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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徕的轿辇呼喊:“王妃、王妃……”
香徕一张张不舍的面孔,生怕自己再流下泪来,稍后让敌人看了开心,便狠着心把辇帘放下。
来到城门前,香徕下了轿辇,道:“你们都不用出去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
徐澈道:“那怎么行,怎么能让王妃一个人走!”
香徕道:“出去又能如何,我不还是一样要走,离得近了看着反而更加伤心,没有人陪人,以后怎么做都好说。”
徐澈不太理解她的话,不过却没再坚持,他担心若自己出到外面忍不住动了手,反而对香徕更加不利。
兵士把城门大开,香徕慢步走出,怀里只夹了一个盛放降书的盒子,别无他物。
城门之内,徐澈带领众军兵跪了一片,直到香徕走出很远他们才把城门关上,徐澈起身来到城上远远注视。
香徕独自来到在外等候的施彦等人面前,单手捏着盒子说道:“施将军要的降书和人质都来了,把百姓放了,退兵吧。”
施彦接过隆书认真观看,见里面自己所列条款都已注明,这才抬起头来,有意向香徕身后后看了看,摇头道:“啧啧,北辽竟如此无情,王妃为了他们舍弃自由做人质,竟然连个送的人都没有,不这仅让我担心王妃的威望,更让我怀疑北辽投降的诚意!”
香徕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是我不让他们出来,施将军做的事有多让人痛恨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是希望他们到面前来诅咒你么?”
施彦还没等回话,吕甫生已经忍不住叫道:“连香徕,我父亲呢!”
香徕勾勾嘴唇冷笑道:“你父亲么……还是让他在北辽呆着吧,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死的。”
吕甫生道:“可是之前你答应放他出来的!”
香徕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南辽要了我,你父亲自然也就只能押在北辽,若想要你父亲回去,那么便说动施将军用我与他交换,也或者……你可以代表南辽留在北辽做监军啊,那样比较方便看望你父亲!”
“你……”
吕甫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现在的北辽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若真留下,愤怒的北辽百姓必会把他生撕了。
施彦沉吟了一下说道:“吕少将军不必着急,有王妃在我们这里,吕老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待日后我们再慢慢交涉,总能让吕老将军回来的。”
他这样说吕甫生也没办法强行要人,只能站在他身后恨恨地瞪视香徕。
降书和人质都已经到手,施彦知道骆谨行是不可能开城门迎他的人马进去的,而自己在北辽也已经耗不下去了,便转身回头,道:“把百姓都放了吧。”
军兵们这才撤了包围、解开绳索,把抓来的数千百姓都放走。
放完人后施彦又让人弄了辆车来,道:“王妃请上车吧,我们这就要拔军撤营了。”
香徕没有丝毫犹豫,在旁边军兵的帮助下上了车。
进到车内见车子虽然称不上华丽,但却铺垫得厚厚的,生怕赶路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不收把手放在微隆的肚子上,默默想道:“我的孩儿,母亲对不起你,还未出生便如此波折,以后真的来到这世间,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苦!”
她想着的时候,车子已经缓缓驶动。
香徕回头看着王都那高耸的城墙,想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心情复杂,没想到离开这里的时候更是悲怆。
城头之上,徐澈看着渐渐离去的南辽兵和大军之中那个小小马车影,恨得钢牙几乎咬碎!回想自己认识这个女子以来,所见她无不是从容自信,却不想做了王妃之后却弄得如些狼狈,怀着身孕孤身去往南辽,前途之上不知多少凶险在等着她,不知道会不会遭受屈辱,被人欺负,可偏偏自己却不能再到身边去保护她!
他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下带兵下城把香徕抢回来的冲动。直到傍晚之时,十万南辽兵都撤离王都,他才转过僵硬的身子,道:“派人飞马去高丽边界,通知我大哥,就说南辽军已经撤了,让他不要再带人马回来了。”
说完之后下城赶到王宫去向骆谨行请罪。
香徕与南辽军一起赶了整整一天的路,连午饭都没吃,直走到酉时末方才停军安营。
或许是看在香徕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施彦并没有苛待香徕,让人给她准备了最好的帐蓬,铺盖之物也尽量弄得整洁,只是晚上的饭实在太差,不过是一盘青菜和一碗米饭。
香徕原本以为是士兵们故意的,可是端着饭菜往施彦的中军帐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在外面吃饭的兵士竟然只拜着一碗清粥喝,连丝菜星都不见。
她以为是施彦为了突击北辽,没让军士多带米,便也没往心里去,径直来到中军外,也没让禀报就进到里面。
施彦也正在用饭,吃得与香徕一样,不过一碗干米饭加上青菜。
他见复端着饭菜进来,以为香徕对伙食不满意,竟然有些惭愧地说道:“抱歉王妃,我军中米粮不多,委屈王妃了。”
香徕来到他桌边,把饭菜放下,道:“施将军误会了,我没将军想得那么娇贵,粗糠烂菜也一样吃得香,来这里是想麻烦将军一件事。”
说着竟然毫不见外地在施彦身边坐下。
施彦奇道:“不知王妃有何事要施某效劳?”
香徕抬手拿起竹筷,道:“这饭菜我尚且一口未动,兵士送来后我便端到这里了。”
说着把自己的饭菜各夹一点放入施彦的碗中。
施彦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诧异道:“莫非王妃担心施某向你下毒?”
香徕笑道:“我怎么会担心这个,我和腹中的孩儿在将军眼里便等同于整个北辽重要,只是将军不希望我出事,却有人巴得不我们母子一起下地府。”
施彦顿时明白了,道:“你是说吕少夫人和她的妹妹。”
香徕道:“不错,人家这一家人都是用毒的高手,我的婆母先王妃、我有公公先北辽王、我的舅翁秦铠都是死在她们的毒下,甚至连我的夫君骆轩少时都险些因毒丧命,不得不装作余毒未尽命不久矣,现在人为刀俎,我们母子为鱼肉,不得不万分小心,所以便只好借施将军来震慑一下某人了。”
对于北辽的这些内部分争,从前施彦没少派探子过来打探,心里也十分清楚,端起碗来便把香徕夹来的饭菜吃了,然后放下碗筷道:“抱歉,施某请王妃来我军中,却让王妃置身险境了。”
香徕见他吃完端起碗筷起身,道:“无妨,做人质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我来前早料到了,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身为女子不便在将军帐中久呆,我便回去了,只是下一餐的时候还会来打扰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厌烦。”
施彦点头道:“这个王妃请随意,另外我也会交待保护王妃的官兵,若非王妃主动,不准任何人接近王妃,包括吕甫生在内。”
香徕点头道:“如此多谢将军了。”
说完她出了军帐,端着饭菜回自己的帐蓬去了。
施彦坐在由长自嘲地笑了一下,道:“哼哼,竟然拿我当贴身侍从了。”
就这样香徕开始了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的最长一次跋涉。
她原本以为第一餐饭时候的南辽军已经很是艰苦,却没想到以后竟然一天比一天差,除去自己和施彦的碗中还有干饭以后,军士们的碗中都不见几颗米粒。
直到施彦向北辽索要的粮食到来,这种情况才得以好转。
而进入南辽疆界以后,沿路所见的百姓更是一个个却是面黄肌瘦,显然是长久挨饿所至。
香徕在车中向外看着一片片光秃秃的山岭和荒废的农田满眼难以置信,某次吃饭的时候坐在施彦的帐中没走,试探着问道:“施将军,怎么你们带我走的都是南辽的穷乡僻壤么?怎么百姓穷困至此?”
施彦被她问得微现窘态,隐晦道:“嗯……南辽却也不都是王妃所见这个样子,只是这一带近年灾荒,百姓们的生活才比较清苦,只要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影就没事了。”
香徕一眼便看出他所说的并非实话,之后闲暇之时又与军兵聊天,这才知道南辽皇帝陶昱荒奢无度,大肆兴建宫殿广纳美女充盈后宫,上行下效,百辽朝中的官员便也极尽奢靡,贪赃枉法、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
香徕得知后不由为北辽叫屈,若不是北辽出了骆骞母子这对祸害,待骆谨行坐稳王位之后便可轻松平安南辽,何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递了降书顺向人家称臣纳贡,自己又被押为人质。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施彦即便使用那样卑鄙的手法也要逼着北辽投降,原来现在的南辽太需要一个补给的仓库了。
由于看守香徕的兵干对施彦的命令坚决执行,连香锦、连香音和吕甫生三人淌有机会接近到香徕身边,更没敢向香徕下药,因为给香徕试毒的人是施彦,万一不小心再把施彦毒死,那么南北辽可就都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越向南走,南辽百姓们的情况便稍好一些,待到京城附近,面姓们的生活看起来已经与北辽差不多,而且这里的人口也远比北辽密集,若不细看,还真以为南辽是一如从前的繁荣盛世。
施彦的大军远在京城五百里之外便停下,随同他来到京城的只有数千人马,到了京城之外后这些人马又在城外驻扎。
施彦属实为臣之道,直到得到皇帝的召准带才着香徕等人进城。
南辽京城中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更是远比其他地方繁华,可是香徕仔细观看,却见普通百姓们的穿着陈旧,街边店铺所售物品也以低廉为主,而若是见到富贵之人,便是宝马香车穿金戴银,香徕暗暗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可怜了南辽的百姓,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没亡国真是侥幸。
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都到这一步了,竟然还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况且即便北辽比南辽好,可是现在却再次成为南辽的属国了,这还是拜南辽这位凤毛麟角般的忠臣施彦所赐!
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施彦称不上一个坏人,可是他侵略自己的国家,用那样残暴的手段强行逼近北辽投降,自己却也只能与他势不两立,只要得到机会,必然将他置于死地……
在她想着的时候已经被施彦带到南辽的皇宫外,与她走在一起的还有边香锦、连香音和吕甫生。
这三人见到香徕时即有看仇人刀子般的眼神,又有看到仇人落魄时的痛快与得意。
香徕对三人的目光视若未见,都已经这样了,被对头看看又能如何,大不过一死,若真死了倒还痛快了,相信自己死后他们一定会比自己悲惨千百倍的。
进到宫内后香徕算是大开眼界了,与南辽的皇宫相比,北辽的王宫简直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一般。
这南辽的王宫真可谓是琼楼玉宇,九天仙境一般,无论看到哪里都是雕梁画栋,一派金碧辉煌。
香徕若搜两世的记忆,也不记得有哪里的建筑能与南辽的皇宫相媲美。
与她走在一起的连香锦自诩见过世面,可是到了这里还是忍不住啧啧丰姿,悄声与连香音说道:“大姐,这南辽的皇宫可真是气派,这才是真正皇天贵骨的气势,如果我也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连香音到底比她老成,闻言狠狠瞪她,到了这里她们姐妹都不过是降将的家眷,比不得当年在北辽有连重雪给摈要时那样肆无忌惮。
香徕听了却暗暗鄙夷,从前以为连香锦跋扈归跋扈,骨子里多少却总能有些高贵,可是在来南辽的路上她却无意间撞到过连香锦试图勾引施彦做靠山,却被施彦怒斥的情景,从那以后她再想起这个人来都觉得鄙视,人可以不要名不要利,甚至可以不要命,但却不能不要脸,若是为了活得更好一些,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那即便是坐拥金山银山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她想着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来到南辽皇宫的正殿广和殿外,这里是南辽皇帝上朝的地方,她进城时城门刚开,来到皇宫也才辰时,按说正是上早朝的时候,可是一行人在殿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南辽皇帝的召见,最后总算来了一个太监向几人宣旨,说让施彦带香徕等人到竞春阁见驾。
香徕听了名字有些奇怪,心道这竞春阁是个什么所在,怎么觉得像青楼名字似的。
待到与施彦等人一直在那太监的引领之下走了一段后发现,那所谓的竞春阁似乎是在后宫之中。
她偷眼向施彦看去,却见施彦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想想也是,平定了北辽,这该是多大的功劳,皇帝不还着满朝文武出城去亲自迎接也就罢了,竟然还上朝堂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给弄到后宫去了,弄得施彦不只不像立了功,倒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施彦也发现了她的目光,感觉有些被嘲笑之意,暗藏不悦道:“王妃不是在嘲笑施某吧,想必王妃由此对我家圣上的扬长脾性也能一些猜测,以后王妃要留在宫中,还是……自求多福吧!”
香徕却道:“施将军如此可有些不负责任,是你把我带到南辽王宫来的,若我在王宫中遇到麻烦,族将军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相救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