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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自责道:“倘或奴婢们跟着,也不会让姑奶奶受伤。”
这般说来,明菲竟然在池子里待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她是被救起后昏迷了,还是没被救起就昏迷过去?
“翠兰、翠竹怎么样了?”
“翠兰额头都磕破了,翠竹个子矮小,心急去救姑奶奶,喝了满肚子的水,倒没别的伤。”
“当时跟着的丫头、乳娘呢?”
说到这儿,翠娥忍不住磨牙:“好巧不巧,两位乳娘妈妈今儿都闹肚子,荣哥、元哥从屋子里跑出去都不晓得!”
便是乳娘不在身边,“乳娘走时,必然会叫其他人帮着看着两个哥儿,两个哥儿身边不是还有丫头?”
翠娥沉声道:“这会子差不多都躺着了。”
韩氏听来,与在赵夫人屋里听得的相差无几,两个孩子在池子边玩耍,两个都掉了下去,可刚才她听到的那话,虽是小丫头在底下议论,声音也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
正说着,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留在里头的翠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姑奶奶醒了!”
明玉、韩氏忙起身才里间去,明菲咳嗽了好一阵,吐出几口水,明玉、韩氏与翠梅合力扶着她去床上躺好,明菲喘了几口气,方慢慢儿睁开眼,就急忙问道:“元哥怎么样了?”
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大家七手八脚扶她起来,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忙告诉她元哥、荣哥都没事。
明菲止住咳嗽,就挣扎起来要去看看,韩氏按住她,道:“我才瞧过元哥,虽被吓着了,到底无碍,倒是你,竟伤的这样厉害!”
明菲这才注意到韩氏、明玉,愣了愣,慢慢儿冷静下来。大伙又扶着她去躺着,不小心碰了她受伤的手臂,痛的她蹙起眉头。明玉、韩氏瞧着都心疼,韩氏不由道:“你也太鲁莽了,说来那池子的水不深,倘或水深,你也要跳下去不成?你可知,你竟昏迷了一个时辰,可把我们都吓死了!”
明菲喘了一会儿,晓得元哥真的没事,整个人放松下来,声音都低了,苦笑道:“若是嫂子,嫂子可会想这些?”
韩氏只是叹气,这事搁在任何一个母亲身上,只怕都不会顾忌别的。韩氏看着她,摇了摇头,吩咐翠屏:“去给夫人说一声,若太医还在府里,让太医再来瞧瞧。”
翠屏忙忙的去了,不多时,赵夫人、苏氏便赶过来,明菲虽醒过来,手臂的伤流了不少血,整个人都是虚的。等刚才那位太医又一次瞧过后,大伙看着明菲吃了一剂药,赵夫人叮嘱她好好养着,便鱼贯着退出来。
已快日落时分,苏氏客气地留韩氏、明玉吃了晚饭再回去,两人婉言谢绝,又一道去看了看元哥、荣哥,两个孩子都小睡了一会儿,显见还没回过神,有些呆呆的。
上了马车,韩氏静默半晌,望着明玉迟疑着道:“我从赵夫人屋里过来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下人议论,说荣哥把元哥推下水的。”
明玉不由大惊,这会子细想才发觉,韩氏从赵夫人屋里过来时,身边竟没有赵家的下人带路。想必赵夫人安排了人,只是同样听到那话,就去过问了。如果没有猜错,这话应该是明菲院子附近听到的。
明玉一问,果然如此。韩氏脸色凝重,道:“刚才见十妹妹醒来,这话却不当好说。”
明玉心里一沉,本来就觉得今儿这事看着不过一场意外,细想却能发现诸多蹊跷。再传出这样的话,就更显得不是一场意外,反而是有人精心算计过。
韩氏看着她,又问:“依十三妹妹之见,这事要不要和十妹妹说一声?”
明玉晓得韩氏和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想了想道:“这话大概是故意说给六嫂听的,想借六嫂的口传到十姐姐耳朵里,便真相不是这般,也由不得叫人怀疑。”
元哥才一岁多,荣哥已七八岁了,这一回元哥没事,倘或元哥真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明菲性情素来宽厚,也不可能轻易放得下。哪个做娘的不把自个儿的孩子看得比自个儿更要紧?
“明儿来看十姐姐,给十姐姐说一声吧。不为别的,小心些也好。”
赵家什么情形,她们虽是明菲的娘家人,到底不清楚。明玉只是担心,“若不是故意说给六嫂听,这话又在赵家传开,说得人多了才真正叫人担忧……”
韩氏想了想,道:“这个可能倒不大,毕竟当时赵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听见了。”
那就不单单是说给韩氏听,更有可能是为了传到赵夫人耳朵里,且还是在明菲院子附近听到的!
明菲的性子比较直,身边的丫头也都是直性子,有什么话从来不会藏着掖着。但她待人宽厚,不是爱与人结怨的人,她不喜欢的人,大不了少了来往就是,比如对明珍,不喜欢明珍总是编排明玉,会帮着明玉说话,却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四太太就是这么个性子,所以四房的孩子毫无例外,几乎都是如此,安分守己,各守本分。
明玉琢磨半晌,看着韩氏迟疑着道:“六嫂的意思是,这件事真是一场意外,却有人想借题发挥?”
韩氏一语双关道:“我希望是如此。”
明玉才真正明白了韩氏的意思,虽然元哥并没有大碍,可明菲却被吓得不轻,心里难免会留下个阴影,以后见了荣哥就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这事。若是再听说是荣哥推了元哥,明菲往后该如何待荣哥?
荣哥已到了记事、能独立思考问题的年纪,虽他是赵家大爷的孩子,可毕竟赵老爷、赵夫人岁数并不大,赵家太老爷还在世呢,还有很长的时间是住在一个府里。荣哥和元哥又是兄弟,一大一小,两个人年纪差的多,能一块儿玩,显见元哥比较喜欢这个哥哥。再说,比起赵家其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他们兄弟情分也更近一些。
“还是六嫂想的周全,提醒了我。”
韩氏晓得明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约好明儿上午来看明菲的时辰,就说起别话。
“……如今十三妹丈留在京都,你们有没有别的打算?”
“我们自是留在京都,六嫂怎么突然这样问?”
韩氏道:“本来我就想着这两日找你说个事儿,我见你们哪里人手少,我哪里有个厨子是京都本地人,只是他不愿离开京都,我们也不好强求。以前十三妹丈不在家里,你家里也没什么客人,以后却不一定,这厨子是太太离开后,我找来的,是绝对信得过的,若离了我们家自是不难寻下处,他手艺不错,是从师宫里出来的老御厨,便是家里请客摆上十来桌,他也能办出来。”
明玉本来就愁着厨子的事,如今厨房两个婆子不过做些家常菜,若家里真有客人,也只能去外头酒楼定席面。
听韩氏这样说,哪有不应的。
韩氏道:“既然你点了头,我回去给他说一声,没得他自个儿先去寻了下处。”
韩氏已开始打算这些,“六哥的事已经定下了?”
韩氏点头:“不出意外,十月就动身,去嘉定县。”
嘉定县离淮安不远,“这样回去看老太太、太太也便宜了!”
韩氏点头,隔了半晌,忽地又想起什么事来,迟疑了好一会儿,看着明玉问道:“你和七妹妹是不是关系不好?”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们不怎么来往,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明玉点头,苦笑道:“我们从小就合不来。”
韩氏微微蹙眉,道:“十妹妹、还有你六哥,好像都不喜欢七妹妹……不晓得有什么缘故?”
莫非韩氏听说了什么?难道是六哥说了?可若是六哥说了,韩氏也不会有此一问。
明玉正想着,韩氏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直觉得有些怪,五嫂、五伯倒是经常与我们来往,十妹妹也只与他们来往,便是王家下帖子请,也是不去的,你六哥也不让我去。五嫂时常和我说,不晓得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我就想着,虽然嫁人的嫁人了,到底是兄弟姊妹,哪里会……”
说着见明玉垂着头,脸色有些难看,韩氏忙顿了顿,小心翼翼问:“六嫂是不是话太多?”
明玉摇头,依着韩氏的性子,便是晓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况且,这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见明玉迟疑,韩氏又忙道:“十三妹妹不愿说也没关系,只是,大家都是同门,这般叫外人瞧着,不晓得要生出什么话来。”
便是同姓,很多人也要认作亲戚来往,她们都是陈家的儿女,说来确是至亲,却形同陌路。韩氏的担忧没有错,明玉道:“说来都是我和七姐姐的缘故,六哥、十姐姐才这么不喜欢她。”
韩氏若有所思,马车停了下来。韩氏就笑道:“时辰还早,我去见见伯母,看看衍哥。”
正要撩帘子下马车,赶车的婆子忙阻止道:“两位奶奶略等等,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我们没法子进去。”
租来的宅子不宽敞,正门有石阶,马车只能从侧门进,但侧门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只是,怎么会突然停了一辆马车?楚云飞出行都骑马,坐车一般都是女眷,秦氏在京都已没有亲戚,明玉能来往的也就这么几个人,竟一时想不出到底是谁家的马车。
待要想问,菊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姑奶奶总算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听见菊影的脚步声靠近,明玉隔着帘子问道:“家里有谁来了?”
菊影顿了顿,方沉声道:“是七姑奶奶。”
明玉怔住,韩氏也疑惑地望过来,才刚已得到明玉亲口承认,她们姊妹从小就合不来,虽晓得明玉还隐瞒了别的,可晓得真相的陈明贤、四太太、明菲甚至于陈老太太等人都不说,可见并非一般姊妹间口角或明珍性子不讨喜所致。她早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如不知道的好,因此也并未挖根刨地地问,只是把自个儿想说的说了出来。
这会子见明玉的脸色慢慢起了变化,就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去,明儿我来接你,再去伯母跟前请安,我把翰哥带上,你也把衍哥带上,咱们一道去看十妹妹。”
明玉一听就晓得韩氏是要回避的意思,倒不是担心韩氏晓得真相,因相处时日短不了解她,不信她从而看不起她。只是,姊妹间竟遭受这样致命的算计,作为受害一方的明玉,也觉得难以启齿……
且,这个时辰,明珍来她这里做什么?
“六嫂,有些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六嫂。”明玉看着韩氏定定地道,“不是我们不把六嫂当自己人才瞒着六嫂,那些污秽事体,晓得了不过添堵。”
韩氏不觉把眉头蹙起,定定地盯着明玉。明玉脸上痛苦之色已退去,目光清澈坦诚。她曾经也试着问陈明贤,陈明贤的说辞也是这样。
韩氏正欲说话,外头赶车的婆子与王家的下人已协商出来,明珍乘坐的马车先退出来,韩氏、明玉乘坐的马车从侧门驶进去。
韩氏把话咽了下去,只道:“明儿早上我来接你。”
明玉点点头,撩起帘子,菊影上前来扶着她下了马车。与韩氏作别,目送韩氏乘坐的马车驶出侧门,落英、落翘也已从外面进来。明玉对着绚丽的夕阳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菊影:“她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子在什么地方?”
菊影一脸不喜,冷哼一声道:“她倒是清闲的很,已来了半个时辰了,陪着夫人在屋里说话。”
顿了顿又忙问:“十姑奶奶怎么样了?夫人午睡起,莲蓉大姐给夫人说了姑奶奶去了十姑奶奶哪儿,夫人也一直担心着。姑奶奶回来没遇见姑爷么?阿阳回来说,姑爷去接姑奶奶了。”
倒是没遇见楚云飞,明玉亦晓得菊影也担心着明菲,道:“十姐姐已醒过来,太医说暂且没有大碍,明儿还要去看看十姐姐。”
菊影吐了一口气,喜道:“奴婢就说,十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便是吉人自有天相,也经不得有人诚心算计,明玉一叹,她们素来就不是爱与人争的性子。明菲的事,明儿再说,倒是明珍,明玉一时竟想不出她次来的目的。
落英、落翘也已晓得明珍来了,见了明玉没有与菊影说话,落翘倒担心明珍朝秦氏胡乱说些什么,因此责怪菊影:“既然她来了,你如何不在夫人屋里?没得她见咱们都不在,在夫人跟前说些什么来。”
菊影忙道:“菊香在夫人屋里服侍呢,家里鲜少有客人来,夫人屋里人也不多,晓得她来了,就忙赶过去了。”
落翘冷哼一声道:“她来了总没好事,门上的人如何就放她进来了?姑爷也说了,王家再有人来不许放进来!”
“可是……”
明珍并非王家的下人,门上的人也晓得她是明玉的堂姐。菊影道:“奴婢也在夫人屋里服侍了一会子,见她不过与夫人说些平常话,夫人见她非要等着见姑奶奶,就打发奴婢来门上候着。”
顿了顿又道:“夫人也心急十姑奶奶的事。”
说这话已到了秦氏院子外,只见秦氏正屋屋檐下,恭恭敬敬站着三个穿红着绿的陌生丫头,恰好莲月端着茶盘从屋里出来,一抬头瞧见明玉,忙上前来见礼,那三个丫头听见了,纷纷抬头望过来。
明玉微微点头,菊影便小跑着去打起帘子,同时朝屋里禀报了一声。
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