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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那里。”温乐沣回答。
幼猫又被放回垫子上,肉团儿似的身体,又开始伸着脖子到处爬。
“最近我们的同类,有很多都在这一带失踪了。”
黑猫正给温乐源毁容的爪子,忽然停了下来。
“累计大概有好几百个,现在投诉说它们亲属和邻居不见的同胞,每天都会有十几个。
“可是,我对它们可能所在的地方,都完全没有感应,最近派出两名使者去查探,结果也没有回来。”
使者……温乐沣和温乐源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两个小姑娘的面容。
“这几个小孩的母亲,应该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而失踪的,但是,它们实在太小了,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温家兄弟摇摇头─不过,很快地又点点头,温乐源把黑猫举到他面前道:“是它给我们通风报信,我们才知道那三个小东西的事儿。你问它,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沉默者看了它一会儿,抬头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温乐源忘了所谓“尊敬”的碴儿,叫道:“这是你的同类啊,猫啊!认不出来吗?”
沉默者皱起了眉头,“不要胡说,它才不是我的同类。”
温乐源左瞅瞅,右瞅瞅,忙把猫脖子上的伊莉莎白颈圈拿下来,推到他面前,“你看!的确是你的同类吧?”
“不要开玩笑了!”沉默者生气地按着黑猫的鼻子把它推开,“它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可能是我的同类!”
温乐源和温乐沣都呆了一下。
“那……那你不是因为它的关系,才到我们房间来的吗?”
“我是感觉这里有幼猫,才上来的。”
“……”
沉默者是猫又不是猫,他判定自己同类的方法,当然和人类不同,既然他说这只黑猫不是猫,那么,它就必定不是猫。
可是……如果它不是猫,那又是什么东西?会爬树的狗吗?
“可是,那天晚上─”温乐源指手画脚地道:“你不是还说我和‘猫’吵架怎么着了?现在又忽然不认了,是怎么回事!”
“是吗?”沉默者看了看那个坐在地板上,抬起头用圆圆的猫眼与他对视的“非猫”,道:“那就肯定不是‘同一个’了。”
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沉默者很快地告辞离去。
温乐源给撕扯自己后腿绷带的黑猫,又戴上伊莉莎白颈圈,把它举到眼前。
“不是猫?那你是啥?连沉默者都听不懂你的话,难道,你还会是个外国猫?”
“不是吧!”温乐沣又拿着眼药水瓶子给小猫喂奶,说道:“沉默者的语言只有种族界限,不该有地域界限才对。”
“我们不是也听不懂义大利语?”
“你又不是沉默者!”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现在争论这个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沉默者听不懂它的话,那么,他们也就无从了解它“似乎知道的某些情报”了。
到底小猫们的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附近会有这么多猫失踪?他们当然也和沉默者一样,没有丝毫的线索。
黑猫的后爪包得很厚,不过伤得不是太严重,几天后,它脖子上的项圈和后腿的绷带就可以去掉了。小猫们也长得不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而已,温乐沣就把它们喂成了球状。
沉默者偶尔会到他们的房间,与其说是做客,不如说是审查小猫的情况,而且看来,对于结果是基本满意的。
不过,他依然不认为那只黑猫是他的同类,每当黑猫想要接近他的时候,他就按着它的鼻子,把它推到一边去。
根据沉默者的说法,他的两名使者依然没有下落,而这附近的猫也依然在继续失踪,失踪的投诉,从每天几起甚至几十起不等。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只猫知道那些失踪的同胞都到哪儿去了,这对于在这城市之中拥有百万之众的猫来说,的确是一件太不寻常的事情。
沉默者似乎是越来越无法忍受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有几次他在温乐源他们房间里的时候,刚听到一点些微的动静,就猛地从窗户跳了出去,也不管街上人类的尖叫和惊讶的眼神,一口气跑出很远,很久很久以后,才慢慢地走回来,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破得不成样子。
“我总觉得,沉默者知道一部分的事情。”温乐源躺倒在地板上,黑猫端正地坐在他的胸口,盯着窗外唧唧喳喳的鸟流口水。
“什么叫知道一部分的事情?”幼猫早已睁开了眼睛,不过,身子当然还是圆滚滚地,从这边滚到那边,从那边滚到这边。
温乐沣弹了它们的大脑袋一下,它们喵咦咦咦地显得很不高兴。
“你难道没发现?”
“发现什么?”
“他每次跳出去……都是因为外面有卡车的声音。”
“卡车……”温乐沣皱眉,“卡车怎么了?”
“一次是因为卡车,无所谓;两次是因为卡车,算巧合;可是,三次、四次、十次、八次都是因为卡车,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要这么说来,事情的确有些蹊跷。卡车和失踪的猫能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所有的猫都在……
温乐沣忽然坐直了身体,温乐源也忽地坐了起来,他胸口上的黑猫喵呜一声,跳到了一边。卡车里─是猫!
温乐源一把揪过了黑猫,把它拎到自己眼前,“你那天不是还对着一辆卡车叫吗?是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喂!说话!”
他拎着黑猫死命地晃,黑猫的小身体在他的手中悠来荡去,大约是很不舒服,伸爪气愤地给了他一下,温乐源抱着手腕惨叫。
“你就不能不要干这种傻事……”
“我跟你誓不两立!”温乐源叫嚣。
黑猫悠闲地踱到温乐沣面前,温乐沣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既然沉默者说你不是猫,你就一定不是猫。”温乐沣挠挠它的脖子,发现它竟睁开了一只眼睛,瞳孔中发出晶亮的光,“而且,我总觉得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对不对?”
黑猫呼噜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只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黑猫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然而,那种愈加晶亮的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便又变得好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
“第一,那天你对着那辆卡车叫,是不是因为那上面有猫?”
“喵─呜。”黑猫回答。
“有多少?”
黑猫沉默了。
温乐源爬过来揪它的耳朵,“快回答!否则严刑伺候!”
黑猫转头在他的手掌上咬了一口,温乐源大叫。
“哥你能不能到一边去!别在这儿打扰我们!”温乐沣恼火地说。
温乐源做出晴天霹雳的表情,伤心地躺到了角落里,“原来你嫌弃我了……它已经代替我的位置了……这里已经不是我可以待的地方了……我被伤透心了……”
温乐沣真想在他的脊梁骨上踩两下……
把温乐源当成隐形人,他继续问道:“刚才的问题你不回答,是不是因为上面的猫很多?”
“喵呜。”
“你知不知道那辆卡车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喵呜,喵呜,喵呜。”黑猫摆摆头又摆摆尾巴,在原地转圈,然后将尾巴盘坐下来。
“你也没有找到,是吗?”
“喵呜……”黑猫的模样显得有些沮丧。
“最后一个问题……你接近我们,就是为了那些被抓走的猫,对不对?”
黑猫这次没有特别的回应,只是歪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奇怪?”这算什么反应?到底是还是不是?
黑猫没有再回答他的问话,竖起尾巴,一摇三晃地向温乐源扭过去。
温乐沣看着它的背影,心中的疑团愈来愈深。
深夜,202房间。
温乐沣在自己的床上,裹紧毛毯缩成一团,温乐源四仰八叉地躺着打呼噜,一条腿压在旁边床上的温乐沣腰部,看来睡得很舒服。
黑猫偎在温乐源的脖子和枕头形成的小窝里,睡得和温乐源他们一样香。
突然,黑猫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一双猫眼闪烁着闪亮的光芒。
它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睡得舒服的小巢,看看仍然睡得鼾声大震的温家兄弟,走到窗户下面,无声无息地爬上旁边的矮桌,然后轻巧地跳上窗台。
温乐源忽然大声咕哝了一句什么,黑猫身体一缩,好像被吓了一跳。不过,温乐源并没有要醒的样子,一转身又睡了过去。
黑猫等了一会儿,才又掉转了屁股,开始悄悄抠抓纱窗。
这栋绿荫公寓所有房间的纱窗都是非固定,可以左右推拉的那种,它的爪子在纱窗边缘抓了半天,终于抓到了空隙,一点一点地,将它拉开了一个可容它的身体自由出入的空间。
它从空隙中钻了出去,砰地跳上了窗外的树,跳上一楼窗户的狭窄平台,又跳到了地上,往巷外跑去。
温乐沣和温乐源站在窗口看着它离去,温乐源挠了挠一头乱发的后脑勺。
“你怎么知道它每天晚上都出去的?”
“每天晚上窗台上都有泥爪印,想一想就该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
“那就追吧。”
“追?你不是说真的吧!它已经跑那么远─”
“那就快点!”
温乐沣的魂魄呼地便飞了出去,他所行进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不远不近地飘浮在努力奔跑的黑猫身后。
温乐源抱住温乐沣倒下的身体,气得破口大骂:“你倒是好啊,每次把身体一丢就跑了!下次看没我帮你处理怎么办,还不让冤魂把你躯壳占了!”
他边骂边翻箱倒柜地找符咒,“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弟弟,自己飞得快就算了,知道我用控制物体飘浮的能力让自己飞行,有多累吗?
“我又不像你能随便离开身体……他妈的!符咒哪儿去了!厨房的……对了,上次……”
黑猫肥胖的身体在街道上飞奔,速度非常惊人……
惊人是惊人,可惜它实在太胖了,跑了几个街口,就趴在地上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来,看得出真的被累得够呛。
一辆夜行的计程车携带着废气的臭味向黑猫驰来,它忽地竖起了耳朵,趁汽车从它身边经过的时候紧跑几步,猛地挂在了汽车的后面。
“它还真是会想办法……”
汽车一路前进,黑猫卷着尾巴,死死地扒住唯一能让它落爪的后牌照,时不时地轻轻喵呜一声,大约在抱怨那里不好落脚。
汽车行进到城东郊,它轻盈地跳了下来,窜过几条街道,往一条小巷子里钻去。
温乐沣一路紧跟,目光不曾稍离它奔跑中摇晃的粗大尾巴。一条影子从视野中一闪而逝,温乐沣惊觉,四处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黑猫停在了一个油漆掉得斑斑驳驳的铁门栏前,从花雕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那个铁门,大概勉强能同时进两辆普通的小轿车的样子,里面的院子倒是挺大,有几个普通的平房,院子里有两堆正方形的什么东西,用雨布盖着,像是怕被雨淋湿了。
而院子的东南角,有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堆放在那里,天色太暗,他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方骤然撞来,毫无防备的温乐沣几乎被撞散了魂魄。
待他收拾形神之后,发现已经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站在了院子中央,在黑猫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两堆正方形的东西。
那身影是─沉默者!
温乐沣一阵眩晕,几乎掉下去,身后有人一把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