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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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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夫妇奉了长兄李承之命,往舅父家中辞岁。柳春本来随在王徽等一班门人宾从队里,礼成之后,王徵等分别散去,未走的俱是适才匆匆一面,彼此面生,因和孙孝兄妹投缘,想借此前往辞岁,就便也多开一点眼界,便凑近前去,试探着意欲随往。李同回顾看见,笑道:“此是本庄虚礼,走到而已,你不去四照轩中看花,随来空跑作什?”

柳春面上一红,诺诺连声,待要后退,瑶宫青女何灵潇笑道:“这四路辞岁的,只我们这一起省事省路,想是大哥疼爱兄弟,知道你素不喜这些俗礼,而堂上老人的意思,又认为将来子孙代远丁繁,世人不比神仙,有这些过节礼义,才能增厚彼此情谊,定为规例,必须奉行,不许疏简,所以特派你往舅父家去。本来他们忙着要来,准保半途相遇,连空路都无须走呢。”说时,正走入一片松林以内。松杉高秀,苍苍矗列,下面积雪凝辉,宛若银铺,上面又堆着冰雪,本就是玉树琼林,再被那许多五色纱灯一照,灯光与雪光交映,富丽清华兼而有之,煞是好看。

何灵潇话刚说完,柳春因李同一说,正待回走,忽听李晃笑道:“娘说得对,你看表伯他们不是来了么?”一言甫毕,遥望松径外红灯掩映,在左侧一带假山角上转出一队人来。四个垂髻美婢,手提大红宫灯在前引导,另四小童,用彩担分抬着两个六七尺方圆的大篮,后面随着二十多个少年男女,都是一身极华丽高雅的装束,吃沿途明灯一照,望去直似神仙中人。还未进前,便有一女子唤道:“我们反正要来,家中无人,六哥六嫂还去作什?”说时双方对面,略微致词之后,何灵潇笑道:“每年旧例,礼不可废,何况还有尊长,舅父舅母何时驾临呢?”孙环接口道:“我爹爹和娘仍和往年一样,五家十一位老人,聚在香雪精舍同宴赏花,不与我们小人一起。”何灵潇道:“众弟兄姊妹侄男女,因每年两家老人俱不肯与我们一起,以免拘束,偶然走来,也只稍坐即去,平时又难得许在膝前侍奉,特意各运巧思,钩心斗角,费了不少的心力,想把五家老人一同请到四照轩中入席。信一传出,齐、彭、郝三家弟兄姊妹也各仿效,只说这三家老人请不到,我们这两家老人总可到场,因全体老少都请,人数大多,并且除我两至亲,别家年饭照例是在自己家中吃,好在席是一样,花灯也一样看,才把全请的意思打消,日前谈起还觉美中不足。照此一说,大家心思白用。日前大哥去向老人禀告,回向众说两家父母见子孙孝心均甚嘉纳的话,靠不住了。”

李同笑道:“灵妹你真老实,老人岂肯失信儿孙?嘉纳与嘉许不同。本来五家十一位老人都是神仙中人,虽喜天伦之乐,胜日行乐从不拦阻,但只是嘉许儿孙的孝思,以为后来曾、玄之劝,并使全家老幼时在欢乐之中,情谊因而敦厚,真的对于人间景物,哪会十分放在心上?每年今夜,五家老人除夕小宴已成惯例,除日常侍侧二小童外,子孙轻易均不令在侧,如何肯与我们一起?偶来席上小坐,实有深意。大哥知道老人不肯到四照轩来,彼时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头上,照实一说必减兴致。又以今年有好几位尊客要来,为了娱宾和表现本庄年景,也极愿大家多出一点花样。再者,每年那些故事见惯无奇,也欠新鲜,实在应该换换花样。虽是人间景物,像大家那等慧心巧制,一样也能博得老人开颜一笑,为此故意含糊其词。大家以为两家老人必定临赐,争奇角异惟恐不及,直到今夜,好些人还不明白。请想多少年来,这五家十一位老人,每遇良辰令节,永远都是聚在一处宴集,从未离开,何况今年又来了许多尊客,如何能舍了久别来访的老友,来和我们后辈儿孙私宴呢?”何灵潇道:“其实我们无论做什花样娱亲,诸位老人一样鉴及这些儿孙的孝思,全庄有什新鲜年景,香雪精舍全可看见,何必非来不可呢?你说诸位老人不喜人间景物,这话并不尽然。我觉得两家老人只管不肯临赐,我们仍做我们的,我保两家老人见了,一定比往常喜欢呢。”

两家人在一边说笑,忽见老远跑来一个青衣小童,向李同夫妻恭礼说道:“三大公有命,说今年前庄有客,内有两位是诸位老大公多年不见的好友,因闻本庄每年均有***花炮、各样年景,意欲观赏,筵宴已由香雪精舍移往绛云海前面的住春亭上,请来客赏玩花灯,命小三儿传知大少爷和四少爷、六少爷做提调,说岳老大公和几位尊客今夜要和五老大公同作长夜之饮,少时陆续还有客到,命将年下制备的花***炮一齐燃放出来,请各位尊客赏玩。今晚各自尽情欢宴,只等天亮祭神拜年,不是呼唤,不必到住春亭去,连昨晚岳老大公吩咐今夜到香雪精舍去的几位孙少爷孙小姐,都等明早拜年再见,不必去了。四明受罚革退,老大公身边只小三儿和阿宁在侧侍候,怕忙不过来,恰巧在此遇见诸位少爷少奶小姐,请六少爷和大少爷、四少爷带个话,小三儿省点跑路,就不到四照轩、得天堂两处去了。”众人闻言,俱都高兴起来。孙鸿笑道:“四明是爱多事,小三儿是越来越懒,两下相反,连省这点路也是好的。”小三儿笑道:“四明为了好事,差点没逐出庄去,永远不得回来。到底还是懒些的好,至多受点家法挨几下,没有别的乱子。”孙孝喝道:“你还有理么!既是偷懒,传完了话,还示回去侍候老大公,只管跟着我们走作什?你想耍什花样,过了破五,我告诉彭、郝二位哥哥,揭不了你的皮!”

小三儿吐了吐舌头笑道:“小三儿没敢放肆,小表少爷何苦跟小人一般见识?六少爷还没说话,知道这懒偷得成偷不成,如何敢走呢?”说时,柳春见小三儿目光屡屡偷觑自己,渐往身侧凑来,仿佛有什用意又碍着众人不敢现出之状,知他是五老身边常日随恃之人,想起四明暗中照顾,得了甜头,心中一动,便把脚步放快一些,凑合上去。柳春本和李旸等同辈小弟兄随在众人身后,小三儿原从斜刺里走来,和孙孝答话时。身随众人前行,面朝横里,目光却斜睨后面,脚步也徐徐往后退,柳春这一迎凑,面上立现喜色。孙鸿答道:“六哥分明点了头,还要听什回话?既是要听回话,不随在六哥身边,人却后闪,不知又要闹什鬼呢!”话未说完,柳春心灵,恐被众人看出,知道李旸和己交厚,暗中拉了他一把,一同迎上,恰也到了小三儿身侧。初意和四明一样,必有什话借题点醒自己,哪知小三儿明知自己凑近身去,反把脸转向前,竟如无觉,只对孙鸿笑说道:“小三儿多大胆子,敢和众位少爷小姐一同走么?”说时,柳春猛觉手中一动,好似递过一个小纸团,连忙握紧,往侧一闪。孙鸿还未及答,李同忽然面色微沉,回头说道:“你事已完,还不退去!只管油腔滑舌,什么样子!”小三儿面色骤变,立改庄容,恭敬垂手答道:“小三儿知罪,求六少爷宽恕。”说罢闪退一旁,等众人走过,方始转身回去。

孙环笑道:“这厮以为在老大公身侧侍候,便长了志似的,除了掌家法的四位兄姊他怕,别人说他都不怎服。到底还是六哥,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威,面色稍微一沉,吓得小三儿脸都变了。”孙鸿道:“小妹你没读过《四书》么?君子不重则不威。我们生在这等神仙一样的家庭,无论上下老少,终日笑脸常开,喜喜欢欢,尤其我们这些年轻姊妹,憨不知愁,又最怜借他们,稍微受点罚便代求情,全没有恨恶之心,一味天机活泼。

好固然是好,到底嫌轻,有欠威重,哪似六哥,遇上正事,只管语惊四座,议论风生,平日却是沉默,轻易也不说人一句。为其厚重不佻,自然有威,使人畏服了。”何灵潇道:“小三儿素常并不是这神气,他自有他的苦心呢。”说时,含笑望了柳春一眼。柳春知被看破,身在人家为客,却和下人憧仆一再勾结,自知不合,心中惭愧,更恐二人往下谈间,说出私相传递之事,方悔适才凑上前去,又听孙环问道:“他还有什不合意处,用什苦心呢?”何灵潇答道:“你这还用问!还不是为了四明的事么专老想打个主意,给四明轻点担子或是少些责罚,时刻都在用心,偏又侍在老大公身侧走不出来,难得遇到我们,自然就要想方法了。”

正说之间,忽听爆竹残声砰叭中,**几声清脆响过,随见四照轩那一面飞起千百朵银星,冲霄直上,到了半空,先似一道银河散列开来,跟着又是一片连珠般的爆音,所有银星全都爆裂开来,由酒杯大小一点星光,化为盘碗大小一朵朵的千叶牡丹,姚黄魏紫,金粉红冰,五色缤纷,高低错落,浮沉空际,半晌分散化为万千花片,飘洒满天,方始逐渐隐没。众人见了齐声赞妙,孙环喊道:“六哥六嫂还不快走!我们人还未到齐,不知哪个手快,把二表姊制的‘银汉春光’给先放了。”孙孝道:“小妹你真小娃儿脾气!这花是往上飞,哪里看不一样?这又不比和人斗剑,本是消闲乐事,忙些什么?如若性急想快,我们这些人会飞,简直连往各家辞岁都不必走路,飞去好了。你想在自己家中,无缘无故,多少人满处飞来飞去,连跳带迸,是什样子!”未几句一说,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孙环年幼面嫩,又是小妹,素来娇憨,吃众人一笑,不好意思,负气把小脸一绷道:“孝哥你是大人,我们都是娃儿。你不走我走,偏飞了去!”说罢正要飞起,吃何灵潇一把揽住,笑道:“小妹,你那孝哥素来嘴爱伤人,心却最怜爱你。他说他的,到都到了,你还飞些什么?”孙环闻言一看,原来走出前面花林便到了四照轩,轩中业已聚有多人,笑语之声已然入耳,因为沿途仰观天空花炮,随众前行,不曾看到下面途径,故未觉察,不禁也好笑起来。一会走到,进入轩中一看,筵席已然设好在屋顶平台上面,每席六人,连孙、李两家后辈和众门人亲族老少人等共有三百多人,设有五六十桌,仗着地方宽大,所有筵席均偏向西北两边,匀出一半地方陈列各式各样的花炮等物事,人也到了十之**,只有往齐、彭、郝三家辞岁的人尚未回转,隔不一会也相继到达。

李同先向大哥李承、四哥李鼎传了父命。众人由前半月起便各运巧思,忙了多日,制出许多精巧新奇的花灯花炮,满拟两家老人破例临贩,得天堂礼成之后,始知不来,又听有不少远客在座,方觉白用心思,有些扫兴,有那最新奇的几种,已想留待新年,伺机以博老人一笑,不愿当晚燃放,一班年轻的子侄又不肯舍,有两个恃爱贪玩的,竟把准备留起的偷偷点燃了一件,走才众人途中所见“银汉春光”便由于此。这时一听两家老人虽不入席,却在住春亭同了远来老友凭高观赏,可见老人高兴,来客赞许,不禁又高兴起来,忙把留出的一些精奇花炮放在一起,交与李承、李鼎、李同三人调度燃放,一面各自归座。柳春外客,虽与众门人的子女同坐一桌,却与李旸、李晃一席紧邻,见桌上先设的俱是冷盆,共有二十四碟之多,俱是熏腊腌卤之类的年菜,色香味三者俱全;酒是百花酒和屠苏、云苓三种,多是醇而甜芳不易醉人的佳酿美酒。李承等众坐定起立说道:“诸位兄嫂和姊妹侄男女辈,今晚祖父母和诸位大公大婆虽仍不肯破例临贶,但是座有远客,适命小三儿传谕,将年下所备花灯花炮全数燃放,以为娱宾之用,可见老人今年除夕兴致甚好。可各准备停当,仍在席上等候,只等住春亭上尊客人席,我这里一招呼,立按原定次序燃放。这里情景,住春亭上尊客一目了然,没有事的,各自从容饮食,只不喧哗好了。”众人齐声应诺。

柳春忍不住悄问李旸道:“今年雪大,庄外积雪。你看到的庄园以内雪薄,自是人烟稠密之故。小灵湘馆房上地下片雪俱无,已是奇事,这四照轩地势甚广,四外俱是花树林,理应雪积甚厚,不但无雪,并且四面花林,像桃杏海棠玉兰牡丹芙蓉丹桂耐冬梅花等四时之花,俱在同时开放,并还开得那等灿烂繁盛。我先还当是和沿途所见人工做的花灯一样,但又不应有那各种花香,适由花林穿过,仔细查看,竟无一株不是真的,实是怪事!想是五老大公用仙法催开的了?”李旸道:“家祖和诸位老大公,表面看似隐居消闲,享受清福,实则修炼甚勤,像郝五大公还喜兴建,颇有施展法术颠倒节令的时候,也只限于他住的那一片。本庄中部一带乃我全家住处,家父素来性情中和,纯任自然,游戏三味,也并不是一回没有,但是几年难遇一次的事。平日和家祖母常说我家儿孙福享大过,何德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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