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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天之骄女,他曾亲眼看她击剑及舞会上的风采,后来却变得那样,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明白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一场家族大变。
她什么也不知道,又或者,并不是完全不知,她跟赵宁哲共同生活,却并不见多快乐,或者正是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吧。
但是,又怎么能在这时候把那层假象给撕开,就像是上回一样,段深竹忽然惊觉:果真遇到他的话,她就没有什么好事,不管是艳照,还是现在的残忍真相。
更何况赵宁哲说的对,他段家也不清白。
知聆恨自己的话,他无所谓,但是他不能忍受……让她觉得,周围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于是段深竹就竭力地笑:“知聆姐,我就是……总觉得这个皇帝有点阴沉,虽然看起来对你很好,但是你也要小心啊……还有段家,当然,我不是说那另一个‘我’,虽然我还没有跟‘他’碰面,但是因为我是个这么好的人……所以我觉得‘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这可不见得。”知聆啼笑皆非,哼了声,又道,“你真没事跟我说?”
“没有,”段深竹坚决否认,然后一脸郑重,抬手握住知聆的肩膀,手上稍微用力,“但是知聆姐,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的口吻如此肃然,认真,知聆本来想笑,又笑不出,盯着他看了会儿,感觉“方墨白”的脸又变成现代“段深竹”的样子,她还是微微一笑:“段总,我不知要跟你说什么好了。”
段深竹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或许察觉他真实的心意,知聆心头一动,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只要你别再继续添乱。”
“哦……”有些失落,段深竹叹了声。
知聆看着他失望的样子,忽地问道:“对了,段总,我记得你当初修过历史?那不知你对中国史有没有什么研究?”
段深竹意外之余,精神一振:“我可以帮忙吗?中国史的话……”他琢磨了一下,“我只研究过宋明……比其他的朝代要了解一些。”
知聆眼前一亮:“那你知不知道,海东青捕天鹅得珍珠的事?”
“海东青?说到海东青,就得提到辽国,好像是宋,辽国还没崛起的时候,经常用海东青捕捉天鹅,好给宋朝进贡珍珠……”段深竹到底有些聪明,对上知聆的眼睛,问道,“知聆姐,难道你知道这个朝代用海东青捕天鹅?”
知聆想到赵哲给自己的那颗很大的北珠,便道:“皇帝给过我一颗珠,说是北番那里进贡来的,先前哥哥在沧城,那个地方就是边疆,外头有北番人,北番人势力还不算强大,被青国人压迫,有的投靠了本朝,有的却开始独立……”
段深竹心头一凛:“那青国人呢?”
“我不太清楚,据说……暂时是处在和平关系上。”
段深竹略觉惊心,飞快地想了会儿,便说道:“知聆姐,如果你说的北番是辽国的雏形,那青国必然就是金国的雏形,这样下去……如果是在真正的历史上,金国会攻宋,南宋朝一败涂地,甚至被金人攻进都城,皇帝都成了俘虏……记得‘射雕英雄传’吗,我就是因为那本书才特意对这个朝代进行研究的,里面郭靖杨康的名字,就是因为‘靖康之变’来的,而靖康之变,就是……”
知聆心头一乱,压低了声音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只是觉得形势有些奇怪,但是……应该不至于就真的这样?毕竟还有很多地方是不同的,我记得那时候是两个皇帝被掳走了,但本朝,只有赵哲一个皇帝,老皇帝早就驾崩了,而且赵哲自己也没有皇子。”
段深竹皱了皱眉,然后说:“总之……知聆姐,不要大意!咱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也不熟悉外头局势,如果战争真的开始,谁也料不到究竟会发生什么。”
知聆点头:“好!我会留意的。”
段深竹说完之后,精神有些放松下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忽然警觉:“知聆姐,我大概要回去了,方大哥要醒了,你、你记得给我收拾烂摊子啊……我要回去的话,也会多找些战争方面的资料。”
知聆看着他的脸,见他的表情果然有些困倦似的,就道:“好的。”
段深竹看看左右,便也往书柜旁边走了几步,靠在那边,缓缓坐下,又说:“我知道你烦我,我尽量不来烦你……但是有时候会忍不住……”他张口,又打了个哈欠,眼睛却慢慢合上,“知聆姐,你要好好地……”
知聆本站在旁边,见状,便也随着蹲□子,近距离看着段深竹,听他的声音停了,才终于说:“段总,你也要……好好地……”眼中略微泛出温柔之色,她不想在这里见到段深竹,一个原因是不想他来惹事,二来,却是不想看他出事。
其实在心里,知聆并不讨厌段深竹,恰恰相反,见到他的时候,会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但是,那似乎太奢侈了。
知聆看着眼前熟睡了的脸,心中便想方墨白醒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想了会儿,心里头仍乱乱地,又不知道方墨白会什么时候醒来,便起身去看段逸。
段逸坐在角落,手中抱着极大一册书,正在翻看,知聆见他小小地模样,那一本书足有他小半个身子长了,便凑过去:“逸儿好乖,在看什么?”
段逸仰头看她,眼睛一闪一闪地:“娘,我在看图画。”
知聆好奇地看过去,见段逸面前摊开的那册子,果真是个画册,上面描绘着许许多多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怪道小孩儿看的如此入迷。
知聆摸摸段逸的头:“逸儿认得字了吗?”
段逸乖乖说道:“只认得十几个字,以后娘要教我,我会认得快些。”
知聆笑笑,将他抱了抱,感觉他软软的小身子温暖地靠着自己,不由地就想到方才跟段深竹所说战争的事,万一真的会有战火,又真的席卷到皇宫……
而段逸靠着母亲,心里极为高兴,先前他被知聆支开,就悄悄在这里看书,看一会儿,便跑去看看知聆,见她跟“舅舅”都在,才又轻手轻脚地回来,虽然也有些困倦,却不敢睡,生怕睡了过去后知聆就不见了,如今被知聆抱住,模模糊糊地就闭了眼睛,把头搭在知聆肩头,入睡之前还含糊地说:“娘,以后可不可以让逸儿在这里……”
知聆听了这句,眼睛一酸,却忍不住微笑,抱着段逸摇了两下,便想把它送到偏殿自己的居处,正站起来转身,却见身后,方墨白抚着额头,正也站在书柜旁边,一抬头,四目相对,各自怔住了。
片刻,方墨白看着她,有几分疑惑地问道:“纯明?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宫里?发生了什么?”
知聆望着方墨白困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 101 章
知聆觉得自己该把实情告诉方墨白;毕竟她的性子跟纯明大为不同,虽然遭遇巨变,也是个理由,但方墨白跟纯明是至亲兄妹,方墨白虽不说,知聆却感觉;他或许也能察觉些许异样,何况……
将逸儿抱回偏殿自己居所;好生安置了。知聆出来,见方墨白坐在桌边;笑微微地望着她:“妹子,你要跟我说什么?,是了;昨晚上是怎么了,我明明是睡在重言的别院里的。”
知聆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哥哥,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方墨白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好像做了些梦,但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梦。”
偏殿处的人都给知聆打发离开,此刻正是天明时候,天地之间都极为寂静。知聆走到桌边上,也坐下:“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但是这件事是前所未有的古怪,或许你也会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相信,但我还是不想瞒着你……你一定要仔细地听我说完了,好吗?”
方墨白收敛了笑容:“好,我答应你。”
知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跟方墨白说了一遍,等事情讲完之后,也已经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了。
外头的霞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知聆道:“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懂不懂,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内情。”
方墨白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窗边,他抬手将窗户打开,望着外头阳光普照的天地,双眸之中,亦是光芒潋滟。
方墨白看着外头,足足过了一刻钟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多谢你,肯对我说实话。”
知聆回眸看他,方墨白缓缓转身,抬眼看向她,这一刻,他的脸上又浮现一丝笑意:“这些话,如果给之前的我听见了,或许绝对不会相信,但是现在的我……”
他仰头笑笑,笑容里有许多的了然,有些经验,是随着年龄而增长的,但有一些体悟,却得亲身经历一些事才能去信。
就像是一只青蛙的故事,所谓“坐井观天”并非是笑话,而是因为他一直都在那个井底,所见只头顶一片天空,故而对他来说,外头的世界是无法想象的,除非他能跃出去。
而方墨白,他经历了太多。从云端到泥泞,从泥泞到地狱,又从地狱里挣扎着爬回来,他的心境,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飞扬的京城贵公子了。
方墨白垂眸看向知聆:“知道吗,你要是不跟我说这些,我会以为自己要疯了。”
知聆怔了怔,方墨白道:“你先前问我昨晚上发生什么事?其实我隐约记得,但是实在匪夷所思,于是又不敢相信,于是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好梦。”
在知聆开口对他坦白的时候,他已经在疑惑了,昨晚他记得自己明明酣睡,但是却做了好些奇怪的梦,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甚至还有纯明抬手捏他的脸的场景,她说了些奇怪难懂的话,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着个陌生的人。
奇怪的是,在梦中他丝毫不觉得抵触,反而觉得一切是如此顺其自然的,甚至还带一丝愉悦。
一直到醒来。
方墨白走到桌边上:“还记得那时候在牢中吗?”
知聆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说纯明要自尽的时候?”
方墨白目光闪烁:“当时我本已经气息奄奄,放弃了所有生机,但是却听到你的哭泣声音,我明明听着,却并没有其他的法子,我以为自己要亲眼看到你自尽的场面了,可是就在最后一刻,却有个不属于我自己的力量,阻止了你。这件事一直都埋在我的心里,我只当一切是我的幻觉,无法解释,但却感激,现在听了你的话,才知道,原来是‘他’。”他笑了笑,“是那一世里的段重言吗?”
知聆含着泪,用力点头,泪落如雨。
方墨白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叹了口气,抬手将她一抱:“你怕我不信,不懂,无法接受,却仍然冒险把真相说给我听,你本来可以不理所有,却宁肯留下,在此中周旋,我才能回京,逸儿才也得以保全,纯明才能支撑至今……我本想说一句谢,但是我想,你是纯明,纯明就是你,你所做的,正也是纯明所做的,正也如纯明所做的,于是我便不再说那俗套的话,我只当你就是我的妹子纯明,你也的确是我的妹子纯明。”说到最后,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无声落下。
知聆忍不住也落了泪,方墨白抬手,替她轻轻将泪拭去,道:“方家经历了这一遭,见识了多少人世无情,多少昔日言笑晏晏的朋友,反而怒目相视,恨不得把你踩死,面目如此狰狞……但我还是没有放弃,我在沧城的时候,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纯明,不管是骨血之情,还是隔世羁绊,能跟你做兄妹,我也是死而无憾。”
知聆听着他的话,眼泪一直也停不住,一直到听到那个“死”,忍不住轻轻打了他一下:“不许胡说!”她探手,将他的腰抱了抱,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不管如何,都要好好地活着,哥哥。”
方墨白的手自她的发端落在腰间,他仰头让泪滑入两鬓,回答说:“好的,纯明。”
赵哲命刑部跟顺天府联手,务必要查出昨晚上行刺方墨白的元凶,限期三天破案。
而在朝堂上,便有臣子因此趁机上书,质疑皇帝为何要将罪臣之子召回京内,而且方墨白还以戴罪之身留在段重言的别院。
赵哲虽然答应了知聆要重新审理方诚之事,可他心机深沉,并没有就想立刻宣告天下,然而这刺客如火上浇油一般,又加上群臣的骚扰,赵哲便索性挑明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朕近来时常觉得当初方诚之事处置的过于仓促,或许有些不妥之处,于是想要派人重新审查一遍。”
顿时之间满殿哗然,群臣各怀居心,即刻有人力谏,只有少数几个朝臣赞同皇帝的提议。
赵哲冷眼旁观,最后便说:“既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