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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他被也瑞抛弃,也已经三天了。
那天在娼房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右手手背极痛;抬手一看,手上竟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旁边还有血迹……
而也瑞,则已经消失了。房内,只有他方森一人。原来那天也瑞那些反常的表现……就是在计划着将自己丢弃回黑街。
呵……
认清了事实的方森,行尸走肉般地将自己那有气无力的身体,拖到了梅宁这里。他身无分文,死街又被炸毁了,根本就没有去处,只得投靠梅宁。不过从梅宁那里得知,也瑞在黑街的一切投资,都已经撤走了。
仿佛黑街,从来都没出现过“也瑞”这个人一样,当初用极短的时间就掌控了黑街的“统治者”,已经活在了传说之中。
“你说你是不是贱?之前一直被那个男人困在房间里却老想着往外逃,现在倒好,我想把你赶出去,可你却赖死在这里,自己把自己关在娼房里,挡着老娘发财!”
方森听罢仍是无言,整个人瘫睡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说,你这副被人扔掉了就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该不会是爱上那个男人了吧?”
爱?
方森将头侧到一边,不看梅宁。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也从未见过身边有谁对他人产生过“爱”这种情感。方森对“爱”唯一的印象,都是来源于地下录像馆里播映的古代电影。不过,在古代,如果两个人相爱,就要在一起结婚,就要生儿育女……
可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婚姻”、“生子”这类东西。而且,
同性之恋,是会被排斥的。
要是方森回到了古代,一定会被人耻笑吧,身为男人,竟然喜欢当“零”……
所以,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也瑞那种扭曲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爱”,自然也不清楚,也瑞对自己,究竟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现在,多说无益了。不管那份感情究竟是什么都好……自己被也瑞丢弃,已成事实。
“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爽过就好。”他转回头,看着梅宁突然浅笑了一下,装出一副豁达模样。不过梅宁却一掌拍在了他脸上:
“算了吧,我看你,早就把他看成是‘自己的男人’了。”
方森没有理她,只是抬起了手,看着手里的两张一万索……
这是那天醒来以后,他在枕头边找到的东西。想必,是也瑞留下的吧。
这是可怜他么?还是说……要用这在黑街难以流通的大面额纸币来嘲笑他?嘲笑他曾经对也瑞抱有过妄想?
“我说你啊,就别再看了,不如把那些钱给我吧,我包你吃住不容易啊!”说罢,梅宁伸手就要抢,可是方森却用力地拍落了她的手。
“啧……拽什么,我看你就别再拿它当宝贝了,赶紧用掉才实际。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给你两万索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
方森轻皱着眉头看了梅宁一眼。这两万索……还有别的意思?
“你没做过男妓这行,你不知道,不过我可是买卖男妓的。你知不知道一个最廉价的自然人男妓的包月价格是多少?一千索一个月。你算算,你在也瑞身边呆了多久?”
方森重新把头转回,看着天花板,仿佛听不进梅宁所说的话般。不过,他在心里,却开始默默地计算……其实他并没有认真地计算过自己呆在也瑞身边的时间,毕竟每天重复着被囚禁在房间里的“性/奴”生活,他也没想过真有一天也瑞会对他放手,所以也并未多想这个问题,但……
如果说自己在也瑞身边呆了二十个月,也很合理吧。
二十个月,一千索一个月,两万索……
呵……原来也瑞这留钱的行为根本就不是“可怜”或“嘲笑”……不过是“结账”罢了……
玩腻了,就把方森这个低等“男妓”,遣回黑街。付清了账,从今往后,就再无牵连了。
很好、很好……
明明当初霸道地宣布“你是我的私有物”的人,是也瑞;主动问“你有没有对我产生过别的感觉”的人,也是也瑞,可现在……
彻底撤走了投资、彻底抛弃了方森的人,还是也瑞。
这二十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像一场Drunk Dream……从醉了的梦中醒来,就该是忘掉一切的时候了。
忘了吧……
忘掉那些曾经受到过的耻辱,忘掉那些曾经产生过的——
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既然也瑞能够做到人间蒸发,完全置身事外,那他方森也一样可以。
谁都不是谁的玩物……谁都有权利遗忘对方。
能够走在前面做主宰的,
不是只有他也瑞一个!
于是,在梅宁的房间里继续发臭了两天以后,方森在她的淫威逼迫之下,又回到了GAMER…S里当服务生。
“你要是真不肯用那两万索的,麻烦你就给我去工作!老娘白吃白养你一个小白脸,又操不得的,你得交房租!”
方森叹了一口气,也只得接受。他知道,最近黑街的戒备不知为何森严了许多,就连梅宁这种没有编号的自然人,都很难再偷溜出去了。不能诱骗那些室培人将自己带到城市去,最近梅宁实在是少赚了许多。
GAMER…S现在的老板自然不是也瑞了,据说那次Moon发病以后,这间赌场就被她卖给了一个叫王木沙的商人。方森曾经见过新老板一面,那是一个大腹便便、满脑肥肠的中年男人,一副暴发户的嘴脸。据说自从老板从也瑞换成了他以后,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就下降了不少,连带着GAMER…S的生意也冷淡了些。
不过那都是员工们私下的笑谈而已,真正导致生意冷淡的原因——还是客源的问题。
“方森,你最近下班回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哦。这两三个月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有很多年轻的自然人失踪了,而且最近这些日子BW的巡逻又强了很多,每位进出黑街的人都要检查一遍……害得那些室培人现在都不太敢来玩了。”
在员工更衣室里对方森说出这番话的正是他的新同事桃桃,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比起黑街里其他那些要么风骚要么潦倒的女人,桃桃的安分真算是特例,所以她并不惹方森生厌。
“失踪?”
方森想起了那晚跟也瑞在酒吧……也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恩。”桃桃点点头,“你也知道的……其实自然人失踪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啦,被杀的、嗑药死的……什么都有可能,也不会有人在意。不过这次有些特殊……因为真的有很多人都不见了,而且连尸体都没找着。”
连尸体都没有……
方森首先想到的,就是也瑞当初捉JOKER的事。
难道又是有人……因为些什么原因,在大量地捕捉自然人?
“我昨天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偷听到老板跟经理的谈话,好像是……”桃桃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政府在捉自然人去做实验……所以老板最近都不敢来黑街了,怕遇到那些特务,被误捉。”
实验……捉人……
政府……
都当黑街是什么了!自由猎杀场吗?!这里的定义难道不是——
“政府给自然人提供的栖身之所”
吗?!
把他们限制在这里,就是为了任人随意捕杀?
方森……暗暗握了握拳。
恐怕这黑街里,不会再有别人像他一样,在室培社会生活过一年多,接触过室培社会的最上层社会……
没想到在经历过那么多以后,再次回到黑街来……
方森
竟起了一些反抗的心。
看着自然人的堕落,看着黑街的罪恶,看着这个浑浑噩噩,完全自我封闭的自然人世界……
他觉得阵阵恶心。
无论是室培社会,还是黑街,都让他觉得反胃。前者是因为其丑陋,后者是因为其自甘堕落、闭目塞听。
不知目的地在黑街里混着,却以为这是政府的宽容……
大概,政府之所以要严格限制自然人的人身自由,也是不无道理的。要是人人都像方森这样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自然人起义”,恐怕是迟早的事吧。
猪圈里的猪以为自己生来就是食物,所以它们会安心地躺在肮脏的地板上,吃着人类施舍给它们的口粮。可野猪要是饿了,
可是会吃人的。
以前,方森以为自己“桀骜不驯”……
可现在,从室培社会重新回到黑街这地方以后他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过“不驯”这种品格……从未想过要冲出黑街,从未想过要让自然人重新掌握主导权,从未想过要将室培人踩在脚下的他……
根本就只是自然人被“驯”成功的一个例子而已。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也瑞能够从自己的挣扎中,得到乐趣……
因为那,
真的是很有意思。
猪圈里的小猪在抓打着进来给它喂食的主人,却从未想过要带领猪群,逃出猪圈……当主人把小猪抱回到房里,搂着他一起睡觉的时候,小猪又继续抓打主人,嚷着要回去猪圈……
这种所谓的“尊严”,
可真是可笑啊。
难怪也瑞当初那么喜欢虐待他了。
建立在“没有尊严”上的“尊严”,就像是一颗没有根的树,一推就倒了。可偏偏……方森还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抓着不放。
终于都明白……当初也瑞看着自己时的那种笑容,都是在笑什么了……
笑自然人的天真、无知、愚蠢。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吧。”方森现在满脑子都混乱不清,只随便应了桃桃一句,就关好自己的柜子,走出了GAMER…S。桃桃站在那里愣了一愣,有些生气,不过也没说什么。其实她说了那么多……
不就是想让方森说出“那以后我送你回去吧”这句话吗?
桃桃对方森很有意思,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你喜欢他些什么啊?”
“你不觉得他很与众不同吗?根本就不像其他自然人那样粗俗、低劣……”
“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完全就是一副被/操的相,有什么好的。”
“你才被/操呢!”
第一次见到方森的时候,桃桃就已经在背后跟别的女服务生议论了起来。
不过方森,显然真的对女性没什么兴趣。
离开GAMER…S,大概已是凌晨时分了。天黑黑的,常年失修的路灯亮一个坏一个,不过街上的行人却也还是比白天的时候要多。
大概“黑街”这名字里“黑”的含义就是——“黑夜才会有人出没”吧。
果然……就算明知深夜出来寻乐会有危险,但根本就没有自然人会理会。“及时行乐”,就是黑街的信条。
虽然没有喝酒,可是在那些浑身酒气的室培人中间穿梭了一整天,方森闻起来,还是有一种“醉醺醺”的味道,这种味道,倒是熏得他自己也——
想喝一杯了。
当烦恼越积越多的时候,就想醉一醉。反正现在就算喝醉了,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
也没人会“惩罚”他了。
想到了这些,方森不知为何又烦躁了起来。而且,不仅是心情,就连身体……
也都“燥”了起来。
所以,就算兜里没有多少个钱,他还是走进了附近一间酒吧……带着一种“背叛也瑞”的快感……
他突然就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跳加速,好像这个想法,剥开了他的细胞,将里面那些快要溢出的兴奋素全都释放出来,使得他浑身颤抖。
迈开脚步,踏进酒吧的那一刻,
那种令他战栗的兴奋感,更是涌遍了全身。
都还未喝酒,就先“醉”了……看来果真从古至今,男人“偷腥”的时候,确实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虽说方森现在被人抛弃了,也算不得什么“偷腥”。
就算也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来找他了……
可他还是心怀着一种“报复”的心态,走进了酒吧,往吧台处走。
“一杯青橘酒。”
方森才这么说了一句,可当酒保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以后,却皱起了眉头。
“我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一遍了吗?青橘酒因为口味太奇怪了,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客人点,所以老板就让撤掉了,不再卖了。话说回来,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