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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低沉又带着磁性声音,耐心地安抚着她,孟青夏还没糊涂到听不出来这是谁声音。
这孩子,既怕冷,又格外地怕热,被娇生惯养得哪里还像个奴隶……
那只大手想要去探孟青夏额头,砍了那么多脑袋之后,倒是不见她发噩梦,说胡话,只是发了些低烧,大概就是那些冤魂,也知道挑个软柿子捏,这小东西体格,和那些与她同为奴隶,每日必须干着沉重粗活人可没比,也许他将她给惯坏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倒是让她养出了个金贵身子,稍稍一有变天换季迹象,这家伙就总能出一些小毛病。
可没有哪个奴隶有她这样待遇,就是这些小毛病,也只有贵族人家不怎么吃过苦孩子才能有。
孟青夏听出了那是白起声音,也知道自己死死缠住不让它走大手,也是白起手,心中蓦然一跳,孟青夏触电一般地松开了手,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这温柔夜色中,那双容易让人鬼迷心窍湛蓝深眸,那小脸上表情微微一愣,然后别过了脸去,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他以前倒是不知道,这孩子脾气犟得很。
“就算要闹脾气,也应该先把药喝了。”尚且算温柔声音,但其中威严之意仍是让人无法忽视,白起难得好脾气地耐下了性子,没有和她计较,对付小孩子,本来就不是他擅长事,但这种事情,让她误会也是情有可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被人当了诱饵犯了陷阱情况下,还能不闹脾气,但就算再闹脾气,也不应该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况且如今是特殊时期,稍稍有些风寒感冒,都不是小事。
闻到药味,孟青夏便皱起了眉,白起眼中却没有半分纵容意味,他语气也不禁强硬了几分:“你若是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这时候让自己生病,就算我相信你只不过得了一些小毛病,但外头人可未必愿意跟着犯险,若是不想被丢入烈火中烧死,现好趁着着药还有效,将它喝了。”
白起端来药就孟青夏嘴边,孟青夏迟疑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怀疑白起话,姒纵帐子到现都没人敢靠近,她也听说了,有几个咳嗽不停侍奴就这样被人活活地扔进火里烧死了,若是染了病,可不是开玩笑,没有人原因冒这个险,谁会去意一个身份卑微小人物到底是真染了病还是只是寻常小小风寒。她之所以迟疑,是因为白起她醒来后种种行为让她感到不可思议,这时候要为她弄药来,应该不是件简单事,白起如今事情繁忙着呢,他既然并不意她死活,现又为什么要管她吃不吃药,会不会被烧死?
白起当她是小孩子脾气,但孟青夏从来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就是眉头皱得再紧,心中再多埋怨,她还是坐起了身来,绷着一张小脸,接过了白起手中药汤,一股气灌了下去,然后苦得她别过了脸去,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白起接过了空碗,那双幽深蓝眸里,倒是划过了一道似有若无淡笑,就像是傲慢而又自负猎人,了解那不听话小猎物脾性一般,他确是不大擅长哄小孩子,但对付她,倒是摸索出了些经验来。
这孩子,一向吃硬不吃软,好言相哄,反倒助长了她犟性,分析利弊,她自己是懂得做出该做判断。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喝过了药,白起便不怎么再为难她,涟下药不知轻重,她又不凑巧这时候发起了低烧,想必现应该难受得很。
“褚士死了,伯益又被你软禁起来了,你父亲看来也活不久了,如今夏后氏大半……不,几乎整个夏后氏都已经处于你掌控之中,一切都邃了你心愿了,既不用做出弑父篡位事,可一切都按照你希望来进行,你还赢得了好名声。就像现这样,一面可以牺牲一个小小我,就能让你事情顺利进展,一面,又可以再用完了我之后又好言好语地对待我,让我感激你。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孟青夏脑门一热,她漆黑眼睛像小鹿一般清澈又微微带了些脆弱和倔强,这种眼神,容易让白起这样强大上位者心软,但她问出话,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大胆得……忘了自己身份:“你野心,还有多大?”
白起原本已经起身,背过了身去,此刻听到她话,却像是听到了有趣笑话一般,他脚下一顿,那湛蓝锐利星眸,也忽然敛出了一道危险又莫测寒光,听到后,他甚至一弯嘴角笑了,嘴角弧度,带了些冷然笑意:“你是……这么想?”
孟青夏因为发起了低烧而显得有些红润小嘴抿得紧了,白起忽然用这样深邃而又带了几分讽意目光看着她,反倒让她心中有些动摇,不自然地闪开了目光,不肯看他:“不是我这么想,是事实这么告诉我。”
她大概是烧坏了脑袋,居然和这个蓝眼睛野蛮人要什么答案,白起说她恃宠而骄,一点也不过分,孟青夏其实现心中也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对白起出言不逊,得罪了她,而是因为自己分明刚刚才认清了现实,又做了糊涂事,她虽然比不上白起处处都能理性不带感情地去想问题,但她还不至于这么感情用事,和一个一口就能吃掉她雄狮谈论他不应该吃肉应该吃素问题。
这不是明摆事实吗,白起野心,其实她早就知道,他脾性和手段她也不是第一天才清楚,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他性命父亲,有那些虎视眈眈大臣而氏族,白起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他从一无所有,无权无势,如履薄冰,到今天润物细无声一般悄无声息地就掌控了整个夏后氏命运,若不是够冷漠,够无情,心思城府够深沉,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局面。
她居然还会蠢到来质问白起为什么可以把她当成诱饵,让她处于危险之中,牺牲一个她来完成他大业,这不是明摆着干蠢事吗,她要是够聪明,现就应该当作没有这件事发生,照样借着白起有限度纵容和优待,想办法这个世界生存下来,站住脚才对,惹恼她,对她没什么好处。
孟青夏那表情很丰富,白起沉默半晌,深邃眼眸中有淡淡光辉,看着这个倔强又有些懊恼孩子,他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有那让我费心机利用了又需哄得你感激价值?”
孟青夏面上微愣,白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青夏。”淡笑着垂下眼帘,白起声音温柔,温柔得,带了些意味深长调笑。
青夏……
孟青夏心中一颤,仿佛有一道泛着蓝光电流不经意地钻过去一般,可恶,又是这种该死感觉,那两个字每次从白起口中念出来,都好像一盆冷水泼了满身怒火她头顶一般,把她浇得什么脾气也没了……
“姒纵大人!您……您怎么……”
“,请示白起大人!”
“滚开!咳,咳咳咳……这里,还没轮到……轮到白起做主,我还没死!”愠怒声音,却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力不从心,那阵阵咳嗽,像是被人掏空了血肉空架子发出来。
“姒纵大人,请您息怒……”这是守帐外涟声音,他对姒纵说话口吻虽然恭敬,却像是敷衍,哪里有半分敬畏之心,管姒纵会突然来此,涟心中还是感到了不小震惊,但他反应还算是从容有条理,一面不冷不热地拦住了这夏后氏尊贵统治者,一面吩咐自己弟弟道:“湛,去告诉白起大人,姒纵大人来了。”
……
听到外面动静,感到不可思议,可不只涟他们,孟青夏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猛然抬起小脸来看这白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
姒纵现不是应该就剩着那一口气,连睁开眼皮力气都没有了吗,怎么会出现这里……
白起微微眯起眼睛,但那俊美面容却始终冷冽又莫测得让人看不出情绪来,他只是安抚一般拍了拍孟青夏头,那嘴角也轻轻地向上勾起,似笑非笑,傲慢而又轻蔑:“你这待着。”
此刻湛正掀帘而入要向白起禀报外面事,白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等湛开口,便已经开口吩咐道:“请父亲大人进来。”
说罢,白起便向外走去,这间帐子很大,内间为白起卧榻之处,白起便将她留了这里面,不允许她出去,白起自己则掀过了那帘子,去了外间,他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孟青夏这牛鬼蛇神都敢找麻烦体格,管喝过了药,但她这身子还烧着低烧,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毕竟姒纵病情不同,离得远一些,总归是有好处。
湛也没说什么,只是满含深意地看了眼那小奴隶,听说她今天可是干了一件了不起事,若不是现有重要事,他非得和她好好交流交流她当下心情不可。
随着白起去了外间,湛让人为姒纵大人背了个舒服些座椅,虽然已经是要入夏天了,但姒纵那身子骨,若不将座椅铺得厚一点,恐怕未必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姒纵是让人搀扶着进来,那张蜡黄得犹如死色面孔,已经看不出太多生气了,一张消瘦得让人于心不忍身骨,连站都站不稳,颤颤巍巍地坐下,这样程度,对于姒纵这种半截身子已经埋入土里人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也许这就是常人所说回光返照?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白起一个阔步上前,一手抚于心口,稍稍俯下身子,那俊美绝伦面孔上,从容,恭孝,风度翩翩,又无懈可击,看不出半点不敬之意来。
他怎么来了?
姒纵冷哼了一声,那干枯胸口虚弱地起伏着,就这程度,就已经发了一身汗,他枯槁手颤抖地指着白起鼻子,混浊暗黄得眼睛像是聚敛着汹涌暴怒之意:“我怎么来了……我若是不来,恐怕,到死,死了也还不知道,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大逆,大逆不道事。”
“大逆不道事?”白起眸光讳莫如深,犹如一道蛊惑幽深黑洞,让人看不到底,他嘴角微扬,却凉薄到了极点:“儿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姒纵一时怒气攻心,旁人立即手忙脚乱地侍弄起来,就怕他突然就断气了,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下令让所有人都退出帐外,得到白起点头同意,那些侍从才纷纷退了个一干二净,姒纵这才震怒却虚弱地斥骂道:“我听说,你杀了褚士,和,和他部下……现,你还将伯益,还有长老院人,全都软禁起来了,首领庭里那些兵马,你别告诉我,和你无关。恐怕现,连我这个父亲,也都走不出这首领庭半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电流,一个是昔日威风凛凛王者,一个是恭顺内敛,让人猜不透看不穿伟岸男人,这两股强大势力,空气中无形地碰撞,白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对于姒纵话,反应是平静:“看来,您是因为我杀了褚士,软禁了伯益,这才撑着病体,来儿臣这对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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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姒纵之死(下)
“父亲大人,伯益造反,是难以改变事实,目前您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身体,相较之下,侍奉您病榻前人是我,您所关心伯益,可从来没关心过您安危。”白起唇角冷冷地一抬,那空气中越发浓烈电流终通通都消失于他那双深邃冰蓝星眸之中,他看起来是那么风度翩翩,言行得当,然而却引起了姒纵勃然大怒。
“你这个……狼子野心畜牲!”愤怒给了姒纵莫大力气,他就算突然还了魂,或是突然被恶鬼上身了一般,倏然从座位上起了身,那孱弱病体干枯得,会让人担心因为发力过猛而散了骨头。
轰一声!一道闪雷划过了外头漆黑天空,银白色亮光让这帐子里也随着那一声雷响而随之一亮,那亮光白起英俊面容上一闪而逝,他嘴角是微微上挑着,幽深蓝眸却寂静得如一汪寒潭,不起波澜,也根本看不到底,几乎是形成鲜明对比,寒光一闪而逝,也令姒纵那张枯槁可怕面容那一瞬间,变得加狰狞恐怖起来。
刷,金属磨擦声音响雷轰动同一时间响起,像是为了要附和这一瞬间惊悚可怕气氛一般,姒纵那双干枯手指节突起,猛然握了白起腰际佩刀之上,他突然发狂了一般,刷地一下将那柄刚刚沾染过不少鲜血佩刀抽出了刀鞘,雷闪寒光令这一个动作变得加刺目起来。
白起高大身形仍旧巍然不动,姒纵忽然拔刀而出,白起蓦然垂下了眼帘,那情绪莫测眸光落了自己腰间,一动不动地看着姒纵从他腰间拔出佩刀来,轰隆一声,初夏第二道闪雷应景地劈了下来,震耳欲聋,像是为这画面和这气氛配备上完美音效一般,就连这老天爷也十分会看时宜,终于,白起眼神冷了下来,那一双浓墨重彩莫测瞳眸里也缓缓地泛起了一道冰蓝色电流,冒着危险寒光,他眼中,如同有一团诡异幽火隐隐跳蹿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降下闪雷和大雨缘故,这帐子里温度,骤然间变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