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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攒了些棺材本,一二十两银子还拿的出手,我在你家住着,理应报答你。你既然这般担心,不如养鱼的本钱我出一半,也好给你家留一点应急钱,你看如何?”
吴氏料定养鱼不保险,不忍周婶子将棺材本拿出来,于是不肯吐口答应。
周婶子笑道:“养鱼砸了,我赔一半本钱,若是养鱼成了,我也会分得一半利钱,你我都不亏,你就应了吧。”
中午在饭桌上,吴氏到底还是不忍周婶子将棺材本花在养鱼上,是以无论周婶子如何与她递眼色,她只是不开口说与栀子听,只劝栀子好好考虑,不要慌忙就决定养鱼。
果子瞧见周婶子不停眨眼,很是奇怪:“周婶子眼睛咋了?可是抽筋?”
周婶子干笑两声,心想吴氏是必定不会说了,只得自己将想与兰家合伙养鱼之事说了。
栀子一听便断然拒绝,周婶子的提议看似公平合理,可周婶子只出了本钱,将来从挖鱼塘到喂鱼的一应事情,都需栀子打理,这就是周婶子占了便宜。且栀子根本就不打算与人合伙,更不打算与周婶子合伙。
吴氏与果子都不愿周婶子将棺材本拿出来,是以无人帮她说话,她只得作罢。
有河滩地的人家,见胡仲伦挖的鱼塘存不住水,都打消了挖塘养鱼的想法,栀子适时放出想买几亩薄地替家中置产业的话去。不过一两日,就有人寻上门来,栀子先前打听过,知晓谁家的地适合养鱼。来寻的,若是地不适合养鱼,她都找借口回了,适合养鱼的,她只出七两一亩。河滩地种着本就是赔钱,如今有人肯出钱买,有地的人家自然认为是幸事,也不计较价钱,当下就寻来私塾先生并两个中人做契约。
买罢地,地中的苞米已然泛黄,栀子雇两个短工并胡仲伦一起,将苞米收回家中,又请十来个短工挖鱼塘。人多手快,栀子看中的地又比旁的地低洼,不出五日,四亩地的鱼塘全都建成,引水入塘,很有一番气势。先前卖地与她的人家,见这一次鱼塘竟然存住了水,心中又后悔又诧异,但都未往胡仲伦做手脚上面想,只以为是栀子有特殊的法子存水。
新挖的鱼塘,栀子没有立即放鱼,而是浸了一月,验看完无漏水之处方才放鱼入塘。胡仲伦手中无钱,塘中养的是从河中捞来的小鱼,可河中小鱼品种不一,不好照料。栀子不想这般随意,便使胡仲伦进城,托牙人与专门贩卖鱼苗的行商,以三文一尾的价钱买了一千尾草鱼苗。她选择草鱼,是因着草鱼吃草,食料好寻,且草鱼易养活。
鱼苗入塘,栀子反而没了先前买地挖塘时的镇定从容,心中空落落的。她晓得娘亲并不赞成养鱼,是以担心当真养鱼不成反而会拖累家中。
她日日去塘边查看,半月后见小鱼活的欢实,并无异常,心中方才恢复自信。
鱼塘无事,栀子得了闲,方才请两个短工将苞米地中嵌种的番薯挖回家。
这两月家中活忙,并未做出几个钱袋香囊,是以栀子未使胡仲伦进城售卖,没曾想,刘掌柜竟寻上门来了。
吴氏一人在家,又未曾见过刘掌柜,瞧见来了一个男子,颇为奇怪,刘掌柜笑着与吴氏通了姓名。吴氏忙将刘掌柜请入堂屋坐下,一面取茶盅泡茶,一面解释:“家中挖了几个鱼塘子,需人照应,又遇地中农事忙,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做针线,所以未去城中售卖,倒累刘掌柜亲自来一趟,真真不好意思。”
刘掌柜虽知栀子做针线卖必是家中境况不好,却没料到母女几个还需照应田地,甚至要挖塘养鱼,心中很是讶异,便询问起兰家的境况。吴氏想这也不是不能对人言道之事,便略微将家中境况说了说。
刘掌柜听罢,在心中琢磨,自己铺中的精致绣品全出自兰家母女之手,可兰家母女为家中琐事所累,无法专心绣制,如此下去,自己铺中定会缺货,生意也势必受影响,于是道:“你家中的地并不赚钱,何苦捏在手中,自己受累不说,还得花钱雇长工,倒不如赁出去,落得两相轻松。”
吴氏笑道:“这哪成,地是农家根本,还是自己种着踏实。”
刘掌柜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吴氏,只得作罢,买下兰家所有的钱袋香囊,匆匆回城。
晚上栀子归家,吴氏将刘掌柜寻来之事讲了,又顺带说了说刘掌柜劝自家将地赁出去之事。吴氏讲的无心,但栀子听的有意,她担心鱼塘被人使坏,在旁边建了一间茅草屋,白日与果子轮番守着,夜间则由胡仲伦照料。这样一来,她与果子鲜少有时间做针线。可若是将地赁出去,胡仲伦白日黑夜都可以一门心思侍弄鱼塘,她与果子也可以像先前一样做针线赚钱,几头都不耽误,确实是好办法。
于是栀子便将想法跟娘与妹妹讲了,果子对家事一向没有意见,吴氏初时不同意,后来听栀子劝说,又想周婶子也是这般种地,便同意了。
地中苞米与番薯刚收,小麦又还未种下,正是寻人赁地的好时节。栀子第二日托周婶子在村中询问,看有没有人家要赁地,周婶子出去闲逛一番,倒将德三引了来。
德三进门就说想要赁地,栀子奇道:“德三叔要赁地?”
德三笑道:“我怎的就不能赁地种?”
栀子一想自己这话问的确实唐突,遂尴尬的笑了。不过两家相熟,又知根知底的,德三赁地倒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于是去寻私塾先生写了契约,约定收获之后三成粮食归德三,也未找人做中,便在赁地契约上摁了手印。
第二十二章 里正娘子送地
更新时间201088 16:20:39 字数: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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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便是中秋节。乡间到不甚讲究,贫困之家,在家中烙几个白面饼子权当月饼过节,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上屠户家中买二斤肉,整治几个好菜,再上城里糕点铺子买几个桂花馅的月饼,连同肉菜往院中桌上一摆,便是过了一个让乡邻羡慕不已的中秋。
兰家过中秋,一向是整治一桌好菜,再买三五种馅料的月饼。今年爹去了,家境也不同往年,栀子不想让娘与弟妹觉的凄凉,还是预备按照往年的规矩办。
一早起来,她就打开首饰盒子数钱,其实不用数,她也知道里面只有六百三十文铜钱。买地、雇人挖鱼塘、买鱼苗、修建茅草屋,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就连刘掌柜来家时卖香囊钱袋得的九百二十文也搭了进去。
她看了半晌,复又落锁将首饰盒子放回衣箱中——这六百多文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用。想了想,她端出针线簸箩,数了数里面做成的香囊钱袋,一共八个,便用巾子包了准备拿进城中售卖。得来的六百四十文铜钱,做别的不行,但要置办一桌酒菜那是绰绰有余。
准备停当,问过吴氏,栀子又使胡仲伦往秦家雇牛车。她立在院门口等胡仲伦,心中突然觉的迷茫,她来这个世界近三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迷茫过,就连刚来的那一阵也没有。她很努力,很想让娘亲与弟妹过上好日子,可努力了半年,家中境况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窘迫,到如今竟无现钱过中秋。
栀子站在院门口兀自沉思,没留意里正娘子已走到她近前。
里正娘子得了里正吩咐,将自个儿攒的私房,兰家旁边一块只一亩的地送与兰家,可她心疼,就一直拖着未办,昨日里正又问起,还为此发了一通脾气,今儿一早就催促她拿着地契来兰家。
她看见栀子,面色阴沉,啐了一口,待走近了,方才挤出一个笑容,唤道:“大娘,一大早立在门口做什么?”
冷不防被人唤一声,栀子吓了一跳,定神之下见是里正娘子,料想她来准没好事,心下警觉起来,露出一个笑容,道:“今儿也不知刮的是哪阵风,竟将夫人吹到了我们这等简陋的地方来?”话虽这样说,但栀子只是立着,并没有请里正娘子进门的意思。
里正娘子心头不痛快,听栀子这般说,扯着嗓子干笑两声,带着自己的婢女就往兰家院中走。栀子在她身后吁了一口气,跟进了门。
吴氏与果子在房中听见有人来,都迎出来,待见到是里正娘子,心跟着悬了起来。倒是在门缝处观察动静的周婶子镇定自若。
里正娘子也不坐下,在院中转了一圈,直看得吴氏娘几个心惊肉跳,方才从袖中取出地契递与吴氏,道:“今儿是中秋,我也不能空手过门,这是给你家的节礼。”
里正娘子这般说,吴氏反而惴惴不安,也不去接地契,口中嗫喏着:“这哪成……”
里正娘子将金鱼眼往外一鼓,就要发作,她身后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记起里正让她待兰家客气点的话,遂笑了起来,将地契往吴氏手中一塞,道:“我年前在你家旁边买了一块地,但我嫌它距家太远,收种不方便,倒不如送与你家。”
吴氏将地契展开,她不识字,但地契还是认得,见真是地契,不知该如何办好,拿眼睛去看栀子。栀子也迷惑,她晓得里正娘子将地赁给别人种,根本不存在远近之说,更何况,嫌远卖掉便是,哪用送人?这里正娘子无缘无故送一块地给她作甚?莫不是周婶子那日真的将里正娘子唬的不轻?这样一想,栀子越发肯定就是这原因。这两个月里正娘子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周婶子说的话根本没奏效呢。
只是,这块地栀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的。她还不知江白圭是否与她底线相符,若是触了她的底线,她是断然不会嫁与他的。用传言压一压里正娘子不打紧,将来只推说不知即可,可要是她今日收了里正娘子的地,将来又与江家退了亲,那她就别想在十里村呆下去。
她忙接过地契还给里正娘子,道:“这般贵重的礼物,我们实在受不起,还请夫人收回去。”
里正娘子倒是想收回来,又怕里正与她置气,遂往栀子手中硬塞。两人推让一阵,栀子晓得,她今日不收是不行,于是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收了夫人这般贵重的礼物,也得回送夫人礼物才成。夫人晓得,我家正养鱼,若夫人不嫌弃,将来赚了钱,我分夫人一成。”
里正娘子心想,里正可没让她不能收回礼,虽然不多,但能找补回来一点也是好的,遂高高兴兴的应了,又道:“我也不能白占你的分子,若是有人敢在鱼塘使坏,你来寻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栀子倒没想到送里正娘子鱼塘分子能落得这些好处,感叹之余,也高兴起来。
待里正娘子走了,吴氏犹自纳闷,不知里正娘子如何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栀子晓得娘亲并不赞同她用江家去压里正娘子,遂打了个马虎眼,称胡仲伦在门外候着,溜出门去。
她刚爬上牛车,周婶子就追了出来,拉住栀子道:“你得了这般好处,是不是该分我一点?”
栀子心情好,也不跟周婶子计较,笑道:“我今日进城,给你称二斤桂花糖,可好?”
周婶子撇了撇嘴角,道:“你这丫头怎的这般小气,我帮你成事,使你得了一亩好地,你只许我二十多文的桂花糖哪成?将来鱼塘赚了钱,也分我一成吧。”
栀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倒是胡仲伦听不下去,冷笑道:“婶子,你应该这时回去睡上一觉,看能不能梦见有这等好事在等你。”
说罢,抡起牛鞭,赶着牛车便走,土路上瞬间便扬起一阵灰来。
周婶子吃了一嘴灰,气的直跺脚。
第二十三章 上笄礼
更新时间201089 16:57:38 字数:2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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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栀子不敢耽搁,直奔北街绣品铺子寻刘掌柜。因着过节,刘掌柜并未在店中,店中伙计不敢做主,便将栀子让进内室饮茶,着人去请刘掌柜。
栀子这几月被银钱之事烦扰,早将江家亲事丢到脑后,今日里正娘子来家,她方才记起自己与江白圭定亲之事。这时坐在内室无事,便跟伙计打听江家。
江家有名,伙计只当栀子好奇,便捡些听来的传言说与栀子。只可惜这些与当初墩儿娘所说的大同小异,一点有用的都未听到。
刘掌柜住的不远,不多时便来了。见栀子仅有八个钱袋香囊售卖,很是失望,收下后,一面数钱与栀子,一面劝栀子赁地。
栀子收下钱,笑道:“刘掌柜上次与娘说过之后,我便已将地赁出。”
刘掌柜喜的连连赞道:“甚好,甚好。”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栀子又将话头绕到了江家去,刘掌柜说的也与栀子听过的差不多,只是这次栀子不知是不是福如心至,突然想起一个疑问来,试探着问:“刘掌柜,我听说乡试之后,来年二月便是会试,江少爷去年秋天便中举,既然他那般有才学,为何今年不上京考会试,而后再考殿试?中个进士及第岂不美哉?就是殿试不中,能中贡士也比举人强呀?还是,他已去考过,但名落孙山?”栀子瞧见刘掌柜一脸惊奇的望着她,忙掩饰道,“我听人说的,也不晓得对不对。”
刘掌柜笑道:“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除了绣花种地,还知晓这些。江少爷今年为何不进京考春闱,谁也不知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