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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豪赌
“臣等惶恐,神上以万金之体亲自操持这等俗务实是朝廷诸官员失职,还请神上赎臣等懈怠之罪。”一个优雅醇厚的女音缓缓说道,虽是声线因着年迈而略微沙哑低沉,但语调竟与苍凛有七分相似,都是千城贵族式的缓慢绵长中又透着浸入骨血的冷漠高傲。那老妇身材瘦小,体态佝偻,裹在一身繁复宽大的正一品青鸾飞雪文官袍里,羸弱的颈子似乎不堪官帽重负,一直缩在高高的缀花襟口中,看起来倒像是被官袍穿,实在称不上翩翩淑女,名士风流。如脱水一般满布岁月沟壑的脸上五官纠结在一起,眼皮耸拉着仿佛永远都在打瞌睡,她不说话时众人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可那眯成的隙缝中偶尔闪现的寒芒却令人心头一紧。
那不是和平年代的人能有的眼神,那是嗜血者的眼神。
鬓发如霜神色宁和的老妇话音刚落,其余作挺尸状的大臣也终于回过味般纷纷附和谢罪。
“……疫症之难乃我国立国以来心腹大患,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但至今仍无法找出确切祸源,就连天演一脉以神术卜算也不得其解。今日神上为万民福祉,甘弃神俗之见,冒天下之大不韪神涉俗务,请命于朝,必是神上已得解此恶疾之法,不知可否为诸臣指点其中玄机以救我侍龙万民于水火,臣等愚钝愿闻其详。”
我轻扯了扯嘴角,来了,侍龙国内最难对付的角色。
如果说方才的女皇陛下我尚敢时常不轻不重的戏耍折磨她一番,对着这位年逾七旬已快修炼成精,五十年来稳坐朝堂首把交椅的三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政坛不倒翁陶希白,我却只有谨言慎行疲于防守的份,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疏忽被她下套卖了还帮她数钱。
陶相的家门作为国内俗家中继皇族之后名副其实的首席贵族,历经皇朝荣宠近千年,根系繁综错杂,亲族遍布朝野,家财难以计数。近千年共扶植三十一位中宫正君上位,有近一半的女皇为陶门嫡脉所出。到她这一代陶家再次达到鼎盛,除去她的幼子二十多年前嫁给先皇为正君外,如今的太女正夫陶氏枝柳君也是她的嫡曾孙,皇家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其他的那些军政要人,几乎全部都与之有或多或少的裙带关系,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奇怪的是即使陶家在漫长的历史沉浮中有数次机会可取皇位而代之,或如伽蓝莫家崎川上官家一般划地为王,这个国内首席豪门即使结党营私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却从未染指权力的最高点。因而侍龙皇位仍由苍家平惠公主的血脉传承并延续至今,陶氏家主则作为历代帝王的肱骨之臣,为家门赢得足够的特权与荣耀。
如今陶相这支于家族顶点,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侍龙久立不倒的奇葩,即便在能人辈出的陶家也是佼佼者。少女时代在族内残酷斗争中磨砺了铁血手腕,几十年里匡助日渐堕落的侍龙皇族主持朝政,不但才华横溢长袖善舞,且行事果绝严酷,虽算不得是贤臣,但绝对是一代能臣。在九年前的七王夺嫡中她力挺一直因血统低微无甚所长而不被看好的端亲王苍泓,并把自己年仅十岁初行束发之礼的嫡曾孙送予其长女苍凝圆房,又以雷霆手段血腥镇压了其余六位亲王数次反叛,并剁碎其手脚弃尸于市中,近万名亲王家眷,私兵甚至门客幕僚皆被活埋与城西乱葬岗,以致今日即使功高震主碍于她曾经的恐怖“壮举”也无人敢论其半句是非。
这位铁血金戈杀伐果决的家主兼丞相对我的态度很是暧昧,或者说是出于一种微妙的观望期,具体她是在观望什么,期待什么与我是敌是友我着实没有把握。她就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即使能略微窥见黑色的水面,也无法望见井底暗河的波云诡谲万丈乾坤。不过对这位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主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她众多晚辈中似乎只对其外孙苍凛长皇子分外青睐,甚至超过自己的本家子孙。十年前在先皇驾崩后,她便上书新皇请降旨将身份尴尬敏感的十二岁长皇子移居于初代女皇平惠公主的宗庙之中,并为其求得江阴十五县的食邑。这些年来长皇子诗书六艺由她亲自教导,又不辞舟车劳苦远赴东华仙山托请明源居士授其武艺奇学,如此竟隐隐有传家主之位与他的意思。对于先皇弥留之际为独子的指婚,陶希白并未表态,这件事便也就这样拖下来了。如今皇子年过双十又有过悔婚前科,虽然说其自身的家世才貌世所罕见,但在市井之中却也暗讽他是嫁不出去的老公子,若我现在势力未稳便大张旗鼓的坚决退婚,无疑是在触这在侍龙翻云覆雨权相的逆鳞,同时也卷了皇家和陶家两大势力的脸面。是以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如此装傻充愣眠花宿柳的拖延婚事,以待从长计议。
“丞相客气了,指点自不敢说。”我谦和笑笑。“其中所呈,不过是头颅和毒虫罢了。”
说着,璟词十分善解人意的将罐口冲着众臣展示了一圈,又招来一阵呕吐狂潮,御史大夫那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东西干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陶相默然看着罐中纠缠成一团鲜血淋漓散着腐败臭气形状难辨的肉块,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细小粘腻万分恶心的黑色毒虫,表情淡如止水,只微微欠了欠身,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诸位大人,自古以来神殿一脉虽奉神清修,少涉俗务,然历年星演问卜,天灾病祸,却是神殿分内之事。近日孤命诸神殿搜集整理的各地疫病存册记载,我侍龙近三百年来,类似疫症十余起,死亡逾百万,这尚未记录在册的偏僻村落,独门野户就更多不胜数。虽然幸好此虎狼之疫皆发生崤陵山脉及其东华支脉等偏远城镇,尚未蔓延至京城一带,但我国自三千年前男女易制后一直人丁不旺,长此下去不仅国力衰微,更会被四周环视之诸国觊觎。”
我走下宝座,两旁宫侍慌忙打起珠帘。
两列大臣瞬间呆滞后纷纷俯身见礼,我连忙抬手虚扶。
“诸位大人切莫多礼,折杀小神了。”
女皇见我已行至蟠龙宝座前,作势要起,我却一个侧身绕过她,伸手接过了方才恶心的她要死的乌瓷匣子。
下面又是抽气连连,但八成是冷气了。
我珍而重之的将匣子举与眉齐。
“女皇陛下,诸位臣工。这匣中所呈,乃我侍龙骨血,不过是罹患此病,受尽苦楚的侍龙子民里,万中之一。在民间,此种瘟疫又称鬼水病,伴着春季异常的暴雨而来,从水中走出的白色疫鬼。患病者肤无血色,脆如糟纸,触之即碎,进而剥落流脓,嚎叫数日痛呼而死。如今观之尚且不忍,何况患病者乎?自古上位者上以振朝纲下以抚民众,孤自知年幼才疏,神俗有别,军国之事皆须倚仗女皇陛下及诸位臣工,然事有分轻重。日前有遥城承恩候之后刘家郎,垂髫稚子,弱质男儿,千里跋涉为民请命,声声泣血,以求达圣听。
孤于御龙神殿虚度三载,食善民供奉,居先人华殿,却从未与社稷有所成,自此夜夜辗转,只觉有愧天下。今值此大朝之日,孤愿以天下为证,携药北上,以解遥城灾情。病急如火,须争以须臾,还望陛下与诸大臣将所需钱粮车马,药材劳丁速速备妥,孤也可携诸医官殿侍早日前往。”
这治病救灾的差事,办妥了自然万民称颂,若办砸了,人命关天,真可说是遗臭万年了。今日在大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这等请求,不得不说是场惊天豪赌,赌的便是侍龙天下谁才该是民心所向。一时之间,竟无一个人接的上话,偌大的正殿落针可闻。
“神上,臣以为不妥!”忽然一声厉喝,众臣纷纷向着那胆大包天敢在此时撞枪尖的人看去。只见太尉裴严峰一身麒麟武官重锦袍,身长九尺余,壮比铁塔却敏捷如豹,乃是侍龙少有的悍将。
早知此行必有人相阻,却没料到是素来寡言的裴太尉。
“太尉大人,不知有何不妥?”
“神上万金之躯,乃我侍龙三千年来首位现世神主,身份何其尊贵,实应安居与御龙殿中受万民朝拜供奉,怎可以身涉险,亲自去那等病浊晦气之地。况且崤陵一代民风彪悍,路途遥远难以顾全。若事有万一,岂非吾等万死难辞其过,侍龙万年基业,弹指毁于一旦呐神上!”
那巨虎般的女子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眼中似是急的要喷出火来。
“神上,请您三思!切莫逞一时之兴啊!”
我微微皱眉。这太尉倒是朝中少有直肠子的人,对神殿也还算照拂,今日虽在大殿上当众拆我的台,但本意还算好的,也料到我这方前去,一路必不太平。我窝在神殿这些年,虽然女皇暗中也没少使坏,但明面上还是要顾及的,这回主动奔向这么个事故多发地带,简直就像仰天高呼,我活得不耐烦了,快砍死我吧!
连理由都省了编,怨不得女皇大臣都用了看死人的眼光。
“裴爱卿,此言差矣!”女皇挣扎着恢复状态,几番权衡,终于还是接了口。“我侍龙神主何等修为,所思所为自有上天指引,神力护佑,今次前去想必乃是十足把握,我们这些凡妇俗子在这指手划脚的,岂不是看清了神上?”
护佑?护佑个屁!三千年前被兵砍被雷劈时怎么没见神力顶个鸟用!
我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倒好,连我的后路都堵上了,不过我本来就是要从女皇嘴里套话的,这回她首先明确了态度,力挺我的建议。所谓君无戏言,回头就算她和丞相意见不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反悔不是?
裴严峰脖子一梗,还要接口。我连忙三两步下了台阶,亲手去扶。那女子却是执拗,硬是跪在那,一双虎掌反握我两肘,攥得生疼。
我心下一暖,没想到这侍龙朝中,竟真有个实心为我好的,面上不自觉地便浮上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裴大人,您的心意小神万分感激。”我将表情瞬间呆滞的裴太尉从地上扶起,正色道,“受人实者,不可惰也。吾等神祗君皇,既居于高位,怎可贪享安逸,闭目塞听,以贫富贵贱枉断人性命邪?裴大人,孤此行前去心意已决,还望大人谅解。”
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裴司马黧黑的脸上难得绯霞满天,并以汹涌之势迅速蔓延耳根脖颈,几乎连滚带爬的退回到臣列中,神情竟带了丝娇羞之色。我一时无敌瀑布汗,大姐你都四五十岁了,万一被我不小心一笑拐带成玻璃,真是人生罪过。
“神上,虽然微臣也认为此行未免过于凶险,但既然您与陛下都如此坚持,我等做臣子的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陶相声音不辨喜怒,一张老脸直低到象牙谏牌后。“药钱粮草车马方面,微臣自会与治粟内史及太仆大人商议,想必五日之内便可将首批运送上路。具体明细,微臣可派庶官与内总管大人联系,神上此去肩负万民重担,一切需要,由神上做主,臣等定全力配合。”
我十分装蛋的雍容一笑,素手虚抬,“如此,便有劳丞相了。”
“微臣不敢。”陶相从善如流的拜将下去,四目相对,隐隐暗潮浮动,又各自错了开去。
朝后女皇狗腿的在宫中留饭,我不置可否,众臣却是积极,推杯换盏间倒也算是宾主尽欢。事态如此走向对双方各有利弊,虽表面上皇派似是占了便宜,但与我也算解了死局。此番博弈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
一顿饭吵吵闹闹用到黄昏,倒是璟词将我从一堆烂醉的大臣中抓出来。
“主上,玺君大人身子似有不豫,午时在中殿讲经时昏倒,随侍的僮使传过信来求您回去看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月酌残影改了一点,加了些前世的内容。因为《厄运的三姐妹》这个系列主要是讲曾经在一个孤儿院的三个女孩子,所以会和未来的连本书有联系,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头看看~O(∩_∩)O~
另外侍龙的管制基本接近秦代,治粟内史和太仆大约相当于后代的户部和车马总管~
☆、全都该死
“主上,玺君大人身子似有不豫,方才在中殿昏倒,随侍的侍童求您回去看看呢!”
璟词抖抖索索的趴在地上,生怕我一个迁怒捎带她这内总管也倒大霉。
在神殿中,我对玺君的偏爱已经不算什么秘密,尤其这璟词每日随侍左右,稍有些眼力也能看出玺君那是我的心头肉,真是捧得高了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有时“欺负”的紧了,隔天也会巴巴的送了药去。
我甫一听,立时柳眉倒竖,“午时晕倒了,怎么现在才传过话来?长着两条腿有什么用,不如砍去算了!”
璟词一听立马慌了,连忙叩首道:“主上请您息怒,今日此事确实不怪那僮使,实是宫中戒备森严,九重宫门层层盘查纵是来得再快,消息传到咱们这里便也到了这个时辰。”
“殿中的影卫呢,怎么也不见有个来报信的?”
那女孩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回主上,自从玖飒带走十二月支后,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