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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傅红雪,有你这一句话,我请你喝酒。”叶开从一棵树上跳下来,顺势坐在地上,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瞧着傅红雪。
比起在边城,他干净,整齐了不少,衣着中居然带了点风雅。
不管是怎样的男人,成家之后都会像点样子。
不变的是他嘴角边的笑容,依然那么开心,那么轻松,无时无刻不在脸上,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卸下来。
傅红雪却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刀,眼睛中空空荡荡,如同被一片漆黑笼罩:“喝不起。”
“喝得起,除了你,此时没人再配让我请客了。”叶开坚持道,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他身上居然还带着块用油纸包着的牛肉,还有一瓶酒,两只酒杯。
他向傅红雪招了招手,笑道:“你不过来,多可惜。”
傅红雪走了过去,接住了叶开丢过来的一只酒杯。
刀无情,如秋水清澈,两把刀都在边城历经了一连串的腥风血雨,而叶开的那把刀如今依然清澈如秋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给自己抹黑。
清澈的酒水也倒在酒杯中,晃晃荡荡,傅红雪呆呆地看着,似乎已经将脑海清理成一片空白。
叶开带着很奇怪的神情看着他,傅红雪想不管,又发现自己没法不管。
他冷冷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
叶开长长地舒了口气,叹气道:“她……怎么样?”
傅红雪的手已经攥紧,死死地攥紧:“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
叶开苦笑,痛苦地微笑:“我知道你一向比我孝顺,比起我,她也更需要你……”
他没有说完,因为傅红雪手中的酒杯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鼻子上,差点将他的鼻子砸歪。
叶开捂住鼻子,抬起头,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的身形瘦削而倔强,却又带着种无法描述的寂寞和孤独。
而现在,他已经气得全身都在发抖,颤抖。
他握刀的手背上,已暴出青筋。
突然他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得就像是只愤怒的野兽。
叶开心中一震,无论谁看到这种笑容,都会了解他心里的感情有多么可怕地,多么纠结地折磨着他。
可傅红雪却尽力使自己恢复平静。
他甚至强迫自己很冷静地半蹲下来,抬起手细心地抹掉了从叶开的鼻子里流下来的血迹,目中却露出一种残酷的笑意,带着一种比残酷更令人无法忍受的讥诮之意,重复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
叶开的心沉了下去,他紧紧地盯着傅红雪,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地问道:“我娘,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一直避免在傅红雪面前叫花白凤“娘”,他不想再刺激两个人。
他也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发现他母亲更需要傅红雪这个儿子,而傅红雪也比他更需要花白凤。
尽管这对“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是假的,但他们已经相互依赖着活了二十多年,这种恨与血,血与泪的羁绊已经远远超越了血缘。
但此刻,叶开发现自己错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傅红雪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抹着叶开脸上的血,红色的血和手上残留的绿色混在一起,在黑暗中也格外可怖。
叶开苦笑着,居然将问题丢给了傅红雪:“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回去看她?”
傅红雪的手停下了,他冷冷地看着叶开,冷眼中忽然露出种比刀锋更可怕的愤怒之色。
他忽然站起来,挺直腰背,转过身,左腿先跨出一步,右腿再慢慢地跟了上去。用这种奇特而丑陋的走路姿态,他也能走的很快。
因为他已经很习惯,就像那些愤怒那些羞辱,他都一样很习惯。
叶开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那身影与黎明前深沉的黑暗溶为一体,竟分不开。
他也只能说出一句话,一句茫然的话:“你不等路小佳了?”
冰冷的,淡漠的声音从黑暗中慢慢地传出来:“何必在意这一次。”
追上去?不追上去?
叶开靠着树,迷茫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穿不透那片黑暗,而他的酒杯已在手中变得很暖。
到底,还是没有追过去。
只是像是接着对方的话,他喃喃地道:“不错,以后让路小佳请客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
他也只能说这一句话!
树林很静,天边的黎明还没有挣扎着从黑暗中逃出来,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格外的长。
傅红雪很冷静地走着,走着……走到林中时,他突然开始奔跑起来,苍白的脸突然发红,呼吸突然急促,冷汗滚滚而落,即使是这样,他依然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像一只中了箭的,想要逃离猎人监控范围的狼。
终于他扶着一棵树重重地倒下来,摔在堆积着树叶,泥土,草丛的土地上,身子蜷曲抽搐。
此时,只有永恒不变的踏实的大地才能撑起他受伤有病的身体,他的五指指甲死死地扣进了泥土中,只有这样才让他安心。
他想呕吐,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想站起来,却无法控制自己全身肌肉的蜷缩。
他的嘴唇已经咬得出血。
他并没有真的怪叶开什么,他只是恨着刚才那个冲动地将酒杯摔在叶开脸上的自己!
他的喉咙里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和呜咽,他的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若是一个人只会把自己的不幸归结到别人身上,这个人还怎么配活下去?
叶开并没有错,自己为什么要把本属于自己的痛苦和怒火牵扯在别人身上?
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懦弱!
他的心在流血,手也在流血。
但他偏偏不能让自己失去知觉,越是痛苦,他就越要折磨自己,就越要让自己牢牢记住。
痛苦和仇恨,本就是支撑他活下来,并不断变强的两大根本因素。
他的前半生就是这样病态扭曲的走过来。
现在,他已经没了仇恨,他的仇恨已经变为无意义的,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所以,他绝不能再失去痛苦!世事多变,时光易逝,只有痛苦是不变的。
傅红雪埋下头,强烈的土腥味刺激着他空虚的胃。心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搓着,苍白的脸上已是一片哀伤。
他是不是也在恨,为什么在他的身上唯有痛苦是不变的?
他还要与痛苦相伴多久?
漆黑。
漆黑中突然有人叹息。
是不是他也能体会傅红雪的感受?
石墓里漆黑,没有傅红雪在前面带路,路小佳四下摸索着慢慢地走着。
他实在应该跟傅红雪一起回来的,只是当他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已经快要到达头顶上的那个洞口,从上面隐隐地透下昏黄的光来。
有光?路小佳心存疑问却不敢大意,只慢慢地靠近。
“看来叶开说的没错,你果然回来了。”
染心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下来。
路小佳没有作声,如果他现在掉头就走,那么他也不是路小佳了。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地面,看个究竟。
石墓完全变了。
应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石墓了。
路小佳从未看到过任何一个地方有过这么令人惊奇迷惑的东西。
棺材已经被移走,地面被打扫地干干净净,铺着手工精细的上等地毯。这里干净的就像是任何一个贵族豪宅的大厅。
高大的汉白玉椅子,大案上摆着装着美酒的水晶瓶,桌上还有各类新鲜蔬果,四个身穿蝉翼般薄纱的美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
染心已经换了一套衣裳,一件浅粉色流苏袍,用一根白色锦制腰带系住,淡紫色的衣裙,裙边垂地。此时她的气度简直就像个公主,带着种无法形容的娇艳和高贵。
路小佳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那神情好像马上要晕过去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
染心笑了笑:“你早该知道了。”她悠然地指着自己,温婉地笑着:“我叫染心。复姓南宫。”
作者有话要说:学号W250……250……这新绰号真让我,五味陈杂。
这文暂时是呈两条线写的,一条是路小佳傅红雪和南宫家,另一条是荆无命阿飞和上官小仙,不过一定会交汇成一条线。
名门
屋子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
这里反应不出春夏秋冬的变化,也没有人会来拜访。
宁静地像是深埋万年的棺材,发出阴暗晦涩的味道。
这原本都是傅红雪所熟悉的,如今他站在门口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格外陌生。
黑色的神幔低垂,叶开跪在黑色的神龛前,黑色的蒲团上。
他的神色也是少有的庄重和严肃。
傅红雪却感到由衷的疲惫,有种倒下去再也不要醒来也不错的感觉。
只是他现在没有资格做任何事,只有默默地看着叶开身后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蒙着黑纱,黑色的长袍黑雾般笼罩着她。
她看着空荡荡的神龛,凄厉的声音却是在跟傅红雪说话:“你没有杀净你的仇人?”
傅红雪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刀,叶开眯了眯眼睛,插言道:“这段仇恨跟他没有关系,你已恨了这么多年,该放下了。”
花白凤看向她真正的儿子,嘴唇略动了动,却没有理他,而是将一腔怒火转在傅红雪身上,厉声道:“丁家一向是我们的仇人,马家也是,你却没有杀光他们,还爱上了马家的女儿,我对你十八年的教导,你一离开我怕是早就忘净了吧!”
真是赤|裸裸的,指桑骂槐啊。
傅红雪依然没有动,叶开却是周身一抖,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有些苍白,却认真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娶丁灵琳。”
花白凤依然没有理会他无力的坚持,但斥责傅红雪的声音已经多了几分怨毒。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傅红雪突然走神了,他本不该如此,小时候若是花白凤这么恶毒地责骂他,他是绝对不会走神的,更不会回嘴,只是默默地听着,将每一句话刻在心里,然后化成更强的执念。
仇恨和诅咒,这就是他的力量来源,如同被一根鞭子长年地抽打着,转为对自己最深刻的折磨。
但,现在不同了,是不是?
傅红雪垂下眼帘,强迫自己这么想,纵使如此,他也找不到任何解脱后的欣慰,只有对花白凤的失望和对这件事的苍凉。
太疲倦了。疲倦到已经什么都不想再考虑。
在这个屋子里,比起曾经把命当做玩笑的苛刻训练和一年如一日循环往复的拔刀训练,他更想回忆一下曾经安稳的睡眠,还有夜里悄悄坐在窗沿边,听雪花静静的飘落声,夜雨淋淋的细琐声,还有曾经在雪地里发现的那枝红梅,灼灼的艳,在苍茫无人的冰天雪地里,寂寥地孕育着花苞,既张扬又沉静。
傅红雪等了三天才等到它开花,连续三天的拔刀训练都是在那枝红梅前做的。
只是,他没有看到花开后的情景,因为那朵花被花白凤掐死了,揉烂了。
花白凤不允许周遭存在任何让傅红雪分心的事物,或是人。
他们住在隔绝人世的深山中,日复一日地磨练着自己的仇恨。
叶开曾经问过傅红雪:“你为什么放不下仇恨?”
傅红雪只是冷笑。
叶开,若是你除了仇恨之外一无所有,你还能放得下它吗?
生命如此苍白艰苦,若是没有一样事物牢牢地抓在手中,谁还撑得下去?
“啪”,脸上的灼痛生生地把傅红雪拉回了现实。
一瞬间,傅红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却在下一刻转瞬为一片空白冷然。
花白凤扑到他面前,那双干瘪、苍老、鬼爪般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尖利地道:“你若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惦记着我们的仇人,我宁可现在就掐死你!”
可是翠浓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丁灵琳,丁灵琳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刀,眼神有些涣散,就算呼吸前所未有的困难,那把刀始终是……没有□。
叶开跳了起来,握住花白凤的手,痛苦地道:“够了!够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刻骨的恨意,随着时间的变化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层层增加,一时间竟开始束手无策起来。
他硬生生地将花白凤的手扳下来,傅红雪眯起眼睛,后退几步,弯下腰咳嗽着,像是要将心中的一切都清空。
这场叶开和花白凤的“亲母子感人相会”,以傅红雪差点被掐死的结局结束。
根本糟糕到用“不欢而散”一词都不足以形容。
走出屋子,外面已经同样黑暗,如同屋子里一般黑暗。
叶开的脸上露出愧疚,傅红雪却依然一派清冷。
他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丝毫变化:“看来你也没办法了。”
没有讽刺,也没有挖苦,更没有怨恨,只是一派听不出感情的冷清。
叶开苦笑,拍了拍傅红雪的肩膀,此时此刻就算傅红雪真的讽刺他,他也不会在意:“帮我照顾她吧,我实在是……”
这算什么?既然你无能为力,为什么还要回来?
傅红雪的手握紧,再握紧,简直能看见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那一根根凸出的淡紫色血管。
但除了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之外,他什么也不想做,于是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太疲倦,疲倦到不管花白凤怎样对付他,叶开怎么鼓励他,他都已懒得应付。
但当他躺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