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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梔子方才醒来,就见杨柳飞奔着端来两碗热乎乎的油茶,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禁摇了摇头,她昨日已经气过,看江雅有意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大方的接过油茶吃起来。
江白圭捡了个便宜,也坐在一旁吃,吃了两口,嘟嚷道:“这明显是米面糊糊,怎么叫油茶?”
梔子笑道:“油茶这东西,各地叫法相同,但用料做法完全不一样,四川的油茶,是用米粉煮成糊状,盛在碗中,再放入馓子、榨莱丁及葱蒜辣椒油等物调味,很好吃的。”
江白圭一脸疑感:“娘子也是第一次吃,如何晓得的这样详细?”
梔子抚额,她一时口快,竟忘记了这一世她根本没来过四川,见江白圭望着她,只得道:“我做惯厨房的活,一看就知做法,这有什么寺奇怪的?”
梔子做点心的手艺江白圭是见过的,是以梔子这样说,他也就信了,埋头吃起油茶来。
梔子见他不再问,吁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说话要三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换床
两日后,江白圭一行总算到达成都府城外,望见高高的城楼,梔子感慨,江白圭激动,而江雅与其他人则是欢喜,无一人心中是平静的。
早有衙门的两车书吏算准江白圭上任时间,连续几日候在城门处迎接,打听得马车中坐的是江白圭,一面使人回衙门送信,一面将江白圭一行迎到接官亭休整。
江白圭格上官服,简单整理过仪容,起了香案,举行接官仪式,他不是正官,仪式从简,略做了做势,便接过官印。
仪式后,一个书吏送一行人去通判宅邸安置行礼,一路无话,到通判宅邸,江白圭随书吏去拜见知府钟大人,留下梔子江雅几个整理房舍。
通判宅邸,与知府衙门只一墙之隔,是一座只有前后院的两进宅子,偏厦正屋总共十二间房,梔子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根本不在意房舍大小,眉梢一直带笑,但江雅住惯大宅子,见这通判宅邸还没她从前住的一个云来居大,很是失望,只匆匆看过一遍,便失了到处乱逛的兴致。
梔子看过一遍,房舍很干净,似乎刚打扫过,便将房舍作了分配,指挥下人将行李搬入房中整理。
秋乐铺床,望了一眼坐在桌旁歇息的梔子,小心翼翼的道:“少奶奶,听说前任通判大人发急病时就在这间房中,是不是真的?”
秋乐一说,梔子倒想起来了,前任通判的确是急病而死,这间房是正房中最大的一间,按常理推断,的确应该死在这间房中,而且,还应该是死在房中这张雕花大床上。
梔子还未开口,夏欢却已经跳起来,将秋乐正在铺的被褥抱起来,与梔子道:“少奶奶,这张床睡不得,另买一张罢。”
不管信不信鬼神,但躺在死过人的床上,总是不吉利,梔子想了想,道:“咱们才来,不知行情,买床之事过两日再说罢。我看雅姑奶奶旁边还空着一间房,你们赶紧将箱笼搬过去,我与你们少爷在那将就几日再说。
她不同意买床,还有一重原因,是因早听说过钟知府节俭清廉,她不想一来就买家俱,让江白圭在钟知府心中留下一个奢侈的印象。
夏欢撅着嘴道:“这间房是一明一暗两间,而雅姑奶奶旁边的那间房,只一间不说,还没这间房一半大,少奶奶怎么能住在那里?”
秋乐本欲抱着被褥离开,但听过夏欢的话,止住脚步,点头道:“就是。”
梔子笑道:“只那一间是空房,我不住那住哪?快去罢,天色不早,你二人收拾妥当,还要出门去买炊具,不然晚上只能饿肚子。”
夏欢秋乐虽不愿意,但想到只有那一间空房,只得不情不愿的去了。
江雅立在房门前指挥杨柳杨桃两个铺床桂幔子,见夏欢秋乐两个抱着被褥过来,问明白缘由,望了望自己这明暗两间的屋子,犹豫了一下,道:“那间屋子怎住得下两人,去与你们少奶奶说,让他们来住我这间,我去住旁边的那间。”
夏欢本就嫌屋子小,听江雅肯让出自己的,忙走去与梔子说,梔子听过,晓得这屋子是万万换不得的,赶来阻止江雅,道:“雅姑扔奶的行李全都摊开,搬来搬去好不麻烦,再说,我也只在这里将就几日,等买了新床,立即就搬回先前的屋子。”
两人推让一番,到底还是没有换房子。方铺好床挂好幔子,暂时充当门房的尹长福来报,说蒋刑厅的夫人来了。
梔子晓得,大齐的一府除过知府,有通判和刑厅两位辅官,通判掌管粮运、农事,刑厅则是掌管赋税、狱讼听断等事务,俱是正五品。
她本以为要过几日才能见到江白圭的同僚夫人,没曾想方进门两个时辰,这蒋刑厅的夫人就上门了。怕人久等,她略为微整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便迎出门去。
蒋夫人四十上下,穿一件半旧的云锦袄子,头上发髻用一根镀铜的银簪子定住,梔子见蒋夫人不是那将金银插的满头都是的人,还不曾开口说话,就觉亲近了一分,她笑着福了福,道:“才到,还没来得及收拾,蒋夫人莫要见怪。”
她方才去看过前厅,晓得里面桌椅齐合,就请蒋夫人进厅中去坐。
蒋夫人并不进厅中,只摆了摆手,道:“江夫人忙着,就不用照管我了。我来,只是想为江夫人送几样菜肉,免得江夫人晚上开不了火。”
话音一落,蒋夫人身后的一个小丫头便将挽着的一个篮子递与夏欢,夏欢不敢接,拿眼晴去看梔子。
梔子瞥了一眼菜蓝,果然是四五样时鲜蔬菜并一刀羊肉,她见并非贵重之物,也不推辞,默许夏欢收下,然后冲蒋夫人福了福:“如此,就多谢蒋夫人了。”
见梔子收下菜篮,蒋夫人笑道:“这几样菜,都是我家亲手种的,就是这羊,也是家中养的,江夫人莫要嫌弃没有街市上卖的菜好。”
在江陵时,江夫人也在厨房后种菜,但也只种了几样,而蒋家不但种的莱品种多,还养了羊,梔子不禁多看了蒋夫人几眼,不过口中却没有迟疑,道:“蒋夫人种的菜品相好,比街市上卖的可好多了。
蒋夫人将梔子的诧异瞧在眼中,笑道:“江夫人得空,来我家坐坐,顺便交流一下种菜心得。”
梔子暗道,自己在成都府没地,后院方寸大,根本没法种菜,哪用得着交流什么种菜心得?又想,莫不是蒋夫人得知自己生在农家,故意拿种莱来奚落自己?但她见蒋夫人神情坦荡,不似是那存了小心思之人,暗骂一句自己小心眼,道:“等我将家中整理顺当,一定上蒋夫人家叨扰。”
蒋夫人连声称好,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
送罢蒋夫人,夏欢望着手中的菜蓝子,笑道:“这蒋夫人真是,咱们家连做饭的家什都没有,拿什么将肉菜煮来吃?她若有心,再送两样家什来,岂不是更好?”
梔子瞪了她一眼,道:“你要不要人家煮好给你端来?”
夏欢嘻嘻笑道:“那样最好。”
梔子敲了她一记,道:“不知足。”命她将菜篮提到厨房去,又拿了五两银子,让赵大元上街去买锅碗瓢盆,不一会,赵大元就回转,厨房器具尽数买齐。
炊具买齐,又遇难题,找不出人下厨。梔子怕人多行路不便,就并未带厨娘同来,只想着到成都府另雇一人便是,可天色将晚,不知上哪去雇厨娘去,而带来的人中,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到最后,只得梔子自己下厨。
梔子将就蒋夫人送来的莱,做了大大的一锅羊肉汤,做得,久等江白圭不归,就让人给江雅送了一份去,又让夏欢留出两份,其余的让下人分了。
江白圭回来了,进门见桌上摆着一锅羊肉汤,搓着手道:“冻死我了,快与我盛一碗,吃着暖和暖和。”
梔子舀了一碗与他,笑道:“这羊肉并菜都是蒋刑厅夫人送来的,说是他们自家种的。”
“蒋夫人真是细心,这样的寒天,就是要吃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才好。”一仰头将碗中的汤喝尽,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娘子改日备一份礼,亲自送去罢。”
梔子看了他一时,道:“看不出,你还晓得这些人情世故。”
江白圭听出梔子有嘲讽他的意思,也不以为意,道:“娘子休要小瞧我,我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官儿,娘子可不要拿从前的眼光看我。”
梔子坐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羊肉汤,道:“你这话也只在家中说说,若是出去说,让有心人听见,传到知府耳中,有你好看。”
江白圭晓得梔子是在玩笑,便道:“你当我真是书呆子呢。”
夫妻两个说说笑笑,将一餐饭吃下去,饭毕,梔子说起买床之事,江白圭沉吟半晌,道:“我看,买床之事还是算了,咱们就在这间小屋中凑合着住罢。我方才去拜见钟知府,见钟知府竟穿着打了补丁的官服,他如此节俭,咱们一来就大张旗鼓的换家俱,只怕他挑理。”
这倒和梔子先前的顾虑相同,上峰节俭,下属却大手大脚花钱,虽说是花的是自己的,旁人干涉不了,但只怕会惹人不喜。
她道:“也罢,咱们才来,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等过一阵,咱们再寻一个木匠来打一张床就是。”
江白圭道:“使得。”
两人梳洗过后,上床歇息。一路上,梔子都以路途劳顿为由拒绝了江白圭的示好,江白圭忍了一路,上床后就去剥梔子的小衣,梔子依旧困顿,却不忍再拒绝,只任由江白圭动作。
谁知身下的木床不结实,没动两下,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冬夜,格外刺耳。无需梔子提醒,江白圭想到隔璧的江雅,再提不起兴致,偃旗息鼓的败下阵来。黑暗中,江白圭恨恨的道:“咱们明日就去买一架新床。”
梔子也觉得在小屋中住着不是长久之计,就道:“不如,咱们就说受不过冷,要在房中盘一铺火炕,总不会有人说道罢。”
江白圭连声赞好,道:“明日就去寻人来盘炕。”
梔子想了想,又觉不妥:“成都府冬日很少下雪,一般的人家也就是在房中烧一个炭盆御寒,少有人盘炕,我看这盘炕的匠人不好寻。不如,咱们对外只说请木匠来修葺家俱,然后借机打一架床?”
江白圭道:“这借口不错,旁人总不会来咱家的后院看到底是打家俱还是修葺家俱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怪事
有了主意,江白圭恨不能立时执行,第二日起床,还未把衣衫穿整齐,就与梔子道:“今日赶紧让尹长福上街去寻一个木匠。”
梔子怎会不晓得他那点心思,看了他一眼,道:“这两日哪里行?咱们才来,总要与钟知府蒋刑厅的夫人应酬,到时候少不得要请人来家做客,这宅子只有前后两进,木匠与夫人们根本避不开,不说让人晓得咱们打家俱,就是冲撞了两位夫人,也是不美。”
江白圭一听还不知等到何时才能打床,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快秧的道:“我可是一日也不愿住在这间屋子里。”突地心中一动,有了主意,笑道:“两位夫人来之前总要下帖子,咱们收到帖子,让木匠歇一日,再将那些家什搬进柴房等地避开就是。”
梔子心动,点头道:“我一会就交代尹长福去办。”
江白圭今日第一日去衙门办差,不敢久在家中耽搁,因此得了准信,洗了一把脸,又喝了一碗菜粥吃下两只从街上买来的馒头,匆匆住外院走,临出门,道:“娘子初来,我又不在,你若闷得慌,与姐姐出门走一走罢。”
梔子将他推出门,道:“我是要出门走一走,不过不是去街市上,而是去钟知府与蒋刑厅家。咱们初来,总是要去拜望的,免得人说咱们失礼。”
江白圭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瞧我,竟将这一茬给忘了,如此,就辛苦娘子了。”
梔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再不走,就晚了。”
江白圭才记起正事,小跑着去了。
梔子看得大乐,笑过,转身回内院,唤来尹长福,吩咐他去寻厨娘并木匠,然后让赵大元上街买了两张描金帖子,想写了然后去钟知府与蒋刑厅家。方要动笔,才想起自己的字太过难看,记账还可以,写拜帖是万万上不了台面的,正为难之际,见江雅从门外过,记起江雅的字写的不错,忙叫了她进来帮忙。
江雅进门,听明白梔子的意思,道:“弟妹无事,也练一练字读一读书才是,我听人说,官宦夫人在一处吃酒,也要作诗联对子,到时弟妹若答不出,岂不让人笑话?”
这个梔子可是头一次听说,她忙问:“当真?”
江雅低头写帖子,并不抬头,道:“我又不是官夫人,也不曾与官夫人在一处吃酒,哪里晓得那样真切,只是从前听人说过。”
听得江雅只是道听途说,梔子才松了一口气,不然,今日她还真不敢往这两家走。
江雅写好帖子,摊在桌上晾干,道:“我要上街买澡豆刷牙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