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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犹如断箭。完全没有任何躲闪的心理准备,澈苏呆呆的没有动弹,直到那柄军刀精准无比地划过他的右手手腕,一股微微的寒意从那里传来,他才呆呆地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星云物语(四)别了,皇太子殿下!
“咚”的一声,军刀划过他的手腕边,带破衣袖,扎进了他身后的书桌。
完全没有划破他的手腕,那丝切肤的凉意来自于刀锋堪堪掠过时的风声。这短距离的投射,弗恩一向自傲的精准足以控制得分毫不差。
割破的衣袖下,澈苏那悄悄竖起的中指尴尬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被这狠厉的一刀掀开了原形。
慢慢走回来,弗恩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他的手势,满心重新燃起蓬勃的怒意。一时间,他竟然后悔起自己这一时的好奇。是的,现实就是这么让人难堪而残忍。
就算他所有的心意在澈苏眼里都是笑话,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竟然对他没有一点点最起码的尊重吗?!
……
惊讶和隐约的愤怒终于从澈苏眼中浮起,他明亮的眼睛紧紧迎着弗恩,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那是他用来进行机修的手,操控和维修,速度和精准,都依赖着它。而那个人,就这样随意抛过来一把刀,假如稍有偏差,他的手……澈苏慢慢握紧了拳头,心中一片茫然。
本以为,就算他本人再卑微,可在这位倨傲尊贵的皇太子眼里,他的机修技术也是不可替代、值得珍惜的。可显然,这是一个误会。就算轻而易举毁掉他的手,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发现我只要狠得下心来,居然也可以对你抛出刀。”弗恩殿下走到澈苏面前,居高临下,口气冷酷。
“殿下您拿枪指过我呢,刀算什么?”澈苏微带讥讽地看着他。
弗恩傲然冷笑:“对,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记得就好。”
眼光转向他的手,弗恩缓慢地捉住澈苏手腕举起:“这种懦弱无赖的把戏,也只敢藏在袖子里,果然是缺乏教养,市井出身。”
“殿下你不是第一天了解我的身份。”澈苏满身的刺竖起来,“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贱民。何止缺乏教养,我们这种人,本来连受教育的权利也欠奉。”
“澈苏,你的胆子真的有够大。”弗恩冷冷看向他,眼中是彻骨的寒冷,“今天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这一件不行。”
弗恩殿下逼视着他:“就算我不是帝国的皇子,你也不可以这样侮辱我。——道歉,赔罪。”
澈苏看着他,雪白的牙齿紧咬住嘴唇,倔强地沉默着。
“澈苏,我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弗恩殿下一字字道,“你明知道这个手势的含义,它足够配得起你一声道歉。”
澈苏慢慢低下头去,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半晌,他转过脸去:“我……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弗恩心中最后的一丝耐性被磨去。狠狠地拖着他,弗恩殿下将他一把摔向了身后的大床。
踉跄几步,澈苏终于没能稳住身形,跌倒在床边。
大步走向床边,弗恩殿下的身影压下来,俯身看向他,伸手按住澈苏意图起身的肩头。
紧紧盯住床上身材修长,眉眼俊美的少年,帝国皇子的神情冷漠而狠厉:“澈苏,像你这种不懂得屈服和感恩的人,就该受到一点真正的教训——你不懂得这个肮脏手势的含义?好!”
用力一撕,彻苏上身的衣物被轻易拽开了,小小的纽扣滴答坠落,领口下,他肩头一片细腻光洁的肌肤裸露了出来。冷酷地单手擒住了澈苏,弗恩殿下的另一只手,带着某种邪恶和威胁的意味,按住了他纤细劲瘦的年轻腰肢。
“真的不明白?我今晚可以亲自屈尊降贵,向你演示一下这个手势的含义!”他唇边浮起危险的冷笑,微眯的眼神犹如饥饿的苍鹰,嗜血的猎豹。
呆呆看着他,澈苏竟然完全忘记了反抗,从未经历的危险过于邪恶,以至于他的心尚未真正理解。那晶莹漆黑的眼神清澈而干净,是如此动人。那无辜而不解的神态却又如此让人愤恨。
看着澈苏那纯净的眼神,一种奇怪的野火在弗恩胸中焚烧,再也控制不住口不择言:“又或者,我可以将你送去真正贱民军士们所待的军营。在那种地方,不出几天,你就会用你的身体,真正理解这个手势的含义。——我保证,那会让你痛不欲生,了无生趣!”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澈苏的神色从一开始的不解犹疑,到渐渐惊愕躲避,最后终于变成极度的震惊。
慢慢向身下的床边另一侧挪了一点,他怔怔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弗恩。
从没有惧怕过什么的澈苏,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让弗恩觉得不同的东西。微不可查地颤抖一下,他瑟缩起肩膀,企图远离着这仅仅用一席话就击毁他身体外壳的男人。——那层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保护层,原来是这么脆弱可欺,举手可毁。
弗恩冷冷注视着他,眼角一跳:他似乎等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这危险而恐怖的威吓,应该是起到了预期的作用。可澈苏眼中的震惊是如此明显,让弗恩忽然醒觉了一件事——这个少年保有的天真和单纯终于被他无意间擦去,成人的邪恶势力这一刻强行入侵。
心中微微一震,弗恩伸出手去,似乎想慢慢拉住对面的澈苏,又似乎想拍一拍他单薄的肩。
可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已经足够给心神震惊的澈苏造成了巨大的误会和恐惧。
床上的澈苏,忽然猛地跳起来,用尽全力挣脱开被弗恩压制住的手腕和腰肢,他狼狈地跌落在床的另一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飞快地连滚带爬冲向房门,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用最拼命的劲头向着楼下冲去!
弗恩殿下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时,澈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楼梯口。
铁青着脸,弗恩大踏步追出门,侍卫长伍德急急忙忙地从楼梯迎面赶上:“殿下?澈苏少爷从大门跑了出去,我没敢强行拦阻!您看……”
强行压住粗重的呼吸,弗恩殿下迫使自己稳下心情。惊讶和懊恼并存,可愤怒一点也没有减轻。他顿了顿,厉声道:“皇宫戒卫这么森严,我倒要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伍德慌忙拿起了手边的通讯器,迅速下达着通令。
怒气冲冲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弗恩殿下冷着脸,无声地等待着。
果然,不出一会儿,伍德已经听到了特定侍卫的通讯器铃声。小声和通讯器对话几句,伍德轻声向着弗恩殿下汇报:“殿下,西南门的门卫拦住了澈苏少爷,他想通过出宫,侍卫听命没有放行。”
沉着脸,弗恩没有回应。
没过一会儿,通讯器又再次急促响起。这一次听完下属的汇报,伍德的神情有点尴尬:“殿下,澈苏少爷刚刚企图自行穿越皇宫的红外线扫描层,触发了警报,被守卫劝止了。”
弗恩不置可否冷哼一声。
挠了挠头,伍德苦笑:“殿下请放心,皇宫的守卫足够森严,澈苏少爷再强大,也没有能轻易通过的道理,他应该很快就会死心。”
“他出门时是赤手空拳的,这样假如皇宫的戒备还拦不住他的话,你们这些皇宫侍卫队还存在干什么!”弗恩冷笑,转身向楼上走去。
“殿下,您……不等他回来?”伍德极其愚蠢地问了这么一句。
“难道他一夜不归,我也要等他一夜不睡?叫他在外面游荡好了!”弗恩殿下怒意横生,心中暗暗发誓:明早之前他自己回来便罢,假如不自己回来,就叫伍德去把他捆回来!
……
躺在客房里柔软的床上,弗恩殿下辗转反侧,完全无法入睡。微微有点认床,这些天终于克服了陌生感,可今晚,他再次重新恢复了难熬的失眠。
白天的一幕幕场景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旋转回放,闭上眼睛,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迷糊睡着,没一会却陷入似梦非梦的一幕:浩瀚无垠的幽黑太空中,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忽然从高空的机甲落下,合金索戛然断裂,跌向了无底的太空。……
猛然翻身坐起,弗恩殿下英俊逼人的面庞上冷汗微渗。
客房中景物简单,窗外皓月当空,清辉洒在了静谧的房间,透过曼陀罗花纹的窗纱婆娑辉映。一切都安静而祥和,除了那冷酷而压抑的梦境。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切变得这么糟糕?
有谁真正犯了十恶不赦的错?有谁真的希望事态变得这么无可救药?似乎都没有。可一切就是这么急转直下,向着比任何时候都更恶劣的形势而去。
他和那个少年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慢慢修复,就已经重回了深沟重壑,云泥相隔。
……是的,就算再怎么强留那个少年在身边,他们的距离,也会变得无比遥远。
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缓缓起身,弗恩殿下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树影重重、夜色浓厚的广袤皇宫。不知站了多久,他终于回身,叹息一声披上外衣,走出了客房。
凝望着一门之隔的主卧,他屏息推开门。
如他所料,里面空无一人。和几个小时前一样,只有一室凄清月光和静寂。
站在门前,弗恩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地上。一双鞋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门边——一向喜欢在地毯上裸着足,澈苏从自己踢门怒闯时应该就没有来得及穿鞋,就那样光着脚、穿着极单薄的衣衫奔出了门。
伦赛尔星球的这个季节,还是早晚温差很大的时令。没有回来他的宫邸,又没有办法赤手空拳跑出戒备严密的皇宫,澈苏会去了哪里?
皱眉苦苦思索,不知怎么,弗恩就是觉得,澈苏并不会跑去兰斯那里。那个人,恐怕是宁愿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哪个角落里,也不会去深更半夜打扰别人吧。
走到楼下,已经惊醒了客厅里的好几个人。
“你们干什么?”弗恩皱着眉头,看着纷纷起身的侍卫长伍德,老总管维瑟,还有两叁个澈苏身边服侍起居的侍女。为首的艾莎早已经哭红了眼睛,正怯生生地低着头。
“殿下,澈苏少爷还没有回来,我们怕晚上有什么突发的事情。”老总管维瑟端正了身板。
伍德也迅速揉了揉眼睛,笔直地站立着,看着弗恩披好的外衣:“殿下要去哪里?”
“我一个人出去走一走。”弗恩淡淡道。
“殿下,我带着侍卫队和您一起?”伍德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太子殿下的表情。走走?皇宫这么大,他一个人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澈苏少爷呢?
弗恩殿下面无表情,看向一边双眼红肿的艾莎:“去把澈苏的鞋子拿来。”
慌忙答应了一声,小侍女飞奔而去。静静站立着接过她细心装好的袋子,弗恩在心里苦笑。
摆摆手,他制止了伍德想要跟来的脚步:“不用了。我知道他会在哪里。”
沿着皇宫熟悉的道路,弗恩向着西北角那处唯一的空旷场地快步行去。路边绿树成荫,深夜中更加苍郁逼人。铁艺的宫廷路灯悬在夜色中,映照着宽广却空无一人的通道,让弗恩殿下高大的身影被拉得忽远忽近。
林木隐去,一片宽广无人的大型空地终于在前方若隐若现。皇家专用小型机甲训练场的入口前空寂无人,只有紧闭的铁栅栏象征性地锁着,显示着拒绝进入的姿态。
轻轻按动门边的特定按钮,中心监控室的值班侍卫很快飞奔而出,惊讶无比地望着门口只身一人的尊贵来客:“殿下!?您……”
示意值班士兵打开门,弗恩淡淡道:“不用管我,你回去值班吧。我进去看看。”
惊讶地望着这深夜莫名到访的大殿下,值班士兵睡意全消,手足无措地转身回了监控室。
无言前行,弗恩殿下径直走向场地一角,来到静静伫立的两台魁梧机甲前。
……放轻了脚步,弗恩静静注视着那台高大威武的暗黑机甲脚边蜷缩着的单薄身影。果然,守卫森严的皇宫门禁阻挡了他,但这只有铁栅栏锁住的机甲训练场,并不是什么难进的地方。
抱着膝盖,澈苏半侧着头,依靠在他们日常训练的一号机甲的机械腿边,正沉沉睡着。
月色明亮,淡淡地照在澈苏熟睡的脸上,虽然恬静,也看得出明显的困乏疲倦。白天里的演习是如此紧张而高度集中精力,纵然是精力和体力都过人的弗恩殿下,现在也感到了些淡淡的疲倦,何况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俯下身,弗恩殿下无声皱眉,看着澈苏那蜷着身体抱着膝盖的姿态。深夜的气温如此寒冷,他光着的双脚就那么踏在训练场冰冷的地上,瑟缩着藏在不够长的薄棉睡衣下。
那张依旧稚气依稀的俊美脸庞上,有点小小的委屈似的。紧闭的眼睛遮住了疏远和戒备,柔软的黑发垂在额前,只留下少年平日里最常见的柔顺和纯良。
所有的怒气和不甘,在弗恩看到那张熟睡着的脸庞时,都已经烟消云散。微微在心里叹息着,弗恩殿下举手脱下自己身上的厚外衣,无声地披在了地上沉睡着的澈苏身上。
大约实在是身心皆疲,澈苏一时并没有醒。直到足下传来