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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却从来在她面前表现得很轻松,深怕她难过悲伤。他只担心,在他走后,她会想不开,从未想过自己。
到这一刻,上官惊鸿才深刻体会到,祁云为什么要放弃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蛊虫钻爆身体,千疮百孔而死,却无能为力吗。
换成她的角度,若她最终难逃这样的死法,那她再爱一个男人,同样会逃避。
是对她有多深的爱,才让祁云重新有勇气接受了她?
泪水模糊了上官惊鸿的眼眶,她又次落泪。
素儿在边上安慰,“皇后,皇上他一定会没事的……”
孙大夫将装有胎儿的巨大木盆放在地上,木盆外放了更巨大的铁盆。再将祁云的手悬空垂在离木盆约八厘米之上,再命令夏至拉绳子,绳子两端系在祁云脚上,另一端越过房梁拉住,将祁云倒吊了起来。
犀利的一刀,祁云手腕上开了一道口子,无数黑色的铁线蛊虫似从破口闻到了掺了药料的胎儿香味,立即一条一条激烈挣扎地从他身躯的四面八方扭游过来,一股脑儿全数从他手腕的伤口涌出,掉落在木盆中。
又是一刀,在他另一只手上也划了一个血口,同样的效果。
有些蛊虫甚至才‘游’到了手臂,就迫不及待地破皮而出,直接掉进了木盆。
说是木盆,至少有普通脸盆的四个那么大。
之所以把祁云倒吊起来,就是为了助蛊虫游得更通畅。铁线蛊多一点,夏至又被祁云往上拉一点,免得蛊虫出了身体又钻回去。
丫鬟素儿见到这种场面,早已吓傻在了一边,但她没忘记,她要好好照顾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心痛到无以复加。
祁云就像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孙大夫说,祁云不是死了,是他下了重度迷药,十个时辰内是不会醒来。
过了大约五六个时辰,巨大的木盆都装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线状蛊虫,有部份甚至爬到了木盆外的铁盆里。
祁云身上总算恢复了白皙,万幸只有手壁上被蛊虫钻破,若是换成内脏或眼脸……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上官惊鸿颤抖地问,“蛊虫清完了吗?”
“如果匿藏了一两条蛊虫,又会繁衍起来,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两个月后发作才能知晓。”孙神医拿出事先预留一小部份胎血,用刀在祁云身上划了几处口子,再用丝布包着加了药料的胎血引诱蛊虫。果然,陆续又引出来了好几条。
极耐心、极耐心地,如此反复三个时辰,再也引不出一条蛊虫后,孙神医才命令夏至让祁云平躺回石床上。
孙大夫马上将准备好的一桶油倒入巨大木盆与铁盆里,点火燃烧。蛊虫很快全部被烧死,“这些蛊虫怕火、喜湿、怕干。必需用火灭,否一旦钻入人体,又会发展成铁线蛊。”
“真是太恐怖了!”素儿拍着胸口。
“皇后娘娘轮到你了。”孙大夫说。
“嗯。”她伸出手,孙大夫这回让夏至将她倒吊起来,在她手腕用根极细的小铁管插入血脉,细管另一头插入祁云的血脉。
千年前,只能用这么落后的输血方法,真的不是普通的痛苦,她却甘之如饴。
过了半个小时,她才被放躺回床上,上官惊鸿全身瘫软无力,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虚弱得似乎会死去,她却关心,“祁云醒了吗?”
“还没。”孙神医摇头,神情也万分紧张。
“你下的迷药效力已经过了,他为什么还没醒?”上官惊鸿急了。
孙神医替祁云把脉,神情难过地说不出话。
“孙大夫,你是神医,不可以有这种表情!”上官惊鸿仓皇地爬到祁云床边,“祁云,你不能死!”
素儿哭道,“皇后,皇上他已经去了,您节哀……”
夏至跪到地上,“公子,您真命苦!”
孙神医遗憾地说,“皇后娘娘,老朽已经尽力了……”
上官惊鸿使劲地摇晃着祁云的身躯,不断地哭喊,“祁云,我爱你!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过来……”
“知道吗?我真的不能失去去,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也不要你死……”
“我自私、自利,我可以没有宝宝,却绝对不能没有你……”
“宝宝可以再生,而世间,却没有第二个你……”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深情悲凄,她一直一直哭求,说到嗓子干,说到嗓子哑,素儿也与夏至一般哭跟着跪下,孙大夫老眼蓄满泪花。
“你很累对吗?”上官惊鸿抚着他苍白的俊脸,“九泉路上,多么孤独。你一直都是那么孤寂,我怎么忍心你一直寂寞下去呢?宝宝没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要等着我,我来陪你。”
晶莹的泪花落到了祁云闭着的眼皮上,她在他无血色的唇落下碎心一吻。刚抽出匕首想自杀之际,夏至与素儿刚要拦。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祁云眼皮子动了动,唇里困难地吐出两个无声的字,“不要……”
他虚弱疲惫得睁不开心,两行清泪却从他眼角滑落。
傻惊鸿,傻女人,她这样,叫他怎么能安心走?就是死了他也得把气留着活过来。
“祁云……”她的泪水落得更凶,似乎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天哭光了。
那是微笑的泪水。
夏至、素儿、还有孙大夫都满惊喜。孙大夫赶紧替祁云把脉,上官惊鸿嗓子已哑得发不出声,孙大夫兀自说,“奇哉,公子刚才脉像几无,现在脉像虽弱,却逐渐平稳,真是福大命大,命总算保住了。”
上官惊鸿听完,闭上眼,安心地昏了过去。
两个月后,水龙岛圣殿的后花园中,上官惊鸿在院子里散步,一名长相美丽的黑衣女子走了过来,上官惊鸿认得她,是‘万象’的‘幽’杀手。
“找我有事?”上官惊鸿面色是一惯的清冷。
‘幽’目光复杂嫉妒地望着她苍白却美得无与伦比的面庞,“我曾经很恨你。”
“因为祁云。”上官惊鸿语气是肯定的。
“你知道吗?曾经在东祁国,你仿造了我头上戴的假钗,骗当时的骧王祁煜,让祁煜以为你就是‘幽’。其实,你仿造的假钗根本骗不过祁煜的,是主人偷天换日,把你的假钗换成了我的真钗,祁煜才没有识破你就是惊鸿郡主。”‘幽’面色满是不服气,“以前苏盈月要杀你,主人也是暗中悄悄帮你。你做什么,他都帮你。我真的很不服气。我忠心耿耿为主人办事多年,暗中对主人心仪已久,主人从不曾看过我一眼,凭什么,你就能博得主人如此厚爱?”
上官惊鸿挑了挑眉,“你想怎样?”
“主人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为救主人,你甘愿牺牲自己与腹中的孩子,凭这一点,我就输了。”‘幽’自嘲地说,“你嫁给主人,我气得想杀了你。本想害你,盘算过,那样只会自寻死路,而你,确实值得主人的爱。”
“所以?”
“我想清楚了,主人那样的男人,只能远观,不属于我这样的人。一直以来,其实‘极’一直对我好。而我却不喜欢他,男欢女爱岂能免强。我与‘极’作为‘万象’杀手,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今后,‘幽’将忠心为主人效命。”‘幽’杀手说完,轻功一展,人已无踪。
祁云手中端了杯参茶走过来,温柔地唤,“鸿……”
她回身,灿烂地笑,“我在。”
“‘万象’杀手都是危险人物,以后别让他们随便接近你。”他将参茶放到桌上,走过来小心地掺扶她,“你身子虚,才休养了两个月,不能吹冷风的。”
上官惊鸿翻个白眼,“两个月里都被你当猪养,早就歇够了。”
一提到孩子,他黯了眼神,“都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还差点害得你……”
“别这样,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我,是不会死的。”上官惊鸿说,“孙神医当时虽然问我,愿不愿牺牲自己,也不过是想试试我对你的情。我失点血,哪能这么容易死。”
“你全身小半的血还叫一点?”祁云清澈的眸光中盈起深深地疼惜,“我都舍不得你流一滴血。”
“我又何偿不是?看到你蛊毒发作,竟是这般的生不如死……好在两个月过去,你身上蛊毒没有再次发作。”上官惊鸿唇角漾起灿烂的笑,“孙神医说你的蛊毒全清了。”
他点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做傻事。”
她说,“那你呢?还没死就将你所有的一切都预留给我,我坠崖,你想也不想地跟着跳。”
“那是因为我不能没有你。”祁云清越的眸光中满是深情。
“我也一样。要我不做傻事,或者说,彼此都不做傻事,就为对方好好保重。”
他温柔地吻上她的唇,与她的丁香小舌深深交缠在一起,缱绻缠绵,用温柔诉说,愿为她倾尽生命,倾尽所有。
又过了一个月,祁云与上官惊鸿回了云祥国皇宫。半年后,皇帝祁云下旨为青龙与凤舞赐婚,理由是不许青龙心中埋着上官惊鸿。凤舞的心本来就在青龙身上,自是愿意,青龙见皇后并不反对,默默接受。
夏至与素儿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也擦出了爱的火花,上官惊鸿自是乐见其成,祁云当然就不会反对。
一年后,阳光明媚的日子,云祥国皇宫御花园。百花齐放,花儿争妍斗丽,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精致的鹅软石小道上,一名白衣女子轻轻地披一肩长发,脂粉不施,冰清玉洁不可方物,那般高雅圣洁,美得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祁云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拥住她,鼻子在她颈项间磨蹭,“鸿,刚才分开了半个时辰,有没有想我?”
上官惊鸿回过身,故意摇头,“不想。”
宁静如玉的俊颜黯下,只敢轻声地抗议,“怎么可以不想我……”
“我想我们的宝宝了……”
“还在想宝宝么?是我不好……”
“不是失去的那一个。”她眉目含笑,“我又有身孕了,不过才二十多天。”
祁云先是愣了下,清逸的嗓音有丝颤抖,“真的?”
“嗯。”
清俊的面庞蕴起惊喜,他紧紧地拥抱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鸿,听到我的心声了么?我的心在说,我爱你,我的全部生命,我的整个灵魂,都在深深地爱着你!”
她笑了,笑容绝美,“有夫如此,上官惊鸿再无所求。”
多年以后,民间纷纷乐道云祥国皇帝与皇后的传奇爱情。
上官惊鸿惊才艳艳,倾世无双,声名远播,多少男子羡煞了皇帝祁云能娶得如厮美卷。
女子则羡慕上官惊鸿红颜好命,一代优秀帝君竟然一生未立妃,无女人能近身,独宠她一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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