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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地砖,蓝琉璃瓦,汉白玉长阶,紫檀廊柱,红木拱桥,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似雪梨花。
这是神殿,又不是神殿,没有斑驳的青苔,没有古旧的裂痕,一切都簇新并生机勃勃,而琼楼玉宇中独数玺君堂的位置最为迥异,那里不似如今朴素低调的清修禅室,反而极尽荣华,好像要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屋中之人似的。
那里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缋泱宫”
庭院正值□□好,花枝掩映的飞檐斗拱下,忽而传来极不和谐的高斥声。
“……你爱的并不是我,为何要再来找我!”
如怒放山茶般艳丽的女子挥手狠狠甩了对面男人一个耳光,男人羸弱的跌倒在地,从嘴角渗出殷红鲜血。
他左手捂脸,表情木然地缓缓抬头,一只拐杖倒在身侧,横在两人中间。
“你爱的不过是这张脸,你觉得我像她,所以对我这么好。我好不容易把你忘了,可为什么又来缠着我,你说!你说!”
女子操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打在男人身上。那男子虽然身材硕长,却似乎不良于行,一条腿无力的拖拽着,吃痛地闷哼两声,却不顾如雨点般落下的杖打,反扑上前,一把抱住愤怒的戎装女子。
女子不防,被推得一个趔趄,银色龙纹细铠在阳光反射下闪闪发亮。
“不要去!别去!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男人昂起脸,白皙的面孔上覆着墨蓝色面纱,但双眼却是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的美已不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那简直是一把杀人凶器,定力稍差的人恐怕会立即心跳骤止,气绝当场。
这还仅仅是一双眼。
“你瞧不起我?”女子住了手,冷冷将他推开。“你前世骗我许久,今世又来骗我,现在,你竟敢瞧不起我?”
她强硬地将手指从自己腰肢上一根根掰开,不无讽刺地哼笑一声,“夫君,为妻的身在此位,由不得你同不同意,若是冒犯了夫君,大可如民间的男人般,给妾身封休书便是。”
男子颤抖了下,却没有开口。
“不要觉得冤,缋泱,你敢说你看上的,不是这张脸?你敢说,你从未将我当过那女人的替代品?”
女子弯腰,隔着面纱轻轻抚着男子的脸,粲然一笑,宛若少女。
随后抽回手,狠狠拍向自己面门。
“不要——”
你爱她,你爱它,我便要毁了它——
因为,我恨你!
——我恨你……
“如今你可明白,我爱的一直不是你。”如同雾气一般的男子渐渐浮现在我面前,他又像玺君,又如缋泱,不,他们本是一人。
“我不能没有她,即使只是副皮相也好。”他缓缓伸出手,无有实质的手指穿过肌肤,虚无的摩挲我的面颊。
“即使最后,让我看看它也好……”男子忧伤的笑了,眼睛中满溢的是我梦寐以求的疯狂爱意。
“你要活着,你活着,就是她活着,我欠你许多,这最后一命就算赔给你的。今日魂魄泯于尘埃,从此世上再不会有我,你终于可不必被我拖累,从漫长的囚途中得到解脱。”
不是,你骗人!
我嘴唇动了动想出声反驳。
可头脑中最深处的封印似乎被他的话撬动了一分,仿佛地狱的火苗炸落在头颅里,我惨叫一声,隐约间仿佛看见尸山血海中,面容尽毁的女子被不祥的赤红光焰笼罩,浑身血污,仰天凄然长笑。
“——只愿此缘如灯灭,与君从此不相恋!”
红色火舌舔舐她的肌肤,烧尽铠甲,她皮肉焦黑翻卷,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那女子淡淡向东南方向投去一眼,随后闭上双目,下一刻一束强光从天穹劈下,她嘴角弯了弯,便如烟尘般,瞬间消散在尘埃中。
——这是我,我知道,是前世的我。
不仅是身体,而是灵魂,我灵魂深深烙印着,叫嚣着曾经真实的过往。
那火灼,那雷劈,那翻烤灵魂令我疯狂,令我但求速死的疼痛。
它们都提醒我,是的,无论多久,都不可以忘记曾经的不堪真实。
我如此爱过他,也如此恨过他。
今生,我又爱上他。
可他从来不曾爱我……
他还要说什么,可却仿佛几要消散的晨雾般,渐渐模糊起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与我极为相似的眼。
“父君,那一世,杀你的究竟是不是苍凛?”
“……这个问题,你不如自己看看?”
沉默许久的影子阴郁的笑了下,我木然转过头,看那从汪洋洪水中拔地而起的神殿瞬间被烈火吞没。
一名身披蟠龙袍,手拿长剑的青年男子傲然立于銮驾之上,身后,是全副铁甲的百万雄师。
“这一天,本宫已等了许久,拿下你,就不怕那女人不听我摆布!”
男子薄削的嘴唇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微微下垂的茶色眸子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喜悦。
那张脸,我记得,即便衣着发式都有很大改变,但,除了他谁还能这么优雅,这么骄傲,这么理所当然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是他,无赦太子苍决,趁龙姬带兵平乱之时勾结外敌,强行逼宫,火烧神殿,使龙姬军前失利,孤身折返,最后为挽狂澜妄动神力,引来天罚,灰飞九天。
是他,也是他!不仅是太子苍决,更是皇子苍凛!
命运何其可笑,兜兜转转,竟将我们三人再次放在如此相似的立场上。
那个蠢男人,知道我爱他,却不知我恨他,然而他算对了一件事。
当他遇到危险,我不可能不救他!
所以最后,我们三人都死了,没有一人是赢家。
身后低沉的声音闷闷笑着,朝着面色惶然,乳白色的男子虚像。
“都是你在说,总要让她看看自己想知道的。”
玺君,不,应该说是我前世的丈夫,在上界的父君,御龙族真正的现任神主。
——琅珑神君。
穷天地古今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貌,然而为万物钟情的男子最后的气息,也渐渐淡了。
他沉默而复杂的看向我身后的虚空,静静叹了口气。
“……我一生没有走出去,但愿你可以。”
他如一滴晨露般,无声溶于脚下连天沙海,转眼本来寸草不生的苍白土地上,以此为圆心,绵延出万里绿草繁花,洁白的花雨乘着风,从远处飘来,携着倾诉永离的渺渺笛音。
下一刻,我睁开眼。
胸口放着一块染血古玉,仿若带着他淡淡的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身世大爆料,爆得比我想像的还多……
关于中间有段前世龙姬揍缋泱那里,我要解释一下,当时她虽然想起与缋泱有过一段情,但还不知到打的是曾经老爸,就像此时他也仅记起零星片段一样。胧玥就算再彪悍也不至于明知是父君还暴打的啦~
哦,对啦,11章月酌残影那里埙音改为笛音,本来想的是《乱红》(当然这是箫曲,不过写文时一直在听),但毕竟《命起涟漪》是配歌的,在我感觉,笛曲比较欢快悠扬,而歌则悲伤虐心,要更符合文章情境。
☆、情断玉崖
安息香的味道。
幽雅,平和,令人昏昏欲睡。
我眨眨眼,五识在醒来的瞬间迅速归位,丝毫没有出现错乱不清的感觉。
屋内角落里点着两盏铜鹤油灯,昏黄的灯光透过帷幕,在身上投下两只巨大黑影。
现在或许正值午夜,或许仅仅因为绵延数日的糟糕天气,毕竟即使屋内暖意融融我仍能模糊听见窗外的狂风暴雨。
手臂感觉很重,不,简直是太重了!
就像有一块大石压在上面
我皱着眉低下头,发现一个圆滚滚的小肉球撅着屁股趴在手臂上。
柔软的发丝从发旋四周温柔的流淌下来,他穿着杏色素织小锦袍,蜷成一团的样子就像只引人食欲的小包子。
我把压得发麻的手臂从他身下抽出来,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湿答答的口水。
随着起身的动作,胸口的玉佩滑到被褥上。
这是一块式样古拙的圆形白玉,仿佛在神殿看到无数命牌的缩小版。
做玉佩的人手艺并不如何高超,圆形的玉佩用墨兰丝线打了三寸长的穗子,玉面上刻着飞龙祥云纹。
飞龙与其说是威武,不如说是可爱。
我低下头,怔了半晌,缓缓将玉佩拾起冲向灯光。
玉佩内层呈十字形,用醇厚精准的内力刻着“凌胧艳玥”四个字。
本来字用特殊刻法,不冲着灯光是看不见的,但眼前无暇白玉被鲜血浸染,出现如血丝般殷红交错的纹路,只有内部被掏空的地方生生断开。
莫名其妙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其中有字,而且知道字的看法。
虽然从未见过,但我就是知道。
玉佩中央,四字交汇点处镶着一枚乌黑宝珠。
仿若有生命一般,宝珠色泽仿若吸取世上所有的光,漆黑得就如我双目一般,但即使在昏暗的帐幕内,却仍似乎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晕。
——宛若神器。
琢玉所言果然非虚。我闭上眼,轻轻笑了下,将它攥在手里。
撩起床纱,整齐叠好的衣裙被呈在托盘里,送到我面前。
一张哭泣的脸从堆得高高的衣物后缓缓抬起,慢慢扯出盛大的笑容,如同寂寥冬日里绽开满树繁花。
少女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泪水在半月形的眼眶中滚来滚去。我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少女会意地低头俯首,大滴泪水溅在地上,发出“啪”地轻响。
瞬间,屋内氛围为之一变,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外间方向挥挥手。
“主上不想见人,全都退下。”
璟词鼻音很重的转头道。
“……诺。”
重重帘帐外,刚刚沸腾起的喜气在得到命令后被迅速扑灭,房中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空旷肃穆。
我一言不发的下了床,在她准备好的诸多衣物中指了几件。
“主上,您要外出?可现在过了二更,外面又下雨……”
璟词絮絮咕哝不停,却在看见我表情的瞬间悚然低下头,不发一言的躬身为我着衣。
素白的裙,素白的靴,素白的披风素白的簪子,只有腰间佩戴的古玉,是如血的鲜红。
我转头四顾,璟词惶惶然跟在身后转来转去,又不敢开口,只能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不住偷瞄我。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用挡雨的油布包好,我一手捂胸,一手拂开层层纱幔,推门而出。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夹着潇潇夜雨,激得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即使已入盛夏,遥城仍如侍龙四五月份的天气,暖中带着寒凉。我低头轻轻咳了几下,满嘴的血腥味。之前仿佛把全身的血都吐出来了,但似乎自从醒后,胸口仿佛撕裂的痛楚就减轻很多。
无意识的摸摸腰间悬挂的玉佩,如同一滩温水,即使隔着衣衫仍能感觉到它持续的暖意。
温润,内敛,却无法忽视的存在。
三个黑色影子跪在房前庭院中,在门被推开的瞬间齐齐躬下身去,雨滴打在单薄瘦削的脊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在衣摆擦过青石路时,我听见身侧传来压抑的低声呜咽。
青色纸伞下,两名身披蓑衣的女子如同幽灵一般的穿过庭院,穿过侯府,穿过遥城的长街窄巷。古老的青砖木石民区已渐渐有了些温暖的生气,曾经萧索破败的死城,即使在深夜的凄风冷雨中也隐约可看见星星点点的烛光灯火。
我远远望了眼映在暗黄窗纸上,在低矮木屋中相互依偎的无名男女,仿佛被针刺到了般哆嗦一下,低头加快了出城的脚步。
在连星光都没有漆黑山林里,淡黄的光晕从身后射来,仅照亮我前行三步。璟词十分没有存在感的跟在我身后,很多时候,我甚至把她忘了,只有自己跋涉在阴寒的雨夜,所要做的,仅有攀登,攀登,攀登。
千百年无人踏足的山脊上枯枝败叶发出腐朽的味道,儿臂粗的树根蜿蜒纠结在脚下,时不时缠住脚踝,仿若要和深林一起,将人一口吞下似的。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阴暗的天色让人混淆时间,冰冷的雨水令双腿麻木,连最开始的疼痛都没有了。
我没用轻功和内力,仅靠一双肉脚徒步攀登崤陵玉崖。
美如仙境的崤陵第一峰,曾经幻想和师父归隐的地方。
当初在神殿,两人气氛正好,我存了丝小女儿心态想把这美好的惊喜留至兑现的那一天,却是命运捉弄像个永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青山依旧佳人不再,韶华已成空。
或许我当初多说一句,可令他稍微改变心意,或许,仅如清风抚水,风过无痕。
可是如今,又有谁知道呢?
崎岖的山路荆棘丛生,我挥剑劈砍,后面一双手适时的将道路清理出来。
越往山上走,景色越是开阔,仿佛魅魉横行的阴森小径,渐渐成了巨木铺就的天然古道,灰白的树根从两侧顺着山势伸展缠绕,一直延伸到目穷之处。玉崖多山石,以奇险著称。盘山古道外侧,便是万丈深渊,细雨渐已停歇,团团白色薄雾从山下缓缓升起,我顺着从山顶蜿蜒而下的溪流,在晨光初显中踏上玉崖峰顶。
比夏日最晴朗的天空还要湛蓝的冰湖静静卧在云海之上,数不尽的古木奇花沿着自湖中流泻而下的溪水,攀至峰顶,却在断崖处戛然而止,百丈银瀑自崖顶飞流而下,一泻千里,云雾环绕,宛若仙境。
崖边有一尺方白石,形态光滑润洁,坐于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