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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请人来干就成,我也好使唤匠人按我的意思来改动。”
常巧姑虽然心里不舍,可是常相逢是个有主意的,而且丈夫窦二也不再反对了,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尤其是第二天她在东门外见到了徐大娘,看她面相和善,人也干净利落,家里又只有一个孙子相依为命,那丝不安也就全部放下了,在反复拜托徐老太好好照顾妹妹之后,才将摊子留给柳嫂看着,自己跟常相逢回来品尝她新开发的面条。
常相逢一大早起来已经将配菜什么的准备好了,进到厨房里也只剩下擀面下面了,不一会儿功夫就端了新出炉的面条出来,“姐,你尝尝怎么样?”
常巧姑看着白白的糊涂面里红红的萝卜丝和翠绿的芹菜,“卖相还不错,我尝尝味儿。”
“怎么是酸的?昨个儿磨的豆浆坏了?你没尝么?”常巧姑一口下去,就吃出了问题,连忙一口吐了。
“不是坏了,就是这酸浆味儿,你接着吃,习惯就好了,”常相逢自己也端了一碗,“这东西做着不费事,用的东西也贱,咱们大碗来卖,一碗两文吧,还是有赚头的,你看得用白面呢!当然,杂和面儿也能做,不过进城的人在家里大多都吃杂和面儿了,来咱们摊儿上改改口味应该都愿意。”
“吃着还微微带着甘甜的后味儿呢,不错,好吃,”女人们都爱吃酸酸的味道,“我看这颜色,不像是放醋了?”常巧姑挑着碗里的面条。
“我跟你说,这是将浆放酸了当底汤出来的,当然,这里头可是有窍道的,我可跟你强调一回,跟凉粉一样,一句话的事,你要是再跟人说出去,我可不认识你了,”常相逢敲了敲碗,正色道,“我进城开店,可也是准备靠它起家的。”
常巧姑被妹妹说的脸一红,凉粉的教训她已经领受了,“你放心吧,这面条的窍道我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了,连娘我也不会说的。”
“这浆啊,要是光煮了下面,就会懈的水是水粉是粉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这里头的关键就是,在头滚儿的时候撒勺油进去打沫,所以,这油就是最要紧的一步,你一定得瞒了人,不过家里的油下的就快了,你也得想着怎么样叫人不要注意你咱们家老是买油吃,”庄户人家可舍不得成桶的往家里运油。
“噢,原来是这个,你那浆还有没有?我晚上再做一回,”这下汤面条是个女人都会,可这里面的窍道就像常相逢所说的,常巧姑自觉她琢磨不出来。
“我今儿做的多,原因么,你晚上就知道了,还有,这芹菜跟黄豆,每天也要煮好拌好,花生米也要炸好敲碎,还有韭花,以后也得多腌些,给吃家儿下饭用的,将来你要是能忙过来,再想想卖些茶鸡蛋或是油饼什么的,碰上大肚汉,咱们这浆面条可是不耐饿。”
“嗯,知道了,你那边想收拾好只怕还有些日子,咱们这就卖起来呗?”头三脚难踢,有常相逢帮着他们开张,常巧姑心里也有些底气。
“没问题,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还有柳嫂子,一会儿我带一碗给她尝尝,你去给洪生婶子送一碗,叫锁住也别做饭了,一起过来吃,”常相逢安排停当,将浆面条放在篮子里,直接出了院子向东门而去。
看柳氏将面条吃完,常相逢才问道,“嫂子,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这味稀罕,我竟从来没吃过,哎呀相逢,跟着你们家,能挣工钱不说,这见识我也长了不少,这叫啥?”柳氏吃碗还颇有些意犹未尽,“你是准备卖这个了?”
见柳氏问起,常相逢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之后又将自己想带了锁住进城的事儿说了,“嫂子你觉得呢?我再开工钱给锁住。”
其实柳嫂也知道儿子就算是学会磨豆腐了,可是十二三的小孩子开豆腐坊也不现实,而自己就跟窦二一家帮工,贸然的自己开个热豆腐摊儿出来也有些缺德不美气,现在常相逢愿意请儿子进城里给她帮忙,再开一份工钱,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相逢,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他年纪那么小,能出多少力?要不我过去帮你?”
“你还有洪生婶子要照顾呢,你放心将家里的事交给锁住?他跟着我,也在城里见见世面,如果我这小店儿生意好了,我将来还想卖炒菜呢,到那个时候,叫锁住跟着我学掂大勺,不比卖豆腐强,他还小着呢,以后的前程谁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呢?”将柳嫂子带走,家里只剩下窦二跟常巧姑,常相逢还真怕他们忙不过来,倒不如自己雇人来的方便。
听常相逢许诺教儿子掂勺,柳氏高兴的两眼放光,常相逢的手艺在窦七爷家她可是见过的,城里的馆子的菜是什么样的柳氏没见过,可是乡下的酒席她上还吃过的,常相逢可是比那些出来上门包桌的师傅高明太多了,只要有料,一桌谋面在她手里根本不是事儿啊,如果自己儿子学了这一手,以后给人上门做席,也不愁养不了家啊,
“哎呀,锁住不在这儿,晚上我叫他过去给妹子你磕头去,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我们也不敢要,人家那个学艺的不先当三年学徒,”柳氏起身向常相逢就是一福,“妹子,嫂子谢谢你了,你肯拉拔我们,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这到别人铺子里当学徒,头三年是不用给工钱的,管吃住就成,学徒要给师傅倒三年尿盆儿,说白了就是当三年白工,之后师傅才会正式教手艺,这些常相逢也是到了永安之后才知道的。
“这样吧,我会保证以后教锁住炒菜,锁住到我那里我包吃住再管一年两套衣裳,农忙时我叫他回来帮你做地里的活,至于工钱,一月我给他五文的零花,一年呢,我给你半吊钱,你看成不?”
常相逢倒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每行有每行的规矩,照着规矩走,柳氏能安心,而她以后真要再扩张生意,再请人时也有章可循。
两下说定了,常相逢到了晚上又将剩的浆面条给窦二热了端了出来,常巧姑看着那坨在一起稠乎乎的剩面条,想到丈夫在外头奔波了一天了,有些不落忍,“相逢,就给你姐夫吃这个?”
“啊,就是这个,姐你尝尝就知道了,”常相逢挟了一筷子剩面条送到常巧姑嘴里,“是不是比刚做的更好吃了?”
“还真是,还有比新鲜的更好吃的剩饭?”常巧姑惊喜的睁大眼睛,“这好了,卖不出去咱们就开开心心自己吃。”
“说啥呢?什么更好吃了?”窦二也知道常相逢今天在家里要做新吃食,特意回来的早了一些,可在外头等着不见饭出来,便自己进了灶房。
“这个浆面条,姐夫你先吃着,我跟你说,我们再过几天下午就开始卖这个,等过了八月节姐夫你不出去卖凉粉了,就在家里帮姐姐跟柳嫂的忙,你帮着擀面条,你力气大,擀出来的更好吃,”常相逢连以后小夫妻的分工都安排好了。
“这个?”窦二看看厨房,男人可是都很少自己进厨房的,但又一想这是做生意,不算家事,也就应下了,“那可得叫你姐好好教教我才行,我要是弄不好了,又糟蹋粮食。”
“说起这个了,今年豆子你能不能再帮我收一些,先放在家里,等我那边院子收拾好了,再装车拉过去,”常相逢的生意跟黄豆绿豆干上了,哪样都离不开豆子。
“这个没问题,我出去卖凉粉的时候再问问,顺便再看看谁家多的麦子,既然咱们要卖面条了,还得磨面呢,”窦二将吃完的碗递给常巧姑,“还没有,再来一碗。”
☆、五十五浆面条
当天晚上常相逢就开始教常巧姑跟窦二还有锁住磨绿豆浆;先放在石磨上磨成粗浆,用纱布过滤去渣;然后放在盆中或罐里;“其实简单;现在天热,一晚上就酸了;要是天冷了;你们得放在灶边了;”常相逢将磨好的豆浆装好;冲常巧姑道;“这个明天酸了;我再做一边你看看。”
做浆面条过程中最难的一项工作就是给浆“打沫”。也就是常相逢口中最关紧的窍道:中火将浆熬到浆快开的时候;浆的表面就会出现泡沫。这时;要在锅中倒入适量的小磨香油,右手用筷子在锅中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搅动,直到泡沫消失。
“别看“打沫”说的容易,却有讲究的,这个你要多练练才成,力度速度自己得摸索了,要是打的好了,浆就会变的又光又滑,这样做出的面条才地道,吃出来的味道才正宗。”常相逢说着将已经擀好面条放到锅里,“这锅出来了,你照着我的方法做上一锅,后头用的那些配料,咱们也得陆续弄出来。”
“行,一会儿我就试试,你做的这锅,给七爷家送去吧,我做的咱们中午吃,”常巧姑点点头,拿了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你咋会做这种?我都没听过。”
“我会的多了,你不知道罢了,这几年我在甜井胡同,可没少受罪,不过去客栈收脏衣裳的时候,听门口晒暖的要饭的说闲话,也听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常相逢淡淡道,“算了,不说那些了,左右人家说的我一试还真能行,这就是命好啊!”
“那咱们这回怎么跟外头人说这面条的来历?”受了一回惊,常巧姑也长心眼了,“说是要饭的那里学的,只怕没人吃了。”
“这个么?人家问你,你就说是我做的,至于怎么想出来的,就跟大家说其中自有天机,”常相逢还没有想到这个呢,听姐姐一提,转瞬就有了主意,“我保管他们没话说,只是这打沫的法子你可得看好了,当着别人的面儿千万不能做!”
因为是教给常巧姑的,所以这一锅常相逢做的也不多,她叫了锁住眼她一起将面条盛出来装陶饭罐里,一起去了窦七爷家。
“你这又弄出新吃食了?”饶是窦七爷这村里见识最广的人,也被常相逢一会儿一个新点子给弄的吃惊不已,“这闺女的脑子真不知道是咋长的。”
“浆面条没啥的,七爷您尝尝看中吃不?”常相逢嘿嘿一乐,先给窦七爷舀了一碗,“春婶子你也来尝尝。”
“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你们又准备卖这个了?不卖凉粉了?”因为面条有限,李氏吃完自己的半碗,颇为遗憾,“味道倒是不错,准备卖多少钱一碗?”
“我们这回全用白面,所以两文钱一碗,碗大一些,”常相逢已经在注意窦七爷家人的神情了,男人们倒还罢了,几个女人显然对这浆面条更满意,“春婶子,你觉这面条咋样?”
“好吃,酸酸的也开胃的很,你这个丫头做什么就没有做不成过,”郭氏看着意犹未尽的大女儿,“瞧大丫儿这碗刮的干净的!”
“我姐还在家里学着做呢,罐子小我装不小,叫大丫儿过去再吃一碗,”窦七爷只有大丫一个孙女,而且人随了郭氏,安静勤快,常相逢也很喜欢她,“大丫儿一会儿跟姐姐回去啊。”
“这东西真的挺好吃,我也去,学学怎么做的,咱们自己做着吃,”李氏嘻嘻一笑,将桌上的碗一收,起身就出门,“我去给巧姑帮忙。”
“夏婶子不必去了,我估摸着这会儿我姐都做好了,这浆面条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比凉粉可麻烦的多,我们吃了一回常家的亏,这次的方子我连我姐都不会再给了,每次将料备好了给她用就行了,免得钱赚不到,再招人眼红又生事端,”当着窦七爷的面儿常相逢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可是李氏却连脸都不要了。
李氏被常相逢这么一说,也有些下不来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独了,这生意么,大家一起做,也互相壮个胆气,你们姐妹俩只顾自己发财,不招人嫉才怪呢。”
“那也得我们姐俩发了财再说啊,谁知道我这浆面条到底发不发得财呢?”常相逢站起身冲窦七爷一福,“还有件事儿没跟七爷您说呢,我姐夫帮我在校场街租了间房,我准备进城摆摊儿去,这阵子多亏七爷你老照顾了,相逢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相逢一定会尽力。”
“呸,还说自己不挣钱,校场街可是有大集,那里的房子会便宜?窦二竟然能拿出那么多钱给他小姨子租铺面,待发了多少财啊,”常相逢一出门,李氏就骂开了,“真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养了白眼狼?老二家的,你过来给我说说,你养了常家姐妹什么?我可记得你娘家兄弟跟妹子现在可都卖着凉粉呢?到底谁是白眼狼你跟我说说?”窦七爷已经冷了脸,知足常乐你懂不懂?这世上便宜事就得叫你占喽?一次占不上就不行不是?”
公公发了火,李氏再不敢骂了,小声解释道,“我不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么?咱们家对窦二多好啊-”
“咱家对二郎好是因为他姓窦!你们李家对二郎有啥恩惠?别以为我知道你刚才想出干什么?人啊,心莫太贪,”窦七爷摆摆手,“出土做饭去!”
“嫂子,你说我错了么?咱们两家可都是帮着他们卖凉粉的,她常相逢有了新吃食,跟咱们说说有什么不对?”一进灶房,李氏又开始了,那浆面条的甘酸之味到现在还在她口腔里回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