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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给母后梳头的赵姑姑,她为人最是严谨,整天板着张死人脸,从来都不笑。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伺候我的宫人也消减了不少,她就顺便也负责帮我梳头,每次都抓得我很痛,可是她很凶,我也不敢叫疼,只能每次趁她不注意拔了她的发簪,然后看她张皇失措的大叫的样子。她可讲规矩了,最怕自己衣冠不整,每次这个时候都会哭着跑回房里的……”
“……”
随着燕笙的讲述,那些人似乎又活了起来,喜梅坐在这里,似乎看着杂草退去,那整洁的宫室一点点铺陈开来,守门的军汉,偷懒的小宫女,严肃的嬷嬷姑姑,各式各样的太监,还有个天真浪漫不知疾苦的小皇子,都在这里一一浮现了。
“其实他们都是些不得志的宫女太监,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这里来了。但是他们也是些非常非常好的人,就在我跟母后醉落魄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离开我们,反而是尽力的给予我们方便。而当刺客过来的时候,又是他们用血肉之躯延缓了那些人,就走了。”燕笙捂住了眼睛,似乎不去看就可以不响起那些,“我现在还记得他们死去的样子,疼女儿的老高就死在门口,会吹口哨的小崔死在花圃里,赵姑姑为母后挡了一刀,云嬷嬷抱着那个刺客的大腿被砍了三刀,福公公一直捂着我的眼,我从来没有见他的汗流的那么急,可这次他根本顾不上擦汗,一直抱着我跑跑跑,到最后把我塞到王叔怀里才闭眼……”
“我现在还记得他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奴跑不动了,以后不能再伺候殿下了,殿下保重啊……”
燕笙说完这句话,然后住声了,有晶莹的液体从他捂着脸的手里头流下。
喜梅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无声的抖动的肩膀,这才知道他为何要屏退左右,一个人坐在这里。
只怕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别人面前说。
“今天是……”她有些哽咽,某些事情不用问也猜得到了。
“今天是他们的死忌。”燕笙淡淡道说,“我没办法在别的地方祭拜他们,只能在这里杀伤一杯薄酒,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喜梅站起来,果然在旁边的草堆里踢到了倒空的酒壶,看着他明明难受的要命还拼命强颜欢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我没事的。”燕笙伸手抓住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小手,被眼泪洗的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今天一个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想过你若出现该有多好,没想到你真的就出现了,看来上天果然是对我不薄的。”
第六十五章 拖和骗
看到燕笙这样子,喜梅倒是不好说出自己的来意了,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坐在那里,听他絮絮叨叨一些旧事。
燕笙说了很久,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想来刚才也喝了一点,所以说着说着,就倒在了喜梅的肩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的身上穿着便服,墨色的锦缎上绣着金色的盘龙,威严无比,远看好一副帝王气派。但是若是靠近了些,却又会发现那衣服上斑斑驳驳的草根泥渍像是不小心被孩童弄脏了一般。
更何况,那搁在肩上还带着泪痕的睡脸,如同孩子般无辜。
他真的能跟父亲扳手腕,而且还赢了父亲?喜梅看着他唇边细细的绒须,有些怀疑的想着。
一切都是无解。
燕笙睡了不久,锦儿就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走了进来,看着他靠在喜梅肩上的样子,一脸的惊愕。
喜梅也是从她的眼中,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逾越,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却没想到惊动了燕笙。
“唔?”他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却是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有人来了。”喜梅推了他一把,然后他这才清醒,坐直了身子看着锦儿,“有什么事?”
他并没有特别的提高或者压低声音,只是自然而然的,说话就有了另外一种腔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压。
“曹将军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锦儿敛眉,屈膝行礼说道。她在外面行候着,显然不是大事不会进来禀报。
果然,燕笙听到她的话,立马脸色严肃了起来,当下就挣扎着从草地上站起来,淡淡的吩咐道,“帮我更衣。”
他这身邋遢样子,然后不能去见大臣。
“是。”锦儿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手,立刻有着一堆宫人捧着脸盆清水,扛着锦帐屏风等物进来,然后目不斜视的在一角处迅速的搭起了一个盥洗处,效率之高让喜梅叹为观止。
燕笙显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背对着宫人站在那里跟喜梅说话,“我这才想起问你的来意,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喜梅知道自己这事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所以有些结舌,正想着要怎么简明扼要一些呢,就听到锦儿在身后唤道,“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更衣。”
“好。”燕笙应了一声,而后急匆匆的对喜梅丢下一句话,“你先别回家,让她们带你到以前住的地方去,我办完事儿回来就去找你。”
“我,”喜梅想要说着我改日再来便是,但燕笙已经一转身进了锦障里,她不好追上去,只能留在了原地。
哗啦啦四周涌过来一堆人,将那边围的水泄不通,她站在这头远远的看着那里,只觉得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燕笙洗了脸换了衣服之后就匆匆的走了,外面哗啦啦一大片的声音,喜梅正怜惜他悼念亡人也只能偷得这么一点空的事情,锦儿却已经到了她身边,恭敬但是冰冷的行礼说道,“请顾姑娘随我来。”
她要在这里善后,倒是没有跟着燕笙一起离开。
“不用了,我知道路。”喜梅看着她似乎很忙的样子,为她着想的回答了一句,但没想到却像是拂了锦儿的逆鳞般,让她变了脸色,冷冰冰的说了句,“请姑娘随我来。”
“好。”喜梅也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无意中的拒绝破坏了锦儿的权威,这才让她如此不快,所以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安静的随着她过去了。
到了目的地,喜梅才发现自己住的那间宫殿竟然还是老样子,一草一木,各种摆设几乎都没有变化,似乎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陛下吩咐这里要保持原状,所以奴婢们除了时时擦拭之外,并不敢动一分一毫。”锦儿看出了喜梅的惊愕,淡淡的说道,然后吩咐下面的宫女们去准备伺候喜梅洗漱,四下里顿时人都走光了。
顾喜梅知道锦儿这做派不同寻常,定是有什么话讲,所以也没吱声,只等着她开口。
果然,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之后,锦儿才转过了身,冷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陛下的,只是我劝你别费苦心了,他是不会答应你的。”
什么时候连锦儿都变成了女诸葛了,能猜透她的来意了?喜梅诧异的望着她,却见到她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淡淡讽刺的微笑,“你觉得这很难猜么,稍微熟悉一点你的人,便知道你最在乎什么。你藏的那么好,陛下几乎已经发动了所有暗卫,也没有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的踪迹,可见你用心之苦。这会儿除了你师傅一家子,又有谁能劳得动你自投罗网。”
喜梅听她这么说,倒也觉得合情合理,遂点了点头,“那你说陛下不会答应,凭什么?”
锦儿是燕笙身边的人,肯定能从燕笙往日里不小心泄露的只字片语中揣摩到他的心思,所以锦儿这样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这顿时让喜梅心中惊悚了起来。但是她又兀自不服输,所以问了句凭什么。
燕笙待她不同一般,而阎氏夫妇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又远超过别人,难道他真的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他无非是忌讳阎青和的权势,那把他削为平民,贬谪出京城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置之于死地。
锦儿的态度着实不一般,喜梅都不敢太过相信于她。
“你不信?”锦儿看着喜梅的表情,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就凭陛下不是个因公废私的人,就凭陛下他,想做个万世明君。”
“做万世明君的第一步,就是举起屠刀往昔日的有功之臣头上砍吗?”喜梅见着她的笑容太过于刺眼,对于锦儿的最后一丝好感也不由得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里带了些凛意,“阎家夫妇是不是被诬陷,那些个平头百姓不知道,你们心里头难道还不清楚?我原先当你是有情有义的,还懂得钦佩忠良,怜孤惜弱,没想到到头来却也是这么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锦儿听着喜梅的话,脸上的笑容一滞,僵硬在了脸上。
喜梅这个时候却是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她既然来了这里,不管燕笙那边怎么样,她是不会退缩的,至少得把话讲出来。
再说了,看到锦儿这次见到她一直阴阳怪气的样子,她觉得锦儿口中的话也未必可信。
这是,喜梅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她一等,就等了七天。
燕笙那次匆匆离去之后,似乎就忽然忙了起来,整天找不见人,喜梅第一天在宫里头等了一天,衣食那边未曾有半点怠慢,但是她一提到见皇帝,旁边宫人就阻拦说有紧急军情,不让她去见皇上。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燕笙好不容易抽空来了一趟,可还没等他张口,外面便又来了内侍催唤,于是又匆匆离开,然后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又是如此……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燕笙没来,顾凤璋却来了。
“爹,你怎么来了?”喜梅等的烦躁,正来回的在庭中踱步,却不想看到顾凤璋,于是跳了下来,有些欣喜又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是阎叔的事情有所转机了?”
顾凤璋默然的看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却是长叹,“喜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喜梅有些糊涂的看着顾凤璋,不懂得他怎么忽然问了这一句。
“明白他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见你的。”顾凤璋摇了摇头,然后将袖子中的东西递给了喜梅,“这是谏议大夫上的折子,恳求皇帝看在青和功劳的份上赦免他的罪过,由死刑改判为贬谪,可皇帝的批复却是说,不可因功废过,若此法一开,岂不是天下有功之臣纷纷以为有了依仗,而不再畏惧法律的制裁。”
“这是什么时候的折子?”喜梅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然后心中一凉,手中的东西不自觉的就滑落了下去。
“前天上的,昨天驳下来的”顾凤璋看着喜梅,痛心疾首的说,“他就是打算一直这么拖着你,直到这事变得无可挽回,再来见你。”
“到时候,就不是他不肯帮你,而是他想帮也帮不上忙了。”顾凤璋冷笑着说道。
“真的?”喜梅看着地上那红色的朱批,声音里带着颤抖,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可以接受燕笙的当面拒绝,但是却不能接受他这种的欺骗。
“你觉得这东西是我做的了假的吗”顾凤璋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女儿,“你也是懂得字的人,你看看那笔迹……”
喜梅弯了腰去,捡起那奏折,一章章的翻看,然后心中越来越冷。
燕笙的笔迹她是熟悉的,当初也曾一起写过字,某些习惯的笔法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没办法发现。
这果然是他的批注。
“回家吧。”顾凤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爱怜的说,“他没有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许多事不是单纯的你可以明白的。”
“那阎叔叔,还有干娘……”喜梅恍惚的问道,一想到他们就要被砍头,喜梅就心如刀绞。
“我带你去看他们吧。”顾凤璋提起老友时,脸上的表情温和多了,“等见到他们之后,你也许就不这么介意这件事了。”
第六十六章 探监
阎青和夫妇俩因为是重刑犯,所以被关在天牢的最下面一层。喜梅跟着顾凤璋一起下去,看着沿路栏杆里蜷缩成一团几乎看不出人样的囚犯,越走越心惊,看着一身白衣胜雪的顾凤璋,有些不理解他的淡定。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下了一阶又一阶的楼梯,到最后一层时,眼前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四周空气里隐隐的竟然有了花香。喜梅心中诧异,忍不住快走了几步,经过拐角之后却发现前面一片豁然开。
这里,还是牢房?她不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知道顾凤璋那种胸有成竹的态度是为什么。
确切的说,这里是牢房,位在天牢的最底层,层层重兵把守,就算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不是牢房是什么。可是,它收拾的太干净,又不像是牢房。桌椅板凳,床几案柜,一应俱全,四周的角落里又有大盆大盆怒放的鲜花,整个就是一富贵人家的书房打扮。
“我虽然不能救他们出去,但起码,我能让他们在牢里头过得舒服些。”顾凤璋在喜梅身边轻轻说道,然后推了她一把,“过去看看你师傅吧,她很想你了。”
阎青和正在案旁坐着写些什么东西,沈宁跪坐在他旁边,扶着腰腆着肚子看,听着有人走进了,抬起头见是喜梅,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然后却是喜不自胜的笑了起来,声音里都带着颤音,又是开心又是埋怨的说道,“你这丫头,总算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