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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离预期太远,我结舌,“不行,不合理,不够好!”
全家人异口同声,“哪儿不好?”
我大声,“哪儿好啊?你们明明知道的,我抓贼可以,但让我去劝人真心不行,还不得把人给招哭了?做思想教育工作,那还得是咱妈。再说,再说……”我对着老神在在的娘亲,不得不下狠手,“再说咱妈和方教授年纪相当,站一块儿很容易令人误会。两人带着甜甜和方原,任谁看在眼里都得误会那是俩孩子的爷爷和奶奶……”
我爸眼里的那点笑笑的意思,生生被我给掰扯不见了。
许益不忍目睹,手扶前额遮住他的眼睛。
我妈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都快转晕……
我识相闭嘴。
屋里一小阵沉默,我爸总算没发作,跟我妈,“我走了。”他指头冲我点点,我妈意会,眼神示意我爸赶紧走吧。再推推我哥,“上楼睡会儿去。”
我哥贴心,“妈你也去歇会儿吧。”
子孝母慈,“好,妈等会儿就去歇着。”
我哥给我一大白眼,上楼。
就剩我对着母上,她指头戳我脑门,“为一糟老头,你至于吗你?”
我撒娇撒痴,“妈,妈,妈,你不能只帮哥不帮我,我开心,大家就都开心了嘛……”
母上拧我耳朵,“猴急猴急的,你也不害臊。”
我且笑且羞且厚脸皮,“害臊顶毛用啊,人杨璐只要点个头就能嫁出去,我这儿还原地踏步呢,到时候我孤独终老,看是我急还是你们急……”
38
方正文
“如果许诺孤独终老的话,爸多少也要负点责任的吧。”李完说。
我负什么责任?尽管非常想把这句话对着儿媳妇儿质问出来,还是噎了回去,对,就算她对我存的不过是敬仰之意,无男女之心,可扰乱她五次相亲的的确是我,终归赖不掉,念及于此,李完这话我也只能充耳不闻,装死算数。
李完把方原的衣物整理好放进衣柜,殷殷叮嘱,“喏,都收拾好了。爸,从哪儿拿出去的衣服,洗好记得再放回原处,这样不会弄乱找不到。”
我才答应,“好的。”再在记事簿上写下这条,【衣物洗好,放回原处……】
屋外头方刚和大舅子通话,也不知李纯恩到底给了什么指示,这可有五六分钟了,刚儿认真严肃又恭敬,一径嗯嗯嗯,配合着猛点头。我就寻思,用那么大劲儿点头,对方也看不到,何必呢?现在的年轻人都特别奇怪,有时候说起和谁谁谁打电话,还要做出打电话的手势,你说你唠嗑就消消停停,老老实实的唠呗,又不是每个人手舞足蹈起来都能达到许诺那种效果,费些个劲儿干吗?嗯,我说的是刚儿,骨子里还是个孩子,不稳重。
李完总是比方刚大着几岁,稳妥许多,我交代李完,“你俩组织个家庭不容易,刚儿任性些,你多操心受累点。”
“爸,我知道。”李完温和娴雅,给我端来茶水,“按理说,您这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怎么也该是我和方刚照顾您,谁曾想,我俩离您这么远,平时没尽孝,等事到临头,还要您帮我们照顾方原和小宋,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嗨,哪儿的话,其实爸倒是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和原原一起生活。”我不无唏嘘,“刚儿小时候,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可是爸,你真的可以吗?”方刚总算和李纯恩聊完,放下话筒,带着质疑与不确定,“要不,还是让我把原原带去香港吧。”
我也有我的担忧与不确定,“你和李完就没问题吗?且不说你俩都那么忙,单说香港人通用语言是英语和粤语,原原怎么听得懂呢?再者,原原一时间适应得了香港的生活环境吗?那边气候湿热,他一北方长大的孩子,突然过去,会水土不服的。”
面对活脱脱的现实,方刚和李完俱叹长气,坐我跟前。
我安抚,“信爸一回吧,没问题的。”俩孩子还是耷拉着脑袋。唉,不怪他俩,在带孩子的记录上,我的确很难令人有信心,就换个话题,“行李都整理好了吗?”
“嗯。”李完应我,抬手看看她腕上那块欧米伽,“过会儿许益会来接我俩去机场。”
是许益来接啊,话说,自打宋伶俐车祸以来,和许家人的接触是越来越密,关系也好似走的越来越近。我尽量避着许诺,可许多场合仍常常显得避无可避,唯一万幸的不过是我们没有单独面对的机会……真有那么万幸吗?每次想起她在医院手术室前对着我的眼神,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爸,”方刚凑近我,“这会儿是非常时期,我是觉着吧,非常时期的事情,总得非常处理,原原在你这儿,你确实是需要帮助的,所以当有人来帮你的时候,你应该说谢谢而不是不用,您看呢?”
我对着刚儿情恳意切且不乏带点讨好的面孔,有许多的不知如何是好。
儿媳李完在旁帮刚儿添砖加瓦,“爸,我们都了解你的个性,生怕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麻烦。可过日子,保不齐谁不碰上点难事儿,今儿你麻烦了别人,代表有一天你也会帮助别人,反过来说,你不肯麻烦别人,哪天人家遇上点啥难事儿,也不敢来向您求助,这可就……”
不,近,人,情!我知道。平时我并不介意家人给我的这个评价,但现下是没办法继续我行我素的,为了孙子,我表现出十足配合与受教,“放心,有事情我一定会找人帮忙。”
可方刚要的安全感不仅仅是这样,他更深刻更具体,“爸,人家主动帮助的话,也不能拒绝。”
我开始有点懂孩子们的意思了,略作沉吟,目光对着刚儿,“行,爸答应。”
“可得说话算话。”
“哎,知道了。”
院儿里脚步声疾,是许益,“方刚,方刚,拾掇好没?”
李完,“许益,你真准时。”
门口处,许怀远的大公子儒雅俊朗,玉树临风之态,笑容温文,应李完,“我也就这点长处了。”又对我道,“老方,原原今儿有钢琴课吧?等会儿我接他放学,你就别操心了,在家等着。”
我满心疑窦,送人去机场还有时间接方原?可刚跟儿子媳妇儿应承下来,要接受帮助,也不及细究,忙点头表示,“好的,好的。”
话说没法细究的何止这一桩,象许益与方刚同辈论交,称呼上却与他父母一样叫我老方,我私下里问过刚儿,“有点岔辈儿了吧?”
方刚非常理所当然状,“我们家这伙人的辈分本来就很乱,就别讲究了。”
我承认我们家在伦理关系方面是略有复杂,可许益不是我们家人,而且~~还是算了,我怕一旦认真,会把话题引到许诺那里。许,诺。那是我一再逃避,但方刚和李完却常常想和我聊一聊的大人物,不提也罢。
方刚和李完临上车,仍殷殷叮嘱,“爸,非常时期哈,跟谁都甭客气……”
我哭笑不得。
终究,都静下来。
自打小宋出车祸,方刚李完忙着赶回来到今儿走,闹哄哄一个多礼拜时间,这屋里,总算又恢复到往日的安宁,我在书桌前坐着,一时间,倒不知怎么打发自己了。
想把自己科研课题拿出来研究,心里不够静;
想出门去接方原,偏已经答应了许益,就该相信他;
想把制定好的,和孙子共度的新生活计划再完善一下,却怔怔发起呆。
我的书桌前面,原来是镶嵌老式花玻璃的木门,晚上拉开灯,花玻璃影影绰绰的反光,象一片星星般晶莹剔透。“象一片星星。”这是余素的形容,新婚,刚搬进这房子里的时候,能变出星星的镶玻璃木门,是余素的重大发现与惊喜。而对于我而言,余素的发现与惊喜,就是我的喜悦,如果不是她,木讷如我,不可能享有这样的乐趣。后来,岁月经年,只要我坐在这桌前,那片反射着星点灯光的花玻璃门,就是我案牍劳顿时候,能令我稍微休息调剂的所在。
不过,现在,没有了,我眼前静静垂着一大片雪白的窗纱,原来可供进出的大门被封起来,换成明净的长窗,窗外,摆放着许多盆栽,只要我拉开窗纱,就能看得到窗外院子里的一架篮球架,还有窗台上各种植物的绿意盎然。听方刚和李完说,初始没打算动房子的大格局,不过他们找来许诺帮忙给看看的时候,许队长认为,还是给我间独立的书房比较好,即便是我家一向冷清,访客不多,可怎么着也不能让我的书桌直接对着家里进出的大门,所以,许诺把我家原来的长方形大客厅一分为二,一半隔断做卧室,一半是我的书房,而卧室被改成客厅,大门也随之挪过去。
理性上,重新装修过的家从各方面而论,都特别方便,可对我这种固执守旧的人来说,晚上不戴眼镜,模模糊糊摸去洗手间的路上,心理和意念都还留在旧格局中,难免磕磕绊绊,每一次夜半时分的磕碰带来的疼痛,并不是牵扯起往事的羁绊,而是令许诺的名字在我的肉身中鲜活,棱角分明,硌着我的每根神经,再也没法好好去睡。
虽然,家的格局有变动,可大部分旧物,都完美地保留了下来。刚儿说,这是许诺的主意,她一直在为如何安置好我的书架,书桌,甚至那张老旧的藤椅而煞费苦心。所以,目前我的书桌上,除了台灯换成一盏陶瓷的,其余分毫未动,并且,书桌的桌腿被牢牢加固,藤椅被细心修复还铺上柔软的椅垫,之前散放的书架被重新归置,巧妙拼装进一个更大更漂亮,占据大半面墙壁的壁柜式书架里面去,书籍按照我的喜好分类。最牛的是墙壁上的相框未变,相片却能有所变动。记得我曾经遗憾从前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全家福,但许大队长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我们家放旧底片的纸袋,她利用他们警界鉴证还原的技术力量,给我变出一副全家福。又可能担心我睹照思人心里不舒服,这张全家福尺寸不大,以一种似乎不经意的样子,给塞在旧相框的诸多泛黄老照片中,不一帧帧细瞧,很难被发现。
让我惊异的部分就在这里,为什么她会为我花这许多心思?只是因为对一位长辈心怀敬意,就可以做到如此无微不至吗?还是说,她对谁都这么好,习惯使然?于是在无法与她邂逅,仿佛再也不能重逢,见不到她的夜里,那些如退潮般过去的琐碎,又一点点涨潮般回到我眼前,
象她刁蛮娇纵让我帮她解决她的相亲局,流水样回来了……
象她望着我时做梦般的神情,楚楚盈盈,流水样回来了……
象她半拥住我说过,自从认识我那天起,普通的高兴就再也没光顾过她。
象她画在速写本里的我,旁边有行字,庭有枇杷树,识先生之时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所有,纷沓而至,全都流水样回来了。
如果这只是敬仰,或者仅仅是仰慕,那什么是爱,是钟情呢?
我非常了解,面对某些不得已之际的口是心非;
我更加了解,在许诺这件事上,我有多少的隐忍掩饰。
可许诺是不需要如此曲折的,她是朗朗乾坤下,永远理直气壮,光华烁烁的向日葵,,她应有一说一,有二是二。所以,她告诉我,我是她这辈子的良师益友,那就应该是良师益友。可她却又……
总是如此,她的问题,仿佛各种无理取闹,难以参悟,依旧是道我难以计数的配平,令我的世界不能守恒。
不知何故,天光愈暗,眼前那帘窗纱在幽幽光线下,迷蒙一片,象知春亭下的雪,唉~~还真有点怀念上一个季节,陌生冰城的医院里,窝在我怀抱里的诺诺……影影绰绰,院儿里有人走动,恍惚是许诺说话的声音,我怀疑自己是因思虑过重而致幻听,懒得动。
转眼声音移至门口,伴着方原感喟,“啊哦,好大雨,我们差一点点就被浇。”
我听到许诺特有的玩笑自大,“知道为啥这雨现在才下来不?”
方原这些日子常与许家人相处被培养出来的默契,“因为我们到家了。”
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真是他们回来了,我忙不迭站起来往厅里走,边整整衣领,抹平外套上微不足道的褶痕,不小心还乱糟糟的胳膊撞门框上。
我没觉如何,许诺倒一声轻呼,“啊,不要紧吧?”手势支使方原让他来看望我。
方原,“爷爷?”
“不要紧的。”我抚着原原发梢上一丝微凉的雨雾,见屋外已是大雨瓢泼。北京并不经常下这么大雨,还差点被这俩孩子赶上,问,“不是说许益接原原吗?”
许诺满脸郁卒,“甭提了。”拎着只大购物袋径直往厨房走。
“怎么了?”我忧愁,“医院有事情?”这是我最困扰担心的那部分。紧两步欲帮许诺拎她手里的袋子。
许诺躲过,示意我别管,嘴里回我,“赵非那儿倒没什么事儿,是甜甜,跟同学打架,老师电话打到家里来。”她把购物袋放流理台上,菜,肉,蛋,奶,水果,点心,一样样往冰箱里倒腾归置,“老师说要家访,家长必须在场,那我们家家长必须是我爸妈,可人家老师必须要找甜甜的爸妈,我这亲姑姑在人老师那儿都不管用。找甜甜她妈是没门儿了,找她爸还是有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