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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浠没有马上进去,坐在松树下乘凉。
围着一个直径四十厘米左右的陶缸,老和尚看着里面动作迅速的小乌龟,笑笑说:“谁来了?”
小乌龟围着缸走了半圈,四肢和尾巴都在外面,缸里的水清澈见底,只摆着一叶睡莲。小乌龟游了半晌,躲进了睡莲里面。
老和尚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外面,刚好撞上许浠。
许浠一看老和尚,心中的敬意还是有的。不跟夏谷一样叫人家老和尚,而是笑着低头,尊敬地叫了一声:“方丈。”
“夏谷让你来帮忙的吧?”老和尚略有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指了指旁边的南瓜架子说:“本来是搭在墙上的,现在掉下来了。”
许浠看看墙头,不高,他踩着椅子就能弄上去。过去看了一会儿,对老和尚说:“那您跟我说怎么弄吧。”
老和尚摆摆手,拉着许浠说:“走吧,先去屋里凉快一会儿。”
其实刚入庙里,许浠就觉得心中一片清明,身上的燥热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寺庙是清心寡欲的地方,还真有自带清凉的功能。
在长辈面前,许浠一般不敢犯神经病,跟着老和尚走了半晌。这时,一扭头,看到缸中睡莲叶子轻轻一摆。许浠惊讶了一下,对老和尚说:“里面有东西。”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笑笑说:“嗯,一只龟。”
提到一只龟,许浠瞬间想到了许嘉。凑过去看了半晌,乌龟只是稍微冒了冒头,绿豆小眼盯他看着,完全没有将身子全部出来的意思。
许浠喜欢这种安静到有些闷骚的感觉,像詹湛。
半晌后,许浠问老和尚:“方丈,您这乌龟哪里买的?”
“你想要?”老和尚笑着问。
“嗯。想要。”许浠嘿嘿笑着说。
“想要这只就给你吧,算是你过来帮我忙的谢礼。”老和尚不痛不痒地说。
“哎,那哪能夺您所爱嘛!”许浠本意不是要乌龟的,所以赶紧拒绝。
这话一说出来,老和尚就笑了,看着许浠,笑意直达眼底。
“我要是留着他,才是真正的夺人所爱了。”
☆、第53章 詹湛X许浠
许浠没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但是人家强给了,他也不能不要。赶紧笑着道谢,老和尚摆摆手,说:“进屋喝茶吧。”
老和尚的茶叶是夏谷带去的,细细的茶叶丝儿,开水一泡在水面上打着卷儿,浓郁的绿茶味道扑鼻而来。房间四面通风,没有丝毫燥热的气息,清凉舒适。这个地方,倒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待茶叶凉透了,许浠端起来抿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熟悉的味道让他又忍不住地蹙眉。
见许浠面色似有不妥,老和尚贴心问道:“不习惯这个味道?”
倒也是了,这种茶水都是年纪大的人闲来无事喝的,年轻人可能不太喜欢。老和尚想着,却又在另外一个茶杯里倒了一小杯绿茶。
“没有。”许浠也没藏着掖着,笑得有些苦,说:“只是想起以前的老友,也喜欢喝这样的绿茶。”
苦中带着淡淡清香,喝完以后,咂咂嘴回味一下,会有丝丝甜意。
老和尚只是笑了笑,没有详细问,站起身来,端着一小茶杯茶,走到外面。许浠眼睁睁地看着老和尚将茶水倒入了刚才装着乌龟的陶缸之中。
茶水还是温热的,倒入之后,小乌龟从睡莲叶子下探了探头,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四肢和尾巴一起摆了摆,似是在感谢。
“这……这乌龟还喝茶啊!”许浠吃惊地睁大眼睛,觉得老和尚真是跟个活神仙似的,连他手下的乌龟都有些神。
“刚知道。”老和尚笑着看了一眼乌龟,后者在茶水里张了张嘴巴。
“哦。”许浠寻思了半晌,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茶也喝完了,就去和老和尚弄南瓜架。
夏季南瓜已经开始长,风一吹,别说南瓜架子塌了,这个小破庙也很有可能塌。许浠站在老和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梯子上,晃晃悠悠地将已经折断的架子拿掉。然后,再将老和尚提前准备好的架子插好。
上面的南瓜秧已经扯到了屋顶,因为架子断了,南瓜秧也扯断了一大节。许浠边扯着秧子边往上弄架子,满头大汗地问老和尚:“这秧子,还能活吗?”
老和尚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许浠完全没有偶像包袱,混合着一脸的泥和汗,将皮肤衬得更加白皙。阳光底下,脸颊晒得发红,能看到细密的汗珠沁出,混合到一起后,顺着脸一块骨碌流了下来。
过会儿要去小泉里洗个澡,许浠想。
“能活,南瓜命硬,给个架子就扯秧。”老和尚仰着头,双腿微微岔开,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在指点江山。
命硬好啊,许浠想,命硬就能活着。
最终,将南瓜架子架好,一些折掉的秧子,许浠也收拾利索了。虽然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许浠干起活来还是挺利索的。
跳下晃晃悠悠的梯子,许浠撩起t恤抹了一把脸。白色的t恤上瞬间成了一朵大黑花,许浠的偶像包袱重新背起来,哭丧着脸问:“我现在是不是不帅了。”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笑哈哈地说:“整个院子里,就你最帅!”
整个院子里的活物就只有一个老和尚一个许浠,还有一只龟。不过,颜值依旧凌驾在老和尚和乌龟之上,这让许浠欣慰地笑了。
许浠也没有带衣服,跟老和尚说了要去泉里洗澡。临走时,老和尚压着陶缸沿,伸手在缸里摸索了一会儿,将那只乌龟拎出来,递给许浠说:“带着它一起洗洗吧。”
“这么小个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许浠赶紧将乌龟接着,乌龟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在他的手里爬着,搔得他的手很痒。
“跑不了,灵性着呢。”老和尚说。
灵性好,许浠喜欢灵性的东西。
老和尚说没事就没事,许浠带着小乌龟去了小泉旁边。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汗水湿了大半,可是他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将乌龟放在草地上,观察四周无人,许浠将衣服扒了个干净,一下跳进了泉水里。
泉水冰凉,激得许浠一个激灵,“哦哟”了一声后,许浠适应了水里的温度,舒舒服服地洗了起来。
将脸上的泥和汗洗了个干净,许浠不管自己一脑门的汗,一下扎进了水里。头发在水里飘洒了一会儿,许浠非常中二的一扬头,头发刷拉拉地竖起来,被水定了型。
等水面上的水纹一下定住,许浠看着自己的新造型,哈哈大笑起来。
整座山上,除了庙里的老和尚,就他自己。这笑声很大,笑了半晌却连个回音都没有。许浠干咳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敛住笑容,将旁边的小乌龟拿到了手里。
冰冷的泉水包裹着身体,孤独却包裹着他的心。许浠对着小乌龟的绿豆小眼,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眼睛里沉浸着忧伤,看了一会儿后,许浠叹了口气。
“唉,真无聊。”
虽然对着个乌龟,许浠也没有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眼睛里的忧郁随着他仰起头而消失,再低头的时候,许浠的脸上已经又是以往的笑容了。
“带你回去,许嘉肯定高兴。”许浠自顾自地和乌龟交谈着:“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将手沉在水里,小乌龟被水包裹,但是静静地,只是四肢乱晃,却没有动下去许浠的手,像是在许浠的手上长了根一样。
想了半晌没想起个好名字来,许浠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挣扎得小乌龟,圆圆的龟、头往外一探一探的。这时,许浠脑袋里叮得一声响,兴高采烈地说:“头这么大,就叫茶叶蛋吧!”
头大和茶叶蛋有什么关系?
小乌龟的四肢有那么一瞬间抽搐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重新摆动起来,仔细哎想想,茶叶蛋就茶叶蛋吧,以许浠这个智商,没取什么“龟、头很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茶叶蛋微微低下头,用头顶了一下许浠的手心,表达了自己接受这个名字的心意。
洗完澡,许浠擦也没擦,将衣服穿上,衣服贴在身上露出里面的皮肉,皱皱巴巴的。许浠也没在意,抻了两下后回了云延庙。
庙里已经没有了太阳的踪迹,老和尚将小木桌和小木凳摆出来,上面摆了一个西瓜,见许浠回来,笑着招呼他过来吃西瓜。
将西瓜切好,许浠没有把茶叶蛋放回陶缸里。反正有灵性嘛,它也不会跑。用刀子切了一块西瓜放在桌子上,把茶叶蛋放了上去。
茶叶蛋嗅着西瓜香甜的味道,趴在上面,来回缓慢得爬着,张开小嘴,许浠低头细细研究着,看着茶叶蛋用它一排牙齿开始啃西瓜,慢条斯理的样子,像极了詹湛。
詹湛死了一年了,许浠一般都是在梦里想着。平时尽量不想他,让自己高兴些。可是今天,跟茶叶蛋相处一会儿,这詹湛的影子是分分钟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这茶叶蛋简直跟詹湛一个性子。
这样也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他说罢了。
许浠心底,竟然渐渐有了些底气,去抗争了一下孤寂。
带着茶叶蛋回了家,许嘉瞬间癫狂了。随着年纪增大,男孩子的顽劣也开始一点点闪现,许嘉抱着茶叶蛋上蹿下跳,许浠赶紧叮嘱道:“别摔了。”
这时,张婶从外面出来,看着叔侄俩正凑在一起看一只乌龟,有些紧张地说:“我没买炖王八的材料。”
茶叶蛋小眼一下睁大,吓得头脚瞬间缩进了乌龟壳。
许浠和许嘉相视一看,哈哈笑了起来。
茶叶蛋就在许浠家生活了下来。
说是许嘉的宠物,许嘉其实整日都在幼儿园待着,茶叶蛋陪得最多的倒是许浠。许浠以前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有了茶叶蛋就跟有了听众一样,整天叨叨个没完没了。
儿子整日神经病一样的乱叨叨,许母急了。
许浠自从退出娱乐圈后,有着宠物医院养他,完全不用出去干活。这年纪轻轻的,一直不出去社交,要是以后跟社会脱轨了怎么办?
于是,当天晚上,许母就拉着许浠,一脸期盼地说:“儿子,今天有个晚会,跟我去转转呗。”
许母是社交小能手,平日晚上不是在家做甜点和刺绣,就是出去和一堆阔太太们弄晚会和派对。上流社会的派对,许浠以前经常去,最近退出娱乐圈后倒是很少去了。
许浠本想拒绝,可是看母亲这般殷切,也就同意了。
许母高兴地一拍手,笑嘻嘻地说:“好嘞,那你先去挑件礼服穿上,今晚陪妈妈我跳支舞。”
许母挺喜欢跳舞的,但跟广场舞不沾边。她一身旗袍裹身,身材玲珑有致,如今不少名人大佬还打着她的主意。可是许母对给许浠重新找一个父亲没多大欲、望,也就任凭那些名人大佬们望洋兴叹。
进了房间,许浠打开了衣橱。
衣橱里,没有了以前那大片大片的衣服。许浠衣服太多,大多礼服为主,他退出娱乐圈后,礼服几乎没用处。后来,他想了想,找了个慈善基金会,将衣服拍卖出去,把钱建了几座小学。那些钱,足够供着小学里那些学生读完大学了。
不过,也没有都拍卖出去,被许母留了几身。许浠站在衣橱面前,挑了两身礼服出来,然后,看着两身礼服犯了难。
他想穿的低调些,眼下这两身都挺低调的,但是,偶像包袱还在,许浠想,低调也要低调的好看。那,究竟哪一身更低调呢?
于是,许浠找了两枚硬币,嘿嘿一笑,将茶叶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指着两枚硬币,又指了指上面挂着的两身礼服,对茶叶蛋说:“蛋儿,你看看这两身礼服哪件好看?左边的好看,你就爬到左边的硬币上,右边好看,你就爬到右边的硬币上。”
晃晃悠悠地抬起头,茶叶蛋看了半晌,然后,顺着许浠的左手爬上了左边的硬币。回过头,茶叶蛋的小眼睛盯着许浠,前爪还微微抬了一下,拍了拍硬币。
许浠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低头看着茶叶蛋,又抬头看了一眼礼服,喉咙有些干,说:“好,就这身了。”
这身礼服,是詹湛给他买的。
将礼服穿好,许浠出去后,许母找来的设计师已经就位,看到许浠后,赶紧去给许浠抓了抓头发,化了化妆。
许母选了一身青花瓷纹样的气泡,低低的领子将她的脖子立得笔直,修长而又白皙,带着女人特有的尊贵与典雅。一身旗袍裹身,□□,腿部开叉到大腿以下,走路袅袅婷婷,露出修长优美的大腿,只有美感,没有色、欲。
派对主人专门派专车来接许母,许母在本市上流层中,一直有着很好的口碑。每每有派对,都会邀请她去。自然也不是白白邀请,她去了多是镇场子的。许母的衣服和首饰,都有专门的赞助商,用许母来做广告,比一般的名模明星的还要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