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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她们来了之后,虽是掌柜亲自张罗,可却条理分明的很,专设了个后门,马车能直接进来,后门处一个大院子,便是楼梯也不止她们走过的那一处,瞧着竟有四五处。虽然窄小,竟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而立,但楼梯却是直通三楼,晓得一楼、二楼吃茶的客人多,一路走上来却不闻喧哗。
雅间不大不小,越一丈方圆,一面临街,窗户就几乎占了一堵墙,挂着藕荷色窗帘子,这么个高度,便是把窗户开着,也没人能瞧见。一面开了门,另外两面分别挂着春夏、秋冬京都风貌图,虽不是古董,却自成一派,看得出作画之人修养极高。清一色黄杨木本色家具,送来的茶具,竟是一整套晶莹剔透的翡翠茶碗,将茶色也熏染的碧翠可人。
赵嬷嬷一面将茶呈给秦氏,一面道:“掌柜说了,这套茶具前儿才购买的,还不曾取出来用。”
明菲摩挲着茶盏儿,失笑道:“这个掌柜怕是又在帮哪个铺子卖东西吧?”
这事儿韩氏更清楚,笑道:“我娘家哥哥就在这里买了两套茶具回去收藏,细说起来,这里的老板和掌柜都是识货的,虽然价格略贵了几分,却也无需自个儿去挑拣。瞧着能买得起的客人,便将这些好东西拿出来,若觉得不错,临走时直接买了去,这中间的差价,怕是比他们这里面最好的茶也要贵上几分。”
岂止几分,怕是要贵几倍,否则只卖茶如何撑得起这么大一个茶场。因老板和掌柜做起这样的买卖,因此或有人家送礼时一时半刻寻不着合适的,就直接来这里瞧瞧。这三楼的雅间,每个屋子布局都不同,比如她们所在的这里,那四副明玉一来就引起明玉注意的水墨画,便是本朝开国首辅遗留的墨宝。更有些,家里败落,便将祖上遗留的贵重东西存放在这里卖。
明玉和秦氏都明白,韩氏、明菲一唱一和说起这些没要紧的话,她们不必一心记挂着街上的动静,等待的时间也能过得快些。
但明玉还是由不得频频朝街上望去,或听得马蹄声,就立即望去。许是频繁的动作让衍哥睡得不安稳,揉着眼睛醒过来。已经渐渐对雅间熟悉起来的元哥就不肯呆在明菲怀里,明菲见他不安分,交给乳娘,抱着他去另一边比较宽敞的榻上玩耍。又有卖乖的婆子从街上买了玩偶来,元哥玩得高兴,韩氏让乳娘带着翰哥也去了,朝明玉道:“让衍哥也去玩吧,白天也这样睡,没得晚上睡不着。”
这个明玉倒不担心,不管衍哥白天怎么睡,晚上照旧吃了晚饭,在秦氏屋里玩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一觉醒来通常早饭时辰都过了。
衍哥大概也对新鲜的玩偶颇有兴致,吵着过去了,明玉怕他争强好胜,不留神伤了两个小的,让落英、落翘也随着云妈妈过去盯着。
雅间毕竟地方不大,其余跟来的婆子、小厮皆在底层吃茶,跟来上面的都是近身服侍的管事嬷嬷或大丫头,这会子丫头、乳娘都去逗三个孩子玩耍,留在跟前只有各自的嬷嬷并秦氏身边的莲蓉。
就这一闪神的功夫,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等明玉趴在窗户口朝街上望。马蹄声已远去,她不免露出两分失望来。
韩氏见了,道:“十三妹妹也别这样着急,我是见过舅舅从前回来的景象,等着街上开始肃清,也就差不多了。”
又见明菲、明玉皆把目光移过来,便细细将那景象说了一番,明玉的心却慢慢沉下去,大队伍进城时,不晓得能不能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看到楚云飞。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在街上来回巡视,坐在明玉对面的秦氏,比她镇定一些,但也是听到响动就往街上瞧,韩氏、明菲说话,也不过偶尔心不在焉地应一两句。
渐渐的,韩氏和明菲也安静下来,不晓得过了多久,街上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两行人步调不紧不慢,跑着从街上穿过,行人或马车,皆退到两旁让道。明玉的心一紧,这场面便是方才韩氏说的。
虽然在三楼之上,窗户开着,下面的动静却也听得一清二楚,明菲、韩氏也朝窗前靠拢,两行人在前面开道,不多时既有马蹄从中间穿过,韩氏不由喃喃道:“已进城了。”
明玉便忙朝子午街另一头望去,可视线终究受阻,也不晓得是着急还是怎么着,心头“砰砰”跳得欢畅,握着扇柄的手不觉紧了紧。虽然晓得安大将军回来,可也不见得楚云飞就一定跟着回来了,安大将军的长子便没有回来,而是留任甘肃。转念又想,楚云飞武举出身,比不得安大将军长子从小在军中长大,且又有安大将军这样威名远扬的父亲,再者,安大将军从前便是甘肃总兵,楚云飞考了武举就去了安大将军身边,从京都动身时并无确切的官职,这三年,虽然在军中得到历练,由安大将军提拔做到了正六品的武官,然而这样的武官却是战事所需临时任命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街上热闹起来。远远的能瞧见身穿盔甲的将士骑马行来,马蹄由远而近,并不急促,反被瞧热闹夹道欢迎的百姓喧哗声掩盖了过去。
丫头们也被街上的喧哗吸引过来,三位乳娘怕三个孩子闹腾,索性全部抱起来。
秦氏忽地朝云妈妈招手,道:“把衍哥抱来。”
围在身边的丫头闻言忙让开,衍哥也不要云妈妈抱,自个儿走过来,由于身量尚小,还没窗台高。秦氏便将他抱起,让他站在椅子上,又细声嘱托:“抓稳了可别掉下去。”
衍哥撇撇嘴不服气地道:“我要向阿阳学,上房顶也不怕的。”
这个高度可比房顶高,云妈妈也担心,忙过来蹲着抓住衍哥的脚腕。
这么一折腾,大队伍徐徐而来,明玉也顾不得失礼与否,恨不能整个身子都探出去,还是明菲一把抓住她,低声道:“小孩儿有样学样,可别叫衍哥跟着学。”
明玉只得作罢,好在大队伍很快就到了茶楼下方,明玉一个个细细瞧,皆是从前线回来的,看起来是已整顿过军容,显得英姿飒爽。可惜,这前头二三十个人当中竟看不到楚云飞的身影。心里只盼着这些人快些走过去,岂料,另一头三匹马飞奔而来,看清楚来人,韩氏低声道:“是金福海!”
又道:“怕是送圣谕来的。”
果然,队伍停下来,又让了道让这三匹马过去,不多时,马蹄声彻底停下来。明玉探出头望去,只见身穿监官服饰的人从马上下来,上前走了几步,在一辆马车前停下。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她也没心思去听,她的目光完全被一个人锁定——楚云飞。
其实这个距离看的并不清楚,可她就是能确定,那个从一匹棕色马背上下来的就是楚云飞。
察觉到她目光激动,秦氏也顺着望过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韩氏却蹙着眉头低语道:“舅舅回来嫌少乘坐马车的……只怕旧疾又犯了。”
说着就立即叫了身边的丫头来,吩咐道:“马上叫小厮去给舅妈说一声。”
回了祖籍的安夫人以及女眷,也在数日前回到了京都,明玉、秦氏本该去拜见的,毕竟楚云飞在军队里承蒙安大将军照顾,只是,她们才抵达京都没两天,韩氏又说安夫人才回来,家里也乱,何况都是亲戚,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楚云飞与韩氏嘴里所说的金福海说了几句话,那金福海又对着马车行了礼,便有随行的将士撩起帘子,毕竟背了光,却瞧不见帘子里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帘子放下来,三位骑马而来的宦官先行一步,大队伍这才再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进。
复又翻身上马的楚云飞,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晓得是不是长久不眨眼的缘故,眼泪不可抑制地从眼角滴落,不过三年,却沧海桑田,楚云飞比以前更黑了,穿着银灰色盔甲,露出里面青色衣角,剑眉如飞,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猎鹰,微微仰起蓄满胡茬的下巴,朝明玉、秦氏这里望过来。
午时的秋阳,明媚而刺眼,眼泪再也止不住。疼得厉害,却又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还是明菲拿手帕替她擦了去,低声道:“已平安回来了。”
明玉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就这样与楚云飞遥遥相望,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衍哥蹙着眉头,问了一句:“那个是爹爹?”
秦氏用帕子摸了一把泪,指着远去的背影,笑道:“就是那个……”
衍哥仍旧一脸疑惑,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泪流不止的娘亲,道:“奶奶和娘为什么哭?难道不想见到爹爹?”
明玉一边抹泪一边摇头,多少个梦里,她总能看到楚云飞像只慵懒的猫,歪在榻上笑眯眯看着她。醒来后却原来是梦,不晓得以后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但至少,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看到楚云飞,而不是在梦里。
“既然见到了爹,为什么不来与我们说话?”
韩氏笑道:“照着这个时辰看,晚上无论如何都能到家的。咱们也回去吧,到了家里,十三妹妹打发人去南宫门接,没得十三妹丈找不着家门。”
落翘去外头找茶楼小厮要了水来,秦氏和明玉洗了把脸,又重新整理的妆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和秦氏商议:“这会子差不多到了午饭时辰,不如吃了饭再回去?”
她们倒没什么,韩氏和明菲是陪她们来的,到她们住的地方,又要现做。倘或各自家去,又错过了时辰,少不得又要忙活。且陪她们一上午,总不能连顿饭也不管。
秦氏点头,正说着,却又小厮有事寻来,不多时落英进来回话,笑道:“四海楼送了一桌席面过来,说是徐小爷定的。”
“定是阿阳嘴碎,与他说了什么。”席面已送来,丫头们便忙着收拾桌子。
昨儿徐之谦来拜见了秦氏,若不是明菲已替她们安排,徐之谦必然也会想法子替她们安排了。
韩氏、明菲也不推辞,等饭菜摆好,便都坐下来吃了。等她们吃了饭,预备各自回去,街上已恢复了以往的热闹。韩氏与她们不同路,乘坐一辆马车带着翰哥走了,明菲与秦氏、明玉同路,便先将她们送回去再家去。
虽然只能遥遥相望一眼,心情却与来时大不一样。楚云飞变化很明显,身形似乎也更精壮了,不晓得预备的那些衣裳还能不能穿。这个时节倒不至于生冻疮,就是不晓得受伤没有,要不要先预备些金疮药……林林总总,不知不觉马车就停下了。
明玉回过神来,请明菲进屋坐坐。元哥和衍哥都睡着了,横竖今儿已出来,不用急着回去,而明玉只怕也没心思午睡,略一想,点头笑道:“那就等元哥午睡醒来再回去吧。”
因韩氏带着翰哥回了淮安,安大将军要回来的消息,是明菲打发人快马加鞭送到淮安,明玉、秦氏暂时住的地方也是明菲帮她们寻来的,比当初徐家的宅子略小一些,却也是三进的院子,只因东家与明菲交好,租金倒是不贵,且也十分干净整洁。
秦氏到底年纪大一些,沿途赶路,加上这几日也不曾好睡,见着楚云飞好端端的,放了心。回到屋里,明菲、明玉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露出倦意来。
明玉便请明菲去她屋里坐,把衍哥、元哥都放在里间炕上,两姊妹坐在外间榻上落座,明菲盯着明玉的眼睛就忍不住笑起来:“当初说的多满,不会牵肠挂肚,今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哭的和泪人儿似的,这会子眼睛还红红的。”
明玉微微红了脸,道:“嘴里说的是一回事,见着了又是另一回事。”
“比起你来,七姐姐倒是有能耐多了,竟然在苏州住了两年才回来……”说着就停下来,忙转移的话题。
明玉晓得她的心,释然道:“这两年多,那些情绪也淡了,若没有她,说不得我也不会嫁给衍哥他爹。”
明菲叹了一声:“话是如此,可却也不晓得到底好不好,这一次是回来了,倘或能留在京都,也算是稳定下来,倘或不能,却不晓得会去哪里?”
明玉也知道,武官留任京都的不多,且武官大多世袭,楚云飞这样没有根基的……按照楚云飞的心思,他最想去的应该是南京。可这却也不是他自个儿能做主的,“不管他去哪里,我能跟着去,就跟着去,不能跟着去,便在家里等他回来。”
瞧她说得这样轻松,明菲又忍不住笑起来:“只怕舍不得呢!好在这一仗大获全胜。”
胜利的信息明玉也已有所耳闻,捕获敌方首领,直捣敌方巢穴,这些早已在京都传开。就连圣上会如何论功行赏,也成了人们讨论的话题。比起这些,明玉微笑道:“至少他这一趟回来,不会立马就走。”
明菲见她这样看得开,却是叹了口气。
明玉还惦记着韩氏的话,让落英去把阿阳找来,叫他带着人去南宫门外等着楚云飞,一时落英返回来,说阿阳多带了些人去,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即打发人回来。明菲见落英愈发出落的标致,说话行事也愈发稳重,不由笑道:“才两年多不见,落英、落翘也成了大丫头了。”
莲月是跟着一起来了京都,明玉应了她的要求,让她管账,几乎顶替了周嬷嬷。而周嬷嬷岁数大了,就让她留在老家淮安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