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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招你了!”王巍现在真是打碎了牙咽肚子里,撅折了胳膊囤袄袖儿里,这他妈叫一欲哭无泪。他烦躁地啐了一口,嘶嘶吸着凉气,反手就给了秦晋一拳头。
秦晋由他打了一下,也没还手,还好心建议:“要不你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在这刻的王巍眼里,秦晋真他妈的很傻很天真。
转天一大早,王巍是让秦晋扛着上医院的,倒也算因祸得福了,姨夫姨妈听说他骨折住院,立马儿什么火气都没了,上赶着跑到医院照顾他。姨妈又是哭又是道歉的,姨夫也没了脾气,王巍一夜之间就跟推翻了三座大山似的,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这些日子对姨夫姨妈呼来喝去的,甭提多给劲儿了——自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着挺对不住那俩人的,但是叛逆期的王巍实在对这两个拆散自己跟爷爷的“外人”产生不出任何好感。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巍一养就是四个月,靳海东脖子都好了,他还在家里床上瘫着,没少让一块儿胡混的那几个崽子挤兑,但光看这几个猴崽子天天跟拉车轮战似的往家里来,门槛都要给踢破了,却一次也不见秦晋上门,自从上次亲眼目睹了养大秦晋的那个老妖怪之后,王巍还当真对秦晋越来越不放心起来。
所以,恢复正常上课的第一天,王巍一放学就准备上后坑去看看秦晋这小子。
所以,刚走到校门口就被靳海东他们截住的王巍显得很不耐烦。
“上哪儿啊?咱可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不得统一行动?”靳海东抄起王巍的书包,甩哒一下搭在肩膀上。笑嘻嘻看着王巍。
“烦死了,我今儿请假!”王巍一把推开靳海东,着急要走。
“可巍子你们家地儿最大!”四眼儿喊。
“好吃的也多!”胖子也喊。
“还有那小子也等你半天了。”靳海东跟着喊。
哪小子?
王巍一皱眉,扭头看看,结果发现秦晋正站在仨人后头表情淡定地瞅着他。
“我操——”王巍啐了一口,接着就猛地一下扑过去,一把把秦晋按在墙上,狂吼:“你小子他妈的到底死到哪儿去了!我的脚腕是你掰折的吧,这四个月至少给我露一回面儿啊!”
过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靳海东几个也一时间愣住,秦晋由着王巍喷他一脸唾沫星子,又由着他鼻孔扩张,呼呼冒了会儿热气儿,才稍微给了点反应:“他们说去你家学习,现在走吗?”
王巍瞪着秦晋,窝一肚子火儿也不知道朝谁发了,咚地锤了一下墙,抓过靳海东肩头的书包挂在秦晋脖子上,伸手一拽:“真他妈服了你了,走!现在就走!”
12秦晋他爹?
大概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秦晋比王巍想象的要热爱学习,每天放学都跟蹲点儿似的,在校门口等他。秦晋没上过学,比胖子还文盲,一开始王巍他们教他教得都特有成就感,连胖子这号的都能从秦晋那找回点自信,一来二去的,大伙儿也就不怎么排斥秦晋这个不太正常的孤儿。
秦晋聪明,学东西快,所以很快,王巍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小子总问他些让他下不来台的问题。要真是在秦晋这么个半文盲跟前答不上来问题那可丢份丢大了,在这种扭曲的自尊下,王巍竟也开始认真念书了。
这件事儿可乐坏了王巍他姨夫姨妈,自此把学习小组里其他人当成帮着王巍改邪归正的大好青年,这么着,桌儿上招待的吃的也多了起来。于是,靳海东胖子他们对参加学习小组的热忱达到了空前的高涨。
这天是礼拜天,王巍邪了门儿的没出去玩,反而是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本新华字典,吭哧吭哧地翻。
“你这孩子,没看着我扫地呢,你还往地上扔瓜子儿皮!”姨妈正打扫卫生,本来数落人呢,一看见王巍跟沙发上看字典,简直喜上眉梢:“呦,查字典呢!”
“嗯……”王巍不太善于跟姨妈说话,一般都是用单音节词回话,忽然他想起什么,抬头问了一嘴:“什么时候能回老家?”说起来,他已经两年没见过爷爷了,平日攒起来的钱,还惦着给爷爷送去呢。
“你爸最近工作忙,没时间,等过一阵儿吧……”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姨妈总是闪烁其词,王巍心里明白这俩人是这辈子也不打算让他回去见爷爷了,恨不得他忘了爷爷才好,心里又烦起来:“家里还有别的书吗?”王巍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姨妈。
姨妈一看话题转移了,赶紧接茬儿:“有有有!你爸书房里有的是,外国名著,中国名著,诗词选集……”
王巍姨夫虽说是军人,倒是挺有浪漫情怀,王巍姨妈看上他也是因为他不像别的军人那么杀气重,反而是读书多显得博学,家里专门有一间书房,全是王巍姨夫的存书。
王巍从来没进过这书房,这会儿跟着姨妈进来,看见一柜子一柜子的书,有点眼晕,他烦躁地皱皱眉,随便挑了一本书皮最好看的:“这水许是谁啊?”
“儿子,那个叫水浒传,讲的是梁山好汉的故事……”
“好汉?估计名字都挺牛……”逼字含的嘴里头,王巍看了一眼姨妈又给咽下去了:“我就看这本儿了!”朝姨妈扬扬手,坐的椅子上,皱着眉开始翻起来。姨妈看王巍看进去了,也不打扰他,悄悄走了。这会儿王巍从书里抬起眼瞥了瞥姨妈的背影,等她关上门,自己跟着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寄得那些东西爷爷收没收着,怎么也不给自己回个信呢?还是都让他们给藏起来了?
少年人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嘻嘻哈哈着,王巍也就上了初三。从当初为了跟秦晋的一个约定好好念书,到现在成绩总算不拖班里后腿了,王巍是没什么感觉,家里的姨夫姨妈可是乐坏了。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嘴里就念叨着秦晋。
“巍子啊,秦晋怎么好几天不来了,叫他来家里吃个饭吧?”
“巍子啊,今天放学叫秦晋上家里来写作业吧,昨天我看他裤子破了,给他补补!”
“巍子啊,今天大礼拜的,去找秦晋出来玩玩呗!你看人家孩子念书又认真又努力的,你多跟他近乎近乎!”
……
诸如此类的话每礼拜都会循环好几遍,那张口就来的程度,堪比□语录。王巍也懒得搭理,上厨房拿四个馒头搁兜里,又装了半饭盒咸菜,想了想,又拿了俩白煮蛋。
“妈,我上学去了啊!”咬一口馒头跟嘴里叼着,王巍含含糊糊地说。
“给秦晋拿俩馒头,那孩子孤苦伶仃的,不容易。”姨妈追出来,又塞给王巍俩糙馒头。王巍嘴里填满东西,唔唔着点头,姨妈给他顺了顺后背:“今天秦晋也过来住吗?”
王巍嗯了一声,一挥手,扭身开了二八自行车,一个甩腿,骑上就走。
“骑慢点,再得了盲肠炎!”姨妈絮叨的声音很快被王巍甩在后头。
叮铃铃,车铃铛响了一路,王巍正骑得欢,忽然车子一沉,他抓起挎包就朝着身后一呼:“操,胖子你这两年净他妈横着长呢吧,我怎么觉着打你一上来这车就跟进了山区似的,咯棱咯楞直颠呢!东子,快给我看看,后车胎瘪没?”
“车胎瘪没瘪我是看不出来,反正你这车轮子都椭圆了我是看出来了!”靳海东横梁上载着一姑娘,说完话,哈哈乐着凑到姑娘耳朵边也不说了句嘛,俩人都乐起来。
“我操——东哥你俩能注意点么!这还这么多哥们儿连肉汤都喝不上呢,您吃个肉就甭吧唧嘴了行吗!”四眼推了推眼睛,抗议道。
要说几个人里,属靳海东最能折腾,他爸是北京军区的司令,家里贼有钱。这两年抽的是中南海,穿的是将校呢,就连身边的妞儿也是学校里最正的,要说哥几个不眼红那是胡擂。
实际上,论家庭条件,王巍也跟他差不多,只不过俩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王巍好面子,干嘛都讲究个交情辈分,恨不得让全天津的流氓都服他,钱不钱的到不怎么看中。而靳海东没别的,就是个造,烧钱买痛快,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在河北这片,管王巍都叫“老铁”,拔份就找老铁,绝对硬可!管靳海东叫“散财童子”,缺钱就找东哥,绝对痛快。
“秦晋呢?”学校都到了,王巍忽然发现人头少一个,皱皱眉。
秦晋是他挺起来的人,大伙儿都给面子,一年前王巍让靳海东帮忙秦晋入学,靳海东求他爸找了教育局一个熟人,直接从校长那把秦晋破格录取了。秦晋的身世编的那叫一个壮烈,说什么他爸是抗美援朝的烈士,他妈是前线的护士,都死在战场上,他是烈士家属,在英明伟大的□领导下,怎么能让烈士家属成了文盲呢?这么着,秦晋顺顺当当就入学了。
“不知道啊?谁也没看见他!”四眼儿推推眼镜:“这小子从来不迟到,难道病了?”想了想,也觉着不对劲儿,扭头问胖子:“诶?你们谁见过秦晋生病?”
“行了,我去看看他!胖子你跟老陈说我病了,窜稀!”王巍稍微一寻思,骑上车奔着后坑去了。
“我发现这巍子对秦晋怎么这么粘的慌啊?这俩有那么亲么?”胖子皱眉。
“谁知道呢!”靳海东耸耸肩。
这时候,靳海东身边那姑娘琢磨了一下,插嘴道:“你们说的这个秦晋,是个女的吧!”
话音一落,几个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白天的坟地也不透亮,走的里头就能觉出几分阴气。王巍早就轻车熟路,哪在乎阴不阴的,骑着车直接到了秦晋住的那坟头,就差直接骑进去了。
自行车扔的一边,王巍过去洞口扒头,喊了两声,发现里头没人,干脆车也不骑了,在附近转悠起来。也没走多远,就看见那疯老头站在林子里,手里拿着把刀,再看他对面,秦晋特老实的坐着,眼瞅着那老头儿拿刀就往秦晋脸上划拉。
王巍一愣,想也没想,就一个飞扑上去。刀尖离秦晋的脸太近了,就算王巍把老头儿压趴下,这刀子但凡一动,秦晋脸也就毁了,王巍脑子这么一转,半路转了向,直接推开秦晋,结果把自个儿暴露的刀刃底下了。
就觉着脸颊上头一凉,接着肩膀子就热了,王巍一低头,就看见血呼呼的往肩头滴答,伸手一摸脸,黏糊糊的就是一手血。王巍还来不及说嘛,就被秦晋拽着藏得身后去。
“是谁?”老头对着秦晋,举着刀,阴森森的声音在林子里回响。
秦晋早嘱咐过王巍,找他来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让这老头子发现,否则他俩都得玩儿完。这会儿王巍瞥一眼秦晋,这小子一副屎样,脸臭的不行。
“獒犬。”秦晋低声说。
“呸!一股人味儿!”老头儿脸上颜色不好看,吸吸鼻子,又拿起刀凑得鼻尖底下闻闻:“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出来说话!”
“放了他吧。”秦晋挡在王巍前头,腰板挺得直,话说这小子近些年让王巍给喂起来了,个头张了不少,虽说比王巍矮上半个头,那也是块一米八的大个儿了,这会儿拔创的劲儿,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就是这尾音的不稳还是透露了他的害怕。
王巍虽说心里不服,可看一向厉害的秦晋都不敢造次了,也隐忍着。
老头子不再跟秦晋搭话,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朝王巍看过来,污浊的眼珠子没有瞳孔,全是乌突突的灰白色,王巍看得一愣,接着,那老头子就一把抓住秦晋的肩膀要把人甩出去,本来秦晋还反抗一下,王巍就听咔嘣一声,秦晋闷哼着,捂着肩膀滚倒在地上。
“秦晋!我操……你个死老头子……”王巍急了,可还没来得及干什么,肩膀就让老头抓住,这老头手指奇长,枯瘦如柴的,却力道倍儿足,五个指头一捏,似乎全捏中了穴位,王巍半拉身子都酸了,更别提使上劲儿。王巍只觉一恍惚,就让老头子单手给抓起来,举到跟前,鼻尖儿对着鼻尖儿。
老头儿抽抽鼻子,在闻王巍身上的味儿:“小子,报上名来!”
王巍一愣,也不知道是该说真名还是瞎编个名字,扭脸看了一眼秦晋,秦晋正疼得面部狰狞,他也不懂养父为什么会问王巍的名字,以往这种情况,都是直接在人天灵盖上招呼一下,人傻了,才肯放走。
秦晋琢磨不透,暂且对着王巍点点头,王巍撇撇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巍!怎么的吧!”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爷爷是王宝章?”
“我爷爷叫王玺,宝章是他的字。”王巍下意识搭话,忽然就愣了:“靠!你认识我爷爷?!”
13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