孩子似的炫耀给林昭言看,“瞧,这山水画得多气势磅礴,便是连树木的根茎脉络也如此逼真写实,再看这诗也配得极好,正符合这幅画的意境,真不愧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