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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雪现在穿着红色的及膝旗袍，肚子依然大着，但是和刚才不同，她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相反是浓浓的忧郁和忧伤，跟这身衣服极不相配。
“颜雪？”我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现在知道了她是狐妖，不禁有些畏惧了起来。
“颜雪……你怎么在这里？”我又问，“你不是应该在酒店里吗？”
颜雪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她忽然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就像所有母亲会做的那个动作，她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那个表情是如此的幸福和安详，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然后她抬头看我，语气平和：“你知道我是狐妖吗？”
我愣了愣，然后说：“……我刚才才知道。”
“你和玄珠认识的，应该知道我们狐族的事情。”她柔声说。
那她就想错了，虽然我和玄珠认识，但是她从来没有和我多说工作以外的一句话，更不要提她们狐族的事情了。
我立刻回答：“没有，玄珠什么也没有说。”
颜雪有些意外，随即轻轻一笑：“也许，玄珠就是那种脾气，我想她也不会轻易对别人说的。”
“怎么啦……你不会酒店没关系吗？”我担心现在酒店不见了新娘子，恐怕会乱起来。
颜雪轻声说：“我跟安丘说不舒服，在房间里睡觉，然后偷偷跑过来。”
“那你要小心，现在大着肚子，不要乱跑，有什么事情就打个电话来，我跑过去找你就可以了……”
“深月……”颜雪忽然打断我的话，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个好人。”
我被颜雪忽然这么一说，立刻不好意思起来。随即又想，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该不会看到我在洗裤子什么的吧……
“我们狐族是涂山氏的后裔，原本是天上的神族，但是后来天界大门关闭，我们却被留在了人界……”颜雪忽然开口谈她们的家族史，我也不好打断她，立刻摆出专心的样子听她说。
那个涂山氏，我记得是嫁给大禹的那个。这段故事被记载在一些古代的文献里。
说是大禹来到涂山，遇见一只九尾白狐，并听见涂山人唱歌，说“绥绥白狐，庞庞九尾”，如果你在这里“成家成室”，就会子孙昌盛，于是大禹便娶了涂山氏的女孩子，叫做女娇。
这是我上次因为玄珠的事情在网上查到的资料。
颜雪没有详细说这个故事，而是继续说：“玄珠是我们狐族的长老，因为和人类结婚，并且要繁衍后代这种事情，必须有一位长老见证，所以我请了玄珠来。”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原来玄珠是长老……
“我们狐族虽然有男有女，但是很少互相□生育后代，倒是喜欢和人类一起，以至于我们神族的血液越来越稀薄，无法再回天界，”颜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修炼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百年才能修炼出一尾，修行千年得九尾，才能成人形。”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我羡慕那些修行千年的九尾狐，但是我本身只有六百年的修为，所以托生肉胎成人形。”
“然后遇上了安丘，喜欢上了他？”我又问。
颜雪点点头，说起安丘她总是不自觉地带着笑容：“我喜欢他，族里总是流传着人类男子薄情，但是安丘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我庆幸遇上了这样一个人类。”
“我也为你高兴。”我由衷地说，却丝毫没有想为什么颜雪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颜雪一笑：“是的，我很爱他。但是问题出在孩子身上……”
“怎么了？”
颜雪轻声叹息：“……我的修炼不足千年，没办法让孩子也变成人形。”
“什么！”我忍不住叫起来，“你说你……你会生下小狐狸？”
颜雪点点头。
我一下子想起颜雪和沧流那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原来他们是在商量孩子的事情。
“……这怎么办？”我皱眉，“玄珠没有办法吗？”
“这是别人帮不上的忙，要不然沧流大人就能帮我解决了……”颜雪低声说。
什么呀，沧流又不是什么好人，颜雪居然把他说的那么信任。
我心里不满，但是也不好说出来，正想着怎么能帮颜雪，颜雪却忽然开口：“……我知道一个方法……我犹豫了很久，但是……我为了安丘，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刚想问她准备怎么做，没想到她原本垂在身体两边的手猛的一抖，有手指一半长的指尖猛然长出来，向着我就扑过来。
“颜雪！”我虽然避过了，但是她的动作极快。刚到我站着的地方，下一秒就到了我的面前，几乎没有一丝的停顿。
颜雪没有说话，她漂亮的眼睛有泪水，但是她的眼神更加坚定。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自私其实也是一种勇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那么自私的。
也许这句话套在颜雪身上应该很形象。
颜雪一把卡住我的脖子，我拼命发出声音：“到底、到底……是什么方法……”
“……你的心。”颜雪说的时候，眼泪掉下来，但是这次没有引起我丝毫的同情，因为她要杀我。
“原本只要吃普通人的心脏，吃到九十九颗就可以，但是……”颜雪柔声说，“但是，时间来不及了，频繁地吃心脏，孩子会死掉的。”
我不想爱会让颜雪做那么残忍的事情，猛地想起报纸上那个关于“99颗心”的报道。
“那么……我们那里的人……是不是……？”
我还没说完，颜雪就知道我想问什么，狐狸果然是很聪明的动物。
“是我杀的，”颜雪轻声说，“我在城市的另一端杀人，会比较方便。”
“那么……”我喘息着问，“有次，我看到一个人在小巷里被掏了心脏……”
“是我做的，后来玄珠来了，再后来我看到了你，”颜雪说，“我不想让你看见，就走了。”
原来那次果然不是玄珠做的，杀人的人原来是颜雪。
我真不敢相信，颜雪是狐妖，甚至是残忍的狐妖，为了自己的幸福，把别人的血当做踏脚石。
我后悔没有把之前的事情告诉谢以安……说起来，谢以安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第 49 章
我感觉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颜雪忧伤的容颜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激不起我的丝毫的同情。
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我对颜雪……怎么说，所有的人都希望有个像颜雪一样的女朋友，看到他们结婚我很高兴……
可是……
也许事情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
我用力去掰颜雪的手，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纤细的手指里竟然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
我的表情肯定很痛苦，颜雪忽然说：“我让你快一点死好不好，我知道你很痛苦……”
她没等我说话，就张开唇，我看到一阵青色的火焰从他嘴里冒出来。
我知道凡是修炼的狐狸，都有狐火，那是狐狸为了保护自己而学会的本领。
没想到颜雪会对我用……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那种喷涌的炙热的气息竟然擦着我的皮肤过去。
我愣了愣，听到颜雪惊讶的声音：“……这是狐玉？”
我往自己的手上看去，手腕那里有些烫，我看到手腕上的红线串着一个暗红的珠子。它轻轻地晃动，看上去普通而廉价。
这时候，原本被我反锁的门忽然被撞开。
“深月！”我听见谢以安的声音，下一秒，原本掐着我的颜雪一下子被弹了出去。
我的喉咙一下子完全恢复呼吸，忍住不剧烈咳嗽起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腰，那种熟悉的气息立刻包围了我。
我一边忍住喉咙的疼痛，一边抬头看颜雪。
只见颜雪被谢以安的力量弹开，一下子撞到了墙上，作用力反弹回来，她落到地上，不住地咳嗽。
我抬头看谢以安，刚想埋怨他怎么这么慢，只是一抬头竟然看到黑色的眼睛里是锐利的杀气，仿佛死神蠢动的长袍。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我几乎认不出那就是昨天晚上把我压在身下的谢以安。
谢以安几乎是没有迟疑地把另一只手举起来，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颜雪的命。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她还有孩子！”
就是这么一点时间，为颜雪的逃脱提供了机会。
颜雪几乎是立刻翻身跳出窗户，房间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我大口喘气，紧紧地抓住谢以安的手。
我很用力，我害怕谢以安会真的杀了颜雪。
今天是颜雪结婚的日子。
我想，如果我的手上没有从鬼市买来的狐玉，也许我真的没办法阻止谢以安杀了颜雪了。
谢以安也是花了点时间冷静下来，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
我想抗议这个姿势十分难受，但是最后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我们之间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那两个女孩子推开了我们的门，看到我们抱在一起，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谢以安的自制力一向是不错的，所以我们的拥抱也就只有会儿。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早知道她想用这个方法，我就不会让她活着了。”
“你知道我们那里的挖心的案子……”我问。
谢以安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只不过我只是负责鬼魂，妖类做的事情我是可以不管的。”
“喂！她杀了那么多人！”我叫起来。
谢以安连忙安慰我：“那些灵魂都没事，而且时间到了颜雪会受到报应……我只是想，让她好好的享受这段时间……”
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我忽然问：“那……沧流，他有报应吗？”
谢以安轻轻叹了口气：“沧流……他之前在阴间的时候，熟读天律地戒，他所有做的事情都是在打擦边球……他还没有杀过人。”
……沧流真是变态啊……
我们整理了一下，就往酒店去。
没想到，我们到那里的时候，竟然看到救护车在那里。
问了里面的人才知道，颜雪在走过大厅的时候，厅顶上的灯忽然掉下来，颜雪来不及躲竟然被砸中。
那个吊灯少说几十斤，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自然力道不会小。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谢以安口中说的报应，只是这让我太惊讶了。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急救人员正用担架把颜雪往救护车上送。
安丘跟着颜雪的担架，我听见颜雪的声音：“……不要，我不要死……安丘……我要和你再一起……”
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呆呆地目送救护车离去，我发觉事情的转折有些大过我的承受范围了。
谢以安搂着我，我现在不在意别人的视线。
“颜雪真是可怜……”
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我看到小蕾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蕾丝蓬蓬裙，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阳伞，就像是来参加丧礼一样。
在小蕾的身边站着沧流，他还是一身儒雅。
他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血腥气。
他看到了我的视线，柔声说：“真糟糕，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
我刚想上去给他一拳，谢以安却一把拉着我：“不行！赶快去医院！”
我一想的确是这样，恨恨的看了沧流一眼，跟着谢以安拉住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也许，修炼这种事情是真的急不得的，也许为了爱情所做的事情不是都对的，也许……真的是有报应的。
因为以颜雪的身手怎么能躲不开那种东西。
我实在无法叙述当时混乱的场面，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我想，让死神来主持婚礼，仪式注定无法完美。
颜雪死了。
本来就受了伤，一下子就流产了，血根本止不住。
幸好孩子活了下来。
安丘晕过去几次，幸福来之不易，幸福离开的时候只是转瞬间。
我和谢以安去看了那个孩子。
孩子还很小，很丑，和颜雪一点也不像。
她是个女孩，这是护士说的。她的皮肤几乎皱在一起，眼睛很小，但是我能看到偶尔闪过的诡异的绿色萤光。
她的五官还不明显，但是鼻子很尖。
我看看谢以安，他亲亲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人还是狐狸。
玄珠趁安丘昏迷的时候用一个弃婴换走了颜雪的孩子。
她说，孩子有尾巴，不能让他们看到，她要把它送到族里去。
她还说，孩子先天不足，不知道能不能修炼，因为颜雪本来就不足千年。
我和谢以安又呆了几天，安丘有他的亲戚们照顾，我们只是帮些小忙。
新房一下子变成了灵堂。
仿佛阳光都暗淡了下去。
安捷的命魂从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