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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太太在咬牙切齿,王翠蓉的心思,却飘向了极远极远的远处。
王翠蓉第一次见吴老太太的时候,就不喜欢。那时候她八岁,其实也不算小了。就算不懂事,潜意识里头,也晓得这个女太咳得昏天暗地,像是要死了一样。紫苑连忙递上痰盆,里头却有了血。
王翠蓉听着自己的声音低低的,“老太太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那老人伸出僵硬的,瘦骨嶙峋的一只手,似乎想要攫住她,又似乎想要推开她……可是在空中挥舞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那无力又绝望的样子,她看着也有些心酸。
“他要是在天有灵,也希望老太太好好的。”
“我的儿呀……”吴老太太人是不好相与的。第一回见面,连那王钱氏都要败下阵来。
“二两?”
“一两,要不我现在就走!”
她的眼睛里头,有着对生活不如意的极大怨愤。瞧着王翠蓉的眼神,都跟打量牲口似的。她付了银子,紧紧地捏着她手,恐吓道,“以后,我儿子就是你的夫,你的天,你什么都要听他的,以他为主!怎么不回话?嗯?”
“我不要去……三婶娘……爹爹……娘……”
她却恶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笑道,“你已经卖给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你知道?”
不管不顾她的哭闹,甩了两个耳光,就认为她老实了。
她走路的时候极快,也不管小女孩子在后头能不能跟上。王翠蓉好几次被她带得一个踉跄,然后一到她的家,就一脚踹过去,“屋子后头的木桶里有衣服,你给我去洗干净!要不然打死你!”
王翠蓉喉咙都哭哑了,狠狠地瞪着她,得到的却是又一记耳光,“给脸不要脸啊!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什么小姐啊?给我滚!”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她喜欢?
多么强势起身子,笑着,“还不是二奶奶你昨晚害的。”
“呸——”那女子笑骂道,“别闹了,刘爷等我呢,你给我快些……”
那车夫“哎”了一声,利索地套上马,那马车很快就远去了。
今日来吴景这的手,轻轻道,“主子,咱们也走吧。”
王翠蓉低头“哎”了一声,却吩咐道,“萍茹还是我的人。就将萍茹送去庙里吧,也算给大爷积点阴德。其他的人,咱们不该管,也管不着。”
她想要心硬,可想到吴老婆子,还是觉得惆怅起来,“这吴家现在这样子,横竖都是要散的。我瞧着老太太那人,也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了,日后做主的,恐怕是李春宜那货了。你也找人替我看着,日后表姑奶奶要是苛的她啊。好像——要不然,她的儿子怎么将鸡蛋省下来给小媳妇吃,却不晓得给她吃呢?虽然吴景让她吃过,她舍不得吃。
那时候多么热闹啊。一点点小事都要闹成那样……
……
吴老太太忽然大哭起来,“大郎啊,娘要来陪你了!”说着就要往床头去撞,王翠蓉忙一把拉住,又是气恨又是恼怒道,“你何苦寻死觅活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她一张老脸跟树皮似的,“我二十三岁死了丈夫,四十八岁死了儿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喃喃道,“我对不住大郎……我的命根子……吴家也没有后了……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现在要……”
她眼眶里头还有未干的泪水,“不要……去。其实,这个二奶奶,是我做的主……大郎他,从来都不愿意去看她。我当时想着要气你,谁知道没气到你,却气到大郎了……他都不愿意将她接到主宅来。想必他在天上,也不愿意见到那个女人……”
她言语殷殷,跟平时大不相同。
王翠蓉心中难受,侧过头去,“我都不晓得,你安的是怎样的心……”
她言语这样直露的,吴老太太却反而觉得好受。
“你骂我吧,横竖我也没多久好活了。大郎死在外头也好……他要回来知道你被我休出门了,也不知道心里头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可怜我养他一场……很快就去地底下陪他了。”
人命如草芥一般。飘舞的白帆……凌乱又偶作狰狞状。王翠蓉出来的时候,却在侧门见到了那个骄傲又娇艳的女子。虽然身上也披麻戴孝,可脂粉极浓。那孝衣也做得又收腰又露胸,看上去俏丽又风情。她扭着身子正要上马车,正骂着那马夫,“浑身上下没有三两力!都不晓得力气哪里去了!”
那车夫嘻嘻地直待她太过了,咱们就管一管。”
“主子太过心善了。”
“心善吗?”她微微地笑了,“我不是心善……我只是不想他不安心。”
到此刻,她才愿意承认,当初是真真正正地爱过,纵然他伤透她的心,她也依然深深地喜欢过她——这种感情,再也没有办法给与别人。
纵然他变成了一捧灰,他也依然活在她苍白而孱弱的梦里,那卑微的渴望里。
83第八十三章 高富帅的告白
慕容彦似乎觉得吴景死得其所,却见到王翠蓉那副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
自从她从临城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出也不出来。银枝来送饭;他接过那食盒;示意她退下去了。
他才敲门,里头却传来她无奈又疲倦的声音,“银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慕容彦不禁皱眉,却轻声道,“你要吃饭。”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的,对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殿下,我……”
他将手里的食盒往前面一推,笑起来,“你还晓得我是殿下?我都亲自给你送饭了,你还不吃?”
她的脸皱成一团,纠结了许久,可还是轻声道,“可我还是吃不下呢。”
她说话的声音万分的虚弱,令他觉得就像一条可怜的小狗狗,不禁伸出头去摸摸她的“狗头”,谁晓得她像见鬼似的避开了他,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她忽然叫了起来,“我都不晓得多少时候没洗过头了!你闻闻,是不是散发着恶臭呀!”
慕容彦借势教训道,“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还不洗头发不洗澡,哪个男人不嫌弃你呀?”
“嫌弃就嫌弃……反正我是……”
“除了那吴景,你就不准备要别的男人了?”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她咬牙不语,半晌,才说道,“何苦呢?我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何必害别人?”
“他哪里是你害的!”慕容彦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胡说八道!分明是他自己不懂事儿,他要懂事点儿,你们俩至于现在这样?”
“不要说了!”她摇头,又红了眼圈,“事情不摊在你身上,你说得容易!换做是你,有这样的老娘,你又能如何!”她说的口气有些冲,却又泪眼汪汪,令慕容彦狠不下心来。
“景哥是个好人,他一直对我很好的。只是他……”
他便斜着眼看她如何替他分辩,可她吭哧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他的眼里却露出怜悯来。
景哥死了。她为他说一句好话,都被人觉得可怜?
这怜悯深深地刺伤了她,她有些老羞成怒的,也顾不得他是王爷殿下了,一把夺过食盒,然后狠狠地将门关上,“你别管我!”
慕容彦站在门外摸鼻子——这么多年了,除了这小妮子,也还真没别的女人这么对待他。说一点也不生气是假的,可到底还是摸摸鼻子——这都是命。
王翠蓉关上门后方觉得后怕——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小哥哥,这可是王爷啊!又悄悄打开门,却看到他已经不在外面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赔罪什么的,外头忽然热闹了起来。她不满地招手道,“银枝?银枝呢?”
银枝大老远站在院门口看热闹呢,听到主子叫人,连忙跑过来,一张脸上还有细汗,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笑意,见着主子,才努力憋回去。王翠蓉皱眉道,“外头怎么了?王爷呢?”
银枝笑起来,“这正巧葛同知家里来人呢,说要向王爷提亲!”
王翠蓉疑道,“那你开心什么?”
“我是笑那葛小姐,也跟着来了!她都不管不顾长辈的,真是直露得厉害!王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妾侍?给自己找麻烦吗?”
王翠蓉一犹豫,“我也去瞧瞧。”
主仆两人走过去,却站在屏风外头,静悄悄地瞧着外头的人说话。
那葛依依正在娇嗔道,“殿下这般风姿,小女子自然是愿意的。”
慕容彦咳嗽了一声,却去看葛大人。葛大人笑眯眯的,眼睛里头都是讨好。慕容彦道,“葛小姐系出名门,生得又是如此花容月貌,又深得贤妃娘娘的宠爱,怎么会想来做小王的侍妾?”
这话说得直接,葛大人却一丝不快也无。他胖胖的身子上前,拱拱手笑道,“女大不中留啊!殿下风姿惑人,小女心之所至,我这个老父亲,也要成全她。”
葛依依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她爹爹拍着胸脯保证,说以她的出身,进了英王府,怎么也得做个侧妃娘娘的。这侍妾,档次又低了许多。她才不愿意呢。脸上就显示出一些不悦来,只是嘴上又不好说。
慕容彦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眼这葛依依。这姑娘生得的确不错,加上一种天之骄女特有的优越感,对上他的时候,眼睛火辣辣的,生动可爱,与京中的贵女相比,又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滋味。
只是……他轻笑道,“我倒是想听葛小姐的心里话。”
葛依依昂首道,“殿下是英雄,依依自幼便想匹配天下最好的男人,自然是愿意从了王爷的。只是依依不愿意做那侍妾,怎么也得是侧妃才方好。”
葛大壮的脸一下子有些绿,拼命示意女儿,但那葛依依却目眩神迷地瞧着英王。
慕容彦朗声笑起来,“天下最好的男人那是皇上啊。原来葛小姐想嫁皇上,小王自然要为你引荐一番。”
“我不是……”
“哈哈……”他抚掌笑道,“葛小姐真是天真烂漫,可爱极了。葛大人,你进内室来,我倒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他起身,葛大壮连忙乐颠颠地跟上。经过屏风的时候,他斜了一眼,王翠蓉心中一跳——莫非他知道自己躲在后头?
这两人走了进去,葛依依留在那里,又是气恼地扯手绢,又是跺脚,对着旁边伺候的杜鹃道,“茶怎么那么难喝?王翠蓉是怎么待客的!”
王翠蓉不想瞧这姑娘的嘴脸,转个身子又回了自己房里。
过了两个时辰,那客人都走了,慕容彦才又进了房,对她笑道,“我还道你要闭在屋子里一辈子呢,今儿个怎么出去了?”他笑容满面的,看上去是心情颇好。王翠蓉笑道,“恭喜殿下新得美人。”
他挑眉,“你恭喜我得美人?”
她含笑,“是啊,葛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真是良配啊。”
他凑近半步,轻轻地说道,“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的,我看着,不是别人,是你啊。”
她微恼道,“殿下不要打趣我。我可是个未亡人。”
未亡人?为谁披麻,为谁戴孝呢?慕容彦听得怅然起来,“你哪里是未亡人,我才是未亡人。”瞧着她诧异的眼神,他解释道,“当初答应了你爹爹要照顾你,却没好好照顾你。说起来,岳父大人,也早该去了。我可不是对不起岳父大人的未亡人吗?”
他这是调戏她!她有些羞恼的,后退一些,却撞到了柱子,头有些疼,她自顾自揉着,心中又是气又是急,“我是怕葛家的人来寻麻烦,才跑出去看看。在你嘴里又成什么了?我的慕容哥哥,可从不会这样说话!你看你,真是……”
她知晓他不会真正生她的气。
从刚才开始,她便隐隐约约地知道,她发火也好,耍小性子也好,他都不会真正生气的。因此说话也没大没小起来——殊不知,他正喜欢她那样。他不要她那么恭谨、端庄,远远地像隔了那么多的山水。
他叹息起来,只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我想让你快活。不管怎么样,我想让你快活。你喜欢谁也好,想做什么也好,都要自己好好的,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快活。”
这话像是低语,又像是□,低低地送到耳朵里,仿佛让人目眩神迷。
她瞪圆了眼,眼眶里头却有泪水出来了,“你上次同我说,王家的败落,甚至有皇上在背后动手的缘故。我们家,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殿下与我们兄妹的身份,真是云泥之别。殿下心善,还记得幼年的情谊。可殿下能护住我和三哥一时,难道能护住一世吗?这路,还是得我们自己走才是。”
她真的太过理智了。
可她如此,他却觉得更难受。
“淑华妹子,兴许你不知道,我爹爹与你爹爹,曾经是真的想要结过亲的,只是帖子还未换下,王家就出事儿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鬓角,“我自小也觉得你是个可亲可爱的姐妹。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儿,咱们兴许早就是夫妻了。你何必那么防备着我?”
她后退,反手牢牢抓住那柱子,“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