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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义无反顾地接下那么重的担子后,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这般呵护备至,并理解和无条件支持着她做的每一件事。并且在她又不讨厌对方的情况下,想要拒绝他的示好,其实很难。于是时长日久后,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私下里偶尔有几分亲昵的动作,竟已慢慢习惯。
见她这次就任他握着没有拒绝,阿圣心里越发高兴,如获珍宝般地捧着那双手轻轻摩挲,心里喜欢非常,却又不敢太过用力以至弄疼了她。
“总归你如今孝期还未满,我也不会很着急的,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稍信回去,让那边那些朋友帮忙准备成亲该用的东西,看你喜欢什么,我让他们到时一并送来……”
他很少这么多话,平日里更不曾见这般激动地自顾自说,莫璃忽然有些想笑,同时又有些想哭。
她也曾这般一心一意地对待过一个男人,在外为他出谋划策拉拢关系,在内为他管家置室服侍婆母……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什么?
而今,她呢?
若非中午的时候,贾黑忽然跟她提起韩四道,她或许真的就应下了莫大老爷的请托。
五万两和两年的时间,等于她的良心?
她真要将韩四道的不择手段,学个淋漓尽致?
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良心都可以卖掉?
若是这样的话,她……跟对她下手的韩四道,有何区别?
曾经那些难辨的时光忽的变成利箭,呼啸而来,对着她的胸口直接穿透过去,她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脚冰凉。
原来所有东西都有价,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家人,为了她不甘的心,为了她触手可及的欲望,她也是可以给人定价的。
比如李跃儿,比如墨染,比如这个一直对她敞开心扉,从来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
而当年,她的命,在那个相处了十年,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眼里,又是什么价?
原来,她在面临这样的选择的时候,也会像韩四道那样去衡量。她果真是学了个极致,难怪,难怪……难怪他会对她下手
见她忽然变了脸色,阿圣一怔,就要询问,莫璃却从他掌中慢慢抽出手,抬起,微微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阿圣一愣,将要问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整个人也有些愣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微凉的手触在他脸上,感觉很舒服,令他忍不住想要握住然后眯眼轻轻蹭一蹭。
“你走吧。”她忽然开口,声音一出,眼泪即跟着落下。
阿圣刚覆上她手背的动作顿时一僵,随后慌忙站起身,有些笨拙地拿袖子给她拭着脸上的泪:“你哭什么?你要不喜欢我现在碰你,我,我不碰就是了。”
莫璃恍过神,即含泪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就反握住他为她拭泪的手:“莫星那事,我不参与了,店铺和作坊我如今打理得已有些吃力,贪多嚼不烂,桑园我再等两年也不是坏事。”
阿圣愣住,似没听明白她说什么一般,只怔怔地看着她,刚刚惊喜的,无措的,慌乱的表情瞬间褪尽。
“天一黑,你就动身,这会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我也帮你看看。今晚不能让你好好过节了,月饼你又不大喜欢,所以特意给你做了那些牛肉饼,你带着路上吃。”莫璃说着就放开他的手,深呼吸了一下,将眼泪逼回去,然后又是一笑,“我给你备了些银票,对了,还有这个……”
她底下头,将手搁袖子里要拿东西时,阿圣似才总算回过神,然后两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莫璃,莫璃,你——”
莫璃将他存放在她那的那颗狼牙项链拿了出来,然后轻轻一叹:“你出来也有好些年了,若是暂时没可去之处,就先回原来的地方去吧。此事事关重大,涉及的人不是你我可周旋得起的,万不可抱侥幸心态,你走得远些,也安全些。而且外地到底不比家乡,你那边既然还有位抚养你数年的老伯,还有些朋友,那里便也是可以称为家乡的,人离家久了,总该回去看看的。”
阿圣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面上慢慢露出焦急失望的表情,然后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用力抱住。良久后,他底下头,下巴和唇在她发上厮磨了一会,才干哑着声音道:“你刚刚不是要跟我成亲的?你不让我在你身边了?”
那低沉沙哑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失望,莫璃刚刚才逼回去的眼泪似又要涌了出来,只是她在他怀里咬了咬唇,终还是将心底的苦涩压下去。然后在他怀里动了动身,慢慢推开,抬起脸勉强一笑:“依谢大人那意思,你悄悄离开,他们找不到你,多半会给你定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然后派人去追。只要你能避开一年半载,待谢大人将此事顺利结断,此灾自然就能化了。再说你这一走,我这边自然就不会有人来另外找麻烦,所以你今晚离开,便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而你若不走,他们找上你的同时,必不会放过我,你既然在,我自是不可能跟你撇清关系,其中干系,你应该是清楚的。”
阿圣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眼神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你原本不是打算参与这事,你不必为我……”
“不是。”莫璃摇头,然后看着他道,“之前是我太贪心,太自以为是,也太自私,所以考虑得并不周全。此事我若参与进去,真要有个万一,怕是谁也保不了我,最后甚至会连累到全家。”
阿圣两手握着她的胳膊,良久,就往床上坐了下去。
秋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他一侧的脸上,照出一半孤寂的淡影。
从未见他这样失落的沉默,莫璃只觉得嗓子有些火辣辣的,胸口那似被什么堵住一般,眼睛亦是一眨就像有眼泪会砸下来。
“阿圣,你就当是帮帮我。”莫璃站在他旁边低声道。
片刻后,屋里的沉默终于被一个干哑的“好”字打破,莫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什么开始慢慢流失。
“这个……”她将手里的狼牙项链递到他跟前时,他却忽的将她掳到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唇用力压在她的唇上。
强悍的臂力,狂风暴雨般的掠夺,莫璃只觉得自己的腰似乎要折断了,耳中似乎只剩下心跳和呼吸声。屋里的沉默被粗重的喘息代替,不知何时,他的唇已经移到她脖子那,正用力吮吸着,莫璃总算回过神,忙推了推他的脑袋。
她一抗拒后,阿圣即停下动作,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好一会才道:“那项链你替我留着,我以后再回来拿。”他说完,就慢慢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狼牙项链,解开绳子上的结,然后给她戴在脖子上,系好后,又小心放到她衣襟里。
“这个我不能……”莫璃垂下眼,摸了摸脖子下面微微凸起的地方,就想解下。这个东西是他养父母留给他的遗物,他既要走了,她定是不能留着的,只是她刚一动手,他即止住她的动作。
“我回去一趟也好,让别人替我办成亲用的东西也不妥当,还是我自己亲自去办比较有诚意。”不知是那拥吻的关系,还是他真是想通了,说话时,那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
他竟还在执着这个,这一走,谁知以后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这世道,这世情,以后的事,有谁真能说个准的。
……
太阳落山前,莫璃去店里挑了两匹锦缎,亲自交代了红豆几句,然后让她送到长春院那。
“你过去后,就说是李跃儿前两天着人定下的料子,需得亲自送到她手里,看着花样合不合心意。”
“我明白。”红豆点头,又复述了一遍莫璃交代的话,莫璃听着没错后,才将她送上马车。
红豆走没多会,天就黑了,阿圣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217章 答应
此时云裳阁街道的东侧不远处已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红豆一走,平安就从那车内下来,走到莫璃这,从袖中拿出路引给莫璃,低声道:“这是我家公子给办到,请姑娘让阿圣动作快些,城门马上就要关了。”莫璃接过那路引看了一眼,见上面给安排的去处是永州南边,距这约两百里的一个郡县。
“谢大人可还有交代别的事?”
“公子说,车夫将阿圣送到那边后,会给安排妥当的。”正好这会阿圣从里出来,莫璃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无言。平安亦看了阿圣一眼,最后提醒了一句城门关闭的时间,然后就转身走开了,那辆马车还静静停靠在那边。
“怎么,你就这么一点东西!”阿圣走过来后,莫璃才发现他拎在手里的包裹小的可怜,照她目测,那里头估计连件厚点的冬衣都包不下。而且那包裹似乎还透着一股牛肉饼的味道,难不成他就只带了那些饼,别的什么都没带?
“嗯。”阿圣应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路引,随意看了一眼,便往怀里一放,然后就看着她道:“巴彦跟辽安驿站的驿将都熟识,走加快邮驿的话,半个月信件就能送到那边,最迟不过二十天便能到我手中。”这话,下午的时候他就提过一次了,此刻再提,离别的气氛陡然重了几分,秋风也跟着添了几分萧索。今晚,他的离开,除了她,谁都不知道。明天别人问起,她也只能说是他不告而别。当年他从远方过来,是一个人,而今,他离开,亦是一个人……莫璃两手紧紧交握,无声地点了点头。
中秋的明月已斜挂枝头,水银般的华光从城外照到城内,从街头照到巷尾,不远处一传来隐约的热闹,想必是谁家开了团圆席,正同明月共举杯。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送你走。”莫璃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银票可都放好了?”“你一个人真的没事?”阿圣走近她,抬手轻轻顺了顺她耳边的发丝。莫璃垂下眼,然后又抬起,看着他一笑:“如今已不比一年前刚接手的时候,你不用为我挂心,生意上的事我还能应付得来。”阿圣看了她一会,莫璃又道:“时候不早了,走吧,再晚城门可就关了。”阿圣最后在她脸上抚了抚,道了一句我会回来的,然后终于转身迈出门外,大步往那早候他多时的马车走去。
莫璃跟着踏出门外,看着那车帘放下,看着那马车压着月华如水的街道,一点一点地往前去,一点一点地在视线中变小。她忽的咬紧唇,然后慢慢抬起脸,等着那轮玉盘般的明月在她眼中从模糊变得清晰。夜风扬起她的裙角,将远处的马蹄声吹散,灯下,她终于只剩下一个人。待一切都恢复宁静后,莫璃才从夜空中收回目光,握紧手心,挺直腰背,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转身,娘和奶奶还有雪儿都在等着她吃团圆饭呢。可她却没想,自己这一转身,就瞧着个小丫头正躲在门后面,手趴在门框上,探出小半个身子,拿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瞅着她。莫璃愣了一愣,然后赶紧走过去道:“你怎么出来了,站在这多久了?”
“很久了。”莫雪抬起脸,看了莫璃一眼,然后就走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小脸贴在她身上,“姐姐不要难过。”莫璃惊得一时说不出来,良久,她才僵硬地把手搁在莫雪肩上,问了一句“你都看到什么了?”莫雪想了想,诚实地道:“看到阿圣喜欢姐姐了。”
莫璃:“……”莫雪靠在莫璃身上,想了一会,就难过的抬起脸问:“他为什么要走?他不想入赘么?”莫璃哑然许久,才无力的问出一句:“雪儿,你上学堂,都学了些什么?”将门关上的时候,莫璃又往外看了一眼,街道依旧是那个街道,店铺还是那个店铺,多少年来,这条街上的一切都没变,但有关她的一切,却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一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父亲死了,店铺撑下去了,家业慢慢扩大了,祖父另外半本手札的去处知道了,韩四道失踪了,莫家有难了,阿圣离开了,雪儿长大了,而她,还将继续走下去。
马车出了城,走了数里后,那赶车的车夫就往车厢内道了一句:“再往前五里,就有一家客栈,咱今晚就在那歇一晚。”车夫说完这话后,就用力甩了几下马鞭,将车赶得快些。只是过了一会后,他发现车厢内还跟刚刚那般安静,不由有些奇怪,便又往里问了一声,却还是没人应。他狐疑的将马车停下,然后回身撩开车帘,即大惊,车内多了一股牛肉饼的香味,却少了一个大活人!刚刚出城的时候,人明明还在的,怎么……
一个时辰后,谢歌弦收到这消息后,沉吟了一会,就低声道了一句:“看来是自有去处。”
“既如此,他为何还上大人给安排的马车,要只是为出城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周折,毕竟三皇子那边的动作还未真正开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