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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重生手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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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出去散散闷,她亲事又说得好——牛德宝将军的嫡长子,虽说家里无爵,但这些年来自己也很上进,二十啷当岁,已经有了从五品功名,这还是皇上看他父亲品级不高,压住了他没往上升……权神医虽然走红,可他也就挂了个太医院供奉的职,这才八品——根本都上不得台面,还有就是一个从小荫封的七品武职,那也是个虚衔。别的不说,就是亲事办起来都不体面,人家的闺女,一过门就起码是个宜人,可蕙娘呢?祖父再权倾天下,国公府再是老牌权贵,权仲白本人再走红,他元配过门时用的还都是七品襦人的穿戴呢,续弦还能越过了她去?将来应酬场合,见了面,就硬是要矮了人一头……
 
  所有的谣言,一般都很难找到源头,可针对性这么强,除了吴兴嘉之外,还有谁如此嫉恨蕙娘?名门子弟没出息的多了去了,身无一官半职的还少见了?可也没见他们媳妇儿少了半分气焰。
 
  这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出口,在蕙娘这里,也就是一笑而过。可偏偏是吴家人的说话,她不在意,恐怕四太太都要往心里去了。今年过年进宫,她又格外多留半日,没过几天,宫里传了话出来:权二公子淡泊名利,从不受赏,可多年来妙手回春,不知为宫中妃嫔排解多少烦难。这次他大办喜事,皇上特别发话,让宫里特地给少夫人备下了三品淑人礼服……
 
  有这一番话,别的意味先不说,吴兴嘉简直是又得一闷棍。倒是便宜了蕙娘,宫中既然发了话,那除了这加工细作的淑人礼服之外,大小妃嫔,凡是稍微有些体面的,自然也都为她预备了添箱礼。礼物本身是一回事,这脸面可就越发更足了……也就是因为这个,这几天文娘又有点酸溜溜的,要不是莲娘来了,她多少也要做点表面功夫,恐怕还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自雨堂里。
 
  “嗳,大家心里,谁没数呢。”莲娘一摆手,嘴唇就噘起来了。“那回在马家,她还抢白了我几句,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那是瞅见我和你们好了,硬是要冲我挑事儿呢。”
 
  小姑娘显然有几分委屈,说着眼圈儿都红了。蕙娘和文娘忙齐声安慰了几句,文娘接连数落了吴嘉娘几处毛病,俏皮话一句接着一句,总算把何莲娘说得破涕为笑,挽着文娘的手,同她亲亲热热的。“我们去你的花月山房说话——蕙姐姐手上还有针线活呢,不好再耽搁她了。”
 
  文娘对着何莲娘,渐渐的倒没从前那么矜持了,她同何莲娘一头走一头说,两个小姑娘唧唧呱呱地,人出了自雨堂好久,声音仿佛都还在呢。连石英都不禁说了一句,“唉,十四姑娘的心事,真是叫人看都看不明白。”
 
  的确,从前文娘虽然也和她好,可始终还是端着相府千金的架子。这几次何莲娘过来走动,两个人是一天比一天都要热乎……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蕙娘淡淡地道。“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莲娘舌灿莲花,她很难不被感动。”
 
  要不是蕙娘那几句话,文娘的态度也不至于就这么快松动。不过说来也是,自从蕙娘定亲,一转眼又是一年,文娘过年也十七岁了。家里却好像根本还不着急她的亲事,最近,四太太都很少带她出去应酬……文娘本来就被说得慌了,现在家里人态度又怎么不明朗,她再任性,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绿松含含糊糊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得了。马家办喜事,那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
 
  前几回过来,两姐妹都快不记得还有吴兴嘉这号人了,话头没赶上,吴嘉娘村她的事,莲娘是提都没提。硬是熬到这会儿有了这么一回事,文娘戳破了是吴嘉娘,她才委委屈屈地透上一句。蕙娘也跟着叹了口气,“文娘要有她七八分本事,嫁到哪家去,都肯定不会吃亏的。”  
 
  连四姨娘都把添箱礼送到自雨堂,甚至文娘都别别扭扭地给了她一对西洋百合花水晶大花瓶了——这可是花月山房压箱底的好东西。三姨娘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都没多叮咛蕙娘几句体己话,两母女见了面,只说些家常琐事。倒是四太太的话,要比从前都更多,她絮絮叨叨地把权家的三亲六戚都给蕙娘交待了十多遍,唯恐蕙娘一过门,就受了家下人的下马威。“多年勋戚,谁不是一双朝天眼,一辈子低不下头来。你的陪嫁又实在是太多了,只怕她们肯定是想着要先压一压你再说的。”
 
  四太太现在能重新焕发出生机,就不说府中人事变化,单单是乔哥,在这半年来已是不知乖巧了多少。从前五姨娘养着,肯定是惯得不得了,现在跟在四太太身边,吃也按时吃了——挑食就饿着,睡也按时睡了,到点就起来。见到两个姐姐,也晓得行完礼后还要凑上去撒娇要抱……毕竟是当惯主母的人,教一个乔哥,岂不是手到擒来?就是蕙娘,小时候也没少受过她的调。教,两人之间毕竟是有真感情在的。四太太为蕙娘担心了这个,担心了那个,最终还是放不下焦梅。“这个人虽然能力是有,但你也要小心地用。”
 
  她有几分歉疚,“你祖父也是,你虽能干,毕竟还是个女儿家,陪票号份子也就罢了。连刺头儿都跟你陪走了……”
 
  换做从前,四太太是决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蕙娘心底,难得地有了一丝愧疚:自己和祖父,虽也算是为了母亲好,但终究是把她给算在了局里。
 
  “出嫁了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她微微一笑。“您就放心吧,出嫁了,也还是您的蕙儿。”
 
  有着一句话,四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蕙娘从小言出必行,说一句是一句。这句话,就是要告诉四太太,即使是出嫁女,将来老太爷过世之后,她也能当成半个守灶女来用。
 
  想到四爷去世之前的那番话,四太太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要是你父亲能见到你出嫁,”她说。“他也就能放心得多了,临走前他最放心不下你。虽然你才具是够的,可——”
 
  想到世事变化,那人现在已经远走域外,四太太不往下说了,她抚了抚蕙娘的脸蛋,温存地笑了。“子殷性格是佻达了一点,可胜在同你一样,都是性情中人,你们又一见投缘,可见世间缘分,真是说不清的,兜兜转转的,你到底还是找了个最合适的如意郎君。”
 
  第一,蕙娘从未觉得自己也算是性情中人,她自觉自己简直太不性情中人;第二,权仲白和她是否一见投缘,他是否又是个如意郎君,她也报以高度怀疑。但四太太一向不大喜欢焦勋,又不知底细,会有此语也不离奇。她只好垂下头去,宁可装着害羞,也不愿同母亲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四太太看在眼里,也不由慈爱一笑:低垂着天鹅一样的颈子,如此羞态,极少在蕙娘身上出现,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看来,权仲白竟是死死地把她给降住了……
 
  “明日就要出嫁了,”她打发蕙娘,“去南岩轩看看你的生母吧,出嫁头一年,不好回娘家,你要见我还容易些,要见她,是难了。”
 
  大喜的日子,尽管是孀居身份,三姨娘仍尽量打扮得喜庆,见到蕙娘过来,她也很高兴。“正要到自雨堂去看你!”
 
  蕙娘却很了解生母,她没有顺着三姨娘的话往下说,而是低声道,“我要再不过来,您难道就不给添箱了?”
 
  毕竟是生身母女,就是抬杠都抬得很隐晦,这小半年来,三姨娘一句不该问的话都没有问,可回回见面,她就是有办法让蕙娘打从心底不舒服——只要三姨娘一个眼神,十三姑娘心底就和明镜似的:太和坞的事,她可还没给三姨娘一个解释呢。
 
  她不欠这份添箱礼,可一展眼就是一年不能相见,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还不让步,三姨娘回想起来,还能有滋有味?亲生的女儿,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我给添箱啊,我怎么不给添箱了?”三姨娘把蕙娘拉到桌前坐下,她从妆奁里翻出了一根簪子,“这不就是我给你的添箱礼?”
 
  这簪子才一摆上桌面,蕙娘登时就怔住了……
 
  论做工,她收到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能比得过这根水晶簪的也没多少了,晶体晶莹剔透、海棠纹栩栩如生,在灯光下仿似还会颤动——这不是她当时送给五姨娘的簪子,又是什么?
 
  “麻氏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三姨娘也换了口气,她还从未像此时这般严肃,甚至就像个真正的主母,像是蕙娘真正的母亲……“你母亲让我尽管放心,以后,她压不着我了。她说麻氏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再留不得了。”
 
  她顿了顿,“这些话,其实满府人多少也都有听说。我也就不问你,这大逆不道的事究竟是什么了。”
 
  仅仅是语气上细微的变化,就已经足够了,蕙娘哪里还听不出来呢?母亲起码是已经知道了四姨娘知道的那一套说辞,可这一套说辞,却又瞒不过她的。对自己的本事,三姨娘比谁知道得都清楚,尤其她几番追问承德口角,三姨娘要无所联想,她也就不是自己的母亲了。
 
  “我可没栽她的赃。”她轻声说,“她自己是藏了毒……要不然,祖父也不至于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事儿给抹平了。”
 
  直到三姨娘按住她的手,蕙娘这才警觉自己正罕见地为自己分辨了起来。这可不是她惯有的作风——该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又何须多费唇舌……她的傲气,是不允许她太多地为自己解释的。
 
  “我知道你。”三姨娘轻轻地说。“和我,你还有什么好瞒的?我明白你……你为了什么,姨娘心里清楚……”
 
  蕙娘死死地咬着唇,她不肯抬头,没有说话。
 
  “可你不明白我。”她听见生母的话声,柔和地在耳边飘。“你不知道亲眼见着人死是什么滋味,清蕙,姨娘十几岁就成了孤儿,坐在盆里,看着那么多乡里乡亲,就从身边漂过去了,抓都抓不住,一会儿就被冲得再看不见……老爷子和四爷、四奶奶都是主子,一辈子都是上等人,他们亲眼见过多少次死人呢?他们是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的。一句话下去,眼不见心不烦,这个人就再见不着了。再过几年,怕是连她的模样都见不着了。”
 
  三姨娘把水晶簪子塞到了蕙娘手里。“将来你过了门,该怎么办事,还怎么办事,约束你,那是老爷子、太太的事,轮不到我开口。就连这添箱礼,姨娘也拿不出什么特别的……”
 
  她的声音很平稳、很宁静,却透了一股别样慈悲的残酷。“可姨娘希望你每次动手时候,都能看一看这根簪子,想想麻氏她插着这簪子的样子。别人能忘了她,但你是不能忘的。”
 
  蕙娘轻轻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她握紧了手中那冰冷的、豪奢的、珍稀的装饰品。




☆、31成亲

    但凡成亲;越是富贵的人家,新娘子就几乎越悠闲。尤其是蕙娘,不管她的嫁妆、她的诰命在权家激起了怎样的波澜,她自己倒是安安闲闲的;除了一大早起来,家里人便不给她吃喝之外,她只需呆坐在自雨堂里,由一左一右两个大丫环精心服侍着。等到了时辰,自然有人给她上妆换衣,插戴上全套的头面。

    焦家人口,毕竟是少;这一次大办喜事,越发捉襟见肘。四太太带着两个姨娘忙前忙后;连前院的管家都动员起来招待客人,老太爷自然不必说了。该说的话,他们也早都放在前几天说完了,眼下也就只有文娘有空陪在蕙娘身边,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等外人散去了,就逗蕙娘,“姐,你看着就像个大号的针插子。”

    光是这顶凤冠,那就是宝庆银加工细作,用一年的时间给精心打造出来的头面。上头镶嵌的珍珠宝石金玉花钿,就有四五斤重了,更别说凤冠下头还有各式各样的挑心、分心、金簪、宝牌,蕙娘还没戴冠呢,已经觉得头颈沉重,对文娘这一嘲笑,竟真无言以对,只好迁怒于喜娘,“是要把我画成猴屁股才罢休吗?”

    虽说喜妆有一定规格,但用惯了香花,蕙娘哪里看得惯这两个喜娘的手艺。才一上妆,便又拭去了,由绿松、孔雀等大丫头在一边打下手,香花亲自挑了西洋来的红香膏,在两颊先薄薄地敷了一层,越发显得蕙娘面色腻白,仿佛自内而外焕发光彩。连文娘都凑上来,用指甲挑了薄薄一点胭脂,给蕙娘在唇上轻轻印了樱桃大的两点红色,又笑道,“其实你唇这么小,还点这么薄的胭脂,倒没多大意思了,要依着我呀,我就把你的唇儿都涂红了,吃得我姐夫一嘴胭脂。”

    连绿松都在偷偷地笑,蕙娘狠狠地白了妹妹一眼,文娘越发得意非凡,她更热衷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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