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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初只觉得眼眶猛然湿润,显然已经预见了他最不想预见的事情,他只听一声尖锐的长鸣,乐东鹤伸手便将他挡在身前。只听一声血肉崩裂的钝响,他只觉得肩上猛然剧痛,瞬间萎靡下去。但紧接着他便觉得肩膀奇迹般的涌上一阵暖流,竟是能够睁开眼睛了!
他抬头看去,却发现钟磐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顶,乐东鹤犹如飞剑一般窜至山上。他侧头去看自己被钟磐寂打出的伤口,衣服已经被鲜血晕染,但仍能从衣服底下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在刚才钟磐寂竟是用丹药代替暗器打入他的体内!
他想起刚才钟磐寂说的话,总觉得像是弥留之人才会说出的话,顿时一阵歇斯底里的毛骨悚然,顾不得手脚酸软拼命的从地爬起。
——钟磐寂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他一定还有别的后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救别人而舍弃自己的性命!他那么聪明,他还大仇未报,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林晨初狼狈的站起来,踉跄的向山上追去。钟磐寂肃然挺立于玄武逆境之前,无视乐东鹤顶着极大的吸力小步靠近的身影,他怅然的看着对面橘色的空间法门,有些眷恋的看着山下——这样的话,小晨应该就能活着离开了吧……
然而下一秒,钟磐寂的瞳孔猛然收缩,他在层层飞溅而来的灰烬之中看见林晨初蹒跚的身影,心头顿时剧痛。他摇着头,他张嘴说什么,但被风声完全淹没,却隔着灰烬被林晨初捕捉,瞬间泪如雨下。
在一阵烈烈的风与爱人的泪水里,钟磐寂猛然向后翻了过去……
乐东鹤尖叫着,指尖堪堪擦过了钟磐寂的衣料,玄武逆境中巨大的空间漩涡像是尖刀一般吸走了他的手臂,他剧烈的惨叫着,连滚带爬的逃离的远远地。
林晨初呆若木鸡的瘫倒在地上,只是弹指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像是被抽进了绞肉机一般,瞬间化为一片血肉模糊。他颤抖的伸出手指,拼命的想要抓住那身影,但却在指缝间眼睁睁的看着钟磐寂血肉染红了整个灰白的玄武逆境,与骨髓的腥气顺着骤然停歇的山风顺流而下,林晨初脑内最后一根弦猛然崩断……
片刻间泪水干涸,心如止水,竟再也感觉不到半分悲恸。身后宿花影飞快奔来,却也是看着血红的玄武逆境发愣,林晨初只觉得膝盖处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低头一看,是两枚扣在一起的黑色手镯。
“他将你给救出来了么?”他温声低头捡起,转过了头朝宿花影温和的笑了笑:“宿花影,没时间了,扶我起来。”
宿花影见他露出了笑容,猛然一惊,悲切着期期艾艾:“你……节哀顺变……”
“嗯。”林晨初平静道,将忽然出现在手中的钥匙给了宿花影:“没时间了,你带着钟磐寂的遗物和它,赶紧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
宿花影道:“那你呢!”
林晨初的笑意甚至渗进了眼睛里:“我要留下来。”
“不行,钟磐寂费尽这么多力气就是想要你能活着离开……”宿花影焦急的开口,但话未说完又紧闭了双唇,因为在林晨初说完最后一个字之时,一种根本不属于人间界修士的气息从他身上迸发而出,这样的气息不要说乐东鹤,就连他见过的炼虚期的仙者都无法与之媲美,那时一种强大到毫无所欲的,真正位于顶端的力量!
“走。”林晨初说的斩钉截铁,宿花影根本无从反驳,那一刻间他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飞奔至山下,抓起玉绫罗和林城便飞往上飞去,清松月勉强跟上,钥匙入门,橘色的大门缓缓展开,四人身影一闪而过,大门微震,橘色光芒开始渐渐暗淡。
乐东鹤见四个人已经消失在法门之内,不由得阴着脸咆哮道:“该死的钟磐寂!竟然敢骗我!”他狠狠的扬起手,手心中赫然是属于钟磐寂的银色钥匙。
他飞向了大门,却在即将进入前眼前猛然吹过一道火墙,瞬间挡住了他的去路。仅仅是那一刻,大门最后暗淡的残影消失于乐东鹤眼前,他颓然的跌在空中,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山脚上朝他笑的如沐春风的林晨初。
“原来如此……那把钥匙是你的!你竟然还敢留下来……啊!”他眼里闪过瞬间惊恐,林晨初的笑脸越是绝美,在他看来便越是恐怖,因此此刻的林晨初不经意外散的灵力竟如星云瀚海般深不可测!
他强制着自己要镇定,可是面对这样的林晨初,他却觉得连站都站不稳,这样的感觉他曾经感受过,那边是十年前那位仙界使者打伤他们之时。但那时那位仙君已经克制了自己的威压,而面对林晨初这样毫无保留的赤裸裸的敌意,他只想跪地求饶。
可这人在刚才还只是一个元婴期的不入流的角色,怎么可能片刻之间便突破道仙人级别!这绝对不可能!
乐东鹤牙齿打颤道:“你做了什么?莫要与那钟磐寂一般耍那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我现在不想杀你!”
林晨初释然的笑道:“是啊,多不入流的小把戏,但那个家伙却因此丢了自己的性命。”空中缓缓飞来一片片火球,渐渐在空中累积成条通向乐东鹤的阶梯,乐东鹤骇然之间脑子只想着逃走,但却被威压压制的根本半分也动弹不得。
“曾有人与我说过,一个人一旦失去了他活下去的动力,那么他就不再是活着的了。那个人曾经活着,无比清楚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我也曾经活着,但却一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活——知道今天,我才真正清楚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林晨初迈步,身影刹那间被火焰分割的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从怀中拿起一把精致的玄色长箫,黑色的箫身蓦然划过血色,却如主人一般不带半分杀意。
“不过我想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想我是不是能为他做点什么呢……”他将箫搭在嘴边:“为了曾经愚蠢的自己。”
悠扬空灵的箫音随之,尾音轻挑,余音绕梁,回荡在耳边的,旋转于心底的,令人无法挣脱情不自禁越发沉迷的——死亡之音。
乐东鹤眼里最后的景色,是一只飞舞于绝妙音乐中啼声悲切动听的朱雀,轻灵的身姿是他一生里见过最为美丽的景色,那一抹绝美明艳的身影明明那样炽热,却可以空洞的不带一丝温度,澎湃的生命之后,是刻骨的绝望……
火光冲天,明亮的火焰将整个人间点亮犹如白昼,残忍的夺取人的性命,却可以慈悲的不烧毁一草一木,林晨初抱着一把残缺的青色宝剑,漠然的看着炼狱般的世界,走向玄武逆境:“钟磐寂,这是你家人的遗物,它们不应该留在你仇人手中。”
他附身投向了无尽的空间裂缝之中,记忆中依旧是钟磐寂那张招牌式的笑脸,口中的口型缓缓汇成三个字——“活下去。”
林晨初闭了眼,眸子里却染上了火焰的倒影,清明的温柔:“原谅我最后一次任性,你最后一个要求我无法做到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玄武逆境之中,血色瞬间又一次蔓延开来,空气中的火焰在少年进入玄武逆境之后,犹如冰雪消融般消失殆尽。空气中仿佛还存留着空洞箫声,缠绵而低沉,婉转而悲凉,叮咛间回想在天地之间的,是少年用不再清澈的嗓音喃呢出的一句情语,最后消散的,是一颗不知何时滴落的泪——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多么想要在此刻打上一个【完结】啊……要是没有反对的我这么干了行么……
嗯,殉情什么的最喜欢了……
☆、第190魔章 梦回仙魔界(一)
第一百九十章梦回仙魔界(一)
仙魔界十二界的仙界九重天;千鸾湖岸祥和依旧。
这是盘踞仙界中心的旷世仙湖;东西横亘南郡大半疆土;南北宽纵达七千里,湖水最深可接银河;水草丰美,湖水赤金;碧波如洗,深处亦可见龙鳞鱼影;仙湖附近生活着仙魔界本土孕育的生命——原始仙族;凤族云集翔于湖面,兽族戏于水中;木族隐遁湖畔、龙族盘踞湖底,一片气象万千。
越过千鸾湖,望南千里,穿过龙族的青龙脉,木族的隐林,兽族的祭祀台,便是凤族广袤的袅踪神巢,巢体由一片茂密丰美的森林组成,在森林的最中心,伫立这一片恢弘的殿堂楼群。
殿群中心亦有城中城,唤为雀神殿。神殿昼夜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碧沉沉的琉璃宝玉妆做明幌绿瓦,雪艳艳的氤氲灵砖砌成高耸白墙。殿顶昼夜盘旋着凌空彩凤,忽而化作丹心彩羽作舞于空中,忽而跃下化作一员员神兵,持铣拥旄。
雀神殿是历代凤族皇族栖居之地,而在雀神殿中心的灵虚殿,便是凤族族长居寝之所。灵虚殿外,载种这百年不枯的仙草,千年不卸的名花,万载常芳的神树,来往穿梭的侍者身着绛纱衣,容貌好比星辰灿烂,手托玛瑙宝瓶,瓶内几株血色弯曲的珊瑚宝树,置放于灵虚殿内,雪亮中几点朱红,端的是不堕半点污泥。
而就在这奢华的大殿之内,摆着一张玲珑剔透的水晶软榻,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簇仗之下软卧一男子,玉簪珠履,紫绶金章,一身朱红华服拖于雪白的软毯之上,墨发乌垂,神情慵懒而迷蒙,绝世俊美姿仪足以让任何男人妒忌。
从大殿门口踱步进来两名女侍,一人身穿蓝衫,一人身穿雪服,皆生的雪肤朱唇貌美非常,蓝衫女侍朝着软榻上的人轻轻咧嘴,道:“帝君今日又来赖床,都日上三竿了还躺在着软榻上不肯起来。”
雪服女侍悄无声息的走到男子身边,手掌轻轻在男人脸上一划,一坨雪从她手中掉落,正顺着男人大开的衣领滑了下去,直激的男人“啊呀”一跃而起,连蹦带跳着想要把雪球抖出去,可等雪块滑到脚脖子也都化成水了。
林晨初抖着水直打激灵,指着雪服女子咆哮道:“雪鸰!没大没小,要是再把雪球塞进我衣服里,小心我打你屁股!”说着他瞄向了雪鸰挺翘的臀部——真翘啊……
“帝君若是看了今日的行程表,怕就抽不出时间打雪鸰屁股了。”蓝衣女子咯咯娇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卷轴。
林晨初一看,顿时萎靡:“兰鸢,我不是都说不想出门了,怎么你们总想着让我出门——我喜欢在屋子里宅着有罪么!”
雪鸰撅嘴:“我们哪敢怪罪帝君,倒是帝君前日答应我,若是我们取来你想要的东西,就出门的,难道要您要言而无信么?”
林晨初一看眼睛便刷的一下亮了起来:“你找来人族飞升的仙班了?”
雪鸰低过了一本薄薄的案宗,嗔道:“嗯,所有从飞升上仙界的人族都位列仙班之内,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东郡齐天王那里借过来的。说好了你今日要陪我们出南郡的,给帝君做了一千年的贴身侍卫,我们就从来没踏出过雀神殿!”
“真会给我找麻烦……”林晨初满脸黑线的收起了案宗,睁着死鱼眼表示自己同意了。
兰鸢与雪鸰连忙乐呵呵的道谢,朗朗道:“虽说帝君很少出门,但每日送来的邀请函依旧不少,今日出行的帖子我与雪鸰筛了筛,大概还剩下三百余份,请帝君过目。”
“哈?三百余份……饶了我吧,你念给我听。”林晨初头疼的扶额。
“遵帝君之命。”兰鸢端着卷轴道:“东郡大罗金仙东阁老邀帝君于蓬莱仙岛商议会晤。”
林晨初问:“商议?商议什么?”
雪鸰抢道:“我知道!他们好像是在“四大仙帝的座椅应该九丈,还是九丈九尺九寸高”,这个命题,听说已经开了一个月的会了。”
林晨初汗颜:“……九丈高的不是座椅是天梯,这样以后坐在九重界说‘我好热’,十重界的那群星星都会听成‘我好色’。他们要是真闲的没事就赶紧滚去做慈善,给我推掉。”
“是。”兰鸢继续道:“下一条是——凤族九长老在泡温泉时被龙族三皇子误以为是女人,请求帝君组织攻打龙族,不然就以不维护本族族人圣洁之由弹劾帝君。”
“大男人讲究什么圣洁,比起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宁愿被弹劾。推掉。”
兰鸢继续道:“遵命!”她念下一条:“北郡的摩罗仙将邀帝君出席他的第三千七十六界选妃……”
林晨初死鱼眼打断道:“老子一个仙帝都还没娶媳妇呢,谁要看他晒后宫,推掉!”
“嗯,西郡的昭华夫人邀帝君赏菊。”
“……推荐她去找那位龙族三皇子,推掉。”
兰鸢继续道:“东郡齐将军邀帝君参加东郡的仙果盛会,他还特意从西华圣母那里讨来了百名貌美的舞姬。”
林晨初眼睛一亮,紧接着雪鸰便说道:“不过介于帝君的酒品和为了凤族的荣誉,长老会一致决定帮帝君推了。”
林晨初捶胸顿足:“啊啊雪鸰你去吧长老会那群人叫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们!”
雪鸰兰鸢咯咯娇笑,林晨初倒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把那些讨论马桶是方的还是圆的、马鬃要五寸还是十寸的无聊会晤全消了,然后把吟诗作对赏风赏月赏菊花的聚会也去了,最后炫耀者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