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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阿玉的!”楚云飞爽快地道。
明玉嘴角不由扬起一个愉悦的笑。
郑氏的女儿满月酒这日,一家人带着两孩子都去了。
安夫人在家里养了这些时日,身体已经复原,安家恢复以往。满月酒只请了亲朋,却也办得格外热闹,只是安二爷公务繁忙。
但郑氏眼底的笑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安二爷这个年纪,就做了眼下这个职务,虽不能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但可见圣上对安家的倚重。
其次,安二爷留在京都,也在郑氏期盼之内。
倒是郑氏见了明玉,想到之前对楚云飞的那些疑神疑鬼,不免有些心虚,笑容讪讪的。
明玉虽晓得她疑心,但没有当面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瞧着粉红襁褓里脸蛋粉红的孩子,很是喜欢。
她也很想要个女儿来者,但心里总觉得楚家的媳妇生女儿不容易。可还是抵不住想要个女儿的心,于是越看越觉的一团粉红很漂亮,心里还琢磨着,如果自己生了女儿,也多用粉红。
“十三妹妹已经到了!”韩氏的声音传来。
明玉忙转身朝韩氏行了个礼,只见两个丫头扶着韩氏小心翼翼走来。明玉瞧着心里不由一动,用眼神询问韩氏,韩氏抿嘴笑了笑。
倒是韩氏身边的嬷嬷,见韩氏又大步走路,叮嘱道:“姑奶奶小心些,若有个闪失,姑爷要责怪奴婢们服侍不用心。”
韩氏嗔怪地瞪了嬷嬷一眼:“我何时那样金贵了?”
嬷嬷一本正经地道:“姑爷都晓得,前头三个月最是要紧!”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韩氏撇开嬷嬷走到床边,细问郑氏感觉如何等等,说了一会儿话,郑氏因感风寒,大家就退出来去了暖阁。
暖阁内已聚集了好几位夫人,好在面生的只有三位,秦氏也与安夫人、韩夫人、赵夫人等坐在一块。韩氏陪着明玉一道一一见过众位夫人,三位面生的,韩氏做了介绍。
三位夫人因是头一回遇见明玉,少不得细细打量。约莫二十左右光景,穿着葡萄紫绢丝袄子,外罩一件半新不旧海棠色交襟夹层立领褙子,襟边绣着缠枝莲花纹,下配鸦青色十样锦群,裙边花纹与衣襟相映成辉。梳着堕马鬓,鬓边斜垂一只镶嵌珍珠碧玉流苏簪,愈发衬托的肌肤白皙娇嫩,嘴边含笑,明亮清澈的眼眸也带着得体的笑意。穿戴不浮夸,举止大方,娴静美好,秀丽端庄。
就听到一位夫人笑道:“果然是好模样呢!淮安可真是个养人的地方,赵夫人的次子媳妇,我也见过好几回,越看越喜欢,不愧是姊妹,京都也寻不出几个比她们姊妹强的。”
两边坐着的夫人皆笑着点头连连称赞,韩氏与她们惯熟,故做出委屈状,嗔怪道:“可叫我们这些京中长大的没脸,难道我就那么差?”
起先说话夫人就忙笑道:“我可没说你差了,只是,你如今也嫁去了淮安,可见美人儿都往养美人的地方去呢!”
另一位夫人笑道:“早听说楚大人是有福的,今儿一见,可见传言不虚呢!前儿我还听见从宫里流出来的话,说……”
说到一半又顿住,反引起大伙儿的注意,这位夫人却又不肯说了。打哈哈把话带过去,大家也没刨根挖底地问,毕竟宫里传出来的话,也不是能随便说的。
明玉心里却纳闷,一扭头却见牛妈妈、云妈妈带着顺哥、衍哥进来。
明玉少不得带着两个孩子再见一见众位夫人,三位头一回见的都各给了见面礼。衍哥十分听话,一一作揖道了谢,瞧着他小小年纪礼数周全,称赞声顿时此起彼伏。
秦氏眼里也不由得露出两分骄傲,嘴里谦虚道:“他还小呢,也就爱淘气,难得这么懂事一回。”
“常言从小看到老,楚夫人快别谦虚了,我就觉得衍哥不错。只是我现在还没孙女,若是有,我倒想现在就把这个孙女婿定下来。”
明玉汗颜,衍哥才四岁,晓得这位顺天府府尹大人夫人薛氏不过说玩笑话,却没想到另一位夫人又道:“我倒有个一岁的孙女,我看还是我先定下来吧。”
安夫人也来凑趣,故意哼了一声道:“我早就与楚夫人说定了,你们谁都没机会。”
“您孙女才满月呢!”
大伙说笑,衍哥鼓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似懂非懂,扯了扯秦氏的衣角:“大伙在说什么呢?”
相隔不远的一位夫人听见,就笑道:“在说你娶媳妇的事。”
衍哥蹙眉思索,很是认真的模样,大伙都等着看他说什么,皆停下说话望着衍哥。衍哥低头沉思一会子,仰头道:“我就说我早不是一两岁的孩子,都说娶媳妇的事儿,可见是大人了!”
屋里再一次爆发哄堂笑声,明玉摇头失笑。
这些人中亦有不少人遭遇了安夫人同样的事,难得如今朝堂平定下来,再不必担心前堂爷们的事而受牵连,故此皆说笑。
等吃了午饭,衍哥还惦记着新家的事,嚷着要去看看。
一旁的韩氏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等搬来这边,以后到我哪儿也近了。”陈明贤现在住的地方也在这个方向,只是距离皇城也稍远一点。
“年前是不能够了,我们一直没固定住的地方,家什什么的都要现办。”明玉顿了顿,“今儿没见着十姐姐,我想去看看她。”
“十妹妹胎相早显了,只是如今大雪天儿,就怕有个闪失。前儿我去看了,并没有事。倒是苏氏……”韩氏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赵大奶奶苏氏想让侯爷求皇上,把荣哥继承的事先报上去定下来。”
荣哥是赵大爷的嫡长子,赵大爷虽没了,依着规矩,只要不出意外,继承赵家爵位的就是荣哥。
韩氏这样说,明玉一想就晓得苏氏担忧什么。赵承熙如今升了一等侍卫,经常在皇帝跟前走动,苏氏是担心赵家的爵位会被赵承熙继承了。
赵老爷经历这一场变故,虽如今康复了七七八八,却一下子又老了很多。今儿见到赵夫人,也觉她眉间聚了一层阴霾。
估计,还不止自个儿想的这么简单,明玉望着韩氏。
“苏氏要把荣哥接去身边,荣哥又不肯,苏氏反倒说,是十妹妹在怂恿荣哥只认祖母、祖父、叔父、婶娘,反倒不认她这个正儿八经的母亲。”说着韩氏叹了一声,“赵夫人被苏氏闹烦了,让乳娘带着荣哥去苏氏屋里,结果第二天,荣哥就在院子里跌了一跤。苏氏把荣哥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打骂了一顿,要撵出去,连乳娘也要撵了。乳娘气不过,就带着荣哥回了赵夫人的院子,哭着求赵夫人救命。”
韩氏顿了顿,接着道:“那乳娘也有些糊涂,说是苏氏屋里的丫头当时要牵着荣哥去折梅花。”
明玉不觉蹙眉,鉴于上次的事,她心里还真觉得乳娘说了实话。
荣哥身边服侍的,年纪大的都是荣哥已香消玉殒的生母留下的。苏氏不单单会觉得明菲怂恿,更觉得荣哥身边的人也给荣哥灌输让荣哥离苏氏远一些的话,毕竟苏氏有自个儿的亲儿子。
那个生母不先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且苏氏一开始就对荣哥不怎么上心,要是嫁过去就接了荣哥去身边养着就好了,偏偏她没有,赵夫人又不是糊涂人,哪里看不出来?
坐在马车里,明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赵夫人如此,明菲如今怀着身孕,只怕也被苏氏闹得腻烦,不能真正安下心养胎。
楚云飞见她心事重重,便问了一句。
明玉决定先去看看明菲:“要不你们去宅子逛逛,我想去看看十姐姐。”
衍哥听了,却也嚷嚷着要去,没法子,楚云飞就陪着她们母子三人去了:“横竖这两日我得闲,宅子咱们明儿来看也一样。”
明玉想想也是,腊月黑的早,只怕没逛几步天就黑了,且傍晚风大。
到了赵家,云妈妈抱着衍哥,牛妈妈抱着顺哥,径直走到明菲的屋里。
明菲恹恹地坐在炕头,穿着家常服,身后翠娥正在给她绾头发。面容看起来也极是疲倦,似乎比几日前瞧着清瘦了,肌肤看起来竟有些苍白。
明菲勉强扯出一抹笑,吩咐丫头倒茶,让明玉在炕边坐下。明玉瞧着明显憔悴的明菲,鼻子一酸,明菲歉然道:“这两日身上乏,总不想起来,让阿玉见笑了。”
明玉摇头,衍哥就道:“姨妈生病了吗?”
明玉想单独和明菲说话,便让牛妈妈带着衍哥去外间玩耍,衍哥晓得生病要静养,朝明菲行了礼就乖乖去了。
“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才几日没见,又成了这样子。”
明菲笑道:“十三妹丈比其他人都更晚才回来,你哪儿事多,我也没什么,太医都说不妨事,养养就好了。”
明玉也不打诳语,道:“我已经听六嫂说了,她不是才养好么?眼下怎么又……”
明菲无奈地叹了一声:“我也习惯她了,再说,她也的确比谁都难。”
“这么下去却不是法子,既然她要赵老爷报上去,那就报上去定下来。荣哥也快十岁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能搬出后院,去前院单立院子。”
“我何曾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婆婆……荣哥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荣哥身子骨又比一般孩子弱一些。”明菲道,“这话我们提出来,荣哥在外院若不好,不晓得她又要说出什么话。”
这也是个理,明菲自是不好提出,就是赵承熙,提出来后,荣哥出事,那就真的好像成了苏氏想的那样。赵承熙瞧着兄长没了,要替兄长袭了赵家的爵位,霸占她长房的一切。
赵家的爵位本来只剩两代了,但眼下却往上进了两级,可谓今非昔比。赵承熙和明菲或许从前觉得可有可无,毕竟赵承熙也混得不错,进了两级之后,还能保持从前的心态么?
明玉想了想道:“这话姐姐和姐夫都不能提,但如果是老爷提出来就没问题了。”
那些无中生有的话,让明菲整日腻烦,心烦气躁。何况怀着身孕,实难静下心好好想。听见明玉这样说,便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别说上报不上报的话,荣哥是嫡长子,家族掌舵者,本该好好培养。何况,他嫡长子的身份,就注定他以后该走的路。总不会一直在家读书,等到十三四岁,就要送出去历练。想想也不过还有四五年的时日,若一直在后院,接触的都是女人,以后出去了,待人接物,结交朋友,乃至言谈举止交际应酬,这些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该早些培养才好。”
赵家袭来的是武官,当然也可以读书考功名,但却不是最要紧的。赵大爷、赵二爷可都是十三四岁时就送出去历练。
若因身子骨弱就不培养,又如何能袭家业?
明菲听着豁然开朗,这些话不但能说服赵老爷,也能说服赵夫人。
至于如何让赵老爷自个儿想到这些,也只需一个提醒罢了。
明玉想到一个人:“十姐姐可记得太太以前提过的武安侯?”
武安侯在先帝时期被剥夺了侯爵,起因却也是因为继承人培养的问题。细说起来和赵家眼下的情形很是相似,因为祖母、母亲溺爱,在后院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养到十六岁送出去历练,结果品性已经养成了,出去还没半个月就与人打架。
好在那事没闹大,家里也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后来是不打架了。却只听好话听不懂良言,更不会识人,身边慢慢聚集了一众宵小之辈,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不断,家里人不停地善后。后来就出了大事,杀了人。
武安侯上下各处奔走托关系将事儿掩盖下去,没多久就被御史参了一本,先帝下旨细查,查下来后龙颜大怒,剥夺爵位、抄家、流放……
太太说这事,也为了教育陈明贤和她们在外结交该警惕,女人倒好些,在娘家时交际范围看父母,出嫁后就看丈夫,因此身为男人,更应该警醒。
且不说远的,王家大爷王志远的事还叫人记忆犹新呢!
“只要想法子让老爷身边的人略提个醒就够了。”明菲露出个轻松的笑,道,“这却不是难事。”
明玉见她如此说,晓得她有了主意。倒也不怕苏氏提出异议,毕竟是对荣哥好。她身为荣哥的继母,若要拦着,可就是她这个继母有什么私心了。
“我和你姐夫从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她变着法子闹来闹去,也不过一个目的罢了。”明菲冷笑一声,“说你姐夫要以次子顶长子,若不是她自个儿时时这么想着,哪里就生出这样的话来?赵家三代,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荣哥去了外院自然好,但……也怕苏氏把手伸去外院。
明菲倒不担心这个问题:“横竖外院与后院是分开的,外头总管的老婆,是先大伯的乳娘,荣哥的乳娘是管事的女儿,这是先大嫂安排的。”
也难怪,身为荣哥的乳娘就敢正面与苏氏叫嚣,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明玉忽地想起唯一一次见荣哥生母的情形,虽已缠绵病榻许多时日,完全没了人形,但那双眸子里的凌厉、精明丝毫不减。
明菲握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