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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霁惊道:“你都知道!”说着长长叹了一声,轻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说了什么?”
桑霁从小被周济收养,周济是他的师父,其实相当于是他的父母,师徒情谊很深。
苏忘遥安慰道:“他说要去一个人人到了一定时候都会去的对方,他看得很开。”
桑霁叹道:“他对生死倒真的看得很开的。”
“我听到他嘱咐熙华照顾你,熙华也答应了……”苏忘遥说着忽然轻嘘了一声。
隔墙有耳。
桑霁也察觉到了。
苏忘遥觉得应该是苏定逍,概是苏定逍不放心自己。
谈话到此为止,桑霁与苏忘遥说了这会话,肚里的绞痛好了许多,挪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
后半夜,万籁寂静之时,苏忘遥先是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而后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吸吮喘息之声,透着一股阴冷,毛骨悚然,苏忘遥翻身起来,门外已经有人冲了进来。
是苏定逍。
“桑霁!”灯火燃起,苏忘遥将桑霁翻过来,桑霁双眸紧闭,唇紧紧贴在腕上,腕上已被咬了一个血口,热血鲜红淋漓,桑霁正吮着自己的血,一脸痴迷。
“桑霁!”苏忘遥急忙将桑霁的手拉开,苏定逍扯了干净的布条将桑霁手腕紧紧扎了两圈,桑霁似乎是现在才醒了,缓缓睁开眼睛,看两个人一脸认真地围着自己,疑道:“怎么了?”觉得头脑有些发热,抬起手腕想试一试温度,然后就察觉到了腕上的疼痛,痛苦地呻/吟一声,双眉紧锁。
苏忘遥道:“明天还是找大夫看一下吧。”
桑霁沉默了一阵,摇头道:“没用的。这是重魂胎。”
第四四章
原本存在的东西不会无故消失,人之魂魄也是一样,会散却不会灭,桑霁肚里的重魂胎其实就是一团正慢慢聚集起来的魂魄,等魂魄聚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肉胎,肉胎成形最后破腹而出。
“……修道之人寿命会比一般人长些,至少能活百岁,重魂胎从种下到最后成形,快则两三年,多数要七八十年,甚至更长,而这个过程里宿主身死则前功尽废,只能重新找宿主,重新聚魂,所以我才会被选上——”桑霁抬眼,目中清澈,“我的身体很适合聚魂。”
苏忘遥皱眉:“有什么办法吗,难道要一直这样?”
凡人一生也就七八十年,这么挺着个肚子挺七八十年,实在是难以想象,也不知道这重魂胎是谁种在他身上的。
桑霁道:“我师叔靳宋就在这永诚县里,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找师叔,看他有没有什么散魂之法,可是我跟我那位师叔并不熟,也就小时候见过两次,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我知道他在永诚却不清楚他具体在永诚哪里。”
苏忘遥本想问他为什么没跟熙华在一块,想想苏定逍在便没开口,无疑,苏定逍并不喜欢他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看桑霁腕上的血已经透过布条渗出大片殷红,苏忘遥道:“还是上点药吧。”
苏定逍道:“包袱我放在桌上。”
随身的药物一直放在苏定逍包袱里,苏定逍这么一说苏忘遥也没多想起身就去隔壁拿。
借着月色找到伤药,苏忘遥转身时发现苏定逍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一步跨进门槛并缓缓将门合上,轻轻的,吱呀的一声。
有些暗,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事到如今,苏忘遥也不怕他再对自己做什么,反正已经伤得血肉淋漓了,再割几刀也无所谓,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不奢望苏定逍真的会做回什么真正的父亲,既然不能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相处,那便以不停的伤害的方式共存好了,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苏忘遥有些咬牙切齿,缓步走到苏定逍面前,倾身,吐气如兰,他听到自己的笑声,低低的,一开始有些阴冷,而后渗入了一点甜,仿佛夜色里绽开了一朵朵深红,带着诱惑人的讯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笑成这样,竟然隐隐地,还有几分得意。
苏定逍的背几乎靠在门上,他不让,苏忘遥是走不出去的。
这个人,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即便什么都不做,抱在怀里也觉得是好的,于是他伸手抱住了苏忘遥,他叹道:“回煞生门吧?”
这么一句温温柔柔的话叫苏忘遥瞬间捏紧了拳头,心口上嘶啦一声扯开一条血口,分不清是痛是快,他在一阵几不可察的颤抖中缓缓平息下来,把头靠在苏定逍肩上,轻声道:“我想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
“如果我强行带你回去呢?”
“父亲真要带我回去,我又有什么办法?”苏忘遥笑意盈盈,“可是然后呢……把我当男脔一样困着?”
苏定逍胸口一窒,低吼道:“你是我儿子。”
“天底下哪有你我这般的父子?”他伸手搭住苏定逍腰间,“反正什么都做过了,父亲何不给个痛快,遮遮掩掩的也不是父亲的行事做派。”
“你这是在激我,还是在提醒我?”苏定逍轻轻抚上苏忘遥后脑,他知道苏忘遥已经是豁出来不管不顾了,所以自己必须更冷静一些,他不会放开他,所以要给彼此留一点余地,他将人抱紧了一些,微微颤抖着声音动情道,“我说过我在这世间唯一在乎的就是你,我以为你也是,我没仔细想过你的感受,以为只要是我给的,不管过程怎样,到最后你总会接受,是我想错了,我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你恨我是应该的。”
他松开手臂,并且让了道,看着苏忘遥转身出了房门不见,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
第二日向店中伙计打听是否知道靳宋此人,伙计只说有些耳熟,给了银子让去打听,不多时便回说问到地方了,在永诚外的一片林子里,于是叫了马车,那马车夫是本地人,交代一番就知那地方在何处。
从人群熙攘的集镇到一片葱郁的林子,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一间低矮的屋前,屋前站了一人,三十上下,身姿容貌出众,神情傲然。
赶车的问道:“这是靳宋靳老先生的家吗?”
那人未理睬车夫,提高了声音对着车里人道:“桑霁,我知道你在里面。”
车里的桑霁听到声音一下就变了脸色,轻声喃喃道:“他竟然出来了,怎么可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忘遥掀了门帘一角望去,一下子就将那人认出来了,是熙华,那样一双冷冽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鹰目,见过之后很难忘记。
苏忘遥放下门帘回头时见桑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缓缓摇头,苏忘遥心领神会,外面人又道:“靳宋已死,你认命吧。”
“什么?”桑霁惊呼一声,身体往前一冲,一只手已经牢牢握在车门框上,他微微颤抖着沉下脸道,“你杀了他?”
熙华浅笑,一副早知道你在里面的模样。
“熙华,你欺人太甚!”握着门框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指节泛白。
“他是你师叔,我原本也不想杀他的,可惜啊,他确实知道散魂之术,我便只有杀了他了。”
桑霁深吸了几口气,眼帘微垂,神色黯然道:“听说师父临终之前托你照顾我,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熙华道:“我只答应你师父保你性命,我当然不会让你死,你若死了,我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身体来聚魂。”
桑霁冷笑一声,不知是不是被气的,眼前竟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苏忘遥听他们的意思,原来拿桑霁的身体来聚魂的人竟是熙华,熙华那些话也确实卑鄙了些。
此时一直沉默的苏定逍掀开门帘道:“多说无益,慢念使,不如我们比试一场,若我输了,人你带走,若你输了,我要你入我煞生门下为我效力,如何?”
熙华诧道:“苏定逍?”
苏定逍轻笑不语。
其实早在两年前,苏定逍入魑魅林寻苏忘遥时,两人已交过手,当时熙华追着苏忘遥不放,若非苏定逍出手,苏忘遥死于熙华手下也不一定。
熙华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人,我一定会带走。”熙华看着桑霁层层包裹的手腕,微微勾起唇角,“桑霁,你只能跟我走,你控制不了你腹中的魂魄,一旦你自身魂魄与腹中魂魄交缠,便会走火入魔,无法控制自己。”顿了一下又向苏定逍道,“苏门主若是不怕他半夜里爬起来在你脖子上咬上一口的话,尽可把他放在身边。”
桑霁知道熙华说的是实话,脸色瞬间惨白。
苏定逍心道,同为五钝使,熙华知道如何控制重魂胎,向镜也应该知道,或许还知道如何散魂,只是他私心地不想任何人跟在他跟苏忘遥之间,所以他保持沉默,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熙华见状,只当苏定逍拿他没办法。
“桑霁,我现在可以自由出入慈眉林,你若肯让步,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我考虑得很清楚,你若配合的话,魂魄聚起来也会快些。”他说到最后,语气意外地软了下来,竟似有几分歉意。
可是桑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迫成为聚魂的工具,怎么可能甘心。
桑霁忽的冷笑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威胁道:“熙华,你说我这一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熙华一怔,脸色大变。
桑霁道:“我的魂魄对你来说可能不值一文,那我肚子里的呢,你在我身上种下重魂胎那一刻就等于是交了一个把柄在我手上,这一点,我竟然一直没有想到。”
熙华心中绷着一根弦,面上淡然道:“反正我等他已经等了几千年了,不介意再多等几百年,玉石俱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桑霁冷笑:“怎么没有好处,至少我心里痛快了。”
这样意气用事的话哪里像是一个修道之人会说的,熙华本来也是吃定了桑霁的性子,觉得桑霁这个人固执是固执,但在有些方面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不好点就是逆来顺受,不会有太大的反抗。
熙华沉默了一阵,终于叹道:“你只要帮我把他的魂魄聚起来……”
他只说了半句,等于是任由桑霁开后面的条件。
第四五章 千面梁君
桑霁仍抱了一丝希望:“你真的……杀了我师叔?”
“是。”
桑霁低眉沉默了一阵,再抬眼时,面上一派肃然:“我要你为我师叔洗身换衣,在坟前跪满三日。”
“……可以。”
桑霁将抵在腹上的匕首拿开,一只手撑在车壁就要下车,苏忘遥伸手向桑霁,反被桑霁握住了:“苏魄,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桑霁一边说一边用力握了几握,目中坚定,苏忘遥觉得桑霁像是在向自己传达着某种讯息,怔了一怔道:“那你自己小心。”
桑霁道:“你也是,后会有期。”
自此,分道扬镳。
苏定逍问那车夫走不走秦岭,车夫知道路,苏定逍给的银子又多,自然点头答应。
只有两个人的马车,苏忘遥抱膝坐在角落里,眼帘微垂,这个姿势让苏定逍想起从南岭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坐一辆马车,他故意折腾他,将他绑了,饿了他六日,现在想来,自己对他,很多时候是不怎么好的。
而在车外不远处,桑霁目送马车越走越远,问身边人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炼桑,桑问心头血所化,我见过他的前世。”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认桑问,其他人不管谁做了冥主你都是不认的。”桑霁回过身来,对着熙华,目光灼灼,“你没想过阻止他?”
“我不想他占了桑问的位置不等于我会阻止,毕竟……”熙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毕竟他是桑问所选的人,况且以我一个之人也很难阻止,他那边还有向镜帮着,我见过向镜。”
桑霁道:“如果我知道有个人能阻止他呢?”
熙华眉眼微挑:“谁?”
“魄渊。”
“魄……渊……”熙华缓缓念了一遍道,“魄渊不是炼桑的师父吗?”
“是,他不仅是他师父,还是他现世的儿子。”
熙华“哦”了一声,唇角微扬,明显有了兴致,如果有人能阻止,那自然是好的。
“魄渊入轮回就是为了阻止炼桑入魔,我一介凡人不在乎谁做冥域之主……”桑霁望向马车去处,那里枝叶相缠,浓荫一片,哪里还望得到什么,“我只是想完成师父的遗愿,师父他与魄渊是至交。”
当晚,马车行至下一个镇,苏定逍只要了一间房,苏忘遥也未出声反对,不过是一间房,两张床,苏定逍用手替自己解决了一回,起身去屏风后清理手上污浊时,发现苏忘遥呼吸浅而不稳,显然未入眠。
第二天继续赶路,天黑之前终于到了秦岭南宫府门前,府前人来人往,朱色大门大开,竟是一直有人在住。
下了马车,有人迎上来对苏忘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