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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七姑没想到一下就败给了这个腼腆又一根筋的少爷。只好前方开路,三步五步爬到了山顶,一眼便见到繁霜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艰难地呼吸着,身后靠着的正是那有瀑布冲下的腾云石。
“七姑……你可算来了……”
七姑赶忙把手中的长袍给他裹起来,又抬起手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心疼地看着他颈间那道麻绳印子:“你干吗又由着他胡来,不要命了?!”
“他不是……”
“给的银子再多也不成!别人都处处躲着那混蛋,就你能耐,非得迎着上。”
“七姑……”繁霜虚弱地笑笑,才发现她后面竟然还跟着岳初林,想扶着七姑起身见礼,刚动一下,猛地又觉得心律不齐了。
岳初林看他那般难受,难免心生内疚之情,默默走到他身旁也蹲下了身,嘴唇半张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见他眼神里那似有若无的爱慕神情,就更觉得羞愧不已。他低着头,犹豫着伸出手,温柔地爱抚着他被汗水打成绺的长发,突然想起七姑的话,原来会失礼的,其实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17
“岳少爷您玩着乐着啊,要什么就支应一声,可千万别见外。”
袁妈妈甩着手绢,脸上开心得像朵牡丹花,把话交代完,就退出了雾气缭绕的浴室。一转眼就瞅见旁边战战兢兢的七姑:“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招呼客人?”
七姑茫然地看着她,话都说不利索:“妈妈你……不怪我?繁霜他刚……还没准备好……然后就……”
袁妈妈笑着挪起了步子:“嗨看把你吓得。这规矩是人定的,可岳少爷喜欢这玩法哪轮得到我说个不字?更别提罚你了。”
七姑低着头默默跟着,心里想上次为那块破石头岳少爷一定花了不少银子。
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有钱有势。啧啧。
“行了行了,有空瞎想那么多不如多干点活。蒲荷那边可大意不得。”
袁妈妈草草地打发七姑走,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鸳鸯共浴的房间,忍不住偷笑出了声。
屋外两人的对话却被浸在浴池中的那两人听了个真切。果如繁霜所料,岳初林本被水汽蒸得发红的脸此刻更是窘得像熟透的果子。
见他如此,繁霜就忍不住要出言撩拨:“岳少爷又不说话了。莫不是繁霜勾不起少爷的兴致了?”
说罢繁霜便划开水,扶着池壁,趴到岸边倒了两杯酒,然后举着酒杯向岳初林小步游了过去。
那长发散在水里的样子,好像能俘获整颗心。
岳初林接过酒杯,却按住了繁霜的手:“你……你好了?”
繁霜妩媚一笑,侧过头,把脖子凑过去给他看:“你看呢?”
那骇人的红印子果然不见了。再看他神气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瘫在地上要死要活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听起来那个徐老板可是经常虐待你?”
酒未入口,繁霜眼神就有些复杂了,暗嘲岳初林当真是不识风月的极品:“岳少爷,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妈妈虽说由着你来,可没给我这样的好处。”
“此话怎讲?”
“繁霜还是得守自己的本分,挑不得客人的不是。”
“说的也是。”岳初林点点头,却仍如上回那样不敢直视,抬头闷下一口酒,才沉静地开口,“那既是如此,就恕我直言了。”
雾气氤氲,水声潺潺。仔细一听,甚至还能听到后面夏音坊人群的繁闹。
“家父令我去万峰山探寻奇矿的所在,可否请繁霜公子陪我一同前往?”
繁霜暗暗松了口气。这般一本正经,还当他要讲些什么。
“岳少爷实在客气了。”繁霜也不由得正经了起来——谁曾想过在这香艳迷离的鸳鸯浴中讨论这样的事情,“繁霜自是可以随叫随到,只怕……”
岳初林眼睛一亮:“妈妈那边我会打点好的。请你放心。”
“是……可是……”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岳初林酒杯放一边,双手一撑就上了岸。留下繁霜仍在水中不知所措:“岳少爷这是要走了?”
“嗯。”
繁霜见他飞快擦身穿衣更觉无奈,只得找辙宽慰自己谁叫蒲荷今晚心情不错呢。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到岳初林已经衣冠齐整地站在了门口,脸上是难得的笑意:
“我先告辞了,繁霜。”
“岳少……”
眼前却只有合上的门。
原来他酝酿那么久只为家中的任务么。繁霜心中叫奇。见过少爷脾气却没见过这样怪的脾气。
况且连蒲荷都无心望一眼的主,简直是夏南阁客人中的异类。
想到这,繁霜又一眼看见岳初林用过的酒杯,心里倏地就如这温热的水一般暖了。
这回轮到颜扬在外面听卧室里激烈“运动”的声音了。
打火机一开一合。颜扬百无聊赖地想着同一件事换个角度感觉还就是不一样。
再这样下去韩衾都要被榨干了吧。嗯,就是这个对他千依百顺,一百二十分的善解人意,在一起时比模范情侣还浓情蜜意但却毫不留情取他寿命的千年老妖。
好皮囊和好演技。楚遥不愧是这个小圈子里的楷模。颜扬默默感叹着。
只是很明显,楚遥没有听他的劝告。
尽管他也说不上来韩衾的灵奇怪在哪,可他就是本能的排斥。
本能和直觉么,就连最理智的人类也难以抗拒这种力量呢。
颜扬决定让自己不这么无聊。
“滚!”
卧室门才被那只爱好偷窥的猫推开一道缝,就被楚遥一个枕头砸了回去。
韩衾捏了一把他的腰,调侃道:“你还真在意它。”
楚遥正准备反驳,却发现更多的光从门缝漏了进来,接着就是那只看似温顺无害的家伙几步跳上了床,坐在枕头旁,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装什么蒜。卖萌可耻说的就是你知道吗。
楚遥愤然地又想伸手拨开它,却猛地全身一软。
两个人相继松了口气。
昕张狂地咧嘴一笑。
不等楚遥动手,昕就一溜烟地跑了。
“真想把它送走。烦死了。”
“何必呢。”韩衾玩笑道,“你们感情那么好。”
“好个……”楚遥抿着嘴,把后面那个字闷了下去,叹了口气,无语地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韩衾斜在一旁,撑着头望着他:“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应该采纳你上次的建议。”
“什么建议。”
“放下过去,然后开始新生活?”
“是吗?”楚遥好奇地笑笑,“你打算怎么开始?”
“具体的……还没想好。”韩衾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离开一段时间。”
“一个人?”
“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觉得还是一个人安静一下比较好。”
也许你只是想过去看女儿吧。楚遥这么想着,感觉他就是那样的人。
“……去多久?”
“两个月?”韩衾看到楚遥眼睛里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眷恋,心下一软,开口道,“不知道……也许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也是。现在你无事一身轻啊。”
“别说的我好像不会回来一样。”
楚遥笑得有些僵硬,机械地把他的真丝衬衫扔到他身上,突然想把那天他说的话还回去:
“没关系啊。如果这是你的想法你的方式,我想我都可以接受的。”
那一瞬间认真又动人的气氛,楚遥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当然他更会相信韩衾会很快回来。
还未等楚遥回味完,颜扬就又兴高采烈地爬上床凑了过来。
“你又想干什么?”
“刚才表情不错哦。”
“……你想说什么?”
颜扬声情并茂地学起刚才韩衾告别时候的语气:“等我回来哦楚遥遥遥……”
楚遥看他那贱兮兮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道:“颜扬。我有个问题。”
颜扬见状赶忙护胸:“……是什么?”
“你怕水吗?帮你洗个澡怎么样?”
一语戳中要害。颜扬吞了吞口水:“以前怕,现在么……早就不怕了。”
“毫无说服力。真的。”
楚遥点评完,就拉着颜扬的耳朵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18
楚遥一直不喜欢机场。
他更讨厌去机场送人。
告别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告别意味着等待,等岁月流逝,等伤痛愈合,等离人归来。
何况很多时候根本就等不到。
一切都在静静发生。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间终于坚硬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还给你。”
楚遥把手表递过去,好像难过得根本笑不出来。
韩衾看着他,迟疑了一会,才接过手表揣进口袋。
“别这样。我还回来呢。”
你当然会回来。只不过……
韩衾注视着这个初次见面就惊艳到他的温顺男孩,依然享受在他那充满魔力的眼神中——没有人能忍心回绝掉这样的目光。
“我会回来的。因为……”韩衾拍拍他的肩膀,亲昵地凑到他耳边说,“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楚遥一把把他推开,小声地说了个“滚”。
韩衾哈哈笑了两声,不经意打了个呵欠。
“昨晚没睡好吗?”
那人困倦地点头:“嗯,有点。”
楚遥无不留恋地凝望着他:“那就到飞机上好好睡吧。”
我会回来的。
多暧昧的承诺。
楚遥想他现在也没有多大把握能让这承诺实现。
暮色降临。城市的霓虹和车辆的川流不息在雨雾中迷迷蒙蒙。
颜扬一步不落地跟在楚遥身后。他想他已经习惯楚遥摆给他的臭脸了。虽然他也想过那人的不开心说不定是来源于自己呢。
“这就是……颜扬。”
看,连介绍一下都这么嫌弃。
图长老动作妩媚地整了整眼罩的带子,满是挑逗地蹭到楚遥身边:“哟。藏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带出来玩啦。”
颜扬听后头点得像打小鼓:“是啊是啊。”
楚遥烦躁地瞪他一眼:“他非要跟来的。”
图长老笑呵呵地奉上菜单:“不管怎么说都是要欢迎新朋友的嘛!”说着又回头望望后面沉默半天的斑簌,“反正有人请客对吧?”
斑簌笑笑,大概是默认了。
楚遥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的人,也懒得接话。
颜扬礼貌地接过菜单,用手肘戳了戳楚遥的后背小声说:“喂,你不应该介绍一下吗?”
“少装蒜。”
几个人面面相觑。除了颜扬似乎都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习以为常。
图长老咳了两声,在单子上划了两笔就跑掉了。
楚遥显然对眼前两个人兴趣缺缺:“我去那边转转。”
“楚遥。”斑簌叫住他,又是那种不给人好预感的一本正经,“晞让我告诉你,它有话要跟你说。”
颜扬看到楚遥脸上静如止水,冷冷留下一句“告诉它我很忙”就走了。
“它没有问到我吗?”
“没。”
“可能不记得我了吧。”
“常有的事。”
“啊,怎么能这样偏心……”
斑簌有点不解了。这么个天真的小妖怎么到楚遥口中就变得那么惹人厌了。
隐灵?
吸人能力?
……这可能吗。
远远看到楚遥站到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身旁。那男人一身黑色,从侧脸看过去一副心情阴郁的模样。
斑簌心想,又有什么人要掉进温柔的陷阱里了。
“韩衾才刚走他就这样……”颜扬咬着杯边的柠檬,喃喃道。
“很难理解吗?”
“明明感觉他好像挺把韩衾放心上……下午回来还好不高兴。”
“反正韩衾也不会记得他。”斑簌似乎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补充道,“正常情况下。”
颜扬毫无知觉:“还真是干脆。好像从来不会伤心什么的。”
那可不一定。斑簌晃晃杯子:“没什么。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心了呢。”
“想聊聊吗?”楚遥背靠着吧台,转头对上秃头男人戒备和疑惑的目光,“你看起来有点抑郁。”
“我现在不是太想交朋友。抱歉。”
“那你应该买瓶酒回家自己喝才对。”楚遥笑,无视他转过去的背,“来到这难道不是因为想看看陌生人,找点新鲜感吗?”
秃头男人又默默把吧凳转了回来,脸上的戒备却丝毫没有松懈:“我可没钱付给你。”
楚遥讶异一笑:“我要想赚钱也不找你这样啊。”见他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又嘴贱地补上了一句,“那边的大叔肯定比你慷慨得多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